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決明

◎把人姑娘吼哭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大隊長卻是眼神略過她,和蘇妍直接說了起來。

“妹娃,是這樣的,隊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也沒有多餘的房子,所以就想安排你先住在你佟嬸家,等隊裏知青點有了地方,再給你安排,你看行不?”

“那再好不過了!”

她其實還挺開心的,原主以前就是在知青點和人一起住,睡的是大通鋪,沒有多少隱私不說,遇到不好相處的,明裏暗裏還要被欺負。

現在住在人家家裏雖然麻煩了些,但卻要安逸便利得多。

至於不好意思之說,跟舒服比起來,臉皮什麽的可以暫時放一放。

見兩方都答應了,大隊長就說了一下他們隊裏定的夥食標準,她借住人家,可以和知青一起吃飯,那邊是人輪流做飯,每周定量交糧食。

借住在人家裏也有標準,自己單獨開灶就自己撿柴火,每月抵一點工分,算是用人家東西的付出。

當然也可以搭夥吃,這個就是看兩方自己商量,給糧食就行,隊裏隻規定個上下限,防止有人行事過分,限度範圍內可以自行協商。

大隊長說完,佟秋梅就發現姑娘亮晶晶地望著她,眼裏含著希冀。

蘇妍也是幹脆破罐子破摔了,沒辦法,且不說她去知青點人家不一定接納她,就說她自己,完全不會做飯呀!

說到這個她就納悶了,人家穿越女都是一手好廚藝一手好繡工,上能手工黑市躲追兵,下能抓魚幹架扯大旗。

怎麽到她這,就品質能力直線下降,幹啥啥不行,貪吃第一名。

佟秋梅難得地居然懂了她的眼神官司,直接表態:“不嫌粗茶淡飯的,就直接和我們一起吃吧,多雙筷子的事。至於糧食,等你正式拿到了再看交多少也不遲。”

說完,她就感覺小妹娃看著她眼神更亮了,還有點崇拜意味在裏麵,看得她老臉一紅。

這妹娃真的太傻了,要是遇到個心眼壞的,不知道得被騙成什麽樣。

看著麥穗似地點頭的蘇妍,大隊長和黃桂蘭也是如此想。

他們是熟悉佟秋梅的人,自然知道這人是好的。

但她剛認識不久,什麽也沒弄清楚就這麽表態真的好嗎?

不怕事後人家獅子大開口?

不過,顯然他們的擔心是自討沒趣的,這會兒人家已經開開心心拿著糧票準備先交飯錢了。

見此情況,兩人跟她說了上班時間便先離開了,留點時間給她準備自己的事。

蘇妍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主要是她現在身上什麽也沒有,原主斜挎包裏有點糧票,她尋思著可以先抵給佟嬸。

今天去公社本來準備借點布票買件換洗衣物的,但一想到這年代布很貴,布票更是難得,她就止住了這個想法。

好在原主是有的,隻是現在東西還在原來那個大隊,大隊長說他要先跟那邊大隊長說一聲,過了明天他派個人直接和她去取。

有了這份保證,不用自己一個人去麵對原主記憶裏那個不好的地方,她心裏也鬆了口氣。

當下更迫切的,是她想洗澡,大熱天出了不少汗,渾身膩得難受,昨天情況特殊還沒覺得怎樣,今天就總感覺自己髒髒的。

但現在沒有熱水器,洗個熱水澡沒那麽方便,她又不好才第一天就讓別人覺得她麻煩。

一番掙紮下來,最終耐不住既往習慣,到底問了一句:“嬸子,你們一般都在哪裏撿柴火呀?”

她剛剛可是聽大隊長說了,很多知青要用人家的灶,都是自己去撿柴火。

“餓了?我馬上就燒火做飯!”佟秋梅說著就準備往小偏房灶台上走,起步太快,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旁邊的蘇妍眼疾手快扶住她,佟秋梅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這麽大個人還摔跤。”

蘇妍卻覺得有點不對,見人已經往外走,連忙跟了出去。

“嬸子,我其實是想撿點柴火,晚上燒水洗個澡!”一口氣說完,大概是豁出去了,她反而連開始那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了。

“哎呦,這個呀,怪我,這都忘記了。哪要你去撿柴火,等會坐飯時往鼎罐蓋裏一溫,熱水就有了。”

邊說邊往廚房走,把溫水的地方指給她看,嘴裏還念叨:“這天氣,估計等陽子病好了,人就該餿了!”心裏想著哪天得麻煩鐵子幫著他擦擦身子,免得他熏著人家。

不知道為什麽,她這話裏,說著是惋惜,蘇妍卻是沒聽出不多少心疼來,反而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當然她這會兒心思在另一件事上,望了一眼屋內,轉頭對著人道:“嬸子,您的眼睛……”

佟秋梅拿柴禾的手一頓,見人還是看著她,非要問出個好歹來,隻得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晚上偶爾會看花眼,人老了誰還沒有這麽個時候呢?”

蘇妍卻知道情況沒她說得那麽輕描淡寫,不然她為什麽費心瞞著自己兒子。

“嬸子,我是給人看病的,您不能諱疾忌醫,您現在的情況還比較好處理,拖久了反而不妙,您就把真實情況和我說說,您放心,我保證不和您兒子說。”

佟秋梅扼腕,這妹娃看著是個傻的,關鍵時刻怎麽心思就這麽靈巧呢!

不然她就一個不小心摔一下,咋就知道她眼睛出問題了,是不想兒子擔心,才刻意隱瞞。

她確實是不想多添麻煩,隊裏誰像陽子,當年才十三四歲的大小夥,就不得不挑起一家子重擔。

她不能幫多少忙,但也想能少拖後腿。

內心裏,她還是寄希望於眼睛能在兒子發現前悄悄恢複過來的,因此便也把情況和蘇妍說了。

大夫說陽子那種危急情況,她都能把人好好弄回來,可見這姑娘是真有幾分本事的。

果然見她聽完點頭:“放心吧嬸子,您現在還在早期,調理起來容易,用決明就行,這東西又好找,我後天回去拿行李路上順手就能挖到,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行行行!”佟秋梅心情好起來,開始啜她:“什麽我兒子他兒子的,聽著怪別扭,看你這年紀比陽子小幾歲,你就直接叫哥吧!”

蘇妍想也行,她自己十八,和原主在年歲上並無差別,總不能那位大哥,還不到十八吧!

且說黃桂蘭,一出了門就跟大隊長詢問起情況來,得到的消息,卻讓她目瞪口呆。

“真是陽子那娃說的?”黃桂蘭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乖乖,莫不是變天了吧!還是她沒睡醒?

想著,她又把今天自己的探聽結果告訴了大隊長。

“這姑娘倒是個好的,隻是你說陽子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是覺得不敢相信,陽子這小子別看年輕,但絕對算不上好說話,更是非常怕麻煩,路上遇見個母蚊子都巴不得退避三丈。

她們在隊裏做嬸子輩的,對著這些看著長大的後輩小子,偶爾也會玩笑幾句,可是唯獨對著陽子,多少是有點怵的,他也基本不會跟她們閑聊。

可此刻大隊長描述裏,對剛見麵不久的女人住進他家,樂見其成的態度,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陽子嗎?

黃桂蘭很想說不會是大隊長想錯了吧?但轉念一想,陽子平時基本都是冷著一張臉,沒什麽太大表情變化,能讓大隊長驚愕這麽久,顯然是不大可能弄錯了。

可是到底為什麽呢?

她摸了摸下巴,試探道:“隊長,你說,陽子不會是對人家姑娘有意思吧!”

“有意思,什麽意思?”大隊長思緒被打亂,反應過來也是一驚,“應該不會吧,”語調都變高了很多,“別亂說……也許是想感謝人家救了他吧!”

他覺得這個解釋挺合理的。

陽子就是這樣,他小時候家裏出事那會兒,村裏人得空都會給他家搭把手,他也一直記得大家的恩情,無論是采石場還是藥材收購站,說到底都是想帶大家一起過好日子。

這樣一想也就解釋通了。

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這些確實不好,隻是一開始黃桂蘭有疑惑他也有震驚,一時多想些也是有的。

黃桂蘭看大隊長就這麽幾句話自圓其說了,雖還有點八卦想法,到底不好再追著問。

其實她也苦惱,秋梅前不久跟她嘮叨陽子的人生大事,還發愁他那個閻王臉,又是個悶葫蘆的,不討姑娘喜歡。

倒也不是沒人對他有想法,但之前她幫著介紹那個姑娘,人家還是隔壁大隊裏一枝花,附近出了名的俊。

結果兩人就見了一次,佟秋梅無奈地來跟她說沒成,原因也沒細說,但大概意思是陽子沒看上,覺得別人長得不好看。

黃桂蘭當場就氣得差點暈在那,他是覺得自己很好看嗎?

雖然這樣的話她來說不好。

當然,他確實也是好看的,他爸長得周正,他媽年輕時也是十裏八村出名的美人,但那也不能驕傲不是。

瞧,她當時被繞得重點都跑偏了。農村人娶媳婦誰那麽看重外貌,不都看幹活是不是把好手,身子好不好生養嘛,畢竟娶媳婦是來過日子的。

可看人家親媽都沒有多說,她也不好勸太多,當然也不及她多勸,陽子把人家姑娘吼得哭著跑了的消息傳來了。

得,這事呀!徹底黃了。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沒再摻和這事,如今想來,連之前那姑娘都看不上,竟然看上現在這閨女了?那得是啥眼神?

作者有話說:

【1.時珍曰:此馬蹄決明也,以明目之功而名。又名草決明、石決明,皆同功者。

2.醫藥典故:從前有一位老秀才,不到六十歲患了眼疾,兩眼都失明了,走路還要拄拐杖,人們都稱他為“瞎秀才”。

一天一個南邊的藥商從他門前經過,見他門前的幾株野草,便想買下來。秀才問他願意出多少錢,藥商隻道要多少他給多少。老秀才盤算起來覺得這草還挺值錢的因此沒有賣。

過了幾日藥商又來詢問,這時候草已經長到了三尺多,莖上長滿了金黃色的花。老秀才見他又來認為這個草肯定很有價值,更加舍不得賣了。到了秋天,這幾顆野草結了菱形,灰綠色,有光潔的草籽。老秀才聞到了草香,因為準時好藥便抓了一小把泡水喝,日子一長,眼睛竟然好了。

又過了許久,藥商第三次來買藥,發現沒了野草,以為老秀才把它們都賣了,便告訴他了這草名叫草決明,決明子,能治療多種眼病,久服能明目。

老秀才十分高興,長久地拿它泡水喝,並作了一首詩,“愚翁八十目不瞑,日數蠅頭夜點星,並非生得好眼力,隻緣常年飲決明。”

來源:《神農本草經》、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