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嚇唬
◎丫鬟生的到底是丫鬟生的◎
“長公主。”徐才人恭恭敬敬地給昭陽長公主行禮, 她一直都很向往成為昭陽長公主的人。
昭陽長公主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她建的女學讓更多女子看到光明，讓女子明白她們不是就隻能相夫教子, 她們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徐才人可惜自己出身複雜, 父母雙亡, 自己不過就是叔父手裏的一顆棋子。叔父曾經還喜歡用她的弟弟威脅她, 在她站在皇後那邊，懇求皇後幫襯，自己的弟弟才得以離開叔父家去求學。
她弟弟如今在外地當縣令，她已然知足。弟弟不用再受叔父的威脅, 也不用再被困著。
而現在, 徐才人要為自努力，而不是一輩子都去為弟弟努力，為其他人努力。她又沒有兒女，也不用為兒女多做著想。
秦如玥微微點頭, “好好伺候太後。”
“是。”徐才人應聲。
在秦如玥離開的時候，徐才人還回頭看一眼。昭陽長公主的處境未必就很好, 為了天下的寡婦，她最遲明年就要再嫁了吧。
昭陽長公主要為那些女子爭權益，她自己也得有犧牲。有權有勢的昭陽長公主都要被婆家困住, 那麽其他人呢？
她不能被困住！
徐才人暗想, 這個‘她’不僅僅是昭陽長公主, 還是天底下的女子。
趙家, 趙老夫人找了趙大老爺, 她的意思是讓永平侯趙元慎、趙元塵, 還有趙元凱夫妻一起到家裏來吃團圓飯。至於昭陽長公主不來就不來, 她的三個兒子來就成了。
“這不合適。”趙大老爺一聽到趙老夫人提議, 他直接拒絕。
“有什麽不合適的，就告訴他們，我這個老婆子過了今年中秋，還不知道能不能過明年的中秋。”趙老夫人道，“他們三兄弟，總得有一個過來吧。”
趙大老爺黑線，自己的母親這是在逼著人家非得過來。
“你不讓人去，我讓人去。”趙老夫人道。
“母親。”趙大老爺阻止趙老夫人，“兒子回京這幾個月，差事還沒有定下呢。一個不小心，若是又被外調了……”
按理來說，趙大老爺不大可能被外調，他沾了他死去弟弟的光，可以留在京城。隻不過這官職也不高，應當是去六部，就是當一個員外郎，實職難，可能就是一個聽著好聽的閑職，能不能做出成績來，那就得看他自己。
趙大老爺已經得到消息了，他們這些官員回京之後，多數都會先稍微休息一下，沒有立馬走馬上任。趙大老爺休息兩三個月，這也沒有什麽。
吏部那邊已經差不多定下來，趙大老爺就是嚇唬一下趙老夫人。
“那就不讓人去了，不去了。”趙老夫人連忙道，“我們家裏這些人一起過節也就夠了，家裏人也多，熱鬧。”
“是。”趙大老爺點頭，她看到給趙老夫人送吃食過來的趙靜秋。
趙靜秋的生辰跟昭陽長公主的生辰很相近，趙家不可能給趙靜秋大辦及笄禮，也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吃一吃就行了。趙靜秋這樣的庶女，如果先永平侯還活著……不，先永平侯還活著，趙靜秋的存在，就會讓他們趙家陷入困境，隻有先永平侯死了，趙靜秋的身世才能見天日。
“伯父。”趙靜秋給趙大老爺行禮。
“母親，事情就先這樣定了。”趙大老爺道，“兒子也去活動活動，爭取早日有個事情做。”
“去吧。”趙老夫人道，隻有大兒子繼續當官，謀個好的官職，他們趙家的好日子才能維持下去。
趙老夫人冷眼瞥了一眼趙靜秋，趙靜秋身世沒有被拆穿的時候就有給趙老夫人端茶送水，隻是趙老夫人的心境不一樣。
“讓丫鬟端來就行了，你還過來做什麽？一點千金小姐的樣子都沒有。”趙老夫人張嘴就說趙靜秋。
“……”趙靜秋的指甲都要陷進手心了，她做什麽都是錯，趙老夫人總能從她的身上挑到錯。
“幹嘛呢，還站在這兒？”趙老夫人又道。
“孫女這就回去。”趙靜秋道。
“一點事情都不懂。”趙老夫人道，“以前就是太寵著你了。”
趙靜秋心塞，眼睛都紅了，而趙老夫人也不心疼她。
“養了你這麽多年，還動不動就眼紅。”趙老夫人嫌棄，“正經的姑娘哪裏是跟你這樣的。”
趙靜秋有跟江姨娘學，江姨娘曾經告訴過她那些嬌柔手段。可是江姨娘本身就是丫鬟出身，她壓根就不知道如何當一個正經的小姐，有的也就是丫鬟的手段、妾室的手段。
江姨娘還去看府裏別的妾室，看看那些妾室都是如何的。她就把她認為能勾男人的法子告訴趙靜秋，趙靜秋也有學一些。
趙老夫人以前不覺得趙靜秋有錯，那是她覺得趙靜秋遲早能進侯府當侯府的姑娘。當趙靜秋不能去侯府，也不能時時刻刻出現在昭陽長公主麵前的時候，趙靜秋才也就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
“也對，丫鬟生的到底是丫鬟生的。”趙老夫人道，江姨娘也是無用的，一個不能讓男人動心的通房丫鬟、姨娘，要不是江姨娘運氣好懷有身孕，江姨娘早就被發賣了。
趙靜秋不敢衝撞趙老夫人，就隻能忍著。等她回到房間，就落淚了。
江姨娘特意過來看趙靜秋，她就看到趙靜秋在那兒哭。
“哭了啊。”江姨娘拿著帕子給趙靜秋擦，“我也就是懷著你的時候，又不能嫁給你爹，去了三房，哭過幾回。哭沒有用，他們可都不管的。”
江姨娘當時還想著自己能進侯府，隻要先永平侯跟昭陽長公主多說一說，磨一磨就可以。畢竟先永平侯是侯爺，跟尋常的官員不一樣，這都是江姨娘的想當然。
“姨娘……”趙靜秋就是難過，“我現在這樣，還怎麽說親？”
永平侯府那邊公中虧空，是昭陽長公主填補的，侯府多半不可能給她準備嫁妝。要是靠趙元凱，趙元凱手裏也沒有多少東西，他哪裏願意多給她準備嫁妝。
“為什麽父親就沒有提前給我準備好嫁妝呢？”趙靜秋道。
“……”江姨娘沉默了一會兒，先永平侯根本就不喜歡趙靜秋啊。她不知道為什麽先永平侯有告訴趙元凱趙靜秋的事情，但她可以肯定先永平侯根本就沒有把自己和趙靜秋當一回事情。
先永平侯在戰場殺敵那麽多，他是一個心狠的人。他的心裏就隻有一個昭陽長公主，在犯錯之後，他更不願意見她，江姨娘幾次想要再見先永平侯都沒有成。
江姨娘好不容易見到先永平侯，先永平侯也是想要把她發賣出去。她懷孕之後，也是遮遮掩掩，甚至在她生了孩子的時候，先永平侯還是想她死的。因著趙老夫人護著她，她這才能順利活下來。
這裏頭是否發生其他事情，先永平侯為什麽又改變主意，江姨娘不清楚。她知道的是先永平侯真的不喜歡她，一丁點喜歡都沒有。
等趙靜秋一點點的長大，先永平侯給趙靜秋準備的禮物也沒有多多少，府裏的那些嫡出姑娘、男丁，他們獲得的禮物都更多。若非趙靜秋是庶出的，怕是那些庶出的孩子都不能有一份禮物，先永平侯就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對趙靜秋特殊。
“別擔心，等你出嫁的時候，總能有一份嫁妝的。”江姨娘勸慰，“你祖母以前不還說要給你一份嫁妝的嗎？”
“那是以前。”趙靜秋道，“她變了！”
趙老夫人以前哪裏有對趙靜秋這麽狠的，也沒有說那些難聽的話。趙靜秋最近挺煩躁的，總是聽難聽的話，不心塞就怪了。
“就算你祖母沒有給你準備。”江姨娘想想，“你……你大伯父也會為你準備一點的。”
至於趙三老爺，那就不用考慮了。
江姨娘名義上是趙三老爺的妾室，趙靜秋之前也是記在三房名下，但是趙三老爺夫妻一點都不喜歡她們。她們母女在三房就是被忽略的存在，那些人恨不得她們早點滾蛋比較好。
三房是庶出的，他們本身也沒有那麽多東西。
趙大老爺為了表麵上好看一點，他也會給趙靜秋準備一些東西。
“可是……”那能有多少東西，她的嫁妝必定不如趙雪貞，趙靜秋難過，“親事不好定，以後……我還能留在京城嗎？”
“看看吧。”江姨娘不能確定。
趙大老爺回屋，他跟妻子說起了趙靜秋的事情。趙靜秋的存在，等於他們時時刻刻在提醒昭陽長公主，趙家的所有人都欺騙了她，這讓昭陽長公主怎麽看待趙家人了。
“讓靜秋出京吧。”趙大老爺道，“給她尋一門在京外的親事。”
“她會願意嗎？”趙大夫人問，趙靜秋以前就是有些傲氣的，可能是因為趙靜秋早就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人家以前就是想著嫁入高門，如果他們讓趙靜秋嫁出京城，萬一這裏頭出了差錯，也不好辦。
趙靜秋是先永平侯的親生女兒啊，趙大夫人想著他們二弟已經死了，這一件事情就變得特別不好辦。
“不願意，也得願意。”趙大老爺道，“這一件事情由不得她。等年後，就送她出京。”
至於讓趙元凱把趙靜秋接回去，那還是算了。趙元凱對趙靜秋越好，他越重視趙靜秋，昭陽長公主就越不高興。到最後，罪過都是在趙家。
趙大老爺明白這一點，他們還是不能小瞧趙靜秋的影響力。
“齊國公的六公子外出求學，也是要避著她。”趙大夫人道，“靜秋的名聲不好，留在京城，也就隻能找尋常一點的人家。稍微有點風骨的人，怕是都不娶她。”
他們總不能說先永平侯戰死沙場，先永平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趙靜秋，然後，他們去逼迫別人讓趙靜秋進門。這根本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
趙大夫人知道，趙大老爺也知道。
趙大老爺在外麵當了那麽多年的官，他也不想隨隨便便就得罪人。
“都知道她想要嫁入伯府公府的，其他人哪裏會上門提親。”趙大夫人道。
而昭陽長公主根本就不關心趙靜秋是否要及笄，趙靜秋是否能定一門好親事。就算趙靜秋一直待在京城，秦如玥也不會多說什麽，她也不逼著那些人非得讓趙靜秋嫁出京城。
趙靜秋到底就是一個弱女子，這個古代對女子苛刻。趙靜秋嫁出京城，沒有娘家作為依靠，這日子也不知道會過成什麽樣子。
秦如玥不去動，都由趙家人自己決定，正好趙靜秋又回到了趙家。
中秋節這一天，沈默上午還去辦案，下午的時候他才回府換一身衣服。他總不能一直穿著錦衣衛穿的衣服，他之前抽空去教導趙元塵，那他就沒有必要再換衣服，不用顯得太過刻意。
而這一次，是徒弟邀請他去過節，他換一身讓人感覺輕鬆一點的衣服也好，沒有那麽大的壓迫力。否則，別人看著他一身錦衣，下意識就覺得他是不是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好。
沈默在房間裏翻看衣櫃的衣服，淡藍色的衣服比較好吧，其他的灰色、黑色的就算了。黑色的衣服適合夜行，灰色的衣服也相對耐髒一點，淡藍色的衣服相對適合穿出去參加宴會。
這一次，沈默的親生父親沈二爺沒有派人過來叫沈默回去一起吃團圓飯。沈大老爺也沒有派人過來，沈家那麽大的家族，真要坐在一起過節，那都得擺上好幾桌。沈家一些人確實也會坐在一起過節，但沈大老爺認為他們就不用麻煩沈默過來。
沈大老爺不是不看重沈默，正因為他比較看重沈默，這才不讓沈默回來去聽那些人的廢話。
與其讓沈家其他人得罪沈默，倒不如讓沈默自由自在一些。沈大老爺也讓自己的兒女敬著沈默一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些衣服……”沈默看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這麽少。平日裏就是去錦衣衛工作，去別的地方，他也沒有特意換很好看的衣服，有的衣服都已經很久了。
即便管家有提醒沈默量身，但沈默有時候還會忘記，他還讓管家不用做太過花裏胡哨的衣服。這就導致沈默的衣服少，顏色也多是深色調的。
他還是得做一些新衣服，讓自己顯得溫和一些的，不至於讓自己顯得很凶殘。
沈默不禁想先永平侯在侯府的時候都是穿什麽樣的衣服，不過他們兩個人不一樣，也沒有必要穿相似的衣服。穿相似的衣服，別人還以為他在扮演先永平侯。
而昭陽長公主必定不可能一直念著先永平侯，一個背叛妻子的丈夫，她念著幹嘛呢。這種事情越想越慪氣，倒不如不去想。
“來人。”沈默叫來了人，“那些舊衣物都拿出去送人，另外再置辦過一些新的，不必都是黑色灰色的。多做幾套其他顏色的。”
沈默可不想在昭陽長公主的麵前過分賣慘，不想讓別人覺得他手裏的錢少，他養不起妻子。
是，昭陽長公主手裏有很多錢，她不需要別人養著。
沈默不怕別人說他吃軟飯，可他不希望別人去說昭陽長公主找了一個太差的男人。
在眾人的眼中，他已然比不過先永平侯，畢竟他沒有戰死沙場，沒有在那些百姓和官員心裏留下濃重的一筆。
活人總是很難比得過死人，不管這個死人曾經有都少過錯。
“院子也多種一些花花草草。”沈默道，如果他和昭陽長公主成親，昭陽長公主或許還是更喜歡長公主府，那也沒有關係。就是若是昭陽長公主過來他這邊，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多一些，也顯得好看一點，“邊邊角角的碎石頭，都好好收拾收拾。”
昭陽長公主還不曾過來過，沈默就已經開始想著以後。
趙元凱曾經是侯府的世子，哪怕他被分出來，他還是比較容易打聽到侯府那邊的事情。
當趙元凱得知趙元塵請錦衣衛指揮使沈默去侯府過節時，他還是寫岔了字。
外頭傳言昭陽長公主和錦衣衛指揮使沈默之間有貓膩，趙元凱也聽聞了。他確實還是覺得他母親不夠愛他的父親，母親總是那麽理性，就像是母親的內心沒有多餘的情感一般。
在這個時候，三弟還是請沈默過去，他必然是得到了母親的應允。
“夫君。”鬱淑嫻端著糕點來找趙元凱，趙元凱都愣在那兒好一會兒。她都想問問趙元凱，他在思慮什麽，他是不是後悔娶了自己。當他們兩個人成親之後，反而沒有她當外室的那些日子親密。
鬱淑嫻當外室的時候，趙元凱不需要她多端莊，當她成為正室之後，他便會說有的動作不能做，或者是不能在下人的麵前那麽做。
而鬱淑嫻也不能說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是外室，外室和正室有很大的差別。
“吃吧。”趙元凱道。
下午，沈默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服來到侯府門口，他剛剛到門口沒多久，趙元塵便快步走出來。
“師父，師父。”趙元塵道。
沈默看著趙元塵這麽快走出來，下意識想難道他們還是覺得不讓他一起過節為好？
“來來來，快進來。”趙元塵笑著道，“原還想著師父是不是又要去忙，又想著師父去忙了，必定也會派人通知一聲。”
“……”沈默想自己就是多看了那些衣服一眼，但他應該也沒有來得太晚才對，他不是想早點來，而是又有點害怕。
今天，這是中秋節啊，團圓的日子。
這也是他第一次跟永平侯府的人，跟昭陽長公主過中秋，昭陽長公主會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