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冷宮
◎一切都完蛋了◎
衝出來的那個人, 不是趙元凱，也不是鬱淑嫻，而是趙靜秋。鬱淑嫻暗示趙靜秋設法去跟侯府的兩兄弟拉近關係, 她本來以為自己能幫襯趙靜秋找到一門好親事。
但是趙靜秋的歲數比一些皇子還大, 就算差不多歲數的皇子, 人家也看不上趙靜秋。他們很難有機會接觸到那些皇子, 那些皇子住在皇宮裏，都還沒有開府，這也難。
本朝的皇子基本都是成親之後搬出皇宮，少有未成親就搬出皇宮。他們在沒有成親之前也有出皇宮走動, 隻是鬱淑嫻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皇子們又不傻，趙靜秋是先永平侯的女兒不錯，可她不是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女兒。
哪個皇子娶了趙靜秋，哪怕隻是讓趙靜秋當妾室, 就等於他們不給昭陽長公主臉麵，就是得罪昭陽長公主, 皇帝必定也不高興。
“三弟，是你？”趙靜秋故作驚訝，“你看到了一隻兔子了嗎？”
“兔子？”趙元塵就是剛剛探出頭, 他就看到趙靜秋, 傲氣道, “沒看見, 你還想來我馬車上搜一搜嗎？”
趙元塵認定趙靜秋是故意的, 師父說過, 他的身份高, 有的人就是會故意跑到他的麵前。二哥也說了, 讓他少跟趙靜秋這些人接觸。
那他就得做到，不能被這些人坑了。
“不是……”
“回去。”趙元塵對馬車夫道。
“三弟……”趙靜秋還想說話，自己又不是瘟疫，趙元塵幹嘛那麽快就要走。
可馬車夫隨即駕車離開，他當然是聽三爺的話，而不是繼續待在那邊。他剛剛也被嚇了一大跳，就怕撞到人。不過就算真的撞到人，隻要不死人，也不是大事情，也都能解決。
趙靜秋跺腳，趙元塵就那麽離開。她好不容易等到趙元塵出來，還想著能不能糊弄一下他，讓他關心一下自己這個姐姐。
昭陽長公主那麽疼她的孩子，要是她的孩子都站在趙靜秋這邊，那麽昭陽長公主必定要妥協。
趙靜秋和鬱淑嫻都是那麽想的，就算鬱淑嫻沒有暗示趙靜秋去做那些事情，趙靜秋也會去做。
“真的是……”趙靜秋咬牙。
當趙靜秋回到院子，她看到鬱淑嫻站在那兒，“大嫂，你看，三弟他……真是可惡。”
“管不了的。”鬱淑嫻道，“我這個大嫂也就是擺設，也就是你聽我幾句話。”
鬱淑嫻想趙靜秋確實沒有大能耐，身份低微的女子高攀上權勢高的人，成為正妻，終究是少部分。自己攀上了侯府世子，趙元凱又被廢了，這樣的幾率很低。
要讓趙靜秋攀上那些權貴，也難。
鬱淑嫻認為趙靜秋比自己的身份還要不如，就算趙靜秋是先永平侯的女兒又如何，別人都覺得趙靜秋是累贅。
傍晚，沈默回到家裏才知道趙元塵來過的事情。他今天沒空，就沒有去侯府，基本上是他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去侯府。趙元塵這一段時間很少外出，待在侯府的時間長。
沈默看著桌子上的那些禮品，那是昭陽長公主讓趙元塵送的吧。昭陽長公主總是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得很周到，就算趙元塵沒有過來說他要去莊子上，沈默去侯府的時候，侯府的人也會說。
到了那個時候，沈默或許會覺得趙元塵不大敬重自己，可他也會想趙元塵是侯府的小公子，身份高貴，趙元塵沒有讓人通知他一聲也沒什麽。
“有說是哪個莊子嗎？”沈默問。
“說是要去看看那些傷兵。”管家回答，“如果當真是這樣，應該是在城郊的那一處莊子，那一處莊子距離京城近，坐馬車，有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說是一處莊子，更像是一個村莊。”
管家知道，京城裏的很多人都知道。
昭陽長公主有一處莊子就是專門給這些人準備的，那邊還有學堂。那些傷殘士兵和他們的家屬待在那邊，他們的孩子還能免費讀書。曾經還有人去鬧，說是他們也參軍過，為什麽他們的孩子不能免費去讀書。
但這一類的人非常少，一個村子參軍的人也就是幾個，有的人戰死了，有的還活著。對於死了的士兵的孩子，昭陽長公主也允許他們免費讀書，還活著的且沒有受傷的士兵的孩子也能免除大部分學費。
昭陽長公主不是不想都免費，而是辦學需要很多銀錢，她手裏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您要過去嗎？”管家問，“那邊的人品性都還不錯，個別脾氣不好，那也是有的。附近也有距離那邊近的村落。”
“有個案子，要過去。”沈默道，錦衣衛正好接到一個案子，一個滅門案子，大理寺讓錦衣衛協助辦案。
皇宮，秦如玥要去莊子上，便來告訴皇帝一聲。莊子上的那些人傷殘士兵，有的人缺胳膊少腿的，秦如玥也找了一些事情讓他們做，免得他們認為他們自己是累贅就要走。
“皇姐。”皇帝看著秦如玥，“又讓你破費了。”
“哪裏的是事情。”秦如玥道，“他們也有做事情，他們是靠著他們自己的雙手吃飯的。”
“讓太子跟你一塊兒去。”皇帝道，“正好讓他也瞧瞧那些傷殘士兵。去年那一場仗，也死傷了不少士兵。”
皇帝也不想那些武將士兵天天去打仗，可敵人入侵，他們就得上戰場。皇帝也知道給士兵撫恤金，有時候就是解得了一時的困局，無法讓那些士兵的家屬一生都順遂。
在皇帝登基之後，他出了不少有利益底層士兵的規定，商家要是雇傭退伍的士兵，也能減免部分稅收。雇傭得是真的雇傭，基本都是那種沒有簽賣身契的那一種。
若是商家申請了這個減免稅收的，官府時常會派人去抽查。朝廷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這一塊，如果商家欺騙官府，商家就得上交更多的稅收。
大多數商戶都比較有良心，況且，能減免稅收，減免的那一部分稅收也夠雇那些人的。他們也就願意雇傭那些退伍士兵，退伍士兵要是在家種地，沒有去商戶家工作，退伍士兵家裏也能少交公糧。
這也是皇帝這些年勵精圖治，他自己的私產有很多，國庫也比較富裕，這才能如此。
皇帝想讓太子多看看那些人，他還教導過太子，不會打仗，就隻會紙上談兵，就別想著禦駕親征。如果禦駕親征，最好還是當一個吉祥物，聽那些將軍的話。
當年，昭陽長公主教導皇帝的話，皇帝現在又一一教導太子。皇帝認為昭陽長公主說得太對了，皇姐給他的那些法子也相當賺錢，他的私庫能有那麽多錢財，少不了皇姐的幫襯。
“行，讓他去。”秦如玥道，“身為太子，確實也該看看這些人，瞧瞧民間疾苦。別問出何不食肉糜的話，也別不知道柴米油鹽的價格。不過太子還算不錯，有你這個父親用心教導，不差，品性端正。”
“皇姐當年對我才用心呢。”皇帝認為秦如玥比太後還像是母親，秦如玥懂得在先帝麵前幫他說話，還會幫他收拾各種爛攤子，他曾經也闖禍過的。
皇帝沒有懷疑昭陽長公主的用心，不認為她是要收買人心。如果她要收買人心，就沒有必要告訴自己那些事情，沒有必要讓自己去做那些事情。
在昭陽長公主離開皇宮後，皇帝這才去淑妃宮裏。
皇帝已經知道那兩位彈劾昭陽長公主的禦史背後有淑妃母族撐腰，淑妃的心大了。一個想著要成為太後的妃嬪，這個妃嬪能不顧皇家的其他人，遲早有一天也能不顧著他這個皇帝。
“皇上，皇上。”淑妃一見到皇帝過來，她慌慌張張跪在了地上，她已經被禁足多天，“皇上，都是臣妾娘家人做的，臣妾在宮裏，當真不知道的啊。”
皇帝遲遲沒有下聖旨處罰她，她心裏慌亂，擔心皇帝要對她的母族下手，也擔心皇帝不再寵幸她。
“你們想要爭奪皇位。”皇帝點破淑妃的想法，“這麽多年來，皇姐就是安安靜靜地當一個長公主，都沒有幹涉朝政，你們還要對她下狠手。”
淑妃不認為自己狠心，他們讓禦史彈劾昭陽長公主，也就是想讓皇帝不再那麽聽昭陽長公主的話而已。皇帝就是太過重視昭陽長公主，昭陽長公主說的話比太後還要管用。
淑妃甚至懷疑昭陽長公主想讓誰當太子，誰就能當太子。可惜淑妃不得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她不是不知道其他妃嬪也不得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她還想拚一拚，想讓昭陽長公主變得沒有那麽大的作用。
“淑妃妄圖幹政，即日起，廢除淑妃稱號，貶為才人，遷入冷宮。”皇帝身邊的海公公宣讀了皇帝的旨意。
“皇上。”淑妃想到過自己會貶位份，就沒有想自己會被打入冷宮。去了冷宮的妃嬪，就沒有幾個能出來的，“昭陽長公主要誤國的。”
淑妃心一橫，她又在那邊嚷嚷。
“她……”
這一位才人還沒有說完話，就有宮人拿著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三皇子也有十歲人，就讓他過繼到榮王名下。”皇帝道，“榮王早夭，不到三歲便已經沒了。父皇當年極為喜歡他，在他還小的時候，就給他賞賜王府。那王府荒廢了數年，正好讓三皇子住進去，讓他成為眾位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人，高興嗎？”
才人高興不起來，自己被打入冷宮，兒子被過繼出去，這就等於她的兒子不可能再成為皇帝。
就算先榮王再得先帝的寵又如何，一個早夭的先榮王，別人用腦子想想也就明白這裏頭的意思。
“榮王府的規格有些過了。”皇帝吩咐，“安排禮部的人重新去丈量一下，該撤的東西就撤了。”
“……”才人真不知道一個荒廢許久的王府還有什麽東西可撤的，皇帝是恨毒了他們。
“皇上親自過來跟才人說，才人該感恩才對。”海公公提醒被貶為才人的淑妃，皇帝親自過來，這就是才人的榮幸。
雷霆雨露皆是恩，才人就不該露出那麽難看的表情。
“皇上，那臣妾的母族……”才人憂心，一個被打入冷宮的才人，她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見到皇帝。
“他們回原籍。”海公公道，“到底還是活著的。”
海公公沒有用力去踩這些不得寵的妃嬪，有時候還會適當提醒一下，讓她們別犯糊塗，隻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用心。海公公深知自己是一個太監，一個無根的人，他不能肆意得罪人，免得等到以後就要被人詬病，下場淒慘。
淑妃的娘家人是別想起複了，皇帝要用淑妃的母族殺雞儆猴，讓其他的妃嬪別有其他的心思。
淑妃癱坐在地，她以為可以的，她甚至還想著以後多討好太後一點，讓太後多喜歡自己的兒子一點。太後還誇讚孩子聰慧呢，淑妃以為自己能慢慢地一點一點讓那些人都站在自己這邊，讓朝臣推著自己的兒子上位。
一切都完蛋了！
自己完蛋了，兒子被過繼出去，母族還被送回原籍。
兒子出宮，那也是孤立無援。
皇帝不可能去管一個才人的想法，他必須給那些人一個警示。他當太子的時候，先帝對其他皇子的態度就是比較模糊，其他妃嬪也是想著讓他這個太子去死，那麽其他皇子就能爭奪太子之位。
他經曆過的事情，絕不會讓現在的太子再經曆。
他不給其他皇子機會，皇後也不隻有一個嫡子，有嫡子在，那些庶子就別想繼承皇位了。
皇帝從淑妃的宮中離開，沒有再去看曾經同床共枕的人的臉色有多不好看。
一個打入冷宮的人哪裏有那麽容易出來，除非是誤會。
太後被打入冷宮時，沒有被廢後，那是因為一國皇後不能輕易被廢後，朝臣們也會阻止皇帝廢後。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下，先帝就給予太後一段時日。
在冷宮的太後還相信先帝自己會調查清楚，她錯了，先帝哪裏可能多在乎太後呢。先帝就是看別人調查上來的證據，加上有心人的設計，證據都被做死了。
也就是昭陽長公主去找證據，讓先帝知道太後是被冤枉的，太後這才出了冷宮。昭陽長公主讓先帝認定太後是一個笨蛋美人，一個沒有腦子的人很容易被人利用，別人也很容易設計道。
後來，太後又被設計了幾次，她還傻乎乎的。先帝在昭陽長公主的引導下，他就認為太後太蠢了，太後的腦子根本就設計不出來那些事情。
因著太後太蠢，先帝反而多疼昭陽長公主和當今皇帝。在先帝駕崩之前，他想為昭陽長公主和薑二爺賜婚，也是想著給女兒一個好的婚姻，然而，薑家讓先帝失望了。
昭陽長公主就在先帝的麵前哭訴，說先帝疼寵她，她已經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很多皇子也是恨不得除了她。就算她是女子，別人也能想辦法對付她，先帝對她太好了。
先帝被女兒哭得心疼了，昭陽從來沒有在他的麵前哭得這般傷心過。
先帝生病，昭陽表麵得更加弱，一副不能失去父親的模樣，同時，她也在一些方麵表現得剛毅一點。這讓先帝越發覺得昭陽是赤子之心，昭陽這個女兒一心為他。
在帝王家，親情是最為難得的。
當今皇帝當然知道昭陽長公主會裝，但他皇姐都是為了他這個親弟弟去裝，讓別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有心機的人。皇姐在該退的時候就退，從來不眷戀那些權勢。
皇帝恨那些盯著他皇姐的人，那些人就是想逼著他成為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讓他成為一個薄情寡義的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底線，一旦這個底線被踩破，這個底線就會一降再降。
後宮的妃嬪們得知淑妃被貶為才人，那些人不禁唏噓。
四妃之一，在後宮很有地位的人，皇帝正值壯年，淑妃就想著要奪太子之位，奪皇位，皇帝又豈會高興。
這也讓他們知道昭陽長公主不是他們能得罪的，昭陽長公主這些年沒有插手朝政，人家就是安安穩穩地當一個長公主，手裏沒有兵權之類的，但人家簡在帝心。
“一顆探路石而已。”皇後坐在宮裏喝了一口茶，淑妃就是別人的傀儡。
真要是厲害的人，哪裏可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得那麽明顯。
這個時候，應當蟄伏。
皇後不至於傻乎乎地認為沒有人盯著自己的皇後之位，很多人都盯著。皇帝不是一個昏庸的人，也不會輕易被美色所迷。有了淑妃這個前車之鑒，那些人做事就會更加小心。
至少目前他們還不能去動昭陽長公主，淑妃和她的母族也是傻，昭陽長公主才沒了丈夫沒有多久，人家還被丈夫背叛了。從各方麵來說，昭陽長公主就是一個令人同情的弱女子。
皇後當然不可能去找昭陽長公主的麻煩，她還得敬著人家。就算她以後當了太後，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對昭陽長公主不好，自己的兒子能坐穩太子之位，也有昭陽長公主的功勞。
清早，太子就到昭陽長公主府的門口，他要隨同姑母一起去莊子上。太子就是帶了一些護衛，倒也沒有帶特別多人。
“姑母。”太子一見到昭陽長公主出來，連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他沒有因為自己是太子，就過於自傲，“是要出發了嗎？”
秦如玥抬頭，她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錦衣衛指揮使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