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六零贅婿(五) 娃娃親
“這裏就是你們住的地方了。”
林擁軍將一行人帶到了知青院裏, 林滿是特殊情況,她幹活利落,往往能用更少的時間幹完超時的活, 而那些下鄉的知青們, 即便來了好幾年,想要掙到足夠的工分換取糧食,也得加班加點在地裏忙活,所以這個點,院子裏的知青都還沒回來。
“等等人就該回來了,到時候自然有老知青教你們,按規矩, 今兒就不用下地了,明兒也給你們一天時間添置一些物品, 至於你們的口糧,可以先到隊裏支一些,年底還上就好了。”
林擁軍看了眼四個新來的嬌滴滴的小姑娘, 女知青的屋子到時候就有些擠簇了, 恐怕到時候還得鬧些官司。
“知青院裏的規矩,村裏的規矩, 到時候自然有老知青提點你們, 但有些醜話,我也得說在前頭。”
林擁軍板著一張臉, 神情肅穆。
“國家叫你們下鄉, 是為了鍛煉你們, 不是讓你們來享受的, 地裏刨食是累活苦活, 既然來了, 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你們以後的口糧,都是靠你們自己一分一分掙出來的,當然,要是你們家人心疼,願意寄東西過來叫你們不那麽辛苦,我也不攔著,隻有一點,別仗著生活寬裕自在,就生出閑心,在我們生產隊裏攪風攪雨。”
說後半段話的時候,林擁軍字字鏗鏘,眼神從他們麵上一個個劃過,有些小姑娘臉皮薄,被他看的難受,他也沒因此給個好臉色。
其實這就是下馬威。
實在是這些城裏來的知識青年留下的前科太多,之前來了好幾個為了少幹活鬧運動的,搞得村裏人心惶惶,地裏的收成都差了很多。
在這件事上,林擁軍和村裏的一些幹部、長輩意見都十分一致,不管外麵怎麽鬧,他們這地界大家就安安穩穩過日子,有那個折騰的力氣都花在地裏,多重點糧食吃飽飯不好嗎。
因為林家溝裏基本都是姓林的同宗,和隔壁的上陽村一樣,被宗族長輩管束著,人心很齊,偶爾有幾個跳腳的,也會很快被按壓下去,這些年外麵的風雨,還真沒怎麽影響到他們這兒。
就連那些被下放改造的壞分子,在這裏也隻是住的破爛一些,幹一些髒臭的活,卻不用像其他農場生產隊一樣,隔三差五就要上台被批被打,頂多就是領導來視察了,做個表麵功夫。
“大隊長您放心,我們選擇下鄉勞動,就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我的父親是軍人,他的教導,讓我在麵對任何困難的時候都不輕言退縮。”
蔣毓成忽略了後半段較敏感的話,隻表示自己會認真幹活,不給隊裏添麻煩。
這年頭的人對軍人十分敬重,聽到蔣毓成是軍人的孩子,頓時對他高看一眼,幾個同行而來的女知青也在心裏將蔣毓成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些,軍人家庭,出生好,家境應該也不差,就是不知道,蔣毓成的父親,是個多大的軍官。
“真巧,我大伯也是軍人,隻可惜他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犧牲了,那個時候,我堂姐也才剛出生不久,我大伯叫林柱,沒準當年和你爸還是戰友呢。”
冷不丁的,林玲又冒出來了,林擁軍以為她到村裏後就回家了,不知道她一直跟在他們後頭。
“這些年我爸可想我大伯了,想當年,他們兄弟倆感情最好,我爸還尋思著去部隊找找我大伯曾經的戰友,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我大伯生前的一些事,最好能找到一兩張照片,也不至於後人都忘記了林家這位英雄前輩的音容,可惜……終究還有我堂姐在前麵,我爸雖然是長輩,也不能越過她做決定。”
林玲的臉上滿是對她口中這個大伯的懷念,以及一些難以言喻的惋惜。
“林玲,你大伯居然是烈士!”
薑妮兒看著林玲的視線都尊敬了許多,她本來還有點傲氣,用挑剔的心思想要在林玲這個鄉下丫頭身上尋找優越感,因為林玲表現的太落落大方,她覺得一個鄉下丫頭不應該小家子氣,扭扭捏捏嗎,林玲憑什麽比她這個出生大城市的姑娘還要自信。
現在林玲籠罩了她烈士大伯的光環,薑妮兒覺得,她們勉強可以“平等”了。
“正好我準備寫信跟家裏報平安,順便可以向我父親打聽一下林烈士的情況。”
蔣毓成看著林玲的眼神幽深,林柱這個名字他可太熟了,可以說,他就是衝著林柱,才選擇林家溝這個地方下鄉支隊。
蔣毓成的父親就是林柱當年的戰友,蔣毓成出生時,蔣父還曾玩笑似得提出過將來林柱要是有了女兒,兩家可以結個娃娃親。
隻不過那隻是口頭之言,並沒有正式交換過信物,頂多也就是被幾個戰友聽見過這一段戲言,恐怕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
蔣家現在的情況並不好,因為蔣毓成的母親是大資本家的女兒,雖然現在他母親以及和娘家登報脫離關係,可蔣父的一些政敵一直緊抓著不放,他這些年的軍工,想要護住家人,維持現在的地位,著實有些困難。
蔣毓成在家排行老大,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妹妹,本來家裏還想運作一下關係讓他上工農兵大學,可現在這個風聲下,家裏根本就不敢有任何操作,甚至為了更小的三個孩子,隻能主動送他下鄉,來表達自家的立場。
而且這樣的風潮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年,恐怕之後的幾年裏,家裏也沒辦法運作讓他回城。
這個情況下,蔣父想到了曾經的戰友林柱,和那段玩笑似得娃娃親。
他知道林柱有個遺腹女,當年,林滿的撫恤金,還是在蔣父和其他戰友的運作下才得到的,畢竟那個年代,撫恤製度並不完善,很多犧牲的烈士,甚至找不到屍首,也找不到他們的家鄉親人。
因為林家的家庭情況,以及林滿的孤兒身份,早些年,蔣父自然忘了所謂的娃娃親,可現在,林滿的身份,卻成了天然的優勢。
三代貧農,父親還是烈士,林滿自己又是個鄉下丫頭,要是蔣毓成和林滿結婚,就能表明他們家庭親近勞動人民的階級立場,也表現了他作為一個軍人信守承諾的優秀品質。
畢竟蔣毓成是個高中生,他的優秀整個大院都是有目共睹的,現在讓他娶一個沒什麽文化的鄉下丫頭,是個人都會覺得是女方高攀,而蔣毓成為了父輩的承諾受盡委屈。
不過就算帶著這個目的,在下鄉前,蔣父還是叮囑了蔣毓成,不要一開始就曝光自己的身份,先觀察一段時間,確定林滿本人和林滿的家庭是否會給蔣家帶來更大的拖累。
他們能接受一個平庸卻能帶來利益的兒媳婦,卻不能再接受一個扯後腿的兒媳婦。
如果蔣毓成經過考察覺得林滿這姑娘實在無法忍受,那麽就不要提出娃娃親的過往,隻曝光曾經的戰友關係,到那個時候,林家溝作為林家人的地盤,蔣毓成在那裏生活,也能受到一定的關注照顧。
不管怎麽算,將他安排到這個地方,都是合適的。
林玲也沒想過一開始就和蔣毓成攀上關係,她記得,蔣毓成確實是在收到家裏的來信後,才知道這一段婚約。
雖然當時婚約提到的是大伯的女兒,可她作為大伯的親侄女,和林滿也沒什麽差別,隻要蔣毓成喜歡她,這個婚約為什麽不能應在她身上呢?
林玲真心覺得自己比堂姐優秀,她是重生回來的,知道之後的曆史走向,比起堂姐,她更能幫助蔣毓成在未來成就一番事業。
而且她比堂姐更漂亮,林滿那個蠢貨恨不得把自己折騰成一個男人,五大三粗的樣子,怎麽配得上蔣毓成這樣的人呢。
林玲甚至覺得,自己比這個時代所有的女性都要優秀,時髦,因為她是接受過後世先進思想的進步女性。
“是啊,蔣知青,你可一定要幫幫林玲的父親,他有這份心是好的,隻不過你父親為什麽要怕你堂姐呢,他是長輩啊?還有,你堂姐不想知道她父親的經曆嗎,這也太不孝順了吧?”
薑妮兒略帶傾慕的看了眼一旁的蔣毓成,自從知道他出生軍人家庭後,就覺得這個俊朗的青年更有魅力了。
“玲丫頭,你沒事就回家吧,不是給你娘帶了東西嗎,她也該等急了。”
林擁軍沒好氣地對林玲說到,這丫頭今天很不對勁,剛剛她在說那段話的時候,林擁軍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胡扯,林老二是那種有良心的人嗎,他要是真記得自己的親哥,就不會想著和他哥唯一的血脈爭那點撫養費,也不會因為老子娘養這個可憐丫頭,連自己親爹親媽都不認了。
隻不過在外鄉人麵前,林擁軍總要給一個小姑娘麵子,再怎麽說,林玲也是林家人,總不能在外人麵前讓她丟臉。
“還有你小薑同誌,剛剛我說的話你是不是又忘了,你這個小姑娘怎麽和我們鄉下一些老娘們兒一樣愛扯老婆舌,背後道人是非,我告訴你,滿丫頭很優秀,很能幹,她一個人幹的活能頂倆個壯小夥,要是被她知道你在背後議論她,挨打了都沒人能攔得下她。”
教訓林玲的時候,他有所顧忌,可批評一個剛來的小知青,他就不用留什麽情麵了。
林滿孝不孝順大家不知道,但在大隊長的描述中,每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了一個皮膚粗糙黝黑,胳膊比男人大腿還粗的母猩猩的形象。
如果不長那樣的體格,又怎麽能比壯小夥還能幹數倍呢。
有那麽一瞬間,蔣毓成的表情都扭曲了。
被指著鼻子罵的薑妮兒臉上掛不住了,眼眶都紅了許多。
隻是幻想了一下林滿的魁梧體格,這會兒也不敢哭出聲,反而懊惱自己和林玲無親無故,為什麽剛剛要為她們一家人打抱不平。
那樣可怕的女人,打人一定很疼很疼吧。
林玲也沒想過大隊長會這麽直白的下她臉,原本維持著的大方笑容這會兒也有些繃不住了。
“我堂姐是個很能幹很勤勞的姑娘……她也很孝順的,我奶奶至今都和她一起住呢,她性子疏獷,不同於一般的小姑娘,生活上一些需要細心的地方,也需要奶奶幫她把關把關……她很好,隻是這些年,和我爸有些誤會,以至於我爸雖然是長輩,有些事還真不好意思以長輩的身份教導她。”
林玲知道,他們兩家的事情不難查,蔣毓成要是有心,在村裏打聽一番就能知道兩家現在的關係。
隻是有些事經過描補,是可以扭轉看法的。
比如現在,大家先入為主留下的是林滿粗糙豪邁的形象,雖然能幹,卻不像個女人,生活上還需要奶奶照顧,誰家女人隻幹地裏的活,卻不幹家裏的活呢?
這樣的林滿,絕對不會是蔣毓成這樣受過高等教育有文化有思想的知識青年理想中的賢惠妻子。
而兩家不往來的原因也可以有新的解釋。
當初林老二不想養這個侄女,或許是因為確實無力負擔,畢竟那個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他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顧。
這些年,或許是良心發現,或許是日益思念早逝的哥哥,他其實早就抱著愧疚的心理,想要和林滿這個侄女和解,隻可惜,林滿根本就不給他這個親叔叔一個機會。
林老二占據著長輩的身份,在一些人眼中,總是有優勢的,時間一長,旁人未必不會覺得林滿這女人心太硬,不留情麵。
林玲在蔣毓成麵前抹黑了一把林滿的形象,她相信,經過對比,蔣毓成會選擇更適合的她作為履行承諾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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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小子,你爸說你想換個工分更高的活,不過這些天隊裏也沒有拔草的任務……這樣吧,你和你春草嬸她們一起去掰苞穀棒子吧。”
宋勇年打量了一下眼前瘦弱的少年,真怕自己布置的任務太累,把人累倒了。
“別憋著勁拚命幹,顧著點身體。”
換做其他任何人,宋勇年都說不出這樣的話,恨不得手裏有跟鞭子,督促著自個兒隊裏的社員們做牛做馬,讓他能在其他生產隊大隊長麵前風風光光的炫耀自個兒隊裏的收成。
“謝謝叔。”
大隊長宋勇年也是宋辰同宗的一個長輩,這次給他安排的活,也是有講究的。
掰苞穀的活兒基本上都是隊裏的女人和大一點的小孩在幹,但同樣的活,有些拚點兒的女人,一天也能掙六七個工分,懶散一點的,掙得工分就少一些。
春草嬸恰好就是後者,因為她有一個當兵的兒子,自己還兼職一些保媒拉纖的活兒,日子比村裏絕大多數人都寬裕,家裏也不指望她掙的那點工分。
而春草嬸她們那個隊伍裏的,大多也都是這種人,一群老娘們兒聚在一塊幹活,東家長,西家短,一天就這麽消耗過去了,一天下來撐死五個工分。
把宋辰安排到這個隊伍裏,至少不會太過異類,也沒人拿他幹活少這一點說事。
果然,在看到宋辰被安排過來後,一群老娘們兒的眼睛都亮了。
我滴乖乖,以前怎麽沒注意,宋家這個病秧子長得這麽乖巧。
偏偏宋辰的眼神又無比純良,就好像一隻誤入狼窩的小白兔。
宋勇年都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將人安排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