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上藥
◎人生難免有意外◎
“自是可以。”柳嬤嬤道, “沈大人跟著奴婢走便是。”
柳嬤嬤沒有說沈默得從正大門過去,沒有必要。別人都知道永平侯府和昭陽長公主府之間有小門,就算沈默不曾從那個小門走過, 別人也會說他走過。
他們倒是沒有必要非得這麽小心翼翼, 昭陽長公主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心境也不一樣。
這也不算是柳嬤嬤擅自做主, 她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主子要再嫁,在眾多人選之中,沈默無非是最適合的選擇。
沈默是沈家的人,也算是世家公子, 沈默還從沈家那邊分出來, 有關係在,但是又不是特別親近。沈默這個人也不是一個會被世家牽著鼻子走的人,他當了錦衣衛,還得罪過不少世家。
不說這些背景, 沈默本人的品性還可以。外頭的人傳言沈默凶殘,那些人不過就是害怕沈默有一天抄到自家來。真要是沒有大過錯, 錦衣衛也不可能上門。
錦衣衛不是什麽小事情都親自辦理的,他們更多辦的是皇帝吩咐的事情。
柳嬤嬤帶著沈默從小門過去,也沒有刻意避開兩邊的奴仆, 兩邊的奴仆都經過了一番清洗。他們不敢隨意說主子的不是, 不敢隨意把主子的事情傳出去, 若是主子知道了, 他們輕則被發賣出去, 重則還可能沒了性命。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 他們也不願意。
昭陽長公主對這些奴仆一向不錯, 月例、吃穿, 都沒有少了這些奴仆的。昭陽長公主脾氣又好,這些奴仆隻要把事情做好,他們就不會受到責罰,這些奴仆當然願意在侯府和昭陽長公主府做事情。
在昭陽長公主搬回長公主府住的時候,永平侯府的那邊的奴仆還擔心他們的待遇下降,怕他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有的人覺得永平侯未來可期在侯府不錯,也有人想著要是去能長公主府就好了。
昭陽長公主府這邊比永平侯府華麗許多,這邊盆栽、陳設,都不是永平侯府那邊所能比的。
主要是先永平侯在世的時候公中就不斷虧空,秦如玥沒有把長公主府這邊的東西都填補過去,頂多就是她自己用的東西多一些。還有就是她的兒女,她也沒有缺了他們的東西。
秦如玥不怕先永平侯看到兩邊的差別,她就是要讓他知道,他不懂得規劃,還不懂得節製用錢的下場。即便先永平侯看見了,他還是不覺得有什麽,他認為有錢就可以用,實則也是因為背後有他妻子昭陽長公主兜底,他也就不怕沒錢花。公中真要沒錢了,秦如玥就會先拿一些錢進去。
先永平侯在世的時候,他要去庫房拿東西,要去賬上支錢,也沒有人敢阻止。這也是秦如玥吩咐的,不能讓男人覺得她摳摳搜搜的,讓他知道一些事情就行,男人也是要臉麵的。
沈默過來的時候,秦如玥正半躺在榻子上。
“母親。”趙元塵焦急地看著秦如玥。
“沒事,就是扭傷了腳。”秦如玥道,“上了藥,很快就好。”
“會疼的。”趙元塵道,“那些人是怎麽照顧您的,還讓您扭傷了腳。”
“人生難免有意外。”秦如玥道。
秦如玥看向門口,她看到沈默站在那兒。
沈默快步走到秦如玥的麵前,又隔著一段距離,“聽聞長公主受傷了,臣便過來看看。”
“就是一不小心扭傷了,不是大事情。”秦如玥道。
“還是得上藥,多……讓醫女揉一揉。”沈默看到了旁邊的醫女,“得用點力度,又不能太過用力,讓藥力進去,才能快些好。”
沈默恨不得能親自動手,可惜他還不能。
“倒也沒有大事情,快點好,慢點好,都成。”秦如玥道,“隻要不會痛。”
秦如玥可不能忍受疼痛,她最不喜歡受傷,可惜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控製的。
“長公主若是要外出,還是得小心。”沈默道,“切不可傷上加傷。”
沈默嗅到了空氣中的藥酒氣味,這一種藥酒應當是很不錯的。也對,昭陽長公主本身就是一個活得精致的人,日常的一些事情,她都是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而醫女、大夫,基本上人都會生病,府裏人自然也是準備好了上好的藥材。他也就沒有必要說自己手裏的那些藥酒,他一個武人,還是有不夠精細的地方。
“也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元塵,你跟沈大人就在這邊用飯吧。”秦如玥沒有趕客。
“母親,我給您盛飯?”趙元塵道。
“不用。”秦如玥笑著搖頭,“又不是不能坐著吃,還有雙手,哪裏用得著你。真要是不能動彈的時候,那個時候才需要人幫襯呢。”
沈默和趙元塵在昭陽長公主府用過飯之後,他們才從小門過去永平侯府。趙元慎是在沈默離開侯府的時候,他才過去長公主府。
這一段時間,趙元慎都在積極備考秋試,等秋試過後,年後三月左右就能參加殿試。他還有跟著老師學習,這一次去參加秋試,也是先熟悉考試的環境和程序,雖然說跟殿試不同,但是有了經驗,後麵再參加殿試也好。
趙元慎想要快點撐起這個侯府,不能讓母親總是為他憂心。沒了父親,要是他還不能起來,這個侯府很快就會沒落下去。即便有昭陽長公主,永平侯府自身沒有能人也是撐不起來的。
“母親。”趙元慎過來時,天都已經很黑了,“您的傷如何了,可有看過大夫?大夫如何說的?
“用過飯了嗎?”秦如玥問,她話音才落,就聽到了趙元慎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她連忙吩咐丫鬟,“還不給侯爺端來吃的?”
“母親,您的傷……”趙元慎不著急用飯,他更關心母親的傷。
“一點小傷。”秦如玥道,“不必大驚小怪。”
“傷到是會疼的。”趙元慎道。
“你們兄弟兩個人還真像,說的話都一樣。”秦如玥笑著道,“別擔心,小傷而已。你也不用太過憂心,還是用功讀書為好。今天又是在外麵待得很晚才回來?”
“嗯,跟著老師學習。”趙元慎點頭,“老師說以兒子的學識,應當是能中的。”
“也別高興太早,萬一沒有發揮好,就雞飛蛋打了。”秦如玥道,“能考中,最好還是自己考中。沒有考中,再去謀官,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沒有那麽好聽。”
有的人選擇直接去謀官,他們就算是參加科考了,也不是非得考中進士,就是點到為止。比如考中秀才,又考不上舉人,就不去考了,等著舉薦為官。
權貴世家還是有很多的好處,他們也從來不把科舉當作唯一的道路。權貴世家也不會去說別人有沒有考中,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說。要是那些寒門子弟在那邊說,那可就不行。
秦如玥對於趙元慎的定位,那就是他最好自己考中進士,以後,那就是看趙元慎自己的盤算。秦如玥不管趙元慎是站在貴族那邊,還是站在寒門清貴那邊,那都不是需要她多去想的問題,自有兒子自己去處理。
趙元慎,他的父親先永平侯、他祖父,可以說是寒門子弟出身,泥腿子,沒有深厚的底蘊。而親生母親昭陽長公主倒是有不少東西,母族這邊算是有些底蘊的。
“兒子都省得。”趙元慎道,“母親別憂心,好生休息才是。過兩日,便是母親的生辰了,母親也該開開心心的才是。”
“又要一年了……”秦如玥感慨,“你們的父親也是十月沒的,十一月中旬左右運到京城辦的喪事。也快要一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
“母親……”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想你父親了。”秦如玥抬手,沒有讓趙元慎說,而是自己說下去,“他剛剛沒的那一會兒,還夢見過他幾次。後來,他的私生女……倒是沒有再夢見過他,想來是他沒臉來見我。”
先永平侯那個人,死是死了,也確實沒有到秦如玥的夢裏了,但是他的身影還是處處存在,他對活著的人還是有影響。就好比趙大老爺那些人,那些人不就是依靠死去的先永平侯來試探她麽,趙家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也是要看看秦如玥的反應。
有的人死了,他的親戚還是沒有消停。
“趙靜秋要說親了。”秦如玥道。
“父親既然把她托付給大哥,那就讓大哥去處理。”趙元慎道,“兒子確實也接到了她寫的信,信被燒了,兒子不過去。大伯父他們對趙靜秋那麽用心,就讓他們去給她定一門親事。”
趙元慎知道趙元凱過去見趙大老爺了,他不是很讚同趙元凱的做法。
在別人眼裏,或許趙元凱就該那麽做。可不論趙元凱怎麽做,別人都能從他的身上揪住毛病,比如他是站在趙家那邊,而不是站在皇家這邊。
別人嘴巴上說趙元凱得那麽做,私底下都是嘲諷趙元凱看不清楚現實。趙元凱不夠狠心,他的心狠一點,直接不去管,旁人說他幾句,影響也不會特別大,他也不至於得罪上位者。
“至於嫁妝,那也是沒有的。”趙元慎道,“她也就比兒子晚出生兩三個月。”
趙元慎想到就這麽幾個月的時間,母親一定非常難過。趙元慎想到公中虧空,侯府都還得要耗費不少銀錢,哪裏有銀錢去給趙靜秋置辦嫁妝,大哥要置辦嫁妝就去置辦,反正趙元慎不可能去置辦。
“確實沒有必要去置辦。”秦如玥道。
“眾所周知,我們公中虧空。是戶部和錦衣衛都查過的。”趙元慎道,“那是實實在在的。”
趙元慎可不想讓母親另外拿出東西去給趙靜秋,趙靜秋沒有那個資格。
過了一會兒,丫鬟就端上一些吃食過來。廚房早就多備了一些米飯、饅頭的,他們就是想著長公主扭傷腳,永平侯必定要過來看的。侯爺若是沒有吃飯,廚房也得準備。
“先吃飯。”秦如玥道,“別餓著。”
“還好。”趙元慎道,他剛剛說完這一句,肚子又咕咕叫了。
“快吃吧。”秦如玥輕笑。
沒有人去告訴趙元凱說秦如玥扭傷了腿,趙元凱又沒有總是打探侯府和長公主府的消息。趙元凱是等到秦如玥生辰這一天,他才知道她扭傷了腿。
秦如玥沒有大擺生辰宴,就是自家人一起過生辰。
寧安長公主沒有接受到邀請,但是她依舊帶著大女兒過來。她大女兒的名字鄭敏君,鄭敏君之前就想著見昭陽長公主。
“姨母。”鄭敏君一見到昭陽長公主,她就開始誇讚,“姨母一如當年的貌美,也不知道我跟姨母這般年紀的時候,還能不能擁有這般的容顏。”
“能的。”秦如玥笑著道,“來,坐下。”
秦如玥見就鄭敏君來,便問寧安長公主的,“你的其他兒女呢?”
“想著你這邊也需要清靜一點,就沒有帶他們過來。”寧安長公主道,“等過些日子,一個個帶。都來京城了,這日子還長著,又不是非得這一日。”
寧安長公主也有些頭疼,她對長女好一些,主要也是因為駙馬不是鄭敏君的親生父親。而其他的兒女又難免覺得她偏向長女,這當母親的也不好當。
即便寧安長公主沒有說出來,秦如玥也知道寧安長公主的難處。
確實,秦如玥沒有大擺生辰宴,寧安長公主確實也不適合把所有的兒女都帶過來。過了這一次的生辰便好,以後可以整得熱鬧一點。
“敏君,你姨母在京城多年,對京城的兒郎更加熟悉。”寧安長公主開玩笑道,“要不要讓你姨母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姨母的眼光好,尋的必然不錯。”鄭敏君道。
雖然說先永平侯背叛了昭陽長公主,但是鄭敏君認為先永平侯不敢把人帶回家裏,也不敢表現得太過,這也比較不錯了,不能算是昭陽長公主的眼光不好,隻能怪那些男人。
鄭敏君想自己的母親還和離過的,便是母親的現在這個駙馬也有不少毛病。
“還是得你自己瞧。”秦如玥道,“我是能不幫別人做媒便不幫。”
“為什麽?”鄭敏君疑惑。
“做媒人,都希望經過自己前線的夫妻能過得幸福美滿,但是呢,這世上又有多少夫妻真的幸福美滿的,多的是遺憾。”秦如玥道,“或許旁人不覺得有什麽,可自己心裏這一道坎過不去,還總是容易去關注。倒不如不去做。若是別人已經定下了,再請其他人去幫著說一下,那倒是無妨。”
這一種的基本上是私底下說好,男方為了表示對女方的敬重,再另外找了德高望重的人家過去幫忙再說一下。女方家還會婉拒一兩次,表示矜持,表示對女兒的看重,隨後,再答應下來。
“你的親事,還是你與你母親自己做主為好。”秦如玥不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麵。
“也對,這親事,那是關係到女子一輩子的事情。”寧安長公主點頭,“少去管這些事情為好,旁人過得不好,也就不會說是你的問題,也不過來找你給他們做主。”
“是這個理。”秦如玥道。
“姨母說得不錯,關係道一輩子的事情,最好還是由我們自己做主為好。”鄭敏君道,“您是不知道,還沒道京城,就在路上的時候,母親就開始念叨我的親事。說是等我回京了,就不能再拖下去。”
鄭敏君父親那邊的人也找了她,那些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寧安長公主不夠關心她。若是寧安長公主足夠關心她,又如何會讓她二十歲都還沒有定親還沒有嫁人,他們都說寧安長公主更關心現在駙馬的女兒。
這麽多年來,鄭家的人都沒有多聯係鄭敏君,偶爾送一些東西而已。鄭敏君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忘了自己,偶爾想起來,這才讓人送點東西過去,還能說路途遙遠,不好多送東西。
鄭敏君對她生父沒有太大的好感,她生父還另外娶妻了,也有了兒女。
雖然說鄭敏君的生父沒有再做官,但是鄭家其他人還有做官的。一個大家族,哪裏有可能那麽快就倒下。特別是寧安長公主和她駙馬出問題的時候,還是在先帝身體不大好的時候,那個時候,皇室就更不可能大動那些人。
有的事情往小了說,那就是兒女私情,還有就是寧安長公主自己不夠強勢。有時候,事情能往小的說就往小的說,而不是每次都往大的說。
“這說親也是要時日的。”鄭敏君嬉笑,“哪裏能今天說要說親,明天就能定下來了。”
“慎哥兒的親事定了嗎?”寧安長公主問。
“定了,定的長樂伯府的。”秦如玥道。
“還說呢,要是慎哥兒沒定親,我們兩家還能親上加……”
“母親。”鄭敏君打斷自己母親的話,“這話可不興說的啊,我們兩家已經是親戚,又何必再搗鼓這些。”
自己的母親就是如此,在親近一些人的麵前,母親說話就比較隨意。什麽親上加親的話,不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麵前都能說的。
昭陽長公主已經幫助母親良多,母親哪裏能再那麽說,母親分明就是要自家人死咬著姨母的兒女,讓人繼續幫襯母親的兒女。
“姨母,您說是吧?”鄭敏君道,“我們已經夠親的了。”
秦如玥笑笑,“親戚,確實不該親上加親。”
寧安長公主有些緊張,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可她有不敢問,等吃完宴席,寧安長公主說的話都少,拘束許多。
在送走寧安長公主,秦如玥不禁搖頭,她的這個皇姐還是比較柔弱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柳嬤嬤湊到秦如玥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長公主,沈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