第63章 極品一家人（四） 二合一
當下百姓對於肉類的處理很簡單, 將肉切成塊，骨頭切成段，洗幹淨後直接下鍋燉, 然後再加上其他食材, 講究點的人家可能會事先焯一下水，去除血沫，但後世習慣使用的去腥三件套，在這個時候，並沒有被普及。
薑是藥材的一種，用來驅寒。
大蔥是蔬菜的一種，用來生吃或者和其他東西一塊炒著吃, 還有人嫌大蔥味兒重，並不怎麽喜歡這種菜。
料酒就不說了, 這可是用糧食釀的，普通鄉下地方很少拿它來做菜，基本隻有在家裏有什麽喜事, 或當天菜色不錯的情況下, 才會出現在當家老爺們兒麵前的酒碗裏。
可能是因為現在釀造工藝還不夠成熟的緣故，宋辰看過自己家酒缸裏的糯米酒, 酒水渾濁, 酒味很淡，還有點酸澀的味道, 和宋辰了解的料酒, 完全不是一類東西。
除了這三種最基本的去腥調料, 其他後世常見的香料如八角、桂皮、香葉、胡椒之類的或許存在, 但是在他們這一片, 並沒有被當作香料使用, 也從未聽說過。
普通百姓的烹飪方式就是簡單的蒸、煮、燉、燜，食材切塊洗幹淨，加點鹽或糖，所以菜肴基本上就吃一個原味。
對於這個朝代的人來說，隻要你有現代做點家常菜的手藝，再加上足夠的調料，烹飪出來的菜肴，就能讓他們驚為天人。
宋辰本人對做菜這件事也不算精通，但基本的一些烹飪手段和技巧他還是掌握了的。
比如現在正在燉的這鍋蘿卜燉羊肉。
冷水下羊肉和幾根基本沒啥肉的大骨棒，用蔥薑白酒去腥膻，水開後撇去浮沫，然後將肉盛出，放進砂鍋裏繼續燉煮，因為這次拿來的是上好的蒙內羊肉，本身膻味就小，所以宋辰並不打算用過多的香料，也不打算用味精這種神器。
羊肉湯隻要將羊肉處理好，然後燉夠時間，本身就會很香。
“好香啊？”
“我怎麽好像還聞到了一股酒味兒。”
宋德貴和苗翠娘饑腸轆轆，聞著廚房裏冒出來的香味兒，不知咽了多少口水。
以前家裏也不是沒燉過羊肉湯，可從來也沒有這種香味啊，老兩口又饞又好奇，偏偏兒子說了不準他們進去，隻能在外頭等得抓心撓肺。
朱滿珠和倆孩子幹脆搬了把凳子坐在廚房外，透過門縫，這裏聞到味道更濃。
“相公就是這麽厲害呀。”
朱滿珠驕傲得對著倆孩子顯擺道，“你們爹爹最聰明了！”
相公長得那麽好看，會做菜不是很正常嗎，長得好看的人都特別聰明，一點就通。
至於之前考了好幾次都沒考上童生的事情，被朱滿珠自動忽略了。
倆小不點用力地點了點頭，揉了揉中午吃撐了還沒消化的肚子，希望能快點空出來，到時候能多喝點羊肉湯。
灶頭上，燒開的湯水發出咕咚咕咚的氣泡聲，柴火劈裏啪啦，同樣炸開木柴特殊的香味，透過砂鍋以及流動的空氣，和鮮美的肉湯混合。
在起鍋前二十來分鍾，宋辰又加入用鹽水泡過澀味的蘿卜，一小撮鹽和胡椒粉，繼續燉煮。
可能是品種的緣故，這個時代的蘿卜沒有經過改良，蘿卜皮有些厚，澀味也有點重，不像後世的蘿卜甜津津的，有些可以直接當水果吃。
不過聊勝於無，至少經過簡單處理後的食材肯定比他們粗糙的烹飪手段來得美味。
其實很多人在煮羊肉湯的時候還會撒一把香菜，不過宋辰是堅定的反香菜黨，他絕對不會允許香菜進入這個時代百姓的餐桌。
門外的人真正體驗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不知過了多少個春秋，“吱呀”一聲，廚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了，一瞬間，裏麵的煙氣洶湧地朝門外湧出。
“咕咕咕——”
肚子的咕嚕聲頓時此起彼伏。
“湯來了！”
宋辰端著一鍋熱騰騰的羊肉湯從廚房裏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他手中的那口砂鍋移動著。
拿碗筷盛湯，田翠娘和朱滿珠婆媳倆的動作一氣嗬成，沒一會兒，每個人的麵前都多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羊肉湯。
“有點燙，吹涼了再吃。”
這個時候，也就宋辰還有點父愛在身上，因為他聞著羊肉湯的香味，並不覺得有多驚豔，也就普普通通的家常味道。
但在宋德貴他們看來就不一樣了，剛盛完湯，直接端起來，迫不及待吹兩口，然後吸溜一口下肚。
先是覺得燙，舌尖都快被燙麻了。
緊跟著的就是羊湯迸發在口腔裏的鮮美醇厚，還帶著一股很神奇的香麻的後味。
並不是加了辣椒的那種感覺，喝湯的幾人以前沒嚐過胡椒粉的味道，因此不太能形容這種滋味，隻覺得這種微微麻口的後味，和羊湯的味道簡直絕配，衝淡了一點羊油的膩味，讓羊肉湯的滋味多了好幾種層次。
誰也顧不上說話，耳邊隻剩下吹氣的聲音，以及喝湯的吸溜聲。
宋辰也嚐了一口味道。
可能和現在殺豬宰羊的手法有點關係，羊血並沒有被放幹淨，因此膻味有點重，即便這已經是品質最好的蒙內羊也不例外，在他上了一整套去腥去膻的套裝後還能嚐出些許濁味，本身羊肉的味道得有多重啊。
也難怪喝慣了以前那種羊湯的宋德貴等人，會對這一鍋羊湯驚為天人。
“喵喵～”
老虎難得放下了自己主人身份的矜持，光滑的皮毛貼著宋辰的小腿來回蹭了好幾下。
它覺得自己也能來幾口。
宋辰回了廚房，拿出它的專用食盆，將蒸好的餅子撕成小塊，然後又澆上之前特地盛出來，沒加胡椒粉的那碗羊肉湯，將裏麵兩塊燉爛的羊肉撕成條，和泡軟的麵餅子攪拌在一起。
怎麽改造小貓咪他以前也沒學過啊。
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它喂飽了，省的它到處搶劫。
後世的寵物養的精細，但現在這些這些貓貓狗狗全都是吃家裏剩菜剩飯長大的，比起可能饑一頓飽一頓的野貓野狗，誰還會在意剩菜裏的鹽分是否會超標呢。
反正老虎不介意，它試探性得叼起一口浸滿羊湯的餅子，嗷嗚一口下肚，尾巴一下子就翹得高高的，兩側的胡須好像都要起飛了。
“喵喵喵～～～”
又蹭了下宋辰的小腿，以視對這個小弟的表彰，老虎這才開始滿足的享用自己的晚餐。
田翠娘看到兒子拿肉喂貓心疼壞了，可誰讓做這件事的人是她的寶貝疙瘩，換個人，她早就開罵了。
除了兩個眼大肚小，吃飯還慢吞吞的孩子，宋德貴他們幾個大人都喝了兩碗羊肉湯下肚，這個時候，也終於壓下了饞癮，好奇自己的兒子怎麽能燉出這種滋味的羊肉湯來。
宋辰也早就想好了回答。
“爹娘，我準備放棄科考了。”
宋辰放下筷子，表情嚴肅地說道。
“你們知道我今天為啥起的這麽晚嗎？”
“兒啊，你不一直都睡到日上三竿嗎？”
苗翠娘很是疑惑的問道，哪裏起晚了？
宋辰：……這天還能不能聊下去了！
“娘，相公是因為每天晚上睡覺前溫書，所以才天天都起得晚一些。”
朱滿珠很認真地維護著自己的相公。
苗翠娘瞪了眼自家媳婦，她當然知道自己兒子的勤懇努力啦，這不是天天都起得晚，沒顯得今天特別晚嗎，不過兒媳婦對自己兒子的維護，苗翠娘還是很受用的。
宋辰送了媳婦一個安撫的笑容，如同春風拂麵的溫柔哄得朱滿珠麵紅心跳。
“我今兒起的比平日裏晚了一盞茶的時間，是因為祖宗托夢了。”
這個時候宋德貴和田翠娘也顧不得思考兒子到底起沒起晚這個問題，而是驚懼於他後半句話。
“老祖宗在夢裏點醒我，說我在科舉之道上並無天賦，我其實是天上廚神下凡，我真正該做的事情，是開食肆，辦酒莊，將美味的食物傳遍整個盛朝。”
宋辰說這段話的時候麵不紅心不跳，臉皮堪比城牆。
別說宋德貴兩口子了，就連朱滿珠這個沉浸在他美色中的女人都清醒了幾秒鍾。
“多金，多寶，你倆端著小碗去院子裏吃。”
宋德貴這麽多年把他大哥哄得死死的，說明他絕對不是一個沒心眼的人，怕兩個孩子年紀太小口風不緊，直接將人帶著小湯碗抱到外頭，就讓他們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喝湯。
宋辰的這番話聽起來是很荒謬的，但在信奉鬼神，更信奉祖宗的故人看來，卻很有說服力。
尤其前一刻，他這個從來沒有下過廚的兒子，還端出了一鍋讓人聞著就食指大動的羊湯。
宋德貴看著麵前還剩下半鍋的羊肉湯，他不知道兒子是怎麽做到的，以前孩兒他娘和兒媳婦煮的肉湯總是很渾濁的，但兒子燉燉這鍋湯湯底醇厚，湯色透徹，隻有羊肉的鮮香和蘿卜的香味，沒有任何雜味。
羊肉本身就具有溫補的作用，所以喝完羊湯會有發熱的感覺，但今晚這種燥熱的感覺格外強烈，十月的晚上天氣微涼，但現在喝完兩碗羊湯的他都想脫掉一件褂子了。
宋德貴不知道這是胡椒之類調料的功效，隻以為羊肉在兒子手中，發揮出了更大的藥用價值。
此時兒子說自己其實是天上食神下凡，他是真的相信了。
“怪不得你年年縣試都不過，原來是走錯道了呀！”
苗翠娘狠狠拍了拍手掌，怪不得她兒子這麽聰明，卻屢試不中，原來是因為科舉不考做菜呀！
朱滿珠在一旁跟著點頭。
她相公長得那麽好，是天上神仙下凡那不是很合理嗎。
宋辰原以為自己還要費一點口舌，現在看來，他們接受這個離譜的理由的速度遠比他想象中更快。
這樣也好，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一家人圍坐著，商量怎麽讓他這個廚神發揮出最大價值，當然，他是廚神轉世這個消息必須要保密起來。
“喵喵～～”
老虎舔著光溜溜的盤子，時不時插兩句話，它完全不知道這些老弟老妹，小弟小妹在討論什麽，隻知道大家都在說話，它這個主人不能不參與其中。
它為這個家，真的操碎了心呢。
要是明天起來也能有這麽香噴噴的食物就好了，老虎揣著前爪，懶洋洋地躺在宋辰腳邊，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吃飽喝足的它很快就被睡意打敗，沒一會兒，就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尚不知事的多寶兄妹也不好奇長輩們的談話，小娃娃，排排坐，專心致誌對付著碗裏的羊肉和蘿卜，筷子使的不好，幹脆上手，抓著羊骨頭將上麵的羊肉啃幹淨，還將骨頭都嗦了一遍汁水，最後又舔了舔手指。
“嗝——”
多寶覺得自己打出來的嗝都是香的，趕緊把嘴巴捂住，不能讓香味跑遠了。
實際上，羊肉湯的香味早就在湯燒開的時候，就已經飄出去了。
*****
“咕嚕——”
離宋家最近的幾戶人家都聞到了羊湯的香味，明明正在吃飯，肚子卻不由自主發出了咕咕的叫聲，幾個年幼點的孩子，都開始咽口水了。
“好香啊，宋家又做肉了，也是，宋辰媳婦早上回了娘家，肯定帶肉回來了。”
隔壁的劉家受害最嚴重，因為他家的院子和宋家的院子緊挨著，房子距離最近，聞到的香味也最霸道。
“以前宋家做肉沒那麽香啊！”
幾個年輕的小媳婦小聲嘀咕道，這個時候她們不敢太冒頭，怕被公婆和丈夫責怪自己沒用，因為她們沒有朱滿珠那麽好的娘家。
“好像是羊湯？”
“聽說鎮上來了一群蒙內的遊商，帶了一群羊呢，朱滿珠拿回來的肯定是蒙內的羊肉，原來蒙內的羊肉這麽香呢。”
普通的羊肉十七、八文一斤，蒙內的羊肉可遇不可求，一斤起碼要二十五文以上，普通的小門小戶，壓根不會買蒙內的羊肉，因此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蒙內的羊肉香，還是宋家燉肉的手藝進步了。
他們隻知道，聞著這個香味，顯得自己麵前的鹹菜窩頭更加難以下咽了。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劉家的寶貝孫子直接把手裏的窩頭一扔，嚷嚷著要吃肉。
劉萬氏的心氣正不順著呢，平日裏最寶貝的金孫算是撞她火山口上了。
“吃什麽吃，你去哪兒搶肉吃，你以為你奶奶是苗翠娘呢！”
她苗翠娘死皮不要臉，幹得出上門討，上門求，上門要這種丟臉的事，她劉萬氏還要臉皮呢。
想著白天被苗翠娘搶走的一筐柿子，劉萬氏就覺得心痛。
老天沒眼呢，怎麽就叫苗翠娘這種人享福呢。
小胖子的抽噎聲頓了頓，眨巴著眼睛滿是希冀地看著他奶奶，劉萬氏看懂了，這小子是真準備為了口肉去喊苗翠娘奶奶啊！
她騰得站起身，沒一會兒，劉家就傳出了打孩子的聲音。
類似的一幕當天在附近好幾戶人家家裏發生了，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男人女人各自出門幹活後，大半個村子的人都知道，昨晚上宋家燒了一鍋特別特別香的羊肉湯。
*****
王大妹帶著兩個兒媳婦端著木盆從河邊回來，一回到裏屋，借著整理炕頭的動作，一陣摔摔打打。
“誰又惹你了？”
宋富貴看到她摔被子的動作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外頭受氣了。
誰？還不是你寶貝弟弟。
王大妹心中鬱鬱，但終究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
“昨兒侄媳婦又回娘家了，聽說帶回來不少蒙內的羊肉，昨晚上燒了一大鍋羊湯呢。”
王大妹直接將手裏疊了一半的被子扔回炕頭，然後一屁股坐在炕沿。
“虧你還說老二最敬重你這個大哥，宋辰最敬重你這個大伯，得了好東西，也沒說盛一碗給你送過來。”
以前沒分家的時候，朱滿珠這個侄媳婦就隔三差五會帶肉回來，因為沒分家，即便田翠娘不舍得，這些肉還是全家人一起吃的，隻不過人多肉少，老頭子和二房的人吃得多些，其他人就嚐嚐味道。
但好歹還能經常嚐肉味，要不是因為宋老二一家太懶，幾乎吸著他們大房的血肉生活，即便為了朱滿珠這個兒媳婦，王大妹都不會一心將他們分出去。
現在想想，分了和不分又有什麽區別呢，宋老二那幾塊田裏的活也都是她幾個兒子幹的，反倒是朱滿珠的肉，他們卻嚐不到了。
“不就是一碗湯嗎。”
宋富貴並不像王大妹那樣在意，在他看來，自己和弟弟的感情深厚，不是那些俗物可以衡量的。
他覺得自己媳婦作為長嫂心胸還是不夠開闊，她可是老二半個娘啊，哪個當娘的會惦記兒子的東西？
宋富貴將手背在身後，準備去地裏巡視一圈，免得聊下去，又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沒成想剛走到院子，就看到老二背著竹筐，從院子外經過。
“老二，一大早的你從哪裏回來？”
正說著，宋富貴就看到了弟弟身後背著的半筐枯枝，似乎是剛從山腳撿完柴火回來。
“哥，這不是天轉冷了嗎，家裏的柴火還沒囤夠呢，我準備從現在開始一趟趟攢起來。”
宋德貴可憐巴巴地瞅著親哥，自怨自艾道，“哎，也怪我身子骨不好，咱們村能幹的婦人一趟都能背一整筐柴火，我隻撿了一半，就背不動了。”
“哥，先不聊了，等會兒我還得多背幾趟呢。”
說著，宋德貴就要離開。
“等會兒！”
宋富貴趕緊把人喊住，眉頭緊皺。
“過冬的柴火還沒備下？現在都十月了，再過一兩個月可能就要下雪，到時候山上都封了，你去哪裏找幹柴燒？就你這一趟趟的，趕在下雪前都壘不起一個柴火垛。”
去年分家的時候，直接把過冬的柴火也分了，因此今年宋富貴疏忽了這件重要的事情。
老二那麽瘦弱，辰侄兒的身體也不強健，光靠撿枯枝，那一家子老弱婦孺怎麽才能攢夠過冬的柴火呢，他早該讓幾個兒子幫忙砍柴才對。
“你等著，晚些我就讓大牛大馬他們上山砍柴給你送過去。”
宋大牛幾兄弟都人高馬大，直接推板車去山腳下砍枯樹，兩三趟的功夫，就能把宋家過冬的柴火備足了。
“大哥，我們都分家了，總是讓大牛他們幫忙，多不好意思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多跑幾十趟就成了，這點苦，我吃得消。”
宋德貴麵露苦色。
“分家了你也是他們親叔叔。”宋富貴說一不二，直接拍板。
從裏屋走出來的王大妹看著又被糊弄的老頭，表情有些扭曲。
從山腳回老二家的那條路根本就不從他們院子外經過，宋德貴明明就是背著那半筐枯枝做戲來著，偏偏他男人次次入戲。
“大哥，你對我真好，回去我就和小辰說說，讓他以後出息了，不孝順我這個親爹可以，但一定要孝順你這個親大伯。”
目的達成的宋德貴不吝嗇各種甜言蜜語。
王大妹已經看透了這句話的真相。
宋辰出息後……
就他考了好幾次連童生都考不中的本事，能有出息的那一天嗎？
這壓根就是不可能吃到嘴的大餅啊。
偏偏她男人還在那裏傻樂，王大妹覺得，這個家裏唯一長了腦子的人，可能就隻有她自己了。
*****
宋富貴的威懾力果然強，正準備做午飯的時候，宋大牛這幾個堂兄就推著裝滿柴火的板車過來了。
昨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過，一開始，肯定沒辦法買鋪子開食肆，所以可以先從擺攤開始，這樣一來，柴火就得先備上了，家裏那點柴，壓根就不夠用。
這個任務交給了宋德貴，拿捏老宅那邊，他向來最有辦法。
宋大牛和宋二馬兄弟倆過來的時候，臉還板著，任誰在地裏忙活了半天，回到家隻來得及喝口水就被老子命令去給二叔家砍柴，心情都不會太愉快。
“大哥二哥，你們先等等。”
在倆人卸下柴火要走的時候，宋辰從廚房裏出來了，手裏還端著一個大海碗，裏麵盛滿了羊湯，湯裏大多都是蘿卜，羊肉並不多。
但因為碗夠大，湯夠多，看起來就特別震撼。
再加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收到二叔家給的東西。
明明來的時候板著臉的兄弟倆，這會兒居然還有點受寵若驚。
“本來昨晚上燉好就應該給你們送過去的，隻是當時有點晚了，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已經吃完飯睡下了，湯雖然是昨晚上燉好的，但熱一熱味道沒有任何差別，大哥你們帶回去添個菜。”
宋德貴和苗翠娘誰都沒有料到兒子的這個舉動。
在他們看來，老宅那邊的人給他們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事，有老爺子壓著，誰敢問他們要好處呢，這一碗羊肉湯送過去，太浪費了。
“這多不好意思啊。”
宋大牛的眼睛就差粘在羊湯上了，嘴上卻還推拒著，因為他覺得，他爹肯定不允許他收下二叔家的東西。
宋德貴正想順勢收回來呢，卻被兒子瞪了一眼。
大逆不道，兒子居然敢瞪老子，好吧，看在你是神仙兒子的份上，饒了你這一次。
“以前總是吃大伯的，用大伯的，現在分了家，還總是讓大哥你們過來幫忙，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但凡的身體好一些，我都不能厚著臉皮等著大哥你們砍完柴送過來，這點羊湯，也隻是微薄的心意而已，你們要是不收，這些柴火我也沒臉用了。”
宋大牛和宋二馬因為堂弟的這一番話，那點別扭的情緒立馬被安撫了，以前他們總覺得二叔家的人都不知感恩，現在看來，小堂弟不愧是讀過書的人，說話文縐縐的，很是動聽。
柴他們可以幫忙砍，地裏的糧食也可以幫忙收，畢竟他們家勞動力多，稍微多做點事也沒什麽，就怕做了，人家還覺得你們是應該的。
可能是他們對二房的底線太低了，以至於隻是收到了一碗羊肉湯，就覺得滿足了，欣慰了。
話說到這份上，宋大牛也沒再推脫，隻是心裏暗暗想著多送點柴火回來。
凍死了二叔沒關係，有良心的堂弟不能受凍啊。
宋德貴和苗翠娘在兒子的眼神暗示下，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大碗羊肉湯跟著侄子走遠了。
“爹，娘，以後你們對老宅那邊的態度得改一改。”
宋辰頭疼地看著那兩張不服氣的臉，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勸人向善。
“說句難聽點的話，大伯肯定走我們前頭，到時候沒有大伯壓製，你覺得大伯娘能允許大堂哥他們繼續幫襯我們？大堂哥我們願意幫襯我們？”
求人幫忙，肯定得給點好處，之後要用到大房的地方多著呢，畢竟宋辰想過了，他這樣嬌貴的人，即便做餐飲買賣，也隻適合撒調料的步驟。
宋德貴有點被點醒了，但還是覺得心痛。
哄他哥隻需要嘴巴不需要實際給出去東西，可拿捏幾個侄子就不同了。
他醒悟過來，看來以後也得用嘴巴哄一哄幾個侄子了。
剛捧著羊肉湯興衝衝跑回老宅的宋大牛在進屋時抖了抖，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
難道是凍著了？
沒事，喝點肉湯很快就能暖起來了。
“爹，堂弟讓我端了一碗羊湯過來，說是孝敬你的。”
不能說是感謝他們家幫忙砍柴，得說是孝順他這個大伯，要不然，他爹肯定不願意收。
這話一出，宋富貴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其實王大妹早上那番話怎麽可能對他沒有一點影響呢，隻是因為對弟弟的疼愛，壓過了那點不自在。
現在看到這滿滿一大碗羊湯，宋富貴的心沒喝到湯就已經開始暖和起來了。
這哪裏是羊肉湯啊，這分明就是弟弟和侄子對他這個大哥大伯的愛啊。
另一邊，老虎吃飽飽後出門溜達。
它邁著慵懶的步伐在村子裏散步，氣息逼近時，引得好幾隻叼著食物正在享用的野貓炸毛亂竄。
但這一次，魚肉鄉貓的強盜沒有實施劫掠，隻是不屑地從它們身邊走過，然後來到日照最充足的一片空地上，找了一塊舒服的草皮，愜意地躺下。
老鼠、麻雀、蟑螂……
嘖嘖，蠢狗都不吃那玩意兒！一群沒見識的鄉貓。
在其它野貓警惕地目光下，老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後又將爪子枕在腦袋底下，伴隨著口水裏香噴噴的羊肉味道，陷入了滿是羊湯包圍的美夢之中。
大阿狸、三花、大黑、小黑……無數隻被劫掠了無數次的野貓警惕地看著這個不動不動的橘霸，見它沒有任何搶劫的動作，這頓飯吃的都不安心了。
怎麽就不來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