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後路

◎瓢潑大雨◎

衛氏進屋, 她再不進去,趙老夫人就要生氣了。作為一個妾室,她不能讓趙老夫人太過生氣。

之前, 衛氏想著她和夫君回京, 夫君時常去正室那邊, 而自己受了冷落。她就想去趙老夫人的麵前多表現一下, 讓趙老夫人對自己更好一點,想著自己的兒女是不是也能獲得一些好處。

在地方的時候,她夫君還會對她的兒女好一些。就算她的兒女是庶子庶女,他們過的日子也跟嫡子嫡女一樣。他們回來之後, 兒女的待遇就沒有那麽好, 這中間有巨大的落差,家裏的那些下人也不是都聽衛氏的話,衛氏當然很不開心。

可衛氏再不滿,她都是妾室, 她不能要求趙大老爺寵妾滅妻。趙老夫人是一個比較糊塗的人,衛氏就想著利用趙老夫人。

“母親。”衛氏道, “我在外頭瞧見姐姐,就說了幾句話?”

“她說什麽?”趙老夫人問。

“也沒什麽,姐姐就是讓我好生伺候您。”衛氏道, “讓我多陪著您說說話。”

趙老夫人最近這麽折騰, 這跟衛氏多多少少有些關係。衛氏就是想讓趙老夫人為難一下趙大夫人, 她之前就跟正室一樣, 一下子過上妾室的生活, 她也心塞。她心裏不好受, 也想著讓其他人不好受。

“她會這麽說?”趙老夫人不相信, “是不是還說別的了?”

“……”衛氏不能說趙大夫人威脅她的話, 就算她在趙老夫人的麵前說了,怕是最後倒黴的也是自己的兒女,“姐姐還問您最近的胃口好不好,都吃多少。”

“她是怕我吃太多吧。”趙老夫人道,“她這個人就是太小心眼。”

“……”衛氏笑笑。

衛氏之前沒有想到趙老夫人花的錢也會是她兒女的錢,要是她早想到這一點,她定然不說讓趙老夫人多享受的話。她一定會勸說趙老夫人節約一點,要是趙老夫人不高興,那就少說幾句。

而現在,衛氏已經告訴趙老夫人要多享受了,她這個時候再說別的,老太太也不可能聽了。她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兒女都砸到了。

趙大夫人是正室,是嫡母,她完全能對庶子庶女的親事做出安排。趙大老爺要是反對,趙大夫人也能想法子讓他答應。

這一次,趙大夫人見到趙大老爺,她就說趙老夫人的花銷。

“衛姨娘在老太太身邊伺候著,她都不知道勸說勸說老太太。”趙大夫人道。

“她就是一個妾室,能勸說什麽?”趙大老爺道。

“她是妾室不錯,但是她去外地伺候你這麽多年,母親就覺得她很好。”趙大夫人道,“她都要成為母親身邊的紅人了,就是我,我也得靠邊站。”

“你想讓她說什麽,跟她說去。”趙大老爺不想聽這些。

“這大半個月,母親那邊就耗費了不少銀子。”趙大夫人道,“雞鴨魚肉,還有那些糕點,都要不少錢。一條魚,母親就隻吃一個地方,就隻吃一點點,雞鴨也是,就吃個腿,其他的就不要了。廚房稍微做得不好吃一點,她就要在那邊說。按照這樣花銷下去,我們今年就要入不敷出了。”

“就是一些吃食,能去多少錢?”趙大老爺皺眉。

“夫君停職了,沒有俸祿,也沒有另外的貼補。”趙大夫人道,別小看趙大老爺賺到的那些銀錢和米糧,那些東西也能養不少人了,“你和衛氏一起回來,還有孩子。家裏一下子多了那麽多口人。收入少了,花的錢多了。”

好在他們在京城有房子,還不用租房子。如果他們去租房子,還得耗費不少錢。

趙大夫人想到公中的那些錢,她可不願意到時候用自己的假裝貼補公中。

“不是還有鋪子、田產嗎?”趙大老爺道。

“生意不行了。”趙大夫人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停職的原因,還是二弟死了的原因,到鋪子采買的人少了。好幾家都不到我們鋪子采買東西,缺了大頭的收入。”

趙大夫人還問過掌櫃,掌櫃就說那些人有更好的選擇。實際上,那些人就是因為趙家不行了。

像是采買這些東西,一個大家族還能消耗不少東西,有人也當這是人情。

這裏頭的門道多著呢,在小地方開店也要考慮各種各樣的問題,更別說他們在京城開店鋪。京城的那些人更加複雜,趙大夫人平時也是很注意。

趙大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參加上檔次的宴會了,曾經請她過去的人,現在很多都不請了。趙大夫人又不能不要臉的硬湊上去,沒有請帖,她們過去也會被阻攔在門口。那就十分不好看,也會讓其他人看到她們被拒了。

而趙大夫人也不能自己舉辦一個宴會邀請那些人,別人沒有邀請她,她去邀請別人,那些人也不一定會過來。

“要不是缺了這麽多收入,我也不說這些話。”趙大夫人道,“衛姨娘又在老太太那邊,讓老太太多享受享受。這享受都是要銀子的,我們也不能平白就變出那些東西。”

“那你去跟母親說說。”趙大老爺道。

“怎麽說?”趙大夫人道,“母親在家裏這樣折騰,總好過她去外麵折騰。”

趙大夫人寧願多在趙老夫人的身上多花一點錢,也不願意趙老夫人跑出去。自己都不能去參加那些宴會,老太太就更不能去。

“既然如此,你就別說了。”趙大老爺煩躁,說到最後,還是沒能解決問題。

揚州,郝夫人來見昭陽長公主,她還帶了揚州特產吃食過來。

這一會兒,郝夫人跟昭陽長公主還在聊天。

“聽說沈大人用了祛疤膏,也不知這祛疤膏好不好用。”郝夫人故意說這一點,她有點想用那樣的祛疤膏,女兒曾經一不小心燙傷過,在手臂上留下一個燙傷的疤痕。衣袖稍微卷起來多一點,別人就能看到她女兒手上的疤痕,“能不能勻一點,我女兒燙傷過。”

“可以啊。”秦如玥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情呢,她讓人拿出兩盒祛疤膏,“這是宮裏的太醫配製的,祛疤的效果極好。用上一個多月兩個月,疤痕就淡很多,多用用,差不多就看不見了。要是太過老舊的疤痕,可能就是重新弄破表麵,會好恢複一點。”

有的疤痕是奇怪一些的形狀,還有凸起。

“女孩子身上有疤痕,總是不好的。”郝夫人道,“她又快要及笄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她看到那個疤痕,心情也不好。我們當父母的看在眼裏,也是想法子給她弄藥的。正好聽聞長公主這邊有藥,這才冒昧來打擾。”

郝夫人一方麵是來問藥,一方麵也是想探查沈默是不是真的受傷了。如果昭陽長公主沒有祛疤膏,那麽沈默可能就是受了傷。如果昭陽長公主有祛疤膏,那就不一定了。

“姑娘,是該用的。”秦如玥道,她明白郝夫人是為了什麽過來的。

揚州知府是有問題吧,秦如玥如此想。

“長公主在這邊待幾日?”郝夫人道,“不如臣婦待長公主四處轉轉?”

“不用。”秦如玥道,“還是我們自己轉轉,也輕鬆。有你們在,拘束了。”

“是,是。”郝夫人點頭,她又不能硬著頭皮非得要跟著昭陽一起走。她要是那麽做,別人都知道她要跟蹤昭陽長公主。跟蹤,絕對不能做得這麽明顯。

待郝夫人離開,她還沒有走得很遠,沈默就走出來。

“用藥了嗎?”秦如玥問。

“用了,為了不讓長公主嫌棄,當然得用藥。”沈默道,“那藥確實很不錯。”

“當然,這是宮裏秘製的祛疤藥。”秦如玥道,“是經過很多代太醫研究出來的。我也是,怎麽再嫁,還是嫁一個身上這麽多疤痕的人。”

“長公主再後悔,也來不及了。”沈默笑著道,“我一定努力去除這些疤痕。”

“你要是不去掉那些疤痕,我就找些年輕俊秀的公子。”秦如玥開玩笑道。

郝夫人隱約聽到一些,她在想錦衣衛指揮使尚公主又如何,長公主不高興的話,沈默也得低頭。沈默這樣的人身上哪裏可能沒有傷疤,怕是傷疤還不小呢,也不知道昭陽長公主和沈默圓房的時候,沈默有沒有被昭陽長公主趕出新房。

郝夫人曾經聽過武將的夫人說她們夫君身上的疤痕下人,那些夫人多半也比較怯弱一些,也比較怕她們的夫君。她們看到她們夫君身上的疤痕,她們就知道她們的夫君曾經可能殺過很多人。

文臣和武將,兩者之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武將外在看上去也比文臣凶多了,很多女人都更願意嫁給文臣,而不是嫁給武將。

錦衣衛指揮使還是得好好祛疤,長公主這樣的人……嗬嗬,有的公主還去養麵首的,做駙馬的根本就不能去說。即便公主養麵首被傳出去了,那又如何,還是有前赴後繼的年輕公子去公主的麵前,總有人吃軟飯。

郝夫人不禁懷疑錦衣衛指揮使是不是在找後路,沈默跟昭陽長公主在一起了,也就不用擔心別人報複他。他是皇家駙馬了,別人要是想要對付他,那也得掂量著一些。

當郝夫人回到家裏,她便是這麽跟郝知府說的。

“這倒是有可能的。”郝知府點頭,“沈默這些年頭得罪了很多人,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還有的人,就算他明麵上沒得罪,私底下呢。那些人也怕他查出來什麽東西,倒不如把他摁下去。他想要找好後路,有皇帝的親姐姐護著,他也就能活得長久一些。他身上指不定還有很多傷,也要養著了。”

“定然是的。”郝夫人道,“長公主都直接對他說了,要是他身上的疤痕好不了,長公主就去看年輕公子。看著像是他們之間的打趣,但尋常人打趣,哪裏會說出這樣的話。還不是因為那個沈默在昭陽長公主的麵前什麽都不是,長公主才那麽說的。”

說白了,昭陽長公主就沒有把沈默放在眼裏過。沒有沈默,昭陽長公主也可以找別的男人再嫁,天底下又不隻有那麽一個男人。

昭陽長公主那麽得聖心,多少人都想著要捧著她,她也沒有必要就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昭陽長公主甚至可以去找十五六歲的小公子,總有年輕公子捧著昭陽長公主的。

“先永平侯有了別的女人還瞞著昭陽長公主,她必定極為生氣。”郝夫人道,“昭陽長公主必定也是受了刺激,也就不覺得這些男人有多好了?”

“不是,你怎麽這麽想?”郝知府疑惑。

“我……”郝夫人沉默,心想當然是因為丈夫後院的那些女人啊。她希望丈夫就隻有自己一個人,這不可能,丈夫還是有其他年輕的妾室,“我和昭陽長公主都是女人……”

“你是說我……”

“哎呀,你就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了。”郝夫人道,“你當我們女人都是沒有脾氣的人嗎?”

“你有脾氣,你有脾氣。”郝知府道,“你是不是……”

“你是正正經經納妾,不是在外麵偷人,不是養外室,我不說別的。”郝夫人道,“你若是在外麵偷偷養人,我也是會生氣的。”

郝知府點頭,看來昭陽長公主真的是被先永平侯給氣到了。男人嘛,當然就是會想著多擁有幾個女人,哪裏可能就盯著一個人。

要不是朝廷規定駙馬不得納妾,先永平侯也不用那樣遮遮掩掩的。

郝知府不認為先永平侯有錯,他就是覺得先永平侯沒有遮掩好。既然犯錯了,那就沒有必要跟昭陽長公主生的兒子說,也不能讓別人把事情透露給昭陽長公主,哪怕是他們死了,這一件事情都不能讓別人知道。

不過世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昭陽長公主遲早都要知道的。

“先永平侯最開始就不應該讓那麽多人知道的。”郝知府道,“一開始不尚公主也可以。不過這尚公主還是有很多好處的,聽說他小兒子都有爵位了,真是讓人羨慕。”

要是先永平侯沒有尚公主,他的兒子繼承爵位,可能還是降等襲爵,就更別說還有另外一個爵位。當皇家駙馬就是好啊,還能享受到很多好處的。

“是不是想著你要是能尚公主就好了?”郝夫人問。

“哪裏。”郝知府道,“我又不是年紀輕輕的探花郎,又如何入得了皇上的眼,也入不了公主的眼。”

皇帝給公主賜婚,都是喜歡那些文采非凡的人,年紀輕輕就中進士之類的。而大多數人中進士的時候年紀已經比較大,很多人都已經娶妻了。

話說承恩公夫人沒有從太後那邊弄到東西,她又想到宋氏那邊。承恩公夫人就在那邊裝病,讓身邊的人去跟宋氏說是心病,說是前頭的大夫人聯合承恩公夫人身邊的人典當了私庫裏的東西。

宋氏特別無語,她嫁過來這一段時間,婆母已經多次用各種各樣的法子想要從她這邊要到更多的東西。宋氏是帶了很多嫁妝過來,但是她的這些嫁妝不是隻花一年兩年的,後麵還得花的。

可承恩公夫人才不管這些,她就想著她私庫裏的那些東西。死去的大兒媳婦典當的東西,當然就是該由現在的大兒媳婦補償她。

宋氏隻好去承恩公夫人身邊侍疾,承恩公夫人還假裝睡著,嘴巴裏念著那些東西。

“……”宋氏想睡著的人,哪裏能把話說得那麽清楚,還說了那麽多句。

這承恩公府就是一個大坑,要不是這些人還有些關係,自己才不可能嫁進去。

宋氏揉眉,她故意在承恩公夫人的麵前吩咐下人,“去把我庫房裏頭的那個屏風送過來,就是雙麵繡的那個。”

雙麵繡的價格高,還能裝逼。

宋氏想承恩公夫人應當會比較喜歡這個屏風,隨即又道,“再拿兩套頭麵過來。回頭,讓鋪子裏的人送些新鮮樣式的頭麵過來,讓母親挑選。”

承恩公夫人聽到宋氏的話,嘴角都帶著笑意,她都壓不住了。

宋氏也不去戳穿承恩公夫人,就讓婆母開心開心。

“你們多看顧著點,母親若是醒了,記得通知我一聲。”宋氏想能用金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他們家做生意的時候也要花錢打點,就當她是在打點關係吧。

就是承恩公夫人索要了一次東西之後,隔個十天半個月又要東西。

宋氏知道,就算她拿了很多東西給婆母,婆母還是覺得她沒有把東西拿出來。她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了,婆母還有可能讓她去娘家拿東西。娘家人都交代她了,在承恩公府,能用金錢借錢的事情就用金錢解決,倒也不必太過吝嗇。

這哪裏是吝嗇不吝嗇的問題,宋氏想這分明就是承恩公夫人不要臉的問題啊。

宋氏無法跟她夫君說,她夫君隻會說讓她給點東西,說他前頭的妻子如何做的。作為續弦,哪裏喜歡看著丈夫總是去回憶原配,丈夫總喜歡讓她跟原配學著點。還說她是一個商戶女,要多學習規矩。

揚州,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昭陽長公主等人就隻能待在住處,他們便沒有出去遊玩。這麽大的雨,路上都沒有多少人。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就怕是要發大水。”有人擔心這雨太大,要出事故。雖然說揚州城基本不會發洪水,但是別的地方發洪水,就會有災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