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腿呢！
王家的院子， 熱熱鬧鬧。
王一城與唐可欣的婚禮正是在這裏，滿滿當當的坐了兩桌，男人一桌， 女人帶著孩子一桌，擠得滿滿當當， 田秀娟和幾個妯娌都沒上桌， 招呼著客人。
王一城挨個發煙， 這樣的待遇， 也隻有長輩才有呢。
不少人拿了煙一看是八毛錢的紅牡丹，沒舍得抽夾在了耳朵上。王一城分了一圈， 還剩下幾根呢，他不動聲色的塞回兜裏。這又叫上了唐可欣，樂嗬嗬的給大家發糖， 人人有份兒， 一人兩塊兒多少是個心意。可沒有人嫌少。
還有不少人家都發一塊糖呢， 不過不發的倒是很少。
各地有各地的習俗， 本地倒是講究一個“甜甜蜜蜜”。
王一城發過了糖，走到門口， 爽朗的說道：“多謝各位相親捧場，我這次婚宴也沒大辦，就請了親戚，就不招待諸位了，多謝諸位給我湊個熱鬧，謝謝！”
他抓起一把糖果，直接往外麵撒了出去。
不少過來看熱鬧的小孩子發出驚呼， 立刻衝向了糖塊兒，有的小朋友麻溜兒， 撿起兩塊兒呢。大人們倒是大多不好意思，不過也有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來就趕緊跟孩子一起搶的，這糖塊兒可是好東西。
唐可欣也跟著笑：“謝謝大家。”
她也撒了一把，算是熱鬧一下。
夫妻兩個分完了糖，袋子裏還剩了一些，王一城直接交給唐可欣，給她使個眼色帶回屋，酒席很快就開始。
別看田巧花平日裏摳門算計，但是這席麵兒倒是一點也不孬。人家嶽家出錢，他家哪裏能做的太差？到底也是在大隊部工作二十來年的人，這點體麵還是有的。
硬菜實實在在，主菜是一道炒肉，實打實的炒肉，沒啥配菜，肉切成了花生大小的肉丁，炒的香氣撲鼻，滿滿一盤子，不糊弄。香味兒濃鬱的還沒動筷子就覺得口水直流。
除了這一道肉菜，還有一道肉片兒燉白菜。
田巧花多節省點的人啊，那肉片兒切的，跟紙一樣薄，這是田秀娟的手藝，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可沒有，真是生生被田巧花練出來的。
純純為了好看又省錢。
這肉切得薄，片數多，就顯得多了。
兩個肉菜一亮出來，不少人都驚訝的看向了田巧花，這可不是她的風格啊。不僅如此。這燉的湯裏也能看到油花兒還有肉渣兒，實打實的肉菜之外，還有燉魚，一盤子裏兩條呢，雙雙對對。
雞蛋炒韭菜也是一道不錯的體麵菜。
總之，這個席麵那是相當拿得出手。
就連身為城裏人的唐爸都點頭，覺得這家子是看重女兒的，最起碼這麵子是給了的。就是這酒吧，淡了點。嗯，這酒不如他們嘉興的濃鬱。
二鍋頭因為田巧花的小算計而風評被害。
田建國低頭喝了一口酒，看向了妹妹，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他妹子要是不這麽幹，他都要覺得活見鬼了呢。不過這場席麵兒真真不糙兒了。
人家一婚，也未見得能這樣。
王一城端著酒杯敬酒，長輩們都樂嗬的接了，小輩兒倒是想開個玩笑，但是一個個老同誌都在呢。也鬧不起來。再加上今天的飯菜實在太硬，倒是也不鬧騰，奔著桌上的菜色，筷子飛舞。
甭管是男女，都是一樣的，畢竟這難得吃到一點油水兒啊。
婚宴熱熱鬧鬧的，王一城敬了一圈兒，眼看自家小不點擠在女同誌那桌兒，有點搶不上，感歎他家分餐製度真是培養不出搶菜高手啊。
沒看麽，自家的幾個筷子都不如人家快。
王一城來到桌邊兒，伸手按住女兒的肩膀，笑著說：“寶丫，你怎麽在這兒？你幫爸爸陪一陪你唐姐姐好不好？她一個人在屋裏，也孤單。”
寶丫大眼睛轉了轉，爽快的說：“好！”
耶，這是父女獨有的默契。
小寶丫立刻起身，跟著爸爸去了新房，他掀開簾子進來，看到唐可欣正好奇的到處看呢，他說：“你餓了吧，你等著，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這是田巧花交代好的，專門給新媳婦兒留的午飯。
這老太太啊，心思可多了，不相信兒媳婦兒，叮囑他送飯呢。
王一城回到廚房，就見三個嫂子都沒在，這邊坐不下，他們就端了點剩菜去大房吃了，王一城掀開碗櫃，裏麵是老太太提前安排的四個菜。
王一城端著飯碗就回了屋，他說：“來。你們吃點東西。”
寶丫被叫過來開小灶兒，小臉兒紅撲撲的。
王一城：“你們吃著，我出去看看。”
“好！”
唐可欣和寶丫也都餓了，兩個人很快的就動起筷子。唐可欣：“唔，好吃！”
寶丫理所當然：“肉肉怎麽可能不好吃。”
唐可欣：“對哦。”
他們這四個菜，一個肉菜一條魚，還有一個炒蛋和一個青菜。
寶丫吃的腮幫子鼓鼓，問：“唐姐姐，以後你就要住在我家了嗎？”
唐可欣點頭：“對啊。”
她感歎：“我總算是不用在麵對臭腳丫子了。”
可見這個事兒給她造成多大的創傷。
唐可欣：“我也不用在提心吊膽了，不用擔心有那街溜子對我圖謀不軌，也不用擔心有人算計我的錢了。”
她大口吃肉，扒拉米飯：“還是現在更好。”
寶丫點點頭：“那是的呀。”
倆人邊嘮嗑邊吃，一大一小的倒是還挺和睦的，王一城站在窗口看了一眼，確認沒問題又回到了酒桌。大家都喝的挺熱鬧的，老叔公更是欣慰的看著王一城，說：“你這娶了媳婦兒，往後就更得好好過日子了，要踏實勤勞，撐起門戶啊。”
王一城：“您放心，您看我打小兒不就這樣，這要說勤勞，我自認為是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我可是最踏實勤勞的。您可盡管放心吧。”
老叔公：“……”
他是喝酒了，但是還沒醉的神誌不清，這種牛逼不要吹。
王一城：“嶽父我敬您一杯，您就放心，小唐在這邊有我呢，我會好好照顧她。您的叮囑，我是都記在心裏的，您且放心吧。隻要有時間，我們就一起去嘉興看您。”
唐爸：“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這個人是靠得住的，我也算是見多識廣，絕對不會看錯人的。”
他抬手拍了拍王一城的肩膀。
王一城含笑：“您這話可算是說對了，你看村裏這麽多年輕人，為啥唐知青一眼就相中我？還不是因為我這個人的人品好。這人品好可是最重要的。”
唐爸點頭。
其他人：“……”
大家覺得，多少是有點反胃的，你這喝多少啊，咋就這麽吹上了。
關鍵是這吹的也讓人聽不下去啊。
王一城：“來，嶽父，我再給您滿上，您喝點酒，睡一覺解解乏，下午還要坐火車，咱在火車上可就不能睡了，不安全。您這也出來好幾天，嶽母還有大舅哥不知道怎麽擔心您呢。這一次我倒是也沒見上，不過也沒啥，你們要是有假期，也來看我們。”
“好！”
唐爸笑了出來，又舉了舉杯，看得出來，他被王一城哄的很高興。
“你們好好過日子，我們這做父母的就不擔心。”
王一城：“可不正是這個道理，我一定好好的照顧小唐。”
他笑了笑，說：“嶽父，您這酒量可以啊。”
唐爸：“我酒量還成，你們這二鍋頭度數沒有我們當地酒的度數大，口感略淡，不咋醉人。”
桌上的幾個本地爺們垂著頭抿抿嘴，就連老叔公都欲言又止。
大家都偷瞄著田巧花，田巧花麵不改色，作為親媽，她在主桌兒，不過倒是沒喝酒，跟沒事兒人一樣。
田建國：“……”小五子臉皮厚，多少隨了點他這妹妹。
王一城果然是臉皮厚，都能打蛇隨棍上了。
他立刻說：“我們這邊都喝二鍋頭，倒是沒這麽喝過外地的酒，你們那邊的酒更濃鬱啊，那等我去陪小唐回娘家的時候可得見識見識。”
唐爸：“嗐，哪兒還用等到那個時候，等我回去就給你寄上兩瓶過來。”
王一城：“哎呀這怎麽好意思……”話是這麽說，倒是也很快又說：“那我就先謝謝嶽父了。”
唐爸：“這個謝什麽，我也讓你嚐一嚐。”
王一城爽朗的笑：“那也得謝啊，這長輩對小輩兒的關懷，我們感受到了，更得說出來。來，嶽父，吃塊肉，我跟你講啊。這你回去了，可就吃不到了。這可不是豬肉，你瞅著是不是比豬肉更嫩更好吃口感更好？”
唐爸感受一下，點頭：“咋？”這才來幾天啊，就帶上本地口音了。
王一城：“這不是豬肉，是傻麅子肉，你們嘉興那邊可沒有。咱們北方才有，這肉本來就鮮嫩，又專門用調料喂過，我跟你講，這可不豬肉更好吃也更貴。平日我家也是不買的，這不是想著您是第一次來北方，也嚐一嚐……”
唐爸感動：“你有心了。”
田建國：“……”
其他人：“……”
七叔公：“……”
他果真還是老了，真的老了。
這啥時候傻麅子肉比豬肉更好了啊，那可沒有這樣的說法，不管啥時候，都是豬肉更貴的。就算是傻麅子肉加了調料，也不如豬肉啊。但是這讓小五子一吹，他們覺得這玩意兒真好啊。
這個時候大家仿佛是曉得為什麽這貨能忽悠到唐家父女了，也太他娘的會說了。
王一城：“快吃菜，這光喝酒可不行，身體扛不住。”
唐爸：“這倒是。”
王一城笑：“大家都吃菜啊，可別客氣，吃好喝好。”
王一城招呼起來。
相比於主桌兒還有點矜持，第二桌已經要吃口空了。雖然菜色不算多，但是因為菜量大，怎麽都是夠吃的。其實大家也吃飽了，但是吃撐了也得吃啊。
這樣的好嚼穀兒，一般也就是辦喜事兒才能遇見了。下一次吃，估計就要等過年了。
小孩子們也吃的滿嘴流油，隻覺得快樂的不得了。
王家的院子裏一團熱鬧，隔壁的院子倒是格外清淨，顧家已經吃完午飯了，一個個都回房歇著了。因為這次小五子是二婚，所以沒有張揚著請客，隻有自家的親戚，所以作為鄰居他們也沒去。
不過雖然沒去，不代表聞不到味兒啊。
畢竟他們可是十分近的鄰居啊。
這就著這樣香噴噴的味道，中午孩子都鬧了一場要吃肉。
所以顧家心情也不是很好，顧凜也蹙著眉，抿嘴說：“不就是肉，等著，我會上山想辦法的。”
他雖然不像是老何家那樣的獵戶人家會下套子搞陷阱，他也是有點能耐的，他自認為打獵還是可以的。顧凜自己一個人拎著家裏的砍刀出門。
顧老頭知道他上山幹什麽，叮囑：“小心些。”
顧凜柔和幾分，說：“爸，我懂。”
他一個人出門，顧香織立刻就要跟上，顧凜回頭，說：“你一個孩子不許跟著我，回去吧。”
顧香織：“我想跟你一起，我不放心爸爸。”
顧凜：“這有什麽不放心的？你跟著我隻會給我增加負擔，你別跟著，待著吧，等我的好消息。”
他對自己有幾分信心，說：“你要是沒事兒就在家幫你奶你姑幹點活兒，別整天就想著玩兒，女娃兒不多學著幹點活兒，將來怎麽嫁人？”
顧香織垂著頭，腳尖兒在地上畫圈。
顧凜：“行了，我走了。”
突然間，他回頭看向了女兒，說：“你不許跟隔壁王家的孩子玩兒，知道嗎！”
顧香織沒言語。
顧凜語氣嚴厲幾分：“聽到沒有。”
顧香織小聲的唔噥一聲。
顧凜聽她應了，和氣幾分，說道：“爸爸不是不讓你交朋友，但是你交朋友得找那種懂事的小孩兒一起玩兒，你跟不懂事兒的小孩兒一起，隻會學的更加不懂事兒。隔壁王家的孩子一點也不知道體諒大人，小小年紀一個個的為了偷懶非要上學，那麽多人上學得多少錢？這就是他們不懂事兒了。你覺得這樣對嗎？特別還是小五子他們家那個小丫頭，我都不止一次看到她跟著小猴兒他們在村裏瞎跑。這麽大的女娃兒，已經能給家裏幹活兒了，做飯不能嗎？拔草不能嗎？挖菜不能嗎？還是撿柴不能？你看她幹什麽了。不夠她玩的。這樣的小孩兒小時候沒人管，長大了之後哪裏還記得出去？誰家樂意要這樣的？”
顧香織垂著頭。
“你聽爸的，爸不會害你的，都是為你好。”
顧香織點頭：“我知道了。”
顧凜滿意的點頭，這才離開，顧香織也沒回家，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石頭上，靜靜的發呆。
她有點迷茫的看向了隔壁，又看向了自己家，遲疑了一下，歎息著回家。
王家的酒席已經到了尾聲了，差不多要結束了，兩桌都沒有什麽剩菜。男人們喝了酒，一個個有了三五分醉意，回家午睡。女人們倒是都幫著刷碗洗盆，又將借來的桌椅板凳還了。
這才各自回家。
唐爸有幾分醉意了，王一城：“二哥三哥，你們幫我個忙唄？”
“啥？小弟你說。”
王一城：“我嶽父住在鎮裏的招待所，你們送他回去，讓他睡一覺。”
王一海：“你呢？”
王一城：“我有點事兒，晚點過去，他是傍晚四點半的火車，我和小唐肯定不會耽誤送他去車站的。”
王一海：“行。”
唐爸雖說覺得勁兒不夠，但是該酔還是醉，不過他倒是不想在這邊休息，非要回招待所。王家兩個兄弟扶著人一起離開。王一城一看人走了，也回了屋，唐可欣有點累了，昏昏欲睡。
小寶丫吃過午飯就午覺，早就睡著了。
唐可欣：“你回來了？”
有幾分臉紅。
王一城低聲：“你爸下午走，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如果有，你爸也能帶走。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唐可欣瞬間眼淚汪汪：“你真是個好人。”
她就說，這人最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
王一城搖頭：“你對山裏不熟悉，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醉了，出去吹吹風醒酒了。”
唐可欣立刻點頭。
“寶丫如果找我，你就哄哄她。”
唐可欣：“好。”
王一城這才換了一身補丁多的衣服出門。
唐可欣：“小心呀。”
王一城：“知道的。”
他一個人出門，很快的上山，這讓他打獵肯定不成，但是一如既往可以薅老何家啊。你看看，這人生就是這麽快樂。
王一城根本沒喝幾口酒，他上輩子喝酒誤過事兒，差點丟了命。所以養成了習慣，淺酌是可以的，但是絕對不會喝多。王一城一個人上山，手裏也沒帶什麽武器。
這玩意兒帶了也沒用，反正也打不著的。
他隻背著一個籮筐，嗯，一旦發現獵物可以藏進去，不用提在手裏人盡皆知。
他一個人上山，在幾個比較靠近外圍的陷阱找了找，啥也沒有，那倒也是，這要是那麽好抓，老何家早就發家了。這種事兒，改善生活可以，但是想要徹底改變生活，那不可能。
王一城開始往山林深處走。
而此時，顧凜已經走到茂密的叢林裏了，他想要有點收獲，但是如果想要有收獲，外麵可不成。他一個人走到密林裏，越走越深。遠遠的，突然間他就聽到尖銳的女人叫聲。
那聲音帶著濃鬱的惶恐，嗷嗷的叫：“救命，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嗚嗚嗚，救救我！~”
這聲音若隱若現，顧凜聽著動靜，猶豫了一下，再往前走和撤退之間，他猶豫了片刻，又聽到叫聲：“救命啊~”
聲音越發的清晰，有點耳熟。又有什麽撞動的聲音，顧凜這下子攥了攥手裏的砍刀，終於不再猶豫，快速向前走了一段兒，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兒，遠遠的就看到前麵發生什麽情況了。
前邊一個少女趴在樹上，那樹並不是很高，她衣服淩亂，趴在上麵，哭的不行，高聲：“救命啊！”
可憐極了。
而樹下麵，就有一頭野豬呲著獠牙，一下下的撞擊著單薄的樹幹，每次撞擊樹幹都要搖動幾下，少女嚇的更慘，臉色慘白，哭的不行：“救命……”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村裏徐會計的老來得女，叫徐小蝶。
因為這丫頭考上了高中，家裏條件也不賴，長得也好看，所以一直都被稱為清水村的一枝花。
顧凜一看被困住的人是徐小蝶，立刻叫：“你抱住了樹幹，我來救你！”
剛才還短暫的猶豫變成了十分迅速的勇往直前，他提著砍刀，奔向了野豬。野豬也聽到動靜兒，直接就奔著顧凜來了，橫頭猛撞過來。
顧凜一身冷汗，千鈞一發，飛快的躲過。
不過很快的，他就提著刀反手刺向了野豬，咣當！
沒刺中！
這山裏的野豬，那可是跟家養豬沒有半點關係，皮糙肉厚，青麵獠牙，十分的凶猛，就算是山裏的孤狼對上野豬，也未必有勝算。早些年野豬下山禍害人，秋獵都是民兵組織人手帶著槍上山才能對付它們呢。
這是頂頂凶猛的東西。
顧凜一擊不中，野豬卻被激怒了，直接衝撞向了顧凜，他狼狽的閃躲。看的趴在樹上的徐小蝶驚呼不斷，她認出了這是村裏的顧凜顧大哥，雖然平時沒有說過話，但是這個時候卻叫著：“顧大哥，你小心，你要小心啊！”
顧凜再次提刀砍過去，這下子直接把刀震得卷刃，更是一下子就甩飛。
野豬堪堪擦過顧凜，讓他踉蹌著摔倒在地，獠牙劃過胳膊，留下一個血痕。
顧凜一看事情不好，轉頭就跑，這個時候，隻能逃命了。他心下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往上衝，但是聽到徐小蝶叫：“顧大哥小心，快跑，快跑啊。”
聽到少女擔心叫聲，瞬間又覺得自己救人一點也沒有錯。
英雄救美，有什麽錯！
錯的是野豬！
是這該死的東西！
他飛快的逃竄，附近大樹很多，但是越是大樹多，越是不好爬，他眼睛四下掃著，想要找到一個能攀爬的樹，隻是還沒看到這樣的樹，卻冷不丁看到一個綁帶，這是獵戶綁的，意圖告訴大家，這裏有一個大陷阱，防止有人誤觸。
顧凜一愣，很快的跑過去，眼看快到陷阱，飛塊向旁邊一閃，野豬卻沒有止住攻勢，順著力道衝向前——咣！
重重的聲音，野豬就這麽一下子掉進了陷阱。
陷阱裏都是銳利的矛頭，別看野豬皮厚，可是卻禁不住下落的慣性，矛頭瞬間刺穿了野豬。
顧凜一看，瞬間喜上眉梢！
賺了！
他賭贏了！
他就琢磨做的這麽明顯的陷阱，一定是很凶險，不然絕對不會這樣明顯的告訴別人這裏有陷阱。沒想到，還真是。
雖然野豬是極其極其重要的，但是顧凜卻沒立刻去看野豬，反而是立刻奔向了那棵歪脖子小樹，說：“徐小蝶，你沒事兒吧？”
徐小蝶驚呆的看著顧凜，嚎啕大哭：“顧大哥，我們沒事兒了，我們沒事兒了對嗎？”
顧凜深沉的點頭，“嗯，沒事！”
他說：“你下來，我接著你。”
徐小蝶哭哭啼啼，但是看著他張開胳膊，幾乎沒有猶豫，紅著臉就從樹上跳了下來。這棵樹不高，徐小蝶跳下來的時候直接撞到了顧凜的懷中。
“唔！”
徐小蝶抬頭，兩個人四目相對，雙雙紅了臉。
徐小蝶小聲：“顧大哥，謝謝你，幸好有你，如果不是有你，我恐怕就要出事兒了。”
她想起來還是一陣後跑，她是追著一隻小兔子跑過來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越追越深，倒是驚動了野豬，如果不是她幸運的上樹，後來又來了顧凜救她，恐怕她現在就要命喪於此。
想到這裏，她更加後怕的說：“顧大哥，我不知道怎麽感謝你才好了，是你救了我的命……”
顧凜伸出一根手指頭，抵在了她的嘴上，說：“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不要說什麽感謝。我是個男人，遇到這種事兒，就該拔刀相助。難道遇到你遇險，我還轉身逃走？那我還算什麽男人？所以你不要說什麽感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要是非要感謝，我才是羞愧。一個大男人，救人沒什麽不應該。”
徐小蝶紅了臉。
她低聲：“我、我、我……呀！顧大哥，你受傷了！”
她一把拉住顧凜的手臂，瞬間又紅了眼：“你怎麽受傷了？一定是那隻野豬，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
顧凜趕緊說：“我沒事，這點小傷不算什麽。”
他回頭說：“我們得把野豬弄走。不然的話，在這裏滿是血腥，容易出事兒。”
徐小蝶立刻點頭，她輕聲：“聽你的，顧大哥，你怎麽這麽厲害啊，竟然知道利用陷阱。我剛才在這邊跑都不知道呢。”
顧凜看著她崇拜的眼睛，眼神兒閃了閃，吹牛說：“我自然知道，這個陷阱就是我做的，我早就聽說山裏有一隻野豬，有時候還往外麵跑，我也是怕它出來傷人，所以一直想著怎麽能把野豬抓起來，也算是除了害。思來想去就自己挖了一個陷阱，今天這就是專門來看這邊的情況的。幸好我來的及時，不然說你要是有什麽事兒，我可怎麽辦才好，我心裏多內疚。”
這麽一說，徐小蝶更崇拜顧凜了，她沒想到顧大哥竟然默默的做這麽多。
“顧大哥，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是為了村裏人好，我都知道的。”她臉紅的看著顧凜，說：“顧大哥，那我們去找人把野豬抬下山吧。村裏人也能改善一下生活了。”
顧凜沉默了一下，隨即說：“小蝶，我不讚成把這個野豬交給村裏。”
徐小蝶：“啊？”
顧凜：“雖然我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若是村裏人詆毀我怎麽辦？你可別忘了，之前咱們村於招娣就是掉進了河邊的陷阱。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挖的呢。當然，我猜測是何家兄弟，但是村裏人未必知道啊。到時候我說我在這邊為了除害挖了陷阱抓野豬，你說別人會不會把別的陷阱也栽贓到我的身上？到時候誰要是落入陷阱，就往我身上賴，你說我是不是冤枉？我行得正站得直自然不怕別人冤枉。但是我還有一大家子。之前於家玻璃被砸就冤枉了我們家，無憑無據的，我家就被不少人議論。我一個大人無所謂，可是老人呢？孩子呢？他們多難。我知道那種滋味兒，我不想再讓我家裏人承受了……”
徐小蝶：“我懂我懂的，我都聽你的。”
她本來就年歲不大，才十八歲，還在讀書，上山遇到這樣的危險又被人英雄救美，自然是極為相信顧凜的話。
“那我們就不說，可是這個怎麽處理呢？”
顧凜想了想，說：“要不我給掩蓋上吧，我也不貪這個便宜。”
徐小蝶：“啊，這太可惜了吧？”
她看著顧凜，期期艾艾：“顧大哥，要不，要不你拿回家吧，改善一下生活，我保證不跟別人說，我知道的，你都受傷了，正好補一補。”
這話真是正中顧凜的下懷，不過他還是裝作不同意，說：“不行，這不是拔社會主義羊毛？”
徐小蝶：“才不是，你是為民除害，而且誰家在山上看到獵物不弄回家啊。顧大哥，你這麽辛苦還受了傷，難道這這頭豬還不該屬於你嗎？如果有一天這事兒穿幫，我也會讓我爸給你做主的。”
好人就該有好報。
她天真又真心：“我們一起抬去你家。”
顧凜：“不行。你這哪裏抬得動，要不這樣，我叫我家人來幫忙，我們先回去。”
他說：“這上山太久，你家裏人該不放心你了。”
徐小蝶：“好。”
她柔聲：“我……哎呦。”
她這一動才發現，自己的腳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扭傷了，不動的時候還好，一動就覺得好疼。
她眼淚汪汪，求助的看向了顧凜。
顧凜立刻：“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背你回去。”
徐小蝶趕緊說：“我自然是樂意的。”
她紅著臉說：“你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顧凜：“那你等一下，我給野豬遮掩一下。”
“好~”
顧凜立刻找些樹葉遮擋了一下，這才蹲下來，說：“來，我背你。”
徐小蝶紅著臉，唔噥著輕輕的嗯了一聲，一爬上他的背，那抹紅又蔓延到了耳根子。
顧凜也是一樣，耳朵都紅了，他顛了一下，說：“我們走。”
徐小蝶：“好。”
兩個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離開，兩個人卻沒發現，有人偷偷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麵，偷偷的偷看呢。這人可不是旁人，正是王一城，王一城也沒想到，會在山裏遇到這種事兒。
他本來隻是想來看一看何家的陷阱。
但是吧，還沒走到，就聽到一聲沉重的落地聲，他當即猜測是有獵物掉進陷阱了。立刻飛奔過來。
可真是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個。
後麵的，自然也都看見了。
呸！
顧凜倒是能吹，什麽他設的陷阱想要除害。
這臉咋這麽大呢？他王一城雖然十年如一日的薅何家的羊毛，但是可不這麽吹噓自己，這分明就是何家陷阱啊。山上的小陷阱，何家從來不做記號。但是這山裏的大陷阱他們可不敢。這人掉下去是要死人的。
他們的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所以這邊記號都做的很明顯，王一城一眼就認出這是何家的陷阱。
這個時候王一城都有點同情何家了，到底多少人薅他們家的羊毛啊。
王一城嘖嘖一聲，他走進了看陷阱，野豬已經死的透透了。
這誰讓野豬一下子穿進了這麽多矛頭呢。
何家也真是膽大，哪裏搞得這麽多茅頭。
王一城又想著顧凜剛才那個黏糊的樣子，又嘖了一聲。
不過很快的，王一城就樂嗬了，他向來是沒有節操的，這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顧凜下山送徐小蝶來回也得差不多將近兩個小時了，夠他搞點小動作了。
雖說抬走一個那不可能，但是，他帶走點零件可以的吧？
王一城左右看看，瞄到了那卷刃的砍刀，顧家這還挺有好東西。
他拎著砍刀去而複返，自己找了一個角度，滑著下了坑，野豬死了，周圍都是尖銳的茅頭，王一城比劃了一下，直接鋸豬腿。
嘿呦嘿呦，豬腿哎。
一二，加油！
一二三，嘿呦！
王一城覺得，自己雖然能力不行，但是運氣好啊，在撿漏兒的路上，總是能有很不錯的收獲，他樂嗬嗬的，一下下的動作起來。這一隻豬不好處理，但是豬腿可是很不錯的。
豬腿肉也好吃。
野豬是比家豬腥氣重的，但是這也不怕，隻要調料多，腥氣總是能壓下去不少。到時候可以炒著吃，可以燉著吃，還能做成紅燒肉。越想越饞，倒是越發的有幹勁兒了。
王一城拎著砍刀，一下下的，好久，終於，一條腿被鋸了下來。
這明明是個砍刀，卷刃的砍刀也隻能這麽用了。
王一城估算過了，就算顧凜是個飛毛腿，現在都不一定下得了山，更不要說他還想跟徐小蝶黏糊幾句，那肯定更慢。他毫不客氣，開始搞第二條豬腿。
這卸了野豬兩條腿，王一城已經一腦門子汗了。
不過幹活兒這種事兒，再接再厲吧，他又奔著第三條腿兒來了。
王一城切斷了第三條腿，算算時間，有點拿不準了，他還得去送他老丈人呢，他遺憾的看了一眼野豬，果斷的放棄了。他很快的提著重重的籮筐從坑裏爬出來。抬腳把自己的腳印兒都嘩啦亂了，這才背上沉重籮筐，準備下山。
王一城走的時候還很好心的把砍刀放在野豬邊兒上了呢。
你瞅瞅他的人品，頂頂不錯啊。
王一城不敢久留，也怕遇見去而複返的顧凜，繞著路往回走，走了沒多遠，突然驚訝的哎了一聲，前邊不遠，就是一小片金銀花。如果陳文麗在此，那是一定能認出這就是她想找的那一片。
不過這一片卻不是她記憶中的方向，反而是有著不小的偏差，所以說啊，人的記憶也不是沒有錯誤的。王一城見了，也沒采，反而實在周圍做了一個記號，繼續下山。
都說靠山吃山，可真是不假，這山上是真的有些好東西的。
別說他們，就連知青都是一樣，住的久了曉得一些山裏的門道兒，不說是吃的多好，但是想吃飽總是比很多地方容易的。他們這邊山裏物資還是豐富的。
王一城繞著路下山，一路回家，等到了家，氣喘籲籲。
這上午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在屋裏歇著，王一城默默的進了自己屋兒，一進屋，就看到唐可欣正在跟寶丫翻花繩兒，寶丫驚喜：“爸爸！”
她大眼睛嘰裏咕嚕的看著爸爸，見他身上髒兮兮的，還有血跡，立刻小小聲的問：“爸爸你受傷了嗎？”
小姑娘很擔心。
王一城：“沒，是死豬的。”
他說：“我換一件衣服，我們一起去送你爸。”
唐可欣：“好！”
寶丫眨眼睛：“我能去嗎？”
“當然要一起。”
王一城：“小唐你去給你倒盆水。”
唐可欣：“好。”
王一城很快就拾掇幹淨了，把一隻豬腿放在框裏，說：“這個給你爸帶回去。”
他挑了一隻最大的。
唐可欣：“！”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王一城：“這這這……”
她沒想到王一城這麽大方，感動的不得了，也很快說：“這是哪兒來的？怎麽回事兒啊？”
又說：“我家條件比你家好，不用給的。這……”
王一城：“聽我的，具體的我們路上說。”
他把剩下兩隻藏好了，鎖上門出來，說：“我媽他們還在睡覺，我們直接走就行，他們知道我得送站的。”
“行。”
王一城也覺得幸運，他本來是打算送傻麅子的肉，現在豬腿就更體麵了一些，嗯，有付出才有回報啊。
王一城也會算計啊，但是他跟他媽的算計可不一樣。
他們三個人騎車出門，很快的奔著鎮裏去了，而這個時候，顧家的人也跟著顧凜山上，一個個都激動的不行，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畢竟，他們可沒有遇到過這種好事兒。
雖說確實跟顧凜有關的，但是算起來也確實是靠著那個陷阱，所以他們迫不及待打算快一些，這要是被人發現，可就落不到他們的手裏了。
一行人迅速上山，顧老頭兒帶著笑容，樂嗬嗬的：“老三，我就知道你是家裏幾個孩子裏最有能耐的。果然你從不讓我失望。”
顧凜得意的翹起嘴角。
“那個徐小蝶……”顧老頭兒意味深長的問：“你對她是有救命之恩啊。”
他都跟著得意。
那可是徐會計最金貴的小女兒，被他兒子救了命呢。
可惜，為了這個野豬，不能直接說，不然他們家不得登門好好感謝？
顧凜低聲笑，說：“這不過都是小事兒。”
“救命之恩，可沒有小事兒。”
“就是啊！這要是早些年，救命之恩就得以身相許了。”顧大哥羨慕的看著三弟，都說老王家小五子女人緣兒好，他反而覺得自家弟弟更好啊。
你看看這些娘們一個個的。
他羨慕的又掃了弟弟一眼。
王一城心裏得意，但是嘴上說：“不算什麽。”
幾個人說這話，很快的就找到了這個陷阱，一看野豬，他們喜出望外的衝過去：“果然是野豬！”
“這……”
顧凜剛衝過去，突然就呆住，怒吼：“我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