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抱大腿

◎那個胖子◎

“是他們!”趙大老爺道, 他故意告訴老夫人這一件事情,就是要讓她意識到昭陽長公主不是曾經的昭陽長公主了。

不對,應該說是趙家人在昭陽長公主的眼裏變得極為不重要了。

沒有了先永平侯在中間調和, 昭陽長公主不可能對趙家人那麽和顏悅色。特別是在趙家人集體欺騙了昭陽長公主之後, 趙大老爺自己都是幫凶, 他們不能說二弟死了, 這一件事情就過去了。

不可能,這一件事情,這一輩子,都不可以過去。

“他們祖上還是開國功臣啊。”趙老夫人道, 她參加宴席聽人說過。

那些人都說榮國公府十分了不得, 還說也就隻有榮國公府這樣府裏的姑娘,才能在無兒無女的情況下被晉封為賢妃。

就算賢妃曾經生過皇子夭折過,這在其他人的眼裏,她就是一個無兒無女的妃嬪。

宮裏有好幾個妃嬪都育有兒女, 有的人還是才人、昭儀,她們都沒有晉封上去。

賢妃的身體不好, 很多權貴都知道。他們表麵上敬著榮國公府的人,實則都在想賢妃的身體能撐到什麽時候。他們曾經還以為榮國公府要等到賢妃死的時候才會倒下,結果賢妃還沒有倒下, 榮國公府就已經倒下了。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趙大老爺道, “他們犯了大錯。”

“他們家那麽能耐的……”趙老夫人呢喃。

“多能耐都沒有用。”趙大老爺道, 這個天下又不是榮國府的, “您以後就少說關於昭陽長公主的話了。”

如果袁小公子沒有在昭陽長公主的麵前說那些話, 或許榮國公府還能支撐個一兩年。袁小公子口無遮攔, 昭陽長公主都到了, 他還敢說那些話。

外頭都傳得繪聲繪色了, 都說是昭陽長公主還沒到的時候,袁小公子就跟趙元塵打架。等昭陽長公主到了,袁小公子還不知道悔改。

趙元塵那是為了他自己的母親,他打架,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些站在袁小公子身邊的人,哪怕他們沒有去說昭陽長公主的不是,他們現在都後怕了。他們曾經給袁小公子當跟班,也是想著有利可圖,如今,這利益沒有得到,倒是要被牽連的樣子。

一個個當時不知道站在趙元塵那邊,不知道及時懸崖勒馬,還以為站在旁邊不動手就沒事。

在榮國公府出事之後,袁小公子的那些跟班被家裏人狠狠打了幾板子,有的人還被打得走不了路,就隻能躺在床鋪上。

榮國公府哪裏能跟昭陽長公主相比,哪裏能跟朝廷法度相比?

家裏讓他們去國子監讀書,是想讓他們認識更多權貴,同時也是希望他們能學習如何為人處世。國子監就跟一個小官場差不多,這裏頭有很多權貴,也有家世差一些卻才華橫溢之人,跟這些人相處也是一門學問。

這些年輕人是沒有瞧見過曾經的昭陽長公主,他們都不知道她有多麽能耐。

等趙元塵再去國子監上課,他發現有幾個同窗都是彎著身子低著頭來的。趙元塵還很好奇,這些人怎麽了?

一個胖子直接跪到了地上,他還抱著趙元塵的腿,“我錯了,我錯了!”

其他人瞧見這一幕,都想這個道歉方式真的好不要臉啊。

“我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他們還非得讓我來讀書。我讀書了,又說這個人不能得罪,那個人不能得罪,我都是按照他們說的去做的。”胖子好想哭,“嗚嗚,我昨天晚上被打了好幾大板子,我爹還覺得那些人打得不夠用力,還用荊棘條打我,他們就差在荊棘條上再抹上生薑水。”

胖子覺得自己好委屈,他明明都是按照家裏人說的去做,在袁小公子跟人打架的時候,他都沒有衝上去。他就是考慮到趙元塵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這才在一旁看。

父母都說了,別人打架,他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如果能跑了,那就跑,最好不要看著那些人打架。

胖子不是不想跑,當時周圍好幾個人,他的體型大,要跑,不容易啊。當他好不容易覺得能跑的時候,昭陽長公主來了,他人都傻了。

趙元塵從來沒有被人這麽抱著過大腿,這人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都覺得有些惡心了,他的衣服要髒了。

“你給我洗衣服嗎?”趙元塵問。

“什麽?”胖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原本以為趙元塵應該說原諒不原諒他的話。

“你會洗衣服嗎?”趙元塵又問。

“不會,我的衣服都是下人洗的。”胖子回答。

“那你快鬆手。”趙元塵道,“我的衣服被你弄髒了,你……”

“我可以賠!”胖子隨即從袖子裏拿出一張一百兩銀票,他雙手奉上銀票。

趙元塵黑線,他不可能隨意收這些人錢的,不能變成一個還沒有參加科考就已經開始貪汙受賄的人。這個胖子還在這麽多人的麵前給他送銀票,胖子是要害他嗎?

“你當我差這一件衣服啊?”趙元塵咬牙。

“不差,是不差。”胖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他伸手抓抓頭,“我娘說過了,要是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就得賠錢。禮多人不怪,該賠的就得賠,多賠一點也沒關係。”

“……”趙元塵嘴角微扯,這個胖子的家裏人到底是怎麽教導他的?

胖子的家裏是皇商,家裏特別有錢,家財萬貫。他祖上曾經還資助過開國皇帝打天下,也曾為官,就是家裏後代沒有那個學識,加上子嗣少,到了胖子父親這一輩就已經沒有當官的了。

這讓胖子的父親很著急,兒子憑借自身的實力很難考上國子監,那就花錢。

國子監每年都會拿出幾個名額來讓那些有錢的商戶來競選,出的價格高,那他們就能進國子監讀書。隻不過他們這一類人,他們雖然在國子監讀書,但是他們沒有參加科考沒有中進士,他們就不能謀官。

那些商戶也不在乎能不能謀官,重要的是先進國子監,有名師教導,要是兒子再不能考上進士,那就是自家兒子的問題。

朝廷這樣衝衝設卡,也是為了防止那些人用其他作弊的手段。更何況,那些人要收買人,倒不如直接收買朝廷,直接給朝廷錢,還能讓皇帝高興一下,指不定就在皇帝記著他們,也許以後還有好處呢。

胖子就是家裏花了大幾十萬兩銀子,這才競選上進的國子監。他祖上是曾經輝煌過,那也是以前,而不是現在。曾經的輝煌不值一提,現在才是最為重要的時刻。

身為一個商人,那就得能屈能伸,得審時度勢。

胖子的父親很用心的教導胖子,奈何這個兒子心寬體胖的,兒子沒有經曆過什麽波折,又一直享受富貴生活,要讓他有所成長,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這樣,胖子在國子監裏就是有時候衝在前頭,有時候又故意落下腳步。他原本還想著自己成為袁小公子的跟班,父親還誇過他幾句,他還能堅持下去,誰想到袁小公子說倒就倒。

“哥,你要人給你捶肩嗎?”胖子道,他見趙元塵看向他胖乎乎的手,連忙道,“我這都是虛胖,力氣不大的。我可以先去給別人捶肩,先學習,再給哥你捶肩。”

“我不是你哥!”趙元塵黑線。

“小公子?”胖子歪頭,“不不不,我以前就是叫那個人小公子的,不如還是叫你三公子?”

趙元塵懶得跟胖子說了,他幹脆坐下來等夫子來。

其他人見到趙元塵竟然任由那個胖子說了那麽多話,他們不禁扼腕,早知道那樣有點效果的話,他們就去做了。不過就算他們早知道,他們也不大可能去抱著趙元塵的大腿,更不可能趴在地上。他們都是要臉麵的,哪裏能那樣,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個胖子,他今天真的是驚呆了眾人!

榮國公府出事,證據確鑿,其他老臣就沒有多為榮國公府求情,他們還生怕自己被卷進去。這些老臣就是如此,證據不夠充分一點,他們就會跑出來說各種話,非得要讓皇帝妥協不成。

老臣們喜歡在皇帝的麵前展現他們的重要性,讓所有人都知道就是皇帝也奈何不了他們。

這一次,那些老臣也是被驚到,皇帝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這麽快準狠。老臣們就隻能告訴自己,是榮國公府的人太蠢了,一個個自以為是,根本就分不清楚情況。

皇帝怕是不是一天兩天想要處置榮國公府了,沒瞧見很多人家對昭陽長公主都是客客氣氣的麽,他們也不在兒女的麵前說昭陽長公主改嫁不改嫁的事情。

大多數貴夫人還是很明白事理,如果她們自己成為寡婦,那還好,她們可以不改嫁。如果她們的女兒年紀輕輕就成為寡婦了,那她們還是希望女兒能改嫁。

昭陽長公主這一次沒有改嫁的話,以後,別人就會說昭陽長公主沒有改嫁,其他女子憑什麽說改嫁,那些女子的身份還能比昭陽長公主高不成?

這就是影響!

這些事情把秦如玥逼上一條她必須改嫁的路,她明白,其他貴夫人也明白,皇宮裏的那些人更明白。

也就是一些迂腐書生喜歡說女子得為男子守寡一輩子,這些人在外說道的,基本都是一些名落孫山的人。但凡考上了進士又當了官,他們明白得更多,也就不可能去反對國策。

趙元凱夫妻得知榮國公府沒了,不禁有些後怕。趙元凱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他就隻是沒有了世子之位,如果他不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也許永平侯府直接沒有了爵位,也就不用說換一個人當侯爺。

先前,趙元凱還沒有瞧見昭陽長公主的那些冰冷殘酷的手段,哪怕他被廢了世子之位,他還是覺得母親會為了他妥協。母親沒有告他不孝,皇帝舅舅也沒有多說他,他們就是要給他留有餘地,讓他以後能去參加科考,還能謀官。

“夫君。”鬱淑嫻見趙元凱都寫錯好幾個字了。

鬱淑嫻親自給趙元凱磨墨,她不願意讓那些年輕貌美的丫鬟來給他磨墨,就怕磨著磨著,趙元凱就跟那些丫鬟在一起。

“又錯了。”鬱淑嫻提醒趙元凱,她雖然是穿越女,但是她穿越過來之後也不是沒有學習這個時代的文字,那些文字就類似繁體字,就算她不會寫,也會認。時間長了,她還能看出那些字是對的,還是錯的,“夫君,要不還是先歇息一會兒。”

“我們已經多久沒有去母親那兒?”趙元凱問。

“這……”鬱淑嫻不記得具體有多少天,但是三四個月的時間應當是有了。

在趙元凱被分出來之後,昭陽長公主沒有讓他們夫妻回去過年。過年後,昭陽長公主也不用他們去走親戚,她不見他們。再後來,鬱淑嫻假懷孕的事情被發現,她就更不敢到昭陽長公主的麵前。

等她順利生下孩子,他們再去找昭陽長公主也來得及。

“母親幾時生辰?”鬱淑嫻問,生辰之日,或許這就是一個下台階的日子,也許昭陽長公主就願意見他們。

“母親是九月生辰的。”趙元凱道,“母親今年應該不會大過生辰。父親的孝期還沒有過去,應當是要等明年才擺生辰宴。”

“我們私底下為母親慶生,不宴客,也是應該的。”鬱淑嫻道。

“……”趙元凱無奈歎息,當他自己來讀書,自己去參加童生試時,他才知道要一層層考上去有多難。

跟趙元凱一起考童生的人,有的人都已經考了好幾年都沒有考過。這樣的人基本上是一輩子無望了,就算勉強考上了童生,後麵還得考秀才考舉人,最後還得考進士,那個人得考到猴年馬月去。

趙元凱不好意思跟妻子說這裏頭的難度,不能讓妻子覺得他是在抱怨。他不是離開侯府就不行,隻要有路走,他就可以。

可以說趙元凱是戀愛腦一點,在愛情上比較偏執,他還覺得昭陽長公主不夠愛先永平侯。但他在其他一些事情上,還是有一些腦子的,特別是在他自己親生經曆之後。

趙元凱還算是幸運的,以前有名師教導過他,他現在也重新拜師學習。閉門造車不可取,他到底沒有參加過那些考試,沒有經驗,有人引導總是更好的。

前兩天,趙元凱跟他老師一起喝酒,老師便說若非看在昭陽長公主的麵子上,老師必定不收他當學生。趙元凱當時就愣住了,他以為老師是讚同自己的真愛,老師認可他,這才收他為學生的,卻沒有想到還有母親的緣故。

當趙元凱遠離昭陽長公主,昭陽長公主也沒有總出現在他的麵前,她沒有對他多說那些管教的話,沒有說他不能跟誰湊在一起。他確實自由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時間長了,他也能發現他所謂的一些朋友確實就是看中世子的身份,他們就不是真心要跟他交朋友的。

還有人沒有跟他斷絕往來,那也是人家認為他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皇帝的外甥,他們認為他有朝一日或許還能起來。他們不過就是偶爾跟他一起喝喝茶,作作文章之類的,也不是每一天過來,隻要在合適的時候抽取出時間便可。

人情冷暖,趙元凱一點一點地體會。身為一個男人,他既然做出了選擇,那他就不能抱怨妻子不能給他帶來好處,也不能再嫌棄妻子身份不夠高。

“母親喜歡什麽吃食?”鬱淑嫻看得出來,趙元凱還是有些想念昭陽長公主。這也對,他們當了那麽多年的母子,這一份親情不是自己這個後來的人能完全打斷的,“我親自給母親做。”

“不必。”趙元凱道,“母親那邊的廚子廚藝都非常好,還有從宮裏出來的。你做的吃食,花樣是新一些,但母親是公主,她吃過的東西多,見過的也多,這點東西不足以讓她心軟。”

“還是做點。”鬱淑嫻想趙元凱是不是傻啊,他們不做點東西吃食過去,不說是她親自做的,又如何能打動昭陽長公主。

一點小小的動作,也不是多值錢的玩意兒,它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鬱淑嫻深知趙元凱和昭陽長公主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見麵,趙元凱也不可能一直都仇視昭陽長公主。在童生試之後,鬱淑嫻就感覺到趙元凱有些細微的變化。

以前的趙元凱是張揚的,是肆意的,而現在的趙元凱變得謹慎許多,也沉穩許多。

鬱淑嫻不是不想自己的男人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可她害怕丈夫覺得她不夠好,怕丈夫醒悟了,怕他認為愛情根本就不是頂頂重要的東西。

她跟趙元凱已經在一起,趙元凱已經得到她……她的出身低微,哪怕她是穿越女,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自卑感。

“還有時間呢,也可以慢慢想。”鬱淑嫻道,“我也多練習練習,就算做的沒有那些禦廚做的好吃,也不能做得太差。”

有關於沈默和昭陽長公主的流言傳開,沈默的生父忍不住去錦衣衛府衙外堵著沈默。沈二爺怕啊,沈默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這麽厲害,若是讓沈默再尚了公主,那麽沈默的權勢一定更大,那自己就更得縮著頭做人。妻子昨兒晚上還跟他說,怕是他們以後得跪在地上給他們擦腳了。

“沈默!”沈二爺一見沈默出來,即便他有些害怕,雙腿有點抖,他還是大聲叫了,“沈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