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包括柏鋒臨的,他坐在椅子上,雙手隨意搭在扶手上, 仰頭看著賀燃。
明明賀燃才是站起來居高臨下的那個,他卻有種被俯視的感覺,於是他偏了偏頭,咬了咬唇道:“……你不是也讓牌了嗎?”
一人讓一次,公平得很。
柏鋒臨錯愕了一瞬, 反應過來賀燃話裏的意思後,當真是哭笑不得。
“我沒讓你牌。”
賀燃當即看向他,皺眉道:“不可能, 我記得你明明……”
“真沒有。”
柏鋒臨拿起自己反扣著的兩張牌,一張三,一張五。
祁霍當先“呦”了一聲,“好家夥, 你這牌也太差了,怪不得對五都不要。”
賀燃瞪大了眼睛,傻了似的消了聲。
“就這兩張牌怎麽打?”說著柏鋒臨自己也笑了, “自然是扣著眼不見心為淨了。”
賀燃半天沒說話。
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記錯牌和誤認為柏鋒臨放水他於是也跟著放水, 最後導致祁霍贏了, 這兩件事究竟哪個更丟人一些。
柏鋒臨知道他臉皮薄,不再多說什麽, 隻是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賀燃不好意思地小聲問他,“……那還貼白條嗎?”
柏鋒臨忍著笑說:“貼。”
賀燃一咬牙說行吧,那來吧。
終於摸清來龍去脈的祁霍一臉的不確定,“真貼啊?算了吧。真要是說起來也是他贏。”
祁霍不說還好, 一說賀燃就覺得自己蠢,輸了牌不說還覺得柏鋒臨讓自己牌,實在是太蠢了。
於是默默坐到椅子上等著祁霍來貼白條,誰曾想柏鋒臨接著說:“剛不是說了嘛,他代替我,輸了算我的。”
祁霍懂他意思了,但還是想說你不都回來了,算哪門子代替,結果向哲拉住他,示意他看著就行了,管那麽多做什麽。
於是兩人並排,外加一個台球也不打了,來看好戲的俞嵐,就看見柏鋒臨把白條扔給賀燃,大刀闊斧地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來吧,”柏鋒臨指了指自己的臉,“貼吧。”
賀燃愣愣拿著白條,周圍圍了一圈人,全都在拍著手叫好,讓他趕緊貼,更有人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拍小視頻了。賀燃對這一切都恍然不覺,此刻,他滿心滿眼都是坐在他對麵的男人。
柏鋒臨指著自己的臉,不像是讓自己去貼白條,反而更像是說
——吻我。
賀燃的臉不受控製一樣唰地變紅了,柏鋒臨笑著說:“快點,就這一次機會,過了可就沒有了。”
祁霍的手機攝像頭都快懟兩人臉上去了,“就是賀燃,抓住機會,快貼。”
一向不怎麽起哄的向哲也跟著開始鬧,周圍熱情拉滿,賀燃看了看柏鋒臨,被那雙帶著明顯笑意的眼睛蠱惑了似的,起身,往前跨了一步。
他彎下腰,兩人離得很近,柏鋒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呼吸交錯的瞬間,賀燃手上的白條貼在了柏鋒臨的額頭上。
跟蓋章似的。
一片鼓掌叫好聲中,賀燃十分愉悅的彎了眼睛。
……
聚會後來的事,賀燃都記不太清了,他隻記得柏鋒臨臉上帶著他蓋的章,到處晃悠了五分鍾,才取了下來。
那天晚上他心情很好,連帶著酒也喝了很多,柏鋒臨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隻知道傻笑。
柏鋒臨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他就乖乖坐在一邊,迷迷糊糊聽著柏鋒臨和對麵的向哲說什麽師弟,什麽家裏突然有事來不了。
後麵賀燃實在是撐不住了,閉著眼睛就直直往旁邊倒。
肩膀上被砸了一下的柏鋒臨停下和向哲的交談,回過頭賀燃已經靠在他肩膀上睡過去了。
錯愕了一瞬,柏鋒臨稍微調整了下姿勢,好讓賀燃靠的更舒服些。向哲也不意外,隻是莫名有種自己越來越亮的錯覺,於是打算起身去別處,柏鋒臨叫住他說:“別喝太多酒,等會還得安置這幫人呢。”
向哲應下了,順便問他:“您等會是回家還是?”
柏鋒臨看了眼肩膀上的人,略一思索,說:“回家吧。”
那天一幫人玩到了淩晨兩三點才散夥,唯二算得上清醒的隻有柏鋒臨和向哲,隻一開始喝了四杯酒的柏鋒臨無比慶幸還好自己囑咐了向哲,不然他一個人,就隻能給這幫酒鬼們隔壁開間房,不管了。
柏鋒臨把賀燃放在沙發上給他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隨後他叫了安保人員過來,把這幫酒鬼們挨個往樓下扶。向哲一早聯係了代駕,因此看著俞嵐上了車,囑咐司機安全把人送到後,柏鋒臨靠在路邊的柱子上吹冷風。
向哲扶著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祁霍下來,柏鋒臨掛了電話迎上去。
祁霍嘟囔著不要回家,繼續喝,柏鋒臨哼笑一聲說:“等著,你哥馬上就來。”
祁霍不知道聽沒聽見,反正是腦袋蹭了蹭向哲的肩,聲音低了下去。
柏鋒臨等了一會,祁霍他哥還沒來,向哲說:“賀燃還在樓上呢,你先上去吧,這我等著就行。”
柏鋒臨看了他一眼,又安頓了兩句就往回走。
包間安靜極了,隻有滿地狼藉證明這裏之前有多熱鬧,柏鋒臨站在門口,微微喘了口氣,才走了進去。
賀燃依舊保持著他離開前的模樣,蓋著自己的外套安靜地睡在沙發上。
柏鋒臨站在沙發前,不知想到了什麽,低笑一聲說:“也就這時候乖點了。”
樓下祁霍他哥已經來了,向哲正在和他一起把祁霍往後座放,柏鋒臨抱著賀燃下來,讓祁霍他哥順便把向哲也送回去。
向哲想也沒想就拒絕,柏鋒臨無奈看著他,“副駕也坐不了兩個人啊。”
向哲卡了殼,後座已經被祁霍一個人占滿了,最後隻好他坐副駕先回。
“那您回去了給我發個消息。”
柏鋒臨點點頭,祁霍他哥問他車什麽時候來啊?他送完這倆人再來接他。
柏鋒臨正要說不用了,向哲之前叫的車就來了,於是柏鋒臨跟祁霍他哥打完招呼,就抱著賀燃上了車。
似乎從帶有體溫的懷抱換到冷冰冰的後座,賀燃不滿的哼了兩聲,下意識往柏鋒臨身上靠。
柏鋒臨跟司機說了地址,回過頭順手把賀燃撈進自己懷裏,“安穩一點。”
賀燃感覺暖和了,自己找了個舒服地位置蹭了蹭,不再動了。
柏鋒臨好笑地看著的動作,放任著他去了。
回到家一打開門,柏鋒臨在玄關處踢掉鞋子,抱著賀燃直接進了臥室,兩人倒在**,柏鋒臨本來想直接就這麽扔著不管了,但他身上酒味實在太重了,沒法就這麽直接睡。
柏鋒臨望著天花板,幾秒後翻身從**撐起來,旁邊就躺著賀燃,巴掌大點的臉半隱在伸長的胳膊後麵。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柏鋒臨認命的歎口氣,把賀燃翻了個個,伸手把他外套鞋子什麽的都脫了。
下床去浴室打了盆水過來,給賀燃簡單擦了擦,他自己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柏鋒臨很少做這種伺候人的事,尤其在對方還喝醉了的情況下。
賀燃喝醉酒是挺乖,不吵不鬧,但給他擦身體的時候,老是動,扭來扭去搞得柏鋒臨自己出一身汗不說,襯衫褲子上都被濺上了水。
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賀燃少喝點酒之後,柏鋒臨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柏鋒臨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坐在床邊。
這是主臥,他的床足夠大,賀燃蜷縮在一邊,還留下了大半的空位。
看著跟個小可憐似的,這麽多年睡覺都是這樣嗎?沒有安全感?
柏鋒臨伸手,撫平了賀燃皺著的眉頭,他像幾年前時那樣,輕輕拍著賀燃的肩膀,直到他緩緩放鬆下來。
夜色更濃了,柏鋒臨感覺到困意,他收回手看了眼時間,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關掉床頭的夜燈,房間徹底陷入黑暗,柏鋒臨起身,正準備去客臥睡一晚。
已經陷入深度睡眠的賀燃突然嘟囔一句別走,過輕的聲音一度讓人以為是錯覺,但房間實在是太安靜了,柏鋒臨聽得很清楚,他要離開的步子於是頓住了。
“別……扔下我。”
似乎是魘住了,聲音又低又無助,還帶著些不太明顯的哭腔。
果然夜晚是個很容易讓人心軟的時候,柏鋒臨又坐在床邊,賀燃像是溺了水,憑著本能抓住身邊能抓住的東西。
他一把抓住了柏鋒臨的手腕。
柏鋒臨在黑暗種挑眉,手腕上汗津津的,那是賀燃手心的冷汗。
柏鋒臨突然想起幾年前他回國參加賀燃畢業典禮那次,賀燃也是這樣,喝醉了酒說別扔下他。
柏鋒臨輕歎一聲,反握住了賀燃的手。
他俯下身輕拍著賀燃的肩膀,聲音輕得不像話。
“不會扔下你了。”
睡夢裏的賀燃沒有被安撫到,反而是更加害怕了,他甚至開始發抖,咬著牙再低聲呼喚著什麽。
柏鋒臨察覺到不對,匆匆打開了床頭的夜燈。
柔和的光線下,賀燃滿臉都是淚。
柏鋒臨有一瞬間的慌亂,賀燃很少哭,更別說這樣滿臉都是淚的時候。
“賀燃,賀燃?”
他搖晃著賀燃的肩膀,賀燃慢慢睜開了眼睛,可意識似乎還沉浸在夢魘。
浸滿了水光的眼睛沒有一絲神采,柏鋒臨不得不輕聲安撫著,過了許久賀燃渙散的眼神才重新聚攏,他看清了柏鋒臨那張臉。
想也沒想,他直接伸手抱了上去。
柏鋒臨僵硬著身體,卻沒有推開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拍著他的肩膀。
“沒事了啊,隻是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