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鬧賊了

話說風雪夜, 趙軍孟宇幾個老小子察覺外麵有人,再一看,嘿, 這廝還是偷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好了, 今天本來就火氣大, 恨不能立刻抓到這個賊, 當場揍一頓, 扭送大隊部。而且吧,這還要看具體是個啥情況呢, 要是外村的人,他們一起送到公社,那還是個不小的功勞了。

這對他們是個不小的好處。

幾個人頂著風雪, 嗷嗷的追, 雖說他們距離挺遠的, 但是好在雪已經很大了, 一個個腳印還是明顯的,雖說因為雪中帶雨, 又有些泥濘,但是順著腳步,他們倒是能追。

王一城竄在前頭,嗖嗖的直接順著自己來的反向跑,直接進山。

他進山的速度很快,隻要進了山,知青們根本別想找到他了。雖說山上也是雪腳印明顯, 但是知青根本不敢進深山的,他們不熟悉路。

饒是老知青, 對山裏的熟悉也根本比不上當地人。

王一城打小兒就往山裏跑,十分熟門熟路,他拎著雞,跑的一甩一甩的,嗖嗖嗖的進了山,沒一會兒功夫就把人甩掉了。他根本不敢耽誤,繞過小路,卻沒下山,反而是爬到一棵樹上,眺望山下。

有時候啊,人懶一點也是有好處的。

真是抓賊,他不出現都是正常的。

所以他不動,也不著急回去。

畢竟吧,這要是往回走順著腳印兒,還不找到他家啊。

他坐在樹上,有點冷,感歎自己真是,咋就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呢,這下子好了,讓人家知青發現了。他清清白白的名聲啊。他可是個頂頂的大好人啊。

真委屈。

王一城坐在樹上,抬頭看了看天,心說,打雷再樹上可不安全,不能給他劈死吧。

不能不能,他這樣的大好人,可不會呢。

話是這樣說,他倒是麻溜兒的從樹上下來,人啊,得惜命。

王一城找了一個窩風的角落,蹲了下來,冷颼颼。

他是窩在山上了,但是趙軍等人沒有追到人,一個個麵色不虞,怏怏的往回走,就跟王一城想的一樣,他們確實不敢進山。平常日子還好,風雪天可是真的不敢。

孟宇罵罵咧咧:“這該死的賊,竟然盯上了我們知青,要死的玩意兒,等我抓到他,非給他揍的爬不起來。”

另一個男知青老江說:“我們找大隊長不?”

趙軍眉頭皺的緊緊地,說:“我們去找大隊長怎麽說?畢竟人也沒抓到,我們也沒有丟東西。”

幾個知青都沒言語,他們都不是村裏人,到底還是有顧慮的。

“那我們就這樣了?讓人這麽欺負?”孟宇語氣不善。

趙軍:“你看這麽大的雪,我們走回去之後,怕是腳印兒都沒了。你說人家盯梢兒都沒證據。”

這話也是不假,大家臉色都不好看,一個個的順著原路回來,剛到門口,就看到江舟。

他開門正要出來,門口是女知青。

江舟立刻問:“你們回來了,抓到了嗎?”

往他們身後一看就曉得,沒抓到。

趙軍臉色很沉,說:“他進山了,我們不敢追。”

這話一出口,陳文麗就叫出來,怒道:“你們怎麽這麽廢物,還是個男人嗎?這麽多人追一個賊追不到?你們還能幹什麽?平時也指望不上你們,這個關鍵時刻要抓賊了,還是指望不上你們,真是沒用的男人!”

孟宇忍不住,氣哄哄的說:“你行你追啊,那人進山了,雨雪天山上是個什麽情況誰說得好?再說山上有陷阱,下雪天都蓋住了,根本看不見記號,要是不小心掉進陷阱更是完犢子。你動動嘴就讓我們拚著命,你咋那麽會說話呢。怎麽的,有本事你自己去啊,你不是能鬧能打架嗎?你衝啊!”

這知青點就沒有待見陳文麗的。

這娘們太能惹事兒了,給他們知青點丟了不少人。別看他們彼此來往不多,但是在村裏人眼裏,他們總是一個整體。所以大家對陳文麗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厭煩。

孟宇是不客氣的,說:“你能耐你自己上,少他媽在這裏指手畫腳。”

陳文麗眼睛都瞪大了:“你也好意思說出這個話?你也是個男人?真是不要臉!垃圾男,活該一輩子找不到對象。”

孟宇可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一看陳文麗這一出兒,直接回擊:“我能不能找到對象不勞你操心,你還是管一管你自己吧。就你這尖酸刻薄的惹禍精,你才是活該嫁不出去。村裏二賴子聽到你的名字都得趕緊繞路走,你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孟宇說的其實是真話,但是陳文麗聽得進去真話嗎?那必須是聽不進去的,嗷的一下子就竄到孟宇麵前,啪嗒一個大耳光扇在了孟宇臉上,罵道:“我打死你個賤男人。”

孟宇冷不丁挨了一下子,用力推了下,陳文麗一下子被推倒,就地滾了一個球兒,啪嘰趴在了雪上,吃了一嘴雪。

“你個王八蛋,你還敢跟我動手,你……”

她倉皇爬起來就再次張牙舞爪的奔向了孟宇,好懸,江舟幾個知青都在身邊,趕緊拽住陳文麗:“陳知青,你這是幹什麽,大家都是一起的,孟知青也不是故意的……”

孟宇叉腰:“你鬆開,讓她打,你讓她打,我一個大老爺們還怕了她?還敢跟我動手,你信不信我抽死你。怎麽的以為你是女人我就得慣著你?來啊!”

好端端莫名其妙的挨揍,他咋能不生氣?

“你個瘋女人,你來啊!”

孟宇叫囂。

趙軍:“你們別這樣……”

“滾!”孟宇與陳文麗同時開口。

趙軍:“……”這負責人沒法兒幹了!

兩人嗷嗷對罵:“你個嫁不出去的潑婦!”

“你個娶不到媳婦兒的賤男人!”

“你們他媽的都給我閉嘴!”突然,一聲爆喝響起。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門口,門口竟然是林錦,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轉到外麵了,竟然是從外麵進來。林錦黑著一張臉,腳步重重的,指著陳文麗的鼻子罵:“你個蠢貨,整天就知道打架,狗屁也算計不清楚,沒有腦子的玩意兒!”

又指著孟宇罵:“你個蠢貨,有本事你抓賊去,你跟女人吵架算什麽本事。”

她罵完了,繼續咆哮:“我剛才專門繞到後窗去看了,不僅你們男知青的窗下都是腳印,女知青的窗下也全是腳印。我看著事情不好。這個時候大家該是團結一心想一想怎麽把這個賊抓住,你們兩個內訌幹什麽?你們內訌有用嗎?怎麽的打贏了有錢拿?”

她劈裏啪啦的,其他的人不言語了。

趙軍趕緊問:“女知青那邊也有腳印?”

林錦點頭:“對,我剛才專門去看的,有!”

她伸手展開,裏麵有一隻羽毛,準確說,是雞的。

她說:“你們看,我琢磨著,今天盯著我們知青點的,有可能是那個偷雞賊。”

偷雞賊他們都是聽說過了,於家還有顧家都遭遇過了,三隻老母雞估計八百年前都變成雞湯了。現在竟然又有雞-毛。不知道誰家的雞丟了。

趙軍蹙眉:“別說是現在這個季節,就是大夏天也沒有把雞放出來遛的。”

林錦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她表情不太好看,說:“我琢磨會不會是這個人偷了雞,然後路過我們這邊,繼續踩點。”

“有可能,有可能的。”

“那我們去找大隊長?”

林錦看著說話的,又看陳文麗和孟宇,冷哼一聲,說:“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吵架這麽長時間,就算是有賊也回家了,我們找大隊長,也抓不到賊了。”

“你說得對。”趙軍開了口,但是也繼續說:“不過我覺得明天還是去跟大隊長說一聲,最起碼咱們得支會一聲。”

大家沒有意見的點頭。

趙軍:“往後我們知青點大家也留點心,別是整天就想著打架,這樣有什麽用?就像是林錦說的,贏了又沒有錢。你們一個個可老實點吧,咱們還是一致對外。”

這話要是白天說,大家可能還要嗶嗶,但是現在眼看確實有人盯梢兒,他們一個個倒是都點頭應了。就連刺頭兒陳文麗都安靜了。這是上輩子沒有的事兒,陳文麗可不敢拿大。

吃虧就不好了。

不過,她自詡是個見多識廣的,畢竟,她可是重生的,怎麽可以跟其他人一樣。

她說:“我看啊,也不一定是小偷,也許是流-氓呢。”

大家頓住。

陳文麗:“你們別覺得不可能,那小偷都偷了雞了,幹啥還要來我們這轉悠?那不會等沒偷雞的時候來轉悠啊?為啥非要現在?那就很有可能,他是來偷看我們知青的,我們知青點的姑娘都是城裏來的。一個個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可跟村裏姑娘不一樣,保不齊就是見色起意。”

林錦想一想,點頭:“有道理。”

其他人也覺得有些道理。

不過孟宇看不慣林錦,就想唱反調,直接說:“那還在我們男知青的窗戶下麵轉悠了呢?那這話咋說?”

陳文麗鄙夷的看著孟宇,覺得這貨真是沒有見識。果然啊,這些知青就是不如她有見識,腦袋都不能開闊思維,真是蠢笨的很。她哼了一聲,說:“那你又怎麽知道,這人不是男女通吃的?也許他對男人也有興趣呢。”

“啥玩意兒!”

男知青齊刷刷的叫了出來,一個個拉著衣服,仿佛是小媳婦兒一樣,十分警惕的瞪著陳文麗,不管相信她說出來個啥。

陳文麗:“你們那是什麽表情?你們真當是沒有?就是有人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反正都可以。我可就見過的。”上輩子她在一家雜誌社做保潔,那邊就有這樣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呢。

大家陷入了迷之沉默。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男知青沉默,女知青也沉默著,一個個都在這震驚裏掙脫不出來。

就,沒見過這樣的事兒啊。

好半天,還是林錦最先開口,她看著陳文麗,真心的說:“你們大城市,果然是稀奇事兒多。”

陳文麗揚頭:“要不怎麽叫大城市,你們這鄉下人沒見識正常的。”

這個時候倒是沒有人跟她抬杠了,主要是,真是太吃驚了。

一個個的,都安靜如鵪鶉。

終於,趙軍終於找到了一點點自己的聲音,說:“陳文麗說的也是有點道理的……”

其他人重重點頭,緊緊拉住了自己的衣服,特別是男知青,比女知青更怕。

嗚嗚嗚。

趙軍又說:“大家平日裏最好別一個人,多注意安全。”

眾人再次點頭。

別看今天男知青還有女知青兩個屋子都劍拔弩張的,這個時候倒是都老實了,就連陳文麗都沒言語。

“走吧,天冷了,回屋吧。”

“趙軍,明天你記得跟大隊長說小偷的事兒。”

趙軍:“知道了。”

知青點鬧了一場,果然沒有現在就去找大隊長,雖說也有腳印,但是進山之後真的不好找人是真的,他們追人又耽誤了時間,因此也知道現在過去也沒用。大晚上的折騰這又抓不到人,不如明天早上了。

知青各個都回屋了,王一城這時又爬到樹上往山下看,沒見到有人大張旗鼓的抓賊,這才繞了另外一條路往回走,幸好這一路是穿著雨衣,不然衣服早就濕了,那更冷。

他一路小心謹慎的拎著雞回家,自家院子已經靜悄悄,就連他們那屋兒的油燈都滅了。

王一城躡手躡腳的進門,剛反手把門關上,就聽到屋裏傳來問話:“五哥?”

王一城:“是我。”

他摸著黑將野雞塞到外屋櫃子的角落,自己則是脫了雨衣,一進裏屋就看到唐可欣已經把油燈點著了,這個時候寶丫已經睡了。小小的人兒縮在了被子裏,睡得很踏實。

他說:“你們等著急了吧?”

唐可欣笑著說:“還好的,我就是不放心你。”

她起身披著衣服去給王一城倒了熱水,說:“你泡泡腳吧,看你臉都發白了。”

王一城:“我挺好的,就是天冷。”

他指揮唐可欣:“抽屜裏有個紙包,臉是薑片,你拿出來給我充點水,我暖和暖和。”

唐可欣:“好。”

她不僅拿出了薑片,還拿出一包紅糖,剪開到了一勺子進去,這是今天唐爸寄來的,她說:“泡一會兒,你出去了好久。”

王一城沒說知青點的事兒,隻說:“我往山裏走了走,風雪大,山路不好走,耽誤了些時間。”

他想到自己答應寶丫晚上吃肉,也沒有落實,搖頭笑了笑,說:“她是不是著急吃肉了啊?”

唐可欣:“沒有啊。”

她柔聲:“寶丫很懂事的,她就是擔心你。”

王一城笑了笑,說:“你趕緊回去躺著,怪冷的。”

唐可欣點頭,不過卻將剛才的紅糖薑茶端給了王一城,很體貼。

王一城抱著杯,倒是看向了桌子,他說:“你們都給擦出來了?”

十二生肖,已經都擦得幹幹淨淨了。

唐可欣:“是啊,我們閑著也是閑著。”

她鑽進被窩裏,覺得果然還是被窩裏最暖和。她可算是知道東北和他們那邊的溫度差距大了。白天尚且覺得還好,這晚上格外冷,她問:“雪下大了吧?”

王一城點頭:“可大了,雨夾雪。”

靜謐的室內,夫妻兩個說著有的沒的,王一城喝著熱乎的水,盆裏的熱水漸漸地涼下來,他擦了擦腳,將杯子也放下,回到了被窩兒。

“早點睡。”

唐可欣安心的點頭:“好。”

兩人熄了油燈,很快的就睡著了。

這一場雪,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來,雪足有的一尺厚了,田巧花一大早起來,穿著衣服剛推開門,就看到院子裏已經掃了出來。

不僅院子裏掃了,大門也大敞大開的,門口似乎是掃出了一條路。

田巧花:“?”

這誰這麽早啊。

歲數大了覺少,他們家一貫都是她起的最早,特別是這樣的大冷天,更是如此,沒想到竟然還有比她早的?她來到大門口,就見柳來弟穿的圓滾滾滾的,正在呼哧呼哧的掃雪,都要掃到巷子的盡頭了。

他們村裏基本都是住的比較集中,像是這一片兒就是,一條胡同七八戶人家,前排後排還有巷子,一條條巷子挨在一起,跟地壟溝一樣。

他們家是這條巷子裏的第三家,從巷子口進來就是朱嬸子家,朱嬸子他們家也是一大家子,兩兒三女,兩個兒子都娶媳婦兒了,一個閨女嫁出去了,另外兩個閨女還是半大姑娘,沒嫁人呢。

第二家是老米家,米家雖然是老王家的鄰居,但其實地方小,他家人口也少,就一個老太太帶著一兒一女。不過跟他們老王家有點不一樣的是,他家倒不是寡婦拉扯孩子,老米頭是去年去世的,他家女兒嫁去了外縣。兒子托著老丈人家的門路,在公社有個活兒,雖然是個臨時工,但是卻是村裏有出息的小子了。

小夫妻兩個住在丈母娘家,這不,今年說是米剛他丈母娘開春兒摔斷了腿,說是至少要養個一年多,米剛嶽父有工作,米剛自己有個臨時工的工作,米剛媳婦兒接了老娘的班兒,兩個人都沒有精力會照顧老人,家裏又有才三歲的孩子,這就找了米老太過去幫忙照顧親家還有孩子。人都走了大半年了,房子一直空著。

米剛他媽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她姓何,米家老太何氏,是何家幾個柱子的親姑姑。因為這層關係,雖然是鄰居,兩家一直不來往。

第三家就是他們老王家,再往裏頭,就是老顧家,再往裏頭,還有陳家……

往日裏掃雪,可不見柳來弟這麽勤快,大家都是掃著自家的門口,這就行了,特別是米家,那是肯定不管的。不把雪掃到他們家門口就不錯了。倒是不曾想,今天柳來弟都一直掃到巷子口了,往外頭整條街都掃幹淨了,掃的認認真真。

田巧花納悶的看著柳來弟,說:“你今早怎麽抽風了?這麽勤快,這咋?晚上吃的多了有勁兒沒地兒使?”

柳來弟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趕緊起來了,這一大早啊,甭管外麵天氣如何,她是嗖嗖的穿衣服,趕緊出來掃雪。當然了,掃雪是假,她主要是出來找錢,唐可欣丟了一塊錢呢。

她一定要找到。

柳來弟認認真真,一大早就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呼哧呼哧幹活兒,院子裏掃幹淨了,雞糞都掃出來了,也沒看到一塊錢。不過她不氣餒,做人,最重要是持之以恒。

她開了大門往外掃,仔仔細細,認認真真。

可著……她都掃了兩遍了,咋一分錢也沒看到?

這個唐可欣,錢到底是丟在哪兒了啊?

這可是一塊錢啊!

這個娘們怎麽就這麽不精心啊!

她嘟嘟囔囔的,琢磨要不要順著這條路,繼續往村口掃,畢竟,唐可欣他們是從村口回來的,保不齊就掉在哪兒了。

柳來弟正琢磨著,就聽到婆婆開口了,這嚎嘮一嗓子,真是嚇死個人。

她一激靈,回頭:“婆婆?”

田巧花:“沒事兒在外麵裝什麽勤快人,回來給我打下手。”

柳來弟:“啊?”

她糾結的看著婆婆,就見婆婆已經走了。

柳來弟相當憂愁,可是有不敢跟婆婆對著來,鬱悶的跟著往回走,心裏琢磨還是得往村口找啊,不找怎麽能有一塊錢呢。這雪大也有雪大的好處,這麽滿地都是銀白色,她找不到,其他人也找不到。

等幾天大家都忘了,她可是記在心裏的。

嘿嘿嘿。

柳來弟對這一塊錢誌在必得,不過當務之急卻不敢惹婆婆,縮著脖子跟著進門。

大房二房都有起來的動靜了,隻有老五那邊,屋裏安安靜靜,看來睡得很好。她撇撇嘴,冷不丁又想起自家男人說的三個編織袋。她小聲的嘀咕,說:“這既然沒有分家,不管是誰的禮,總是該交給婆婆掌握的。”

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田巧花一眼,又說:“媽,小五子媳婦兒那邊雖說是他爸媽給的禮,但是你說這回禮還不是咱們家出?那咋就東西是他們這一房的了?您說對吧?”

田巧花瞅了柳來弟一眼,嗤笑:“你倒是會挑撥。”

柳來弟趕緊的:“我沒有的,媽,你曉得的,我真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沒有這樣的……”

她嘟囔了兩句,又討好的說:“再說小五子他們夫妻哪裏能留得下東西?家裏還是得您來操持大局的。”

田巧花又看了兒媳婦兒一眼,說:“你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沒事兒就在家裏挑撥,你是看我們家裏太清淨了是吧?怎麽的非得鬧個五脊六獸的,才是熱鬧?”

田巧花語氣不善,她不心疼不想要嗎?

她是沒法兒要啊。

她咋能跟兒媳婦兒開這種口。

田巧花又瞪了柳來弟一眼,嗬斥說:“你別是整天盯著別人的東西,咱們是沒分家,但是就算是沒分家,該是你們的,我也沒拘著一分不掉。你在這裏挑撥什麽?我小五子媳婦兒是外地的,咱家可沒走過什麽禮,我還沒說話呢,你就想要人家的東西了?臉怎麽這麽大?我都不樂意說你們,要是老柳家給你東西,我這當婆婆的也不要。他們給你嗎?怎麽的?你就當別人傻,就你一個精明的?”

田巧花不待見柳來弟,語氣不怎麽好聽。

田秀娟陳冬梅這時也都起來了,田秀娟出去倒水,陳冬梅倒是站在門口,聽了個全部,忍不住冷笑一聲。

田巧花:“笑什麽笑,顯出你了?趕緊進來幫忙。”

陳冬梅一怔,隨即趕緊進來,低著頭幫著撿鹹菜,不過趁著田巧花看不見,倒是撇了下嘴。

正屋的小機鋒,王一城是一點也不知道,他早起打了一個哈切,懶洋洋的坐了起來,外麵傳來進進出出的聲音,他也穿了衣服準備出去,唐可欣聽到動靜,說:“你咋起的這麽早?”

王一城:“醒了睡不著了。”

他穿上了棉鞋,回頭說:“你把寶丫昨天弄髒的衣服什麽的都收起來,等會兒交給三嫂,她答應了給我們洗一個月衣服的。”

唐可欣表情有點尷尬,說:“真的讓她洗啊?”

王一城笑了:“怎麽?你還以為我說假的啊。沒事兒,你就給她,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踩著她,她不敢說啥。但是你要是好心點,她還抓著你欺負呢。”

唐可欣:“那我肯定沒有你更了解你們家人。”

王一城:“那可不是,所以你聽我的沒錯。”

唐可欣笑了笑,果斷地把寶丫昨天弄髒的手套什麽的都收在了一起,又把沒洗的髒衣服換下來。

王一城在一旁樂嗬嗬的說:“這樣倒是正好了。”

他意味深長的說:“等最後一天,你把床單被褥窗簾什麽的都換下來讓她洗,咱們堅持堅持,過年就不洗了。”

唐可欣:“……”

你可真行。

王一城嘿嘿一笑,去了外屋,昨晚的熱水用掉了,他燒上水,這才開門,他們這個屋子距離隔壁顧家是最近的,一開門就聽到吳阿婆站在院子裏罵人,哦不,罵雞。

“這該死的畜生,幹吃不下蛋,再不下蛋就給你宰了。還幾天不下一個蛋,吃的倒是不少,這隻知道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吳阿婆的聲音不小,王一城站著挺熱鬧,樂嗬嗬的,這天冷了雞都不愛下蛋,但是吳阿婆家前幾天損失了一隻雞,雖說吳阿婆又抱了一隻小雞養著,但是還不到下蛋的時候,原本這隻下的也不好,一個禮拜不下蛋了。

吳阿婆氣急敗壞,大清早就罵罵咧咧的。

王一城隔著院牆大聲調侃:“吳阿婆,老母雞不下蛋你就給宰了燉雞湯唄。留著幹啥啊!”

一個雪球兒,順著院牆咣當一下子砸過來,王一城早有準備,反正看不見,打不著。

他樂嗬嗬的:“您看您,脾氣真大。”

吳阿婆:“你個小兔崽子,你不盼著我點好。”

王一城大聲:“你家老三也不盼著我好啊,昨晚還編排我們夫妻感情不好呢。”

吳阿婆:“那你不是得了我們五毛錢?”

倆人就這麽隔著院牆,你來我往的,嗓門倒是不小。

王一城:“您看您,您這話沒有一點地方是對的。”

他大聲:“這五毛錢可是因為顧凜踹牆,又不是因為編排我們,這就不是一回事兒啊!這是第一點不對。第二點不對是,我你們家得了五毛錢也是於招娣幫顧凜賠償的啊,又不是你們家給的,你咋能這麽大聲?顧凜也吃軟飯啊。第三點不對是,這錢可不是給我了,那是給我媽了。所以啊,顧凜編排我,我就是隨隨便便說兩句都不成?您也太欺負人了吧?”

吳阿婆說不過王一城,哼了一聲,說:“我懶得你個小子。”

王一城:“說不過就要跑,吳阿婆你不行啊。”

咣當。

又一個雪球兒扔過來。

王一城:“您可真沒素質啊!”

吳阿婆氣的不行,這臭小子,一大早的就叨叨個沒完,隔著院牆也打不著,她直接就衝著顧凜發火,氣衝衝進門,怒道:“你看看,都是你惹得事兒。”

顧凜沉著臉,說:“他就是這樣的小人,我不說他,你當他不會嘴賤?”

吳阿婆:“既然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就該比他強。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都比他強,這咋找對象就找不過他了?人家都能找到兩個帶著嫁妝進門的,你咋就不能了?”

她真是痛心疾首,自家兒子什麽都好,哪裏比不過小五子?

她說:“你看看你,整天沉著臉,哪個姑娘喜歡這樣的?”

顧老四笑著說:“媽,你可別說這個話,喜歡三哥的女人可不少。”

他笑中帶著嫉妒,他是去年結婚的,現在還沒個孩子。但是已經很嫉妒三哥了。

大家都是親兄弟,他又比三哥差哪兒了,三哥一個鰥夫帶孩子竟然有人追著跑。他這心,總是不得勁兒的。

顧凜冷著臉說:“你不要說這些胡話,她們喜歡我是她們的事兒,我對她們沒有一點意思。”

顧老四嗬嗬一聲。

他可不相信三哥什麽也沒做,如果什麽也做,那於招娣這麽就那麽死心塌地。

吳阿婆這時倒是開口了:“老三啊,要不我說,你跟於招娣在一起得了。這姑娘雖然人有點花癡不著調,但是對你倒是一片真心。這娶一個媳婦兒回來還能幫著操持家務,幫著你照顧女兒,也能伺候你。可不比什麽都強?你一個大男人,總是不那麽妥當的。雖說咱家跟王家關係一般,但是我是讚成小五子的。你看人家小五子就知道再婚,你也不能等下去了。”

他家老頭子都跟她說了,最好是讓老三娶了於招娣,那麽這金磚的事兒才是徹底的穩妥了。

不然啊,靠不住。

她勸道:“於招娣雖然最近有點不著調,但是以前也是一個能幹的姑娘,她進了門,媽幫你管教,保準讓她服服帖帖。”

顧凜:“我不樂意。”

他堅定的看著親媽,說:“我不樂意娶她,我不會為了一點點的便利就去娶這樣一個女人。我顧凜不是那種把感情當做兒戲的人,更是把感情當做籌碼的人。”

顧家幾個兒子兒媳都撇著嘴,覺得這話真是能裝。

顧凜擲地有聲:“感情從來都不是將就來的。”

“可……”

“行了,老伴兒,你不要說這些了,準備吃早飯了。”

顧老頭看出顧凜的不樂意,沒有強迫他。他還指望這個兒子呢。

雖然家裏有四個兒子,但是顧老頭最得意的就是三兒,他就是覺得這個兒子是有能耐的。他以前是最得意老大,這沒有不稀罕長子的,但是這些日子他是看出來了,他們家還是得老三。

不管老三說了什麽,這老三是真的旺家。自家雞窩的金磚,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啊。

老頭子心裏滿意,麵上並不樂意得罪三兒子,這壞人讓老伴兒做,他這邊先安撫著,他說:“既然老三不樂意就再看一看,其實也不急。”

他家老三這女人緣,還是不錯的。

顧老頭的維護讓顧家的人都不怎麽高興,不過顧家又沒有分家,自然是一個個不敢多言語。隻能互相使著眼色。顧家也是四房,老大老二倒是抱團兒。

顧老四雖然嫉妒顧凜,但是卻又跟顧凜是一夥兒的,抱團兒對抗顧老大顧老二。

至於大蘭子,那肯定是站在三哥這邊的。

大蘭子:“媽,今天雞又沒下蛋啊,這雞總不下蛋,咱們給殺了吃肉吧。”

吳阿婆一個白眼瞪視過去,說:“你胡說八道什麽,這好端端的怎麽就殺了,你是什麽人,還配吃雞肉?真是美死你。”

大蘭子也不高興了,嘟囔:“好久都沒吃肉了。”

吳阿婆:“這話讓你說的,誰家能天天吃肉,你當是過去的地主老財啊!姑娘家家的不能這麽饞,這麽饞以後怎麽嫁得出去?”

要命哦,姑娘家哪配吃肉。

她說:“你別是整天的就想著吃喝,有那個功夫在家裏多幹點活。你說你不能砍柴,還不能挑水嗎?實在不行上山撿樹枝總是可以的。”

大蘭子不耐煩的說:“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行嗎?”

誰樂意幹活兒啊。

吳阿婆又看幾個小的,說:“你們在家裏也沒事兒幹,別整天就知道玩兒,上山撿柴去。”

“知道了。”

小孩子們一個個都應了,香織垂著頭,也是答應的。

“你們上山別跟隔壁王家的孩子一起玩兒,知道嗎?”吳阿婆又叮囑了一句,這要是整天跟他們家孩子一起玩兒,都要學壞了,鬧著上學就完了。

吳阿婆跟隔壁關係並不是很差,但是卻堅決不樂意讓孩子跟他們一起玩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王家的孩子都上學。她是怕自家的孩子學的心大了,到時候也鬧著要上學就遭了。

上學哪有什麽用,回來還不是一樣要下地的,竟是浪費錢,一個孩子一學期要一塊五毛錢呢。

嚇死個人。

男娃兒上學識字兒是應該的。女娃兒上學幹什麽,浪費!

“他們平時都上學,都不能一起玩兒的。”不知道哪個孩子嘀咕了一句。

吳阿婆:“今天不是禮拜天?”

她可是算的真真兒的。

“知道了,不跟他們一起玩兒。”

他們家不許王家的小孩兒跟自家的小孩兒一起玩兒,這不是個例了,村裏總是有那麽幾戶人家也是這麽幹的。畢竟啊,這要是孩子們都鬧著要上學,哪裏來錢?

不過王家的小孩兒卻不知道呢。

難得的假期,小朋友們已經商量好了一起出去玩兒,別看昨天傍晚下了大雪,洋洋灑灑一宿,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小孩子出去玩兒的。小寶丫他們都準備出去了。

難得的禮拜天,小姑娘也都記在小本本上了,今天猴哥放假,她樂顛顛的:“我今天要去找猴哥。”

紹勇:“我跟你一起去。”

陳冬梅不樂意自家兒子跟著小丫頭片子屁股後麵跑,說:“你跟你大哥二哥他們去玩兒,男娃兒跟男娃兒一起玩兒,女娃兒跟女娃兒一起玩。你整天你跟著寶丫,有什麽可玩的。”

紹勇:“我不!”

他堅定的搖頭:“我要跟寶丫一起去找猴哥,再說猴哥也是男孩子啊。”

他要是跟大哥二哥一起出去玩兒,就得還拖著紹傑,他才不要帶更小的紹傑,不要不要!

陳冬梅:“嘿,你這小崽子……”

紹勇:“我……”

王一城:“我等會兒也去侯家。”

他樂嗬嗬的:“保叔給我找了一塊木板子,我打算找他給寶丫做個冰車。”

“那行,你過去吧。”

寶丫開心的揚著小臉蛋兒:“我要有冰車啦。”

他們家其實有一個冰車的,但是要大家輪著玩,小朋友好多,每次就能玩一小會兒,現在她要有自己的啦。

紹勇羨慕:“這也太好了吧,爸,你也給我弄一個吧。”

王一海:“去去。”

紹勇死勁兒呀搖晃身子:“不嘛不嘛,我也要,寶丫都有,我也要……”

王一海:“你可真是煩死人了,行吧,你等著,等我有空的。”

“你今天有空嗎?”

“沒有。”

王一海:“我還得上山,我給你弄冰車,家裏的活兒誰幹?”

紹勇扁了扁嘴。

王一城倒是不多管閑事兒,那又不是他孩子。眼看著二房爺倆賴唧唧的,他也起身。

他吃完早飯就領著寶丫出門,紹勇立刻閉嘴跟上。

他才不聽他媽的,反正他要跟寶丫一起去找猴哥。

三丫:“等等我。”

王一城:“你咋也來了?”

三丫:“我想看看。”

三丫對冰車好奇啊。

別看顧老大和田秀娟其實也有點重男輕女,但是三丫日子可比二房三房的幾個丫頭好過多了,畢竟他們大房就一個女娃兒,哥哥弟弟也都照顧她呢。

所以他們家最開朗的是寶丫和三丫。

倒是其他幾個女娃娃內向一點。

不過就算是內向,在村裏也屬於外向的女娃兒了。

畢竟啊,他家不苛待女娃兒啊。

王一城領著幾個小孩兒過去,寶丫蹦蹦跳的,一腳一個坑,她樂此不疲,剛到門口,人就叫:“猴哥,猴哥,我是寶丫啊。猴哥……”

“寶丫!”

幹瘦高挑的小男娃兒跑出來:“寶丫,快進來。”

這一看,又刹車:“五叔好。”

王一城:“你爸呢?”

他揉揉猴哥的頭,給他一塊糖。

寶丫還有其他幾個小孩兒羨慕的眨眼睛。

猴哥嘿嘿笑,高興的揣起來,說:“我爸在家呢。爸,爸爸哎,五叔來了……”

侯貴兒出來,說:“呦呦呦,你看看這誰啊,真是娶了媳婦兒都忘了朋友了,我都要忘了你長啥樣了。趕緊進來。”

狐朋狗友,勾肩搭背。

“寶丫也來啦?”

寶丫脆生生:“叔叔好!”

侯貴兒笑著說:“叔叔這段日子忙,都好久沒看見寶丫了,寶丫啊,你這是長肉了啊。”

寶丫點頭,說:“我奶說我至少漲了五斤。”

侯貴兒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即說:“紹勇三丫也來了啊,等著,叔叔給你們拿凍梨吃。”

“謝謝叔叔。”

這年頭,舍得給小孩子吃的,那可是最好的叔叔了。

侯貴兒家裏雖然有個老娘,但是夫妻兩個就一個孩子,家裏人少,日子過得還是輕鬆的,他給小孩子們每人一隻凍梨。紹勇和三丫都高興的眉開眼笑,這次來對啦。

幾個小孩子也不進屋,就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的。

王一城倒是抄著手進屋,直接上炕。

“你媳婦兒呢?”

侯貴兒:“回娘家了。”

王一城到處看,說:“大娘呢。怎麽也不在家啊?”

侯貴兒:“你這是數人啊,我媽跟我媳婦兒一起去的,他家嫂子懷上了,過去走親戚。”

王一城點頭,抄著手縮在炕上。

侯貴兒看他這一出兒,嫌棄的說:“你這虛的啊,大老爺們,往炕上窩著幹啥。”

王一城:“我樂意。”

他順勢一靠,懶洋洋的:“還是炕上暖和啊。”

這大冷天,就不適合在外麵溜達。

侯貴兒看著木板子,直接說:“給寶丫做冰車?”

王一城點頭,侯貴兒也沒推辭,點頭:“成。”

他直接去拿鋸子,又說:“哎,你知道嗎?隔壁村陳五他們幾個,把牌局兒又撐起來了。”

王一城真心:“他們可真找死啊。”

侯貴兒:“嗐,都是為了錢,無利不起早麽。他們還在黑市兒有買賣呢,也沒見翻車,膽子就大了。”

王一城撇嘴。

侯貴兒:“看熱鬧去不?”

王一城搖頭:“怪冷的!”

這麽大冷天穿山路去別的村子,他絕不!

侯貴兒:“……怎麽懶不死你!”

王一城倒是淡定,小王癱,懶洋洋的說:“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