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寨主
◎沈六爺武功平平◎
“壽麵？”趙元凱正坐在院子裏, 他手裏還拿著一本書。
他們夫妻兩個人早已經用完午飯，這一會兒就是坐在院子裏稍作休息。他們都知道今天是昭陽長公主的生辰，可昭陽長公主依舊沒有讓他們過去, 他們去了門口, 下人也是讓他們回來。
“對, 長壽麵。”鬱淑嫻道, “母親的生辰，做一碗長壽麵過去，讓母親知道是你親自做的，你也是念著母親的。”
趙元凱看向鬱淑嫻, 他發現自己的妻子變化很多。
“是不是覺得我變了很多？”鬱淑嫻當然知道這點, 她以前當外室的時候不用管那麽多事情，了解的一些事情都過於片麵。她嫁給趙元凱之後，她成為正室，要管的事情多, 體會也多。
特別是在鬱淑嫻打理那些鋪子田產之後，她就越發覺得錢不好賺。她原本以為自己是穿越女, 賺錢，那就是分分鍾鍾的事情，結果被現實教做人。
“是我懷孕了。”鬱淑嫻道, “懷了孩子之後, 感覺頗多, 也知道母親生育兒女的不易。若是我們, 必然也希望我們生辰的時候, 兒女能給我們做一碗長壽麵。”
鬱淑嫻希望趙元凱能主動出擊, 他們還是得先跟昭陽長公主府緩和關係。她曾經以為自己能忍受現在的艱辛, 等趙元凱以後有出息了再去昭陽長公主的麵前耀武揚威, 讓昭陽長公主趙元凱的厲害。
可趙元凱出事不利，他是考上了童生，沒考上秀才啊。
鬱淑嫻都驚呆了，趙元凱不是說他老師說他考中舉人不是問題的麽，怎麽在秀才這邊就折了呢。鬱淑嫻都不敢問趙元凱，趙元凱說他這一次不熟悉，老師也是先讓他熟悉熟悉，來年再戰。等待來年，他沉下心，應當就能考中秀才。
隻是沒中秀才這一件事情，趙元凱自是不可能跟別人隨便說，不能讓別人覺得他無用。
而鬱淑嫻就感覺到了這裏麵的含義，這意味著趙元凱考舉人的時候可能落榜，考進士的時候也可能落榜，而不是一路高歌。
鬱淑嫻現在想想，就覺得自己也有做錯的地方。她前世工作的時候都知道人脈關係的重要，當關係戶是很爽的，工作少，工資還多。
後悔，鬱淑嫻就是很後悔，她明明可以利用昭陽長公主和侯府的權勢的，奈何她卻沒有用對方法。可她一開始要是不逼一下昭陽長公主，她不能做趙元凱的正室，那也無用。
鬱淑嫻不能忍受別的女人成為趙元凱的正室，她不能做妾，也不能一直做外室。古代的外室是不光彩的存在，不是說隻拿錢躺平就可以的了，男人一旦有了別的女人，他們就很容易拋棄先前的女人，先前的女人的日子可能就會很慘。
“還是給母親煮一碗長壽麵吧，一年也就這麽一次。”鬱淑嫻道，“我陪著你。”
在鬱淑嫻的勸說之下，趙元凱同鬱淑嫻一塊兒去煮長壽麵，說是趙元凱煮的，他也就是拿著筷子攪一攪，主要還是下人做的。鬱淑嫻也是看一看，她再看看調料。
等長壽麵煮好之後，鬱淑嫻和趙元凱一起去昭陽長公主府門口，他們想著就算昭陽長公主不見他們，這麵總會被端進去。
“你們拿回去吧。”柳嬤嬤親自出來的，“往後，也不必往這邊送東西。”
趙元凱之前都是被昭陽長公主府的其他下人拒絕，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是柳嬤嬤過來。
“這是母親說的話？”趙元凱問。
“是的。”柳嬤嬤道，“你既然姓趙，又偏著那邊，凡事都是長公主的不是，你們便不要過來了。”
柳嬤嬤也氣，趙元凱一次兩次都不知道錯在哪裏。
難不成趙元凱以為他稍微低頭一下，煮碗長壽麵，這就可以了嗎？
“嬤嬤……”鬱淑嫻開口。
“你也不必叫我，你母親姓柳，旁人便不能姓柳了？”柳嬤嬤記得這一點。
鬱淑嫻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得，她剛剛嫁入侯府的時候還想要刁難下人。柳嬤嬤都被鬱淑嫻私底下說了，若是讓鬱淑嫻繼續待在侯府，那侯府的那些下人還不知道要倒多大的黴呢。
若是不是麵對鬱淑嫻，柳嬤嬤還不說出這話。鬱淑嫻到底是昭陽長公主的大兒媳婦，柳嬤嬤這麽說也是要提醒鬱淑嫻，有的話不能隨便說，她說了，別人就記得住。
“……”鬱淑嫻臉色微變。
“有的話說出來了，就收不回來了。”柳嬤嬤道，“你沒有再說，別人已經把你的話傳開了。”
柳嬤嬤說完這話，她就準備進去。
“柳嬤嬤！”趙元凱冷聲道，“淑嫻還懷著身孕，你怎能……”
“大公子。”柳嬤嬤又回頭，“你也是長公主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柳嬤嬤這一次是真的進府，沒有再跟趙元凱和鬱淑嫻說別的話。趙元凱還想說，卻被鬱淑嫻拉住，鬱淑嫻朝著他搖搖頭。
鬱淑嫻忽然想到她前世看到的一部電視劇，皇帝身邊的太監被人告狀，太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難關，然後，那個太監就尋著機會悄無聲息地報複回來，皇帝也不知道那個太監的舉動，或許後麵知道了也不去說。
以前，鬱淑嫻光光想著自己是穿越女，而沒有想到別的。當她想到別的東西，她就覺得心裏發寒。就好比她一開始以為自己打的是遊戲，周圍都是紙片人，她也不把周圍的人當一回事，猛然一天，她發現周圍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不是紙片人，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這個時候，鬱淑嫻就會想過去的那些事情，別人是懶得對付她，人家真要是對付她，她命都沒了。她確實還是得有點穿越女的運氣在身，可這點運氣很有可能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淑嫻。”趙元凱看向鬱淑嫻，“她……”
“是我的錯。”鬱淑嫻道，“我的姨娘姓柳，當時我嫁過來知道母親身邊有一個柳嬤嬤，就覺得母親使喚柳嬤嬤就跟使喚我母親一樣，便跟下人抱怨了幾句。”
“你……你真說了？”趙元凱問。
“說了。”鬱淑嫻沒有再隱瞞。
“便是你說了，她一個下人……”
“她是母親身邊的人。”鬱淑嫻道，柳嬤嬤不是一個普通的下人。
“母親身邊的人，那也是下人。”趙元凱道，“她這般對你，是她的不對。”
鬱淑嫻看著趙元凱，她忽然間覺得趙元凱比自己還要天真，“先回去。”
“好。”趙元凱道，“就是可惜了那些長壽麵。”
“母親沒吃，你替母親吃了。”鬱淑嫻道。
“……”趙元凱不是很喜歡吃那些長壽麵，長壽麵的味道又不是特別好，特別是在他吃過了別的好吃的東西之後，他就更不想吃了。
當趙元凱和鬱淑嫻一塊兒上了馬車，馬車還沒有啟動，簾子還沒有完全落下的時候，趙元凱看到了從昭陽長公主府出來的沈默。
沈默在長公主坐了一會兒，他便出來去做事情。他倒是想多在昭陽長公主府多坐一會兒，可這不合適，也該讓昭陽長公主去休息。
“怎麽了？”鬱淑嫻見趙元凱遲遲沒有坐下，新生疑惑。
“沒什麽。”趙元凱放下了簾子，母親不見他卻見了錦衣衛指揮使沈默。母親不讓他進長公主府，而沈默卻進去了，這讓趙元凱的內心不是滋味。
鬱淑嫻感覺趙元凱的聲音有些沉悶，他們剛剛被柳嬤嬤拒絕進入的時候，趙元凱的聲音也沒有變成這個樣子。鬱淑嫻幹脆掀開馬車的簾子，她正好見到沈默騎著馬車離開。
“那不是錦衣衛指揮使沈大人嗎？”鬱淑嫻道，“他去見母親了？”
“也許……”趙元凱不願意說下去。
“母親她……她真的要再嫁嗎？”鬱淑嫻問。
“不清楚。”趙元凱有些煩躁。
“若是你出了意外，我便守著我們的孩子過一輩子。”鬱淑嫻挽著趙元凱的手，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母親不是你。”趙元凱越發覺得鬱淑嫻是真的愛自己，而母親真的愛過父親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趙元凱總覺得母親根本就沒有愛過父親，母親不過就是想要利用父親。正因為母親不夠愛父親，這才導致父親一時衝動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
這都是母親自己的錯，不是父親不夠愛母親，正是因為父親太愛母親了，這才出了這樣的事情。
趙元凱對昭陽長公主有偏見，這個偏見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變了，他始終維持這個偏見。他也不記得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先永平侯最開始跟他說趙靜秋的時候，又或者是父親跟他說不愛還能等成親之後慢慢來的時候……
男人有自尊的，要臉麵的，母親曾經愛過別的男人，也是在別的男人不要她的時候，她才選擇的父親。母親掌管中饋的時候還總是計較那麽多，仿佛侯府不是她的家，而是她的臨時落腳點，她就要把那些賬目都算得清清楚楚。
父親跟那樣的母親相處那麽多年，父親必定也累了。
“母親比較冷情。”趙元凱道，“她不是有兒女萬事足的人，我們犯了錯，母親如何對待我們的，你也都看到了。”
“……”鬱淑嫻聽出了趙元凱對昭陽長公主的怨。
如果鬱淑嫻不是趙元凱的妻子，那她會覺得昭陽長公主挺瀟灑的。當她成為其中的一份子，成為昭陽長公主的兒媳婦，她就無法說昭陽長公主有多好。
昭陽長公主算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性，也不會被兒女約束住。
鬱淑嫻曾經也想著成為這樣的人，但是她能躺平幹嘛不躺平，為什麽非得自己去努力呢。要是她沒有穿越那還好，穿越了，這是古代啊，古代周圍的環境對女子不友好，她身份不高，也沒有辦法太過獨立。
“你一定是個好父親。”鬱淑嫻道，她能做的就是勸慰趙元凱。她無法讓昭陽長公主放下過去的芥蒂，那就隻能讓趙元凱別那麽憤怒，“真希望這個孩子快一點出生，希望他能早一點叫我們父親、母親。”
當趙元凱他們回到家裏，趙元凱便讓下人把壽麵給倒了，母親不吃，那他也不吃！放久了的麵不好吃，特別是這種偏細的壽麵就更不能放更久。
“等等。”等下人端著壽麵走幾步，趙元凱又叫住下人，“放下吧。”
趙元凱看著桌上的壽麵，他拿著筷子吃了兩口，又吐了出來。不好吃，還是別吃了。
鬱淑嫻看著這一幕，她示意下人把壽麵收拾了。
沈默給昭陽長公主慶生，他不是從侯府進，而是從長公主府進。看到沈默的人，不隻是鬱淑嫻和趙元凱，還有其他人。那些人看到沈默，再說也是那樣。
自打榮國公府出事之後，京城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沈默和昭陽長公主的事情了，也沒有必要太過避著。
沈默被過繼給沈六爺之後，沈二夫人倒是消停了。
傍晚，當沈默回去家裏，他竟然見到沈六爺回來了。沈六爺不但回來了，他還帶著一個女子回來。
“這就是你的侄子啊，長得挺結實的啊。”那個女子叫羅翠芬，她原本是山大王，不過她沒有隨意燒殺搶奪民眾，而是一個有分寸的山大王。
沈六爺是被羅翠芬搶上山寨的，山寨裏有人生病要找大夫，正巧，沈六爺的醫術還可以。羅翠芬就找上了沈六爺，沈六爺在山寨裏待了一陣子，寨子裏的人還撮合沈六爺和羅翠芬。
沈六爺還跑到羅翠芬的麵前，說自己的名聲都被她給敗壞了！
羅翠芬當時就說，說他的歲數都那麽大了，還有名聲嗎？
沈六爺：……
沈六爺當時特別無語，他還說自己就是三十多歲，還沒有四十歲。男人這個年紀，怎麽能算大呢，他還年輕，他還沒有娶妻，名聲都壞了，還不允許他說麽。
沈默和沈六爺相差了十三四歲，沈六爺在沈默考中進士之後，他就很少回家，而是到處跑，別人很難知道他在哪裏。
在沈六爺和羅翠芬成親之後，他也沒有告訴家裏的人。他不喜歡那些人絮絮叨叨的，等他帶著人回來就成了。
羅翠芬是一個有武功的女子，在來京城的路上，沈六爺跟羅翠芳說了一些。
“六叔，大伯父做主把我過繼給你了。”沈默沒有想到沈六爺竟然在這個時候來。
“叫母親。”羅翠芬連忙道，既然是過繼過來了，那麽沈默就是她的兒子。
羅翠芬的年紀比較大，她也三十多靠近四十的歲數。她跟沈六爺成親也有幾年了，可能是因為歲數大，又或者是因為她以前沒有養好，她沒有懷上孩子。
雖然說丈夫的這個過繼來的兒子歲數比較大一些，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啊。
羅翠芬想的是自己不用生孩子，夫君都後繼有人了。
“對，叫母親。”沈六爺道，他還不知道沈默被過繼給他了。他在外麵的時候也不是固定待在一個地方，家裏要給他寄信，他也不一定能及時收到。
沈六爺得知沈默被過繼自己之後，便想著這裏麵一定發生了不少事情。沈默被過繼給他，那沈默就是他的兒子，這沒有錯。
“父親，母親。”沈默恭敬地道。
“誒。”羅翠芬笑著道，“來得匆忙，都沒有帶多少東西來。回頭，你需要什麽，就跟我和你父親說。”
沈默穿的是尋常的衣服，而不是錦衣衛的衣服，羅翠芬也就沒從穿著上看出沈默的工作。
“是。”沈默道，“父親、母親，你們是在這邊住，還是回去住？”
“回去住吧。”羅翠芬連忙道，過繼來的兒子這麽大了，這個宅子也不是她夫君的吧，他們哪裏好意思住在這邊。
“住在這邊也可以的。”沈默道，“讓人稍微收拾一下屋子就可以，那些屋子本身也是幹淨的。”
“兒啊，我們還是得去見見你父親的其他親戚。”羅翠芬道，“要不，我們在你這隔壁附近買一處宅子？”
羅翠芬想那些大戶人家，有的兄弟就是在隔壁買宅子，再開一個小門。他們也可以這樣，到時候也能往來。
“隔壁的宅子是空的。”沈默道，“是父親買的。”
沈六爺早年就買好了隔壁宅子，就是一直空著。
“你手裏頭還有不少錢啊。”羅翠芬轉頭看向沈六爺，“你當年還說你就是一個窮大夫，說沒錢沒藥材……說要去山上采摘藥材，要省錢。”
羅翠芬說著，她就揪起了沈六爺的耳朵。
“孩子還在呢。”沈六爺連忙道，他顧不得疼，就是朝著沈默眨眨眼，快救我。
“父親出門在外，財不外露為好。”沈默道，他還真沒有想到沈六爺會找了這麽一個妻子，“父親武功平平，小心謹慎些，也不容易出差錯。”
“對，我武功不好，要不是遇見了你，我的衣服都要被人給扒光了。”沈六爺連忙道，武功平平，武功平平……對，他就是武功平平，他必須承認這個事實，人不能沒有自知之明，“你跟我，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就你嘴貧。”羅翠芬鬆手，他們確實不好在兒子的麵前這般折騰，“見了你，我們就先回去。我都還不知道門在哪裏呢，總得認認門。”
羅翠芬想著自己可是丈夫的妻子，是正室，不是妾室，她當然得見一見那些人。
“回頭，我們就住在隔壁。”沈六爺道，自己的妻子自己了解，妻子出生鄉野，又當過山寨寨主，土匪頭子。要讓自己的妻子跟沈家那些人相處好，那太難了。
沈六爺子都不喜歡那樣的氛圍，更別說讓妻子在那邊一直待著。
昭陽長公主府，秦如玥看著那一盤蜜餞，這些蜜餞竟然是沈默親自做的，錦衣衛指揮使還有時間去做蜜餞呢。
“長公主。”柳嬤嬤給秦如玥端了一盞茶，“這沈大人還真是用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