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
冬獵的日子很快的到來。
王一城這樣的小夥子是沒有上山的機會的, 不過王一海倒是參加了,陳冬梅十分得意,趾高氣揚, 不過悄麽悄的也叮囑王一海:“你上山歸上山,可別猛衝, 你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呢。可得悠著點。”
王一海點頭:“我知道。”
他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會, 跟著民兵一起上山, 那是比其他人多一份兒獵物的,誰不想多得, 這一去就是三天,王一海自備幹糧,王一城眼看二哥要走, 吹個口哨。
王一海偷偷貓過去:“咋?”
王一城:“小心點何家兄弟。”
王一海:“媽的, 他們要是耍手段, 我就敢幹他們。”
別看他小算計多, 但是也不是個慫貨。
王一城挑眉:“他們家肯定都上山的,你以一擋四?別蠢了。”
王一海抿抿嘴:“行, 我知道。”
王一林探頭探腦,說:“你倆背地裏嘀咕啥?”
他疑惑的說:“你們偷吃不帶我啊。”
這貨是他們家最沒腦子的,不過倒是跟柳來弟很相配,沒腦子二人組。
王一海:“你少放屁,老五提醒我小心何家的人。”
王一林:“哎對,還真得小心,他家沒一個好東西, 自私自利不要臉,缺了八輩子德, 得了姥爺的手藝還看不起咱們家,真是缺德。”
這罵人,王一林能說一年。反正他家跟何家是十幾年不對付。
王一城:“行了,二哥你走吧,小心點哈。”
王一海:“知道。”
王一海出門,王一林羨慕的很,說:“希望下一次能有我。”
王一城:“嗬嗬。”
王一林被嗬了也不惱,說:“我上山撿樹枝兒,你去不?”
王一城堅定搖頭:“不想去。”
王一林撇嘴:“就你懶。”
他吐槽夠了,很快的一個人離開,這天冷了家裏柴火也夠,女同誌就不上山了,唐可欣在家織毛衣,王一城沒事兒幹出去遛彎兒。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他溜達出去,還沒走多遠,就看到身後有個小尾巴。
當然,這尾巴不是他閨女寶丫,今天是星期天,寶丫一早就跟紹勇他們一起出門去找猴哥滑冰了。這些個小孩子啊,天冷也攔不住他們的腳步。
早起還要搶地盤兒呢。
王一城身後的,是隔壁的小香織。
顧香織跟著王一城,走了一會兒看到四下無人,小聲說:“小五子叔叔,我有事兒告訴你。”
她快走幾步,一大一小,做賊一樣,王一城跟著香織來到打穀場,周圍都沒人,她站在牆邊,等著王一城過來。王一城還是第一次鬼鬼祟祟的跟小孩兒接頭,他問:“咋?你找我有事兒?”
香織點頭,說:“我爸爸要買工作。”
王一城挑眉,不意外,挑眉說:“你跟我說幹什麽?”
香織:“他能買,你也能買,你給工作買走不是更好?”
王一城似笑非笑:“你還真是你爸的好閨女,為什麽要這麽說?你不會平白無故給我這個好處吧?你想要什麽?”
香織:“啥也不要,我就是不想讓他有這個工作。”
她都聽牆角聽到了,她爸沒有買工作的錢,他們打算從於招娣手裏拿錢。她是堅決不能讓事情發生的,總之她爸別想跟於招娣在一起,一點點糾纏都不可以。如果她爸跟於招娣在一起,那麽她是不是還要麵對上輩子的慘狀?
她瘋了才要安守本分,她要攪合!
她咬唇,說:“總之,我不想讓他們買成。”
王一城:“我感興趣也沒錢啊,這種事兒啊,總是要有錢才能買到的吧?”
香織想到了,重重的歎氣。
王一城想了想,說:“你認識村裏的侯貴兒叔叔吧?”
香織一愣,隨即立刻想到這人,她爸跟這人沒來往,但是他是小五子叔叔的狐朋狗友,每年都互相拜年的。她有印象,王一城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香織一下子明白了王一城的意思,說:“我去告訴侯貴叔叔,看他有沒有興趣。”
王一城又笑了,依舊沒說話,但是香織到底不是小孩兒,雖然她死的時候年紀不大還有些瘋了,但是總也不是小孩兒的思維。她抬頭看著王一城,說:“謝謝叔叔。”
說完就要走,王一城:“等一下。”
香織:“還有事兒?”
王一城:“沒有。小心點,這要是讓你們家人知道,你可得完蛋了。”
顧香織:“我才不怕他們。”
“不怕還被關在柴房?你就別吹了,總之小心點。”
顧香織深深看了王一城一眼,點頭:“謝謝叔叔。”
以前他們家人總說隔壁王家不好,狗肚子存不住二兩油,有點錢就嘚瑟的送孩子念書。整天說這麽些話,所以上輩子她跟王家沒有來往。也不喜歡他們家人。
還有就是——嫉妒,嫉妒他們家的女孩子就能上學就能過得好。
她知道的,王家的女孩子都過得很好。
所以她嫉妒,也看不慣。
可是她也知道,這不是人家的問題,是她的問題。
她其實重生來過之後就努力不被上輩子的自己左右,她爺奶覺得不好的人,基本都是好的。所以她其實覺得王家這樣挺好的。不過香織倒是不會露在麵兒上,特別是有顧家人在的時候,不然倒黴的隻會是自己,誰讓自己小胳膊小腿兒還被人拿捏在手裏。
可是她到底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斷。而事實上,大家嘴上說的不務正業,又懶又饞的小五子叔叔,其實根本不壞。
香織又走了幾步,回頭瞅了一眼,見小五子叔叔蹲在地上不知道幹啥?她微微眯眼,琢磨他不會是在看螞蟻搬家吧?這麽一想,香織趕緊搖頭,快走幾步,她要去找侯貴兒叔叔。
侯貴兒叔叔肯定買得起工作。
她爸反正別想要這個工作,老實在家種地吧!
不許出去!
香織這麽想著,也笑了出來,心情有點好。
顧香織走了,王一城依舊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兒捅咕,他可不是看螞蟻搬家,他還沒那麽閑得慌。而是,他發現一條蛇。
哦不,是一條蛇皮。
應該是蛇蛻皮之後不要的。
剛才還嚇他一跳,王一城挑起蛇皮,直奔著衛生所。
藥匣子正在鼓搗草藥,見到王一城拎著蛇皮進門,也嚇了一跳:“嗬!你這又是弄來什麽了?”
王一城:“你看看值錢不?一個退了的皮。”
藥匣子趕緊給自己的放大鏡拿起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感歎:“你這小子有點運氣啊,還別說,值錢啊,一般的蛇退掉的皮都不值錢,但是這個值錢,能炮製藥的。我給你三塊,你看成不?”
王一城:“三塊啊。”
藥匣子:“我們多少年的老關係,你小時候找到東西都送我這兒,我什麽時候忽悠過你?”
王一城:“那倒是,行,給。”
他轉了轉頭:“你家小狗蛋兒呢?”
藥匣子:“跟寶丫他們去滑冰了。他們要占地盤兒人手不夠,一大早就給狗蛋兒叫走了。”
他說:“小孩兒哪能在家裏呆得住。”
狗蛋兒既是他外孫子又是小徒弟,但是他倒是也不拘著小孩兒,這小孩兒日子過的苦,他當姥爺的可不忍心太苛刻。
王一城:“那以後他沒事兒可以找我們寶丫玩兒,對了,你家這個比我們家寶丫還大一歲吧。不上學啊?”
藥匣子:“當然上學,再怎麽也得上學,不然大字兒不識一個,將來還能有什麽出息。我打算明年讓他上學,正好八歲,年紀正合適,你家寶丫是不是明年也去?七歲早了點吧?”
王一城:“我家都七歲,我哥他們的孩子也是七歲。早一點也沒什麽不好,反正他們在家也不能幹啥,早點上學也明事理。省的在家東跑西跑。”
“那倒是。”
藥匣子:“哎對了,那個於招娣跟你們家鄰居顧三子還好著呢?”
王一城笑:“我怎麽知道?我跟顧凜也不熟。”
“那倒是,你們玩不到一起。”
藥匣子壓低了聲音,說:“那個,我跟你說個事兒,你說好不好笑。”
王一城:“啥事兒?”
藥匣子:“就於招娣,她前兩天來找我了,竟然要買人參的種子,你說鬧不鬧妖兒?我見過買白菜種子買蘿卜種子,還是第一次聽說買人參種子,人參要是能種出來。還能那麽貴?真是想一出兒是一出兒,這姑娘現在可真是……嘖嘖。”
藥匣子這都五十多歲了,還沒見過誰種出人參的,更是沒聽過人參種子。
從古以來就沒有啊。
“真是瞎胡鬧,你說她咋想的。”
王一城眼神閃了閃,說:“這誰知道呢?也許……說不好。”
也許,以後是可以種的。
不是也許,如果於招娣是從後頭往前借屍還魂,那麽就說明以後是一定可以種的,他挑挑眉,笑著說:“說不定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有人把人參種出來呢。”
藥匣子:“屁,要是能種出來,我倒立拉屎。”
王一城:“……這倒是也大可不必。”
他吃了一個瓜,拿了三塊錢,樂嗬的出來。
“小五子你這捏著三塊錢幹啥?”
他正出來,遇到吳阿婆,吳阿婆瞅見錢了,好奇的問。
王一城揚了一下錢,說:“我剛才撿了一條蛇皮,過來問問值錢不,誰曾想還真值錢,三塊呢。”
吳阿婆大震驚:“多少!”
她震驚了:“這麽值錢?你這啥運氣啊。”
王一城:“誰說不是呢。”
吳阿婆羨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恨不能現在立刻就漫山遍野的去找退下來的蛇皮,往日看見都沒當回事兒啊。
王一城:“你這是不舒服?”
吳阿婆:“嗐,我這不是這幾天讓孩子氣的,實在是不舒坦,想過來問問藥匣子要不要吃點啥治一治。”
王一城笑了出來,說:“您別對孫女兒這麽苛刻不就好了?”
“你這說的什麽胡話。”吳阿婆可不讚同。
王一城:“您就是太苛刻,他們又達不到您的標準,您這不就刻著勁兒的生氣?做人可不好這樣的。”
他想了想,帶著幾分笑意的說:“我看你家香織就挺好的,小姑娘家家的多能幹活兒啊,人也懂事兒,你看你們,整天苛待孩子幹啥?這麽好的小孩子對她不好,這多傷孩子的心啊。”
吳阿婆立刻警惕起來,說:“你咋還跟香織來往上了?”
王一城:“沒啊,我就是看她這麽勤快的小孩兒,心疼孩子,你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心地善良,對孩子最好就是我了。”
吳阿婆扯了扯嘴角,有點尷尬,不過還是說:“我們家的孩子,我們自己會教的,你趕緊忙去吧。”
王一城:“行啊。”
他燦爛笑了一下,一個人往回走,以前他都不怎麽跟隔壁的小孩兒說話,顧老頭和吳阿婆最樂意對比了,根本不讓孩子跟他們家接觸。王一城也不是沒事兒閑的。
即便是隔壁打孩子也是一樣,有時候外人好心開口管一句,反而會挨打的更厲害。所以他們不多說什麽的。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香織最近鬧了那麽一大場,王一城倒是覺得自己可以開口說一點好話。
顧家對他們家有心結,正好了。
吳阿婆這個人想法清奇,估計就要懷疑自己拉攏香織了,說不定會對香織好一點,王一城對小姑娘倒是不熟悉,但是顧家也太能磋磨人了。他看不過眼。
王一城一路回家,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陳文麗竟然來了,她抱著一個盒子,等在顧家的門口,王一城一眼就瞅見那個盒子了,那不是那個裝著牌九的箱子?
就是他跟寶丫撿漏的那個。
這玩意兒怎麽在陳文麗手裏?
不過再一想這東西在陳文麗手裏也不奇怪的,當時他們是跟著陳文麗才看到這個的,雖然他們是很快的離開了,但是砸箱子的聲音,陳文麗未必沒聽到。就算是沒聽到,她往回走也會看見這個盒子的。畢竟他拿走了東西之後沒有做掩飾。
陳文麗遠遠的看到王一城,沒言語,重重的哼了一聲,十分看不上眼。
她就是很看不上王一城的,偷懶耍滑的。
正好這個時候顧凜出來了,陳文麗立刻湊上去:“顧大哥。”
顧凜這段日子正在等於招娣籌錢,每天的心情都是很急躁的,乍一看到陳文麗,也很不耐煩:“你來找我幹什麽?”
陳文麗故作羞澀的說:“顧大哥,我送你一個禮物。”
顧凜:“送我禮物?”
他不耐煩:“我不要。”
陳文麗又不像於招娣有錢,所以顧凜根本就不樂意搭理陳文麗。
陳文麗:“這是我的心意,你真的要辜負我的一片心意嗎?你看看嘛!你一定會喜歡的。”
顧凜低頭看了一眼,確實是不小的一個箱子,他其實覺得陳文麗不會有什麽好東西,不過這個箱子倒是不錯,這個大小,也能放東西了,這種大小的箱子如果找侯貴兒做,自己帶料子也得給個七八毛錢了。
如果什麽料子都沒有,他們隻能出去買的話,這麽一個箱子差不多也能值個兩塊錢。
更不要說,陳文麗還送禮物,裏麵肯定有東西。
顧凜麵色柔和了幾分,不過仍是說:“你給我東西幹什麽?我跟你也沒什麽關係。”
王一城這時已經走到門口了,他靠在門上,愛熱鬧說:“既然沒關係你別要啊,你倒是好意思,要女同誌的東西,陳文麗,你看他一個大男人都不給你東西,你反而是要給他東西,你看你多虧啊!”
陳文麗:“要你管!我樂意給,顧大哥,你一定要收下,我看這個人就是自己沒有就看不得別人有。他是嫉妒呢。”
顧凜覺得也是這樣:“我知道的,我比你更知道。”
他本來是有些猶豫要不要,雖然想要,但是又不想承著陳文麗的情誼,但是眼看王一城跳出來,他就不那麽想了,他一定要收下,讓王一城嫉妒去吧。
他就算是嫉妒死了,也沒有!
顧凜:“那好,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陳文麗。”
陳文麗立刻覺得心裏都熨帖了,她跟顧凜的關係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她最近都沒有怎麽打架,因為她發現自己弄錯事情的重點了,事情的重點是顧凜這個北方首富。
她是要做首富太太的啊,整天跟人打架又能有什麽呢,反倒是讓於招娣和徐小蝶搶了先。
她真是走錯路了。
不過她也琢磨了怎麽能跟顧凜關係更進一步,但是卻發現他們兩個關係已經有點僵硬了。所以她觀察再三,決定學著於招娣。當然,讓她給男人花錢是不行的。
她找顧凜是想要通過顧凜過好生活,可不是讓顧凜通過她過好生活,所以她決定空手套白狼。
這不,她撿到一個箱子,立刻就送給顧凜了。
她口中的禮物就是這個空箱子,至於撲克……上廁所用了。
她最近窮,沒有買衛生紙,撲克,也湊合!
至於牌九,陳文麗倒是真的沒有拿這個,她再蠢也知道牌九是不能拿的。她跟知青點的人關係都不好,如果被人看見,舉報她咋整。所以陳文麗根本就沒有拿牌九,當場扔掉。
但是這個箱子不錯,她是奔著獵物去的,雖然沒有禮物,但是撿了一個空箱子也蠻不錯。
她不是今天撿來的,但是剛撿到的時候外麵有點濕漉漉,正好放兩天,幹了送過來。
“顧大哥,這就代表我的情誼。”
顧凜:“我是把你當妹妹。”
陳文麗麵容一僵,但是也曉得什麽速什麽達,不能太急切,她趕緊說:“我知道的,我不介意,你知道我對你好就行。”
顧凜點點頭,眼看王一城還看熱鬧呢,根本不走,他厭煩的說:“我先回去了。”
陳文麗:“啊?”
顧凜:“你也回去吧。”
他抱著箱子,轉身就走,真是冷酷無情,剛拿了人家的東西,轉頭兒就不把人當回事兒了。陳文麗咬著唇,王一城在一邊兒看了好大的熱鬧。
不過顧凜走了,他也不看熱鬧了,轉頭就回家。
他就是想讓顧凜收下箱子,真是收下了,就有意思了,嘿嘿。
他是知道顧凜的,他要是不開口,顧凜裝模作樣的個性最後未必會要,但是如果他開口,顧凜就一定會要,這人就想表現的比他強。不過他倒是不問問,陳文麗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這要是隔壁村子那幫人找起來,王一城憋著笑,覺得自己必然能看一場熱鬧了。
不是他心腸壞啊,而是顧凜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他甚至都能猜到,顧凜這人最是要臉了,特別能裝,他保不齊都不會告訴別人這個箱子是陳文麗給他的。哦不對,是一定不會說。畢竟,他還左手扯著於招娣,右手扯著徐小蝶呢。
他不會讓自己再跟陳文麗扯在一起,到時候這個箱子……哎媽呀,想一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王一城的心思,沒人曉得,顧凜一個人抱著箱子回家才發現於招娣送的還是空箱子,氣的罵人,這個娘們,送東西都不會送,真是沒用。好在這個箱子還不錯,不過他是不會告訴別人這個箱子是陳文麗給的。
陳文麗這種名聲,他可不會跟她攪合在一起。
不得不說,王一城很了解顧凜了。
不過王一城也不僅僅是隻了解顧凜一個人,其他人,他也未必不了解。
果然,吳阿婆因為王一城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立刻就找了香織,追問:“隔壁小五子是不是找你了?”
香織嚇了一跳,不過趕緊說:“沒有。”
吳阿婆盯著她,說:“香織啊,咱們才是一家人,你不能不知道好賴,隔壁人家王家人跟咱是一條心嗎?不是的,你要是跟他們混在一起,要吃虧的,以後看到小五子叔叔一定要快點走,不能跟他搭話兒,知道嗎?你要是跟他搭話兒,就容易被挑撥。”
香織:“……”
你這把隔壁王一城說的跟神仙一樣,怎麽的他會仙術啊,我們說一句話我就能被蠱惑了?
香織沒言語,吳阿婆認真:“真的,香織,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呢。你看他倒是讀書讀到了初中,可是有用嗎?還不是在村裏幹農活兒?他家幾個嫂子都不滿意呢,所以讀書真的沒有用,你可不能被蠱惑。你說,你前幾天鬧事兒是不是他教你的?”
香織一愣,目瞪口呆。
她奶也太能聯想了吧?
她立刻說:“不是。”
她說:“我都沒有跟小五子叔叔說話。”
“寶丫也不行。”這要是一旦說上學的事兒了呢。他家孩子可不能像王家那些小丫頭,一個個的都去上學,家務活兒一點也不幹。她說:“寶丫也不行,知道嗎?那個小丫頭家裏活兒是一點也不幹,整天往外跑,我怎麽聽說還擦雪花膏?真是也不看看是啥樣家庭就謔謔。這可不行,你別跟她一起,知道嗎?”
香織看著她奶,說:“我沒跟寶丫一起玩兒,我沒有空玩,我要幹活兒的。”
村裏有幾個小孩兒像寶丫那麽無憂無慮呢。
“你真的沒跟寶丫一起玩兒?”
香織:“真的沒。”
剛說完,就聽到大門口傳來脆生生的叫聲:“香織,香織!”
這是隔壁寶丫。
吳阿婆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香織:“……”
她真的,從來沒有跟寶丫一起玩兒,寶丫來幹啥?
“香織,顧香織!”
香織出了門:“幹啥!”
語氣不是很好。
寶丫縮縮脖子,嘟起小嘴兒,說:“給你一個凍梨!”
她張開手掌,說:“這是給你的。”
香織:“……?”
好端端的,為啥要給她凍梨?
香織大迷糊,她說:“為啥給我?”
寶丫:“我們想找你一起玩。”
香織抿抿嘴:“我不要,我也不玩,你自己去玩吧。”
她快速回家,吳阿婆死魚眼:“你咋不要?你個蠢貨,人家給你東西,你就該收著,哎呦喂,隔壁田大媽是個摳門的,她家孫女兒倒是個小笨蛋。哎不對,你不是說你沒跟她一起玩兒嗎?那她為啥給你?香織啊,你這是跟我撒謊啊,你咋能這樣呢?我不是說讓你別跟跟他們一起玩兒?”
香織抿著嘴,瞎說:“隻是偶爾遇見過幾次。”
吳阿婆:“那也不行,算了,最近你不要出門了,外麵的活兒你別幹了,洗衣服交給其他人,你現在負責幫我做飯。”
香織:“……?”
還有這個好事兒?
吳阿婆:“聽見沒。”
香織:“聽見了。”
做飯她不怕啊,她上輩子學的,就是做飯的手藝啊。
她去做學徒,學的就是廚子,所以做飯是真的會的。
如果非要說,她是一點也不樂意大冷天去冰窟窿洗衣服的,那現在,不用幹了?
真是幸運!
她有點不懂,但是結果很好,她就高興,不過她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點頭說:“我知道了。”
吳阿婆:“就這麽定了。”
香織拒絕了寶丫,寶丫拎著凍梨來到猴哥兒身邊,說:“還給你,香織不要。”
猴哥:“不要就不要,我自己吃,不知道為啥我媽要讓我給香織送一個凍梨,還要偷偷摸摸。”
寶丫:“我也不懂。”
猴哥兒:“走,我們去玩。”
“好!”
小孩子可不懂那麽多,其實侯貴兒媳婦兒讓兒子給香織送吃的,是感謝香織提供消息,這倒不是她摳,不舍得給更多,而是不敢給啊。
這要是穿幫,香織也要倒黴的。
她都不敢讓兒子給,兒子給寶丫,寶丫給香織,繞個圈兒就沒問題。
倒是沒想到,香織不要。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不知道的是,幾個大漢站在山上,看著空空如也的地方,一個個臉黑的不像話,領頭的叫豹哥,是隔壁村子的,聚眾賭博,就是他搞起來的,他在黑事兒還有一股買賣呢。
隻不過這黑市兒的買賣到底隻是一小股兒,大路子是別人的,他們這小地方也沒那麽大市場,也就賺個吃喝不愁。要是別人也就覺得滿足了,但是他不!
他還是很有上進心的,這不開辟了第二個生意,搞賭博。
可誰曾想,這才幹了沒多久就讓人點了,幸好他當機立斷,雖然最後被抓,但是因為賭具都不在,賭資也不在,又花錢托了關係找了人,這才放出來。
可是不曾想,他領著幾個兄弟過來一看,自己藏的東西竟然不見了!
不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是光丟錢的事兒嗎?也是打了他的臉啊,他把牌九都放在一起,這一看就該知道是他的。可是就這還敢偷,不是沒把他當回事兒?這就是打臉,真的打臉。
豹哥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
他黑著臉說:“你們出去打聽,都給我好好的打聽打聽,看看誰最近暴富了。讓我找到這個家夥,我非捏死他!”
這有眼力見兒的小弟也是有的,立刻就有個對眼兒說:“大哥,那孫老二不是把他家新做的棉襖都拿來賭了?那個棉馬甲可是皮的,用料紮實,這種東西咱們村裏可不常見,如果穿了,不就很明顯?”
“對對對。”
“還有,咱這可是有不少票在裏麵的,如果有人動用,不管是買東西還是去黑市兒倒騰,黑市兒咱可是知道的,如果有人來倒騰,不管是衣服還是票,我們不就一下子就能順藤摸瓜了?”
“你說得對。”
豹哥要氣死了,說:“既然敢這麽不給我麵子,既然敢在我頭上動土,等我不收拾他。你們就從各方麵找,除了咱們村,清水村也打聽一下,這邊距離他們村也不遠。
“好。”
他們這一夥兒人,你說傷天害理挖絕戶墳踹寡婦門這種壞事兒他們也沒幹,但是什麽黑市兒擺攤啊,聚眾賭博啊,他們還是敢幹的出來的。
打架也不是不敢的。
豹哥一行人都在到處找人的時候,侯貴兒倒是找到了王一城,王一城其實不意外侯貴兒來找他,畢竟跟香織說起侯貴兒的就是他。他的發小兒,他還能不了解?
侯貴兒是來借錢的。
他也坦白自己是為了幹啥,並不藏著掖著。
別看王一城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但是跟侯貴兒關係真不錯,他聽過了事情的經過,直接問:“你借多少?”
侯貴兒:“五十。”
他實在的交代:“我家有一根人參,是我十來年前挖的,我問過了,收購站樂意給一百塊錢。我家還有二百存款,這就是三百。我媳婦兒去我老丈人家裏借了一百五。”
王一城:“人參你也要賣?”
侯貴兒:“不賣錢不夠啊。”
王一城想了想,說:“要不,你人參賣給我吧,反正都是一百,你賣給收購站還是賣給我都一樣,我給我老丈人寄過去,總是收人家的東西,不回點禮,怎麽再騙好東西……額,不是,是再收人家的東西。”
侯貴兒:“……”
他幽幽:“我都聽見了。”
王一城無辜的眨眼。
侯貴兒:“那我給你拿來,我再給你寫一個五十塊錢的借條。”
王一城:“行。”
親兄弟明算賬,借錢就是借錢。
王一城其實跟侯貴兒也沒說實話,他拿了人參也不是要寄出去,但是他不能說自己要存著,不然的話,這以後真是這東西值錢了,侯貴兒知道未必不別扭的。
這也不是他不相信侯貴兒的人品,而是他習慣了,他上輩子就有的習慣了,爾虞我詐見多了,總是會條件反射的防備人。即便是再信得過,也會防備的。
侯貴兒倒是挺高興的,他也不用在跑一趟收購站了。
王一城:“我看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少,你快一點過去,早點處理了,不然別被人搶先。”
侯貴兒:“我知道。”
別看他會幹木匠活兒,但是這打零工才賺多少,他也想有個正式的工作的。就算是將來他不能幹了,也能傳給兒子。侯貴兒也是會過日子的,不然也不能從家徒四壁到家裏有二百塊錢的存款,一般人家可沒有。
他沒再耽誤,當天傍晚就直接去了公社,第二天,又一大早出了門,中午才回來,興高采烈。
“小五子,小五子……”
王一城今天沒出門,一看他這興奮勁兒,還有啥不明白的。
他笑著說:“我該說恭喜?”
侯貴兒點頭:“都辦好了。”
他樂嗬的不行,說:“往後哥們也是工人階級了,我這活兒沒有學徒期,上來就是正式工,工資且不低呢。”
王一城:“多少?”
侯貴兒:“二十四塊五,一年之後長到兒二十八塊五,我差不多三個月就能把錢還給你了。”
王一城:“都是小事兒。”
侯貴兒認真:“這可不是小事兒,如果不是你借錢,我都不知道再找誰了。”
王一城笑了笑。
侯貴兒:“我現在手裏沒錢,當我發工資,我請你吃飯。”
王一城:“行啊,帶我閨女不?”
“那是必須的,我要是不帶,我兒子都能哭鼻子。”
王一城笑了出來。
侯貴兒找到工作的消息很快的傳了出來,侯貴兒自己沒想瞞著,侯貴兒媳婦兒更是恨不能昭告天下。這沒辦好的時候不敢說,辦好可不是就恨不能人人都知道嗎?
他們村子,可是又多了一個工人老大哥。
村裏人真是羨慕瘋了,這種事兒,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啊,別看公社不止一個人得到消息,但是沒有一點關係,可沒人會告訴別人,這是白白增加競爭對手。
就算是不想拿到這個工作的,也不會多嘴,要是親戚朋友想買工作借錢呢?
這個不能不考慮的啊。
所以這個消息城裏傳的多,村裏不知道,侯貴兒這已經落實了,侯貴兒媳婦兒自然是走路都飄,她嫁過來的時候,很多人都說她嫁給侯貴兒虧了。
畢竟侯貴兒家的條件可不如她娘家,可是她是曉得的,侯貴兒是勤快的,婆婆是好相處的。雖說是寡婦帶著兒子,但是她婆婆不管事兒,一來就讓她當家,可不是有的婆婆那麽刻薄。
現在侯貴兒還成了工人,她高興的不行。
與她這樣的興奮相比,有的人可就晴天霹靂了。
顧家就是這樣,顧凜不可置信的說:“什麽?你說什麽?再說一遍,侯貴兒成了工人?是在煤場工作?你沒聽錯?真的沒聽錯?”
大蘭子使勁兒點頭:“我怎麽可能聽錯?這事兒不假的,村裏都傳遍了。不信你出去問,打擊都知道了。”
顧凜啊了一聲,瘋狂的跑了出去,他跌跌撞撞奔著的侯貴兒他們家,跑到一半兒又覺得不對,直接奔著於家去了。而此時,於招娣也懵了,她最近想辦法籌錢十分不順利,賣金磚是沒有人收的,她又想賣方子,可是大廚兒也不收。
她就想去市裏或者是縣裏再看看,好不容易在縣裏賣出去一個,才賺了二十塊錢,家裏五百還差很多。這縣裏不行,她已經打算要去市裏看一看了,不曾想,人還沒去,就聽到這個消息了。
她也是呆住了。
顧凜嗷嗷的跑過來,叫:“於招娣。”
於招娣:“顧大哥……”
顧凜:“工作,工作的事情……”
於招娣:“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知道這種工作都是誰能給錢誰先拿到,可是她沒有想到侯貴兒家竟然知道。更沒想到,他家竟然有五百塊錢這麽多,下手也太快了吧?
她說:“沒事,沒事的,說不定跟我們的不是一回事兒。等我去城裏問一問,我再去打聽一下這個事兒。”
顧凜:“你立刻去,現在立刻去。都是你,你說你要籌錢,你看現在竟然這樣了,是不是你不想給我籌錢,故意把事情透漏出去的?”
於招娣震驚:“你竟然這樣想我?”
顧凜:“那你說他家怎麽可能知道。”
於招娣哪裏知道啊,她深吸一口氣,說:“你別著急,你讓我問問,你等我去問問。”
她說話的功夫就要往外走,卻一下子看到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徐會計,就是徐小蝶她爸。
顧凜:“!”
於招娣倒是無所謂,直接就要走。
徐會計鄙夷的看著顧凜,他以前對顧凜印象還挺好的,但是現在看到他,隻覺得鄙夷極了。
他盯著顧凜,說:“以後你離我們家小蝶遠一點,你這種人品卑劣,腳踩兩條船的狗東西,給我滾遠點。”
徐會計是文化人,一般可不講髒話,能說出這個已經是很氣了。
“垃圾!”
他全都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這個男人不僅腳踩兩條船,還從女人這裏拿錢。真是惡心透了。他不禁又想,這個顧凜勾搭自己女兒,是不是也是看中自家條件好,是不是算計這個,一時間更是警惕。
“我就算是讓我閨女去做姑子,或者養她一輩子,也不會讓他跟你這種垃圾在一起。”
徐會計腳步重重的離開。
顧凜痛苦伸手:“不……”
於招娣皺眉:“你跟他一個老-逼-登糾纏什麽,趕緊的,我們去公社問一問怎麽回事兒。”
顧凜看看徐會計想追上去解釋,但是又曉得男人該是有事業,他一咬牙,說:“行,我們走。”
他們也不去侯家問什麽,直接奔著公社去,兩個人走的很快,隻不過吧,剛走到村口,就看到幾個虎背熊腰的老爺們一個個氣勢洶洶的過來,那眼神兒,簡直要吃人。
其中為首的那個一眼看到顧凜,更是怒火中燒,大吼一聲:“顧凜,你個王八蛋!你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竟然偷我的東西,爺爺今天絕對不會饒了你!”
顧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