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挑撥
這一大早的， 你家唱罷我登場。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田巧花出來就看柳來弟那個縮頭縮腦的樣子，這可不是她偏心自己的兒子，大家都是一家人這麽多年了， 真是誰不知道誰啊。她一看都不用問就曉得是柳來弟作妖兒了。
當年戚秀寧進門，她也作妖了， 被戚秀寧整的稀裏嘩啦。
沒想到唐可欣進門， 她又來了。
這個蠢貨總是覺得自己能占到別人的便宜， 但其實狗屁不是， 腦子裏裝的都是屎。
她說：“你怎麽這麽能呢？是不是每一次小五子結婚你都得來一回啊。”
柳來弟畏畏縮縮的，小聲說：“我不是， 我不是的……”
她沒兒子，說話都沒底氣。
可是，可是唐可欣也注定沒有孩子啊， 那不是該討好她嗎？她心裏覺得委屈， 小五子咋這麽不做人呢， 這樣嘲諷她， 就不顧及她的臉麵嗎？
她有點怨懟，可是卻又慫慫的不敢說話。
王一城：“啥不是啊！我看三嫂恨不能上天呢， 這清水大隊都要擱不下她了。咱應該去他們老柳家問一問，他們家閨女這是什麽風格，咋地專門盯著妯娌想坑錢呢？肯定是祖傳的。”
“不是，不是的……”柳來弟立刻白了臉，嚇壞了，她本來就不得娘家的喜歡，如果又給娘家惹事兒， 她爹能拎著棍子打死她，她激動的說：“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曉得自己幹的這個事兒不體麵，如果真是傳出去隻會丟人現眼。
她咬著唇，難過的說：“是我糊塗了，這個事兒真是我糊塗了，我沒想那麽多。我以後，我以後不會的……”
王一城笑眯眯：“三嫂糊塗了，三哥也糊塗了嗎？由著三嫂來說這樣的話。”
王一林臉色難看，他可真是服了，昨天才跟媳婦兒說別惹小五子，她今天就自己主動衝，這腦子得多蠢啊。再說說小時候的事兒幹啥！
他倒是能拉下臉，趕緊說：“小五子，這個事兒是三哥和三嫂做的不好，我讓你三嫂給你道歉，實在是對不住……”
王一城：“那總不能口頭道歉啊。”
王一林一愣，隨即趕緊說：“讓你三嫂給你洗衣服作為補償。”
王一城：“哎呀這怎麽好意思……一個月！”
王一林舒了一口氣：“行！”
柳來弟：“？”
苦哈哈。
王一城含笑：“三嫂以後繼續這麽鬧才好呢，那可真是有人給我家幹活兒了。”
他轉頭，說：“媳婦兒啊，你看看屋裏這些衣服被子什麽的，但凡是髒了的都趕緊拆一拆，難得三嫂能給咱幹活兒，可得抓住這個機會。”
唐可欣：“……哦。”還能這樣啊！學到了！
王一城：“行了，你看，我們彼此都大度，這不就輕拿輕放了，我們老王家就是這麽和睦，大家一條心，可不是別人家，各房關係惡劣。”
王家人：“……”
你剛才可不是這樣的。
王一城：“媽，咱啥時候開飯？”
田巧花：“可以了。”
他們既然這麽說好了，田巧花就不摻和，讓柳來弟長長記性倒是也好。雖說現在地裏沒活兒，但是她也是要上班的。田巧花正準備吃飯，就看到有人跑過來。
“田主任，田主任你在家嗎，你去老於家看看吧，出事兒了。吳阿婆打上於家了，說是於家偷了他們家的雞。”村裏的朱嬸子跑了過來，跌跌撞撞，但是又帶著興奮：“於家被抓了個現行兒，雞骨頭都找到了！”
田巧花：“啥？”
於家偷了顧家的雞？
她二話不說，當即就走，走到門口，冷不丁回頭，說：“鍋裏蒸了饃饃，大人一個小孩兒半個，就別吃菜了，看熱鬧都能當盤菜。”
王家人動作麻溜兒，顯然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
唐可欣：“……”
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兒，不過還是很快的跟上。
嗯，饃饃也不能少。
王一城：“走走走，去看熱鬧。”
這種事兒可少不了他。
寶丫：“還有我還有我。”
王一城飛快鎖門，拎著女兒一溜煙兒，唐可欣也緊緊的跟在了王一城的身後。他們一家三口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吳阿婆拽著於大媽，而顧家的幾個兒媳婦兒也跟於家的兒媳婦兒打在一起，顧家憑借人數優勢，占據著上風。
大蘭子則是跟於招娣互相薅著頭發。
吳阿婆叫：“好你們個老於家，你們真是喪盡天良，我們顧家怎麽得罪你們家了，你們要這樣欺負人，我的老母雞啊。我那個可是能下蛋的老母雞啊。你們竟然就這麽給我吃了，咋這麽饞呢！怎麽不一道雷劈死你們呢。”
敢情兒她也就會這套磕兒。
“呸，你放屁，誰偷你家雞了，我看你們家是自己吃了雞，然後故意來陷害我們家吧，之前我家兩隻雞都丟了，我就懷疑是你家偷的。你們家真是歹毒啊。不僅偷我們家的雞，還想陷害我們家、你們才是喪盡天良啊。”於大媽也叫罵著，她這心裏委屈屈啊，真是頂頂委屈了，一大早就看到滿院子的雞骨頭，當時真是給她嚇壞了，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時還以為自家的雞又被偷了，好在她很快的反應過來自家的雞是關在屋裏，這院子還沒掃完，吳阿婆就衝進來了，兩家子瞬間就打了起來。
她們家根本沒有偷雞。
“你還想狡辯？你看著滿院子的雞骨頭。你狡辯的了嗎？你們家吃了雞還這麽大張旗鼓的顯擺，你們是喪良心啊！”吳阿婆想到自家老母雞，悲從中來。
他家老母雞，每天都下蛋呢，風雨無阻。
就這麽被吃了，就這麽被吃了啊！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我可憐的老母雞哎，我的心肝寶啊，你咋就被人吃了啊……”
圍觀人群：“……”
你傷心就傷心，心肝寶是什麽鬼。
王一城擠在人群裏，憑借身高優勢，總覽全局，你看，個子高看熱鬧都能比別人輕鬆，嘿嘿。
吳阿婆哭的厲害，其他人互相叫罵著。
你說倒是也讓人無語，這兩家的女人都打成狗腦子了，兩家的男人都不出場，吳老頭兒跟兩個兒子蹲在牆角，抄著手看著老娘媳婦兒妹妹挨打，臉色皺成一個囧，苦哈哈的縮著。而顧家的男人擠在人群裏，就跟看熱鬧的一樣，也不管老娘媳婦兒妹妹在裏頭衝鋒陷陣呢。
嘿，這就是男人。
於招娣氣急敗壞，高聲：“這就沒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偷雞，你們這樣冤枉人，我們家還不幹了呢。有本事找公安，找公安啊！這事兒讓公安來查！我還不信了，沒幹過的事兒還能賴到我們身上，我家前幾天也是丟過兩隻雞的，憑什麽這麽欺負我們家。找公安！”
她聲音響亮，擲地有聲！
還別說，於招娣高聲一吼，大家倒是真的被鎮住了。
這個年頭兒，大家可不會有事兒找公安。
那官家可不是他們能去的地兒，一般有矛盾，都還是村裏自己解決。小隊長先解決，解決不了還有大隊長。總之，可沒聽說，誰家敢去找公安。
不過於招娣不同啊，她習慣了有事兒找警察，可不像是村裏人，什麽都想自己解決。
這她娘的解決個屁。
她高聲：“必須找公安，到時候好好算一算你們顧家，你們誣賴我們還上門打人，你們算了，我也不能算了！”
於招娣擲地有聲，大家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嗡嗡起來，因為於招娣的鎮定，大家倒是都相信了於家是被冤枉的，那肯定啊，如果不是被冤枉的，她咋就敢找公安？
那公安是能輕易找的？
可見她不怕啊！
“這可能真的不是他們家偷的。”
“我看也是，要是他家偷的，她咋就敢這麽大膽。”
“對嘍，我看也是，再說他家也丟過雞呢，你說咱們村子是不是進來黃皮子了，這咋丟了一隻又一隻……”
“誰曉得。”
“不能找公安啊，這咋能找公安呢，這公安如果來了，人家外人知道咋說咱們大隊啊。讓別的大隊知道多丟人啊……”
“這倒是啊，於家丫頭，找啥公安啊，咱們大隊自己斷一斷，不會冤枉你們家的。”
“就是就是。”
於招娣眼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冷笑說：“你們裝什麽大尾巴狼呢，剛才顧家人打我們家的時候，你們怎麽不出來裝好人？我們挨了揍，現在要找公安還不行了？你們莫不是偷雞賊，怕我叫公安吧？什麽黃皮子，老娘才不相信，這他媽黃鼠狼偷雞還吐骨頭？黃鼠狼偷雞還陷害我們家？我怎麽就不相信呢。今天誰攔著我，誰就是真的偷雞賊！”
於招娣聲音高亢，嗷嗷的！
村裏人倒是不樂意聽了：“你咋說話呢。我們沒事兒陷害你家幹啥？再說你咋不知道好歹呢，我們不是怕村裏名聲不好？”
“你這妮子這麽跟瘋狗一樣，逮著誰咬誰啊，難道我們說句話還不成了？”
“你……”
“都給我閉嘴！”於招娣高聲：“你們一個個的少嗶嗶，給我一邊兒去，今天我不給這幾個老娘們送進去，我就不姓於，哪兒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
她氣的不行，她可不是陳文麗，今天跟這個打架，明天跟那個打架，樂此不疲。
她可沒那個閑工夫，她的目標，從來都隻是顧凜，哦對，顧凜！
顧凜就是顧家人。
這麽好的顧凜，怎麽就有這麽據胡攪蠻纏的家人，真是委屈他了。
她看向了顧凜，與顧凜的視線對上，顧凜現在心中十分不快，於招娣這個囂張跋扈的樣子可不是他喜歡的。他一直都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他過世的媳婦兒就是這種類型。
眼前的於招娣和追著他跑的陳文麗可不是。
不過現在他倒是有幾分騎虎難下，他今天跟於招娣還有事情要做，沒想到竟然讓他老娘攪合了。顧凜微微蹙眉，衝著於招娣露出懇求的視線。
他隻希望，她不要把事情鬧大。
於招娣看到顧凜為難，心裏也跟著難過，但是卻又曉得，自己如果這個時候退了，別人還不是以為自家偷雞了？她堅定：“我們找公安。”
“閨、閨女啊。這找公安，不好吧？”於老頭兒小聲的嘀咕，軟弱無能。
於招娣大聲：“你不找公安，難道要被人冤枉？你看他們家給我們打的，難道就這麽算了？”
她看著老爹這個慫樣，真是十分的看不起，嫌棄的很。
這世上怎麽就有這種廢物男人，屁也不是。
“你看你個慫包樣兒，幹啥啥不行，家裏老婆孩子讓人揍了，你就會蹲牆角，真是廢物沒見過你這麽廢物的。現在我出頭，你倒是能說話了，剛才你咋不會說話？啞巴啦？”於招娣氣不順，對著於老頭就噴。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這可是親爹啊！
於老頭吹胡子瞪眼睛：“你這妮子說的啥話，我是你爹，我打死你個不孝順的。”
於招娣瞬間就更加膈應，這個老不死的老廢物。
她怒斥：“滾！”
於老頭：“你，你你你！”
“你什麽你，給我走開！”
她說：“我這就去找公安同誌來主持公道。”
她反正反複的就是這句話，她也曉得，隻要認準這句話，就沒錯。
“你這妮子怎麽這麽強。”
“找公安就找公安，我們家雞丟了，還不能找你們了嗎？那父老鄉親們說說，你們家雞丟了，他們家滿院子雞骨頭。你們會不會懷疑他們，你們會不會！”吳阿婆也叫。
雙方真是各執一詞。
雖然於招娣是叫著要找公安，但是倒是誰也沒動。
王一城抱著女兒看熱鬧，視線不斷的四下掃，最終落在人群裏的小姑娘顧香織身上，顧香織嘴角微微的翹著，雖說不明顯，但是如果細看，就看出一分隱隱約約的笑意。
王一城默默的轉開視線，心中鎖定，這隻雞肯定是被顧香織這丫頭吃的。
一定是。
他覺得，自己是清水大隊最了解顧香織的人了，估計顧香織的親爹都沒有他更了解。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畢竟，他都撞見過兩次這丫頭半夜出門了。
王一城垂垂頭，心說往後可得離古怪女娃兒遠一點。
於家和顧家還在僵持，你罵我，我罵你，於招娣有心去找公安，卻被大蘭子拽著。於家人也慫慫的明顯不想去，很是拖後腿。
顧老頭兒眼看事情不好，終於出頭了，他上前一步，說：“都靜一靜。”
他看著這一院子披頭散發的女同誌，語重心長的說：“我剛才仔細想過了，這件事兒不太對，說不定就是有人相遇好挑撥我們兩家的關係才這麽做的。你們想啊，這誰家偷雞骨頭能扔的滿院子都是？這件事兒，是我們家衝動了。我們誠摯的跟你們家道歉。但是我想你們也曉得的，我們家也冤枉啊。我們這丟了一隻雞，又看到了這邊都是雞骨頭。擱了誰能理智呢？我家那隻老母雞，可是頂頂能下蛋的。我們也是真心的委屈的。”
他說到這裏，帶著幾分誠懇：“現在的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繼續鬧下去也是沒用的，無非就是鬧個兩敗俱傷，何必呢？你們說對吧？”
大家沉默下來。
顧老頭：“我替我家這幾個不懂事兒的，跟你們家道歉，對不住了。”
於老頭也趕緊的：“老大哥你別說這個話，要是我們家擱了你們家，做的不一定有你們更好。”
顧老頭心裏嘲弄的笑，心道這個於老頭真是個沒用的軟蛋，這再好的娘們嫁給他，也得完犢子。就於老頭這種東西生下來的女兒，他們顧家可真是看不上，如果不是為了金磚，他是絕對不會給他們一點臉麵的。
雞骨頭都在，他們真是想說清楚也難。
他全是為了金磚。
他說：“招娣啊，你是個懂事兒的姑娘，也是很明事理的，你仔細想想，如是你換了我們家，你是什麽心情，我們不是有心來打你們，隻是真是氣大了。你家也丟過雞，能理解的吧？”
於招娣沉默了一下，想一想點頭。
確實，雖然她是覺得一隻雞不算什麽，但是架不住現在是六十年代，家家戶戶那都是把雞當祖宗的。
她說：“顧大叔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個公正的。”
顧老頭點頭：“還是你了解我。”
於招娣立刻笑了出來，她看啊，顧大叔可比她這個便宜爹強多了，這於老頭，隻會窩裏橫，廢物一個。
王一城還真是看的目瞪口呆，這兩家子，突然就打起來，突然就化幹戈為玉帛。真是龍卷風都沒有他們變得快。不過他媽說的沒錯，這裏老顧家啊，心眼最多的就是顧老頭，最會算計的也是顧老頭。
王一城扯一扯嘴角，又掃了一眼顧香織，見她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妥！
這個偷雞賊，保準是顧香織了，不過仔細想想她的行為，這幾次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致力於挑撥於家和顧家的關係。倒是不知道於家怎麽她了。
又或者，於家沒有怎麽她，她就是不想讓於招娣嫁進顧家。
他垂垂首，再抬頭，就看自家小女娃兒抻著脖子張望呢，小嘴兒還嘀嘀咕咕：“這就不打了啊？”
王一城：“……”
敢情兒你還沒看夠？
王一城：“應該是打完了。”
寶丫立刻：“那我們走吧。”
王一城：“……？”
寶丫：“去公社。”
她認真：“他們打完了，我們就去公社呀。去買東西，還要去姑姑家。”
她今天的任務好多呢，還要去姑姑家蹭吃。
王一城：“……嗨呀不愧是我閨女，就是機靈，走。”
他抱著女兒就走，唐可欣也立刻跟上。
村裏好人都在，小朋友羨慕的看著寶丫，寶丫又要去公社了。他們小孩子最羨慕的就是可以去公社了，那可是公社啊。村裏的小孩兒，誰也沒有寶丫去得多。
寶丫一個小丫頭片子，憑什麽啊。
憑什麽呢！
就憑人家親爹樂意。
王一城他們回了家，王一城趁著家裏沒人，切了一塊豬腿肉下來，包起來立刻騎車出門。這王家人還沒回來，他們一家三口都已經沒影兒了。
唐可欣撓撓頭：“不用跟他們說一下嗎？”
王一城：“不用，早上不都說過了？”
他們騎車一路來到公社，剛到公社，王一城就說：“你給肉拿出來。”
唐可欣：“？”
王一城理所當然：“我給我姐送東西，還藏著掖著啊！當然要大張旗鼓。”
他把肉拿出來，掏出繩子綁好，說：“行了，走吧。”
唐可欣：“……”
一家三口來到紡織廠家屬院。剛到院子裏，就看到這邊一些沒事兒的老太太坐在樹下嘮嗑摘菜，突然間，有人頓住了，大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嗬了一聲！
這麽一大塊豬肉！
乍一看，這豬肉足有兩斤了。
這可是肉，這可是肉啊！
他們就算是過年，也頂多就是買半斤肉包餃子，這麽大一塊肉，這咋吃的完嗎？
“呦，這不是老趙家的小舅子，你們這是……”
王一城笑眯眯的說：“我們大隊分的豬肉，我琢磨這城裏日子也不好過，這不趕緊找關係好的換了點，給我姐送過來。我跟我姐打小兒就好，我可不能少了我姐的。”給他姐做臉麵的事兒，他很懂。
“這麽大一塊肉，我看也是吃不完，不如勻一點給我們家，我……”
“我我我，勻給我家，我家大孫子最愛吃肉，你勻我一般，我給你五毛。”
這還有想要占便宜的，現在一斤肉有票都得八毛五，這一半兒的肉也得一斤，她上來就是五毛，是真的當農村人不識數兒。把人當傻子呢。
王一城顯擺歸顯擺，賣是絕對不能賣的。
他搖晃著肉，說：“大媽您可別說這樣的話，我可不賣東西，這是我給我姐準備的。再多的錢都沒有我姐姐重要。我也得跟我姐姐說一聲，我這可是給她補身體的，她可不能換給別人，要是這樣可真是辜負我這做弟弟的一片心了。”
他笑了笑，說：“咱上樓吧。”
大家換不到肉，這心情真是十分的不愉快，這有便宜占不到，心裏難受啊。
不過吧……“哎？小夥子，這閨女是你……？”
疑惑的看看，這小子不是個鰥夫嗎？
王一城：“這是我媳婦兒。”
幾個老太太恍然大悟，其中一個想到：“哎對，對對，前一段兒我是聽說他們家回鄉下參加婚禮了。”
“你這媳婦兒長得也真是水靈。”
王一城微笑：“這也正常啊，我長得這麽好，我媳婦兒能長得不好看？您看這世上的事兒不就是這樣嗎？自古以來都講究個般配，我怎麽夫妻兩個是很般配的。”
呃……
你要是這麽說，我們就很不好接話兒了。
王一城：“媳婦兒，這裏，這就是我四姐家。”
他人還沒上樓，就叫：“大媽大媽，我來啦！”
真是聲音響亮。
這個時候趙春陽還有王一紅都去上班了，家裏隻有老太太，老太太剛才在樓上就聽到這小子在下麵顯擺了。沒等他上來，門就開了。
“快進來。”
寶丫脆生生的：“奶奶，我來啦！”
趙家老太眉眼都是笑容：“哎呀寶丫來了啊，你坐著，奶奶去給你倒糖水喝。”
寶丫高興的坐在沙發上，晃**小腿兒。
趙家老太也是第一次見唐可欣，說：“這就是你新媳婦兒吧。長得真好看。”
這誇獎完了，猛地又想到這小子在外頭嘚瑟過了。
她總覺得自己再誇就有點怪怪的，不過倒是很快又說：“來，喝水。”
她可是放了糖的。
王一城：“大媽，我給我姐送點肉。”
老太太瞅著這麽大一塊肉，眼睛都要笑沒了，這年頭缺油水兒，誰家不想要啊。就這，他們家都能留著過年了。可見啊，這個年頭兒想要過日子都是這樣的。
“這也太多了，你家這都送來，自己不留著啊。”
王一城挑眉笑：“大媽，您看您，您是第一次認識我家啊，我媽啥人你還不知道？這不是我家的，這是我自己找人換的，專門給我姐的。”
這可是他給他姐姐的，可不會把功勞給別人。
老太太還真是沒想到他這麽直白，生生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點頭說：“那倒也是。”
這麽多年親家，誰不知道誰。
不過別看田巧花摳，但是趙家老太還是對這個親家印象很好的，一個寡婦年紀輕輕的就帶著幾個孩子長大，不摳門怎麽過日子，怎麽養活孩子？
所以兒媳婦兒有時候貼補娘家，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總歸，自家條件還成。
小五子倒是常來占便宜，不過這小子手也散，沒好東西就罷了，有好東西也沒忘記姐姐。
“你們中午在這邊吃飯，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王一城：“行。”
他說：“大媽，我姐他們中午回來吃不？
老太太搖頭：“都不回，就咱幾個，我給你們下個肉絲麵。”
家裏是沒有肉的，不過好在這小子提了這麽一大塊肉，怎麽都能吃很久了。
“哥哥也不回來啊？”寶丫嘟嘟小嘴兒。
“他們在學校吃。”
寶丫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她想找表哥玩兒。
表哥會爬樹掏鳥蛋！
上學好討厭，都沒有人跟她玩兒了。
王一城一眼就瞅出自家閨女的想法了，他嘿嘿嘿：“明年就給你送去上學！”
寶丫：“……”
她眨眨眼，笑了，說：“上學就有很多小夥伴了。”
王一城：“上學也要學知識，你要是啥都不會，我就笑話你。”
寶丫黑了臉，哼了一聲。
“幼稚鬼！”
小姑娘譴責爸爸。
王一城可不以為意，說：“我就幼稚，咋？”
寶丫又哼了一聲，王一城揉了揉女兒的頭發，冷不丁想起一茬兒，說：“大媽，我上次寫的對聯，我這次要拿走的。”
老太太點頭：“成，我給你找，這讓你姐收起來了。”
這個倒不是一定要背著人，主要是他懶得來回折騰，拿回家還不是一樣要拿回來，不如放在這邊。
唐可欣好奇的看過去，驚訝的不可置信：“這是你寫的？”
這字也太好了吧？
龍飛鳳舞的。
饒是不算是很懂這方麵的東西，唐可欣也得承認，這字兒是真好，她高中的老師都寫不出這麽好字兒。再次抬頭看向王一城，更是多了幾分崇拜。
“你怎麽這麽能啊。”
王一城驕傲：“我這人優點多了去了，你就慢慢體會吧。”
唐可欣笑了出來，雙眸亮晶晶的看著王一城。
寶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嘟囔：“黏糊糊。”
“噗！”幾個大人都笑了出來，老太太逗著寶丫，說：“你這跟誰學的啊？”
寶丫抬頭挺胸：“我奶！”
王一城：“你奶就不能教點好東西。”
“我奶沒教我，我是偷聽的，奶奶說三伯父三伯母黏糊糊。”
她立刻就用上了呢。
王一城：“你可真行，啥都偷聽。”
他說：“大媽，你挑一副喜歡的，剩下的我要換出去。”
趙老太：“成。”
王一城來姐姐家，就跟自己家一樣，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
“大媽，咱們早點吃午飯唄？我看天氣不太好，要是下雨了路不好走，我們早點吃完早點往回走。”
當然了，不吃是不可能的。
趙家老太太：“行，聽你的。”
寶丫蹦蹦跳跳的：“奶奶，你要跟表哥說，寶丫來過哦。”
老太太：“好，一定跟他們說，等他們放寒假，就讓他們去村裏玩兒。”
寶丫掰著手指計算，算不清楚，索性收起小手指頭，嘟囔：“還有好久的。”
王一城大聲嘲笑閨女：“你掰手指都算不清楚，嘿嘿。”
寶丫：“……”
氣鼓鼓。
唐可欣立刻抱起小丫頭，說：“你怎麽能這樣欺負寶丫啊。寶丫這麽小，不會是正常的，她以後上學就會了。”
寶丫：“就是就是。”
“你可不能這麽欺負人。”
“就是就是。”
寶丫摟住了唐可欣的脖子，說：“唐姐姐，我就知道你很好。”
唐可欣：“……？”
寶丫：“我們是一夥兒的。”
唐可欣點頭：“嗯嗯。”
寶丫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趙大媽：“我去擀麵，寶丫要不要來？”
寶丫立刻：“要。”
雖然王一城經常來蹭飯，但是趙家也不是每次都做好的，畢竟誰家也不富裕，他家雖然職工多算是不錯了，但是細糧就沒有不緊張的。
趙大媽這一次做得好，倒也不僅僅是因為王一城送了肉，也是因為他帶著新媳婦兒上門，總得客氣點的。
唐可欣沒跟著，反而是低頭看著王一城寫的對聯，好奇地問：“你怎麽寫這麽多對聯啊？”
王一城：“給別人寫的。”
唐可欣詫異的看著王一城也沒有解釋什麽，唐可欣其實挺不好意思在陌生人家裏吃飯的，特別還是吃麵條，這可是很好的招待了。他們城裏家庭一般親戚朋友登門也未必會做這個的。
不過因為王一城理所當然的不得了，倒是讓唐可欣不好意思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說真的，她是真的很佩服王一城，有時候不考慮別人眼光也是很牛的一件事兒了。
多少人都做不到呢。
趙大媽做的麵條很香，沒一會兒，樓裏都傳來了香氣。
好在這個時間好些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學，不然這又要鬼哭狼嚎了，不過就這，也很快的傳來打孩子的聲音。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肉絲麵，肉獨占鼇頭。
“吃什麽吃，這是你吃的東西嗎？”
“哇哇哇……”
走廊裏傳來哭聲，趙大媽蹙眉，不過卻還是堅定的說：“不用管，慣的他們了。”
她熱情招待：“你們快坐，吃飯吧，今天天氣不好，我不留你們，你們吃完了就回去。小五子有啥話要帶給你姐不？”
王一城：“沒。”
他捧著飯碗，吸著麵條，吃的很快。
寶丫倒是個小機靈鬼，撒嬌的用腦袋蹭趙大媽的手臂，說：“奶奶，你最好啦，你做的麵條最香最香啦。”
趙大媽眉開眼笑，說：“那是當然，來，多吃點。”
寶丫：“好。”
小姑娘吸溜兒麵條，覺得麵條好美味。
王一城倒是沒在趙家久留，他拎著一捆對聯，說：“走吧。”
寶丫咚咚咚的跟在爸爸身邊，寸步不離，小丫頭很謹慎呢，生怕遇到壞人。
唐可欣：“我抱你吧。”
寶丫正要答應，王一城說：“別抱她，她都六歲了，自己走。”
這給她養成這個習慣，以後唐可欣走了，這小丫頭還不得黏上他？這可不行。
他說：“你自己走。”
寶丫扁扁嘴：“好啦。”
唐可欣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也是老實的跟著王一城。
王一城轉身來到公社後門，敲著門崗的窗戶，呲牙露出笑容：“大爺，我找關宇。”
老大爺：“是你啊，等著。”
沒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跑出來，他跑的顛顛兒的，說：“我估摸著你最近要來了。”
兩人走到一個牆角，關宇掏出一把票，說：“還是老規矩。”
王一城：“對。”
他回頭瞅見了唐可欣，驚豔了一下，說：“這是……”
王一城：“我再婚了，這是我媳婦兒。”
關宇震驚的看著王一城，好半天才說：“你運氣倒好。”
王一城謙虛的擺手，說：“都是緣分，都是緣分啊。”
關宇雖然好奇，但是也就是看了一眼，倒是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麵，反而說：“行了，我這邊還忙，先回去了。”
王一城：“以後再聯係。”
兩人很快的就告辭，等人走了，唐可欣好奇的說：“這是……”
王一城：“我初中同學，看中我字寫得好，初中的時候就經常找我寫對聯。”
唐可欣不怎麽相信：“他家用的著這麽多？”
王一城：“他家用不上，總有親戚朋友吧。”
王一城沒解釋更多。
關宇當然用不上那麽多，但是關宇是在機關大院兒長大的，這小子打小兒就是個馬屁精，十分會來事兒，初中的時候就會去同一個大院兒的領導家裏拍馬屁。半大的孩子沒那麽多能力，都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兒。
後來一個偶然，王一城給他家寫了一副對聯被鄰居看中了，這小子就包攬了這事兒。他自然是不跟鄰居要錢的，這拍馬屁的事兒，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有好處了呢。
王一城也不要錢，就是換點吃的和票，雙方真是合作愉快。
這不，這小子也沒考上高中，不過畢業之後很快就進入這邊工作了。
王一城還是農村人一個。
王一城也會來事兒，不過城鄉差距還是太大了。
越是小地方，越是明顯。
王一城翻看了一下關宇給的票據，嘖嘖：“這小子，越給越少。”
雖然看起來是一把，但是很多都是小麵額的。
工業票是不會有的，不過倒是也有意外驚喜，竟然有一張洗澡票。
洗澡票這種東西，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像是王一城也是一樣，他一個大老爺們直接跳河裏洗，還省錢呢。但是對有的女同誌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像是對唐可欣來說就有用。
王一城吹了一個口哨兒，說：“這張洗澡票給你，你去的時候帶著寶丫成不？”
寶丫還小，去澡堂子不要錢的，隻要有大人帶著就行。
可王一城一個當爹的總不能帶她去。
小姑娘一般都是在家洗，一年也就是有那麽一次機會跟著姑姑去洗一洗。這次倒是可以給唐可欣了。
唐可欣驚喜：“還有這個啊？”
她高興的不得了，這一下在家燒水擦一擦，真是覺得洗不幹淨，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說：“行，我帶寶丫去。”
寶丫眨巴大眼睛，說：“我能去洗澡啦？”
王一城：“當然可以啊，不過今天不行了，你們沒帶毛巾，過幾天來。”
反正澡票的時間也沒幾天了。
要不這小子還能給他？
不過你可別看王一城紅紙是花錢了的，但其實，關宇給的票再不值錢也比紅紙值錢。要是真的按照價值來算，王一城是至少賺一倍多的。
他們農村人沒有票，這個是很難得的。
不然真是要去黑市兒找票販子，那才是要花更多錢。
王一城：“走吧，去供銷社。”
“好。”
唐可欣欣喜的看著王一城，隻覺得自己越是接觸這個男人越是覺得他很能，一點都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她雖然來村裏時間不長，但是也聽別人說過，王一城和顧凜算是村裏的對照組，顧凜是多勤勞多能幹多好的男人，王一城就是奸懶饞滑……可是唐可欣覺得，大家都是放屁。
純純的放屁，這個世上，別說顧凜，沒有一個男人比得過王一城。
王一城才是最好的男人。
她上前抓住了王一城的手，王一城：“？”
唐可欣：“我們一起走。”
寶丫：“咋不牽我？”
唐可欣笑出來：“來！”
三個人，手牽手。
寶丫揚起了嘴角。
三個人一起走進供銷社，唐可欣：“走，我給你買大友誼。”
寶丫小眉毛跳跳，高興的說：“真的嗎？”
唐可欣：“當然，走！”
三個人剛站在櫃台麵前，營業員就變了臉色，唐可欣：“我要……”
營業員的眼睛像是抽筋了一樣。
唐可欣：“？”
營業員：“你們先看著，我去一趟廁所。”
她飛快的竄上了樓，奔走相告：“上次那個吃軟飯的，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