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收獲頗豐

反光的一麵鏡子。

王一城立刻給寶丫放下, 帶著幾分小心的撿起鏡子,這鏡子巴掌大小,鏡麵並不很清晰, 一看就是當時的工藝不行,倒是鏡子背麵兒有些發黑, 上麵沾染了好些泥土, 髒兮兮的, 王一城蹭了幾下, 發現這是銀質的。

寶丫探頭:“爸爸,這是什麽啊?”

王一城:“這是鏡子。”

他沒再細看, 直接揣起來,又在周圍找了找,沒有旁的東西了。

這要是說起來, 王一城真是不知道說陳文麗運氣好還是說陳文麗運氣不好了, 這個鏡子就在陳文麗一屁股坐下那個位置的後麵。前後不超過一寸, 陳文麗但凡是稍微往後一點點, 都能一屁股坐上。

但是她沒看見。

她光顧著要幹死小草蛇了。

王一城:“走,下山。”

寶丫:“好。”

寶丫麻溜兒的又張開胳膊, 王一城:“真是個小討債的,我這還得抱著你。”

寶丫咯咯咯,摟著爸爸的脖子不撒手,爺倆兒一起下山,此時天已經黑了。王一城走的很快,這山裏天黑是多危險,他也不是不知道, 沒走多遠,王一城突然想到一茬兒, 直接拐個彎兒,他記得何家在這裏有個陷阱。

寶丫也不認識路,趴在爸爸的肩膀,很老實呢。

王一城繞過來也就五分鍾,他來到陷阱邊兒一扒拉:“臥槽!”

寶丫:“怎麽啦怎麽啦!”

王一城激動:“寶丫,有好貨!”

呦呦呦!

瞅瞅他看見了什麽啊!

這個陷阱裏,竟然有一隻傻麅子。

看得出來這隻傻麅子掉進去沒多久,這還沒斷氣兒呢。王一城瞬間喜出望外,這些年,他可是致力於在老何家的陷阱裏搞事兒,這拿的毫無負擔呢。

王一城趕緊給寶丫放下,說:“這下子咱們有好吃的了。”

寶丫激動的蒼蠅搓手。小模樣兒急切極了:“爸爸,這個是傻麅子哦。”

王一城:“對,傻麅子。”

寶丫吃過的,小手手搓得更快:“好吃的。”

王一城:“這可是肉,哪兒能不好吃?”

他給傻麅子弄出來,顛一下,差不多五六十斤,反正拎著感覺比拎著寶丫重。王一城:“來,你上我後背,我背你。”

寶丫趕緊竄到爸爸的後背,王一城拎著傻麅子,背著閨女,這下子才是迅速前進,趕緊下山。爺倆兒下山的時候,天色已經都暗下來了。家家戶戶都冒著炊煙,正在做飯,寶丫湊近爸爸的耳邊問:“爸爸,我們就這樣提著傻麅子回去嗎?”

王一城:“當然不。”

他又不是傻了,才不會直接拎回家。

這個也不是說他一定要吃獨食,而是這個來源沒法兒說,別看傻麅子傻,但是你要說他王一城能徒手抓住傻麅子,那總歸沒人相信的。而且這傻麅子一看傷口就是從陷阱裏撈出來的,他可不冒那個險。

別是給家裏人吃了,轉頭兒幾個嫂子出去逼逼賴賴,把這事兒倒是傳了出去,那何家還不知道?

他幹了這麽些年挖何家牆角的事兒都沒被發現,完全是因為他會吃獨食。

吃獨食才最安全呢。

就他家幾個嫂子,大嫂是他表姐,還成的。另外兩個一個比一個蠢。

“那我們怎麽辦啊?”

王一城:“爸有辦法。”

這誰還沒兩個秘密基地了?

他王一城混跡江湖這麽多年,還能沒幾個窩點?

狡兔三窟,這個道理他是懂得。

王一城背著閨女下山,剛下山,就來到山下一個已經塌了的土坯房子裏,這裏原來是守山人住的,後來新社會了,老守山人過世了,也沒人安排啥新的守山人了。這房子質量又不行,慢慢空了下來。房子裏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就連房子屋頂都沒了,就有看著殘破的牆壁還有缺了一塊兒又一塊兒的院牆。村裏家長都不許小孩子來玩兒,生怕牆壁倒了砸到孩子,這個院子裏有一個枯井,王一城把傻麅子放了進去,隨即在上麵鋪上草,完全看不出來。這個枯井是早早早年打的,歲數比田巧花還大,隨著幾十年上百年的變幻,這裏已經不是深井了,就是不到一米高,也根本沒有水,裏麵長滿了枯草。

王一城相中了這裏,用作偶爾轉移物資。

如果白天在山上發現好東西不好帶下來,他都會藏在這裏,等晚上再來那一次,因為不是長久存放,都是短短放個一兩個時辰,所以風險很小。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誰也想不到會有人往這邊藏東西,而且因為王一城放的時間短,很快就會拿走。所以有人來玩兒也從來沒發現什麽。

王一城把東西藏好,領著閨女回家。

寶丫抿著小嘴兒。

王一城睨她:“這是爸爸的秘密,不許說,曉得不?”

寶丫嚴肅點頭。

王一城:“不過你也不用太操心,這裏要是被人盯上,爸爸還有別的地方。”

寶丫舒了一口氣,放下心。

王一城:“你個小孩兒,心思還挺深。”

他笑著說:“你還小,不用操心這些事兒。”

寶丫:“知道啦。”

父女兩個一起回家,田巧花正在院子門口張望,一見王一城,忍不住罵出聲:“你個癟犢子,你下午就回來了人死到哪兒去了?這吃飯都不知道回家,有本事你別吃啊。”

王一城:“哎呦,媽,您看您暴躁的。”

他媽這歲數越大越暴躁啊。

不過王一城一點也不擔心,嬉皮笑臉的湊過去,說:“媽媽哎,我好幾天沒在家,你是不是特別想我?就說打是親罵是愛,我一看您這脾氣就曉得您最愛的兒子就是我。”

田巧花:“……”

出門倒水的隔壁鄰居吳阿婆:“嘔……”

不好意思,真是沒忍住。

她嗖嗖的回家,真是聽不得王小五自我吹噓,她可是剛吃飽,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田巧花也讓那個兒子惡心個夠嗆,說:“趕緊的,洗手吃飯,真是的,你一回來就坐家是吧?這麽愛折騰明天就上工。”

王一城:“那可不行,媽,我這大小也是個手術啊,得休養幾天的。”

他委屈巴巴:“我知道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一定不是這麽想的,對吧對吧?”

田巧花:“我就是這麽想的。”

王一城:“嘿嘿,我不信,您肯定是給我請好假了。”

他湊到田巧花身邊,說:“媽,我跟你說啊,我今天跟二表哥一起回來的,知道一個大秘密。”

田巧花嗬嗬:“大秘密?咱家能有什麽秘密,你少在哪兒裝神弄鬼。”

王一城小聲:“是工作。”

田巧花一頓,趕緊問:“咋回事兒?”

王一城:“您不是不相信麽?”

田巧花:“我哪兒不相信了?你個小兔崽子還拿捏是吧?你趕緊的。”

王一城湊在田巧花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田巧花抿抿嘴,忍不住翹了起來,但凡是有這種事兒,她大哥總歸不會忘了他們家的,這個她懂。

她低聲笑了一下,說:“那估計等會兒你大舅就能過來叫我過去了。”

王一城:“我好吧?我跟你講哦,二表哥可是最先問我的,我當場就拒絕了。這樣好的機會,我這個當弟弟的肯定不能跟當哥的爭啊。咋樣?我人品夠吧?”

田巧花難得的點頭:“關鍵時刻,你不掉鏈子,這個媽是知道的。”

王一城:“那可不。”

田巧花嗬嗬笑,說:“但是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偷懶。”

王一城:“你要是這樣,就不友好了。”

田巧花沒言語,開始分飯了,倒是其他幾個哥嫂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個個都抓耳撓腮的,恨不能立刻問出來。但是田巧花倒是開啟了別的話題。

“你去哪兒了?”

王一城:“哦,我這不是出門好幾天,領著我閨女轉一轉,聽說我不在家,小丫頭沒少受氣,我領著孩子轉轉,散散心。”

現場瞬間安靜,吃飯的動作都慢了。

王一城抬頭就看陳冬梅,皮笑肉不笑的說:“二嫂,聽說你挺張揚的啊,趁著我不在家,好懸沒上天呢,您可很能耐,特別能耐。”

陳冬梅不自在:“沒有的事兒,這不是誤會?”

王一城挑眉:“哦,誤會,嗬。”

田巧花蹙眉:“小五子,你二嫂知道錯了。”

王一城不置可否的挑眉:“哦。”

他笑了出來:“我也沒說啥啊。”

他低頭吃飯,緩緩說:“過幾天咱們大隊是不是要去公社交大肥豬了啊?”

陳冬梅咯噔一下,最近地裏的活兒少,她被安排過去收拾豬圈了,王一城一說,她這心裏咯噔一下,說:“你你你,這豬可是隊裏的,你可別……”

王一城無辜的說:“二嫂你說什麽啊?我再怎麽不懂事,也不會拿這樣的大事兒來開玩笑吧。這要是讓大舅知道,多傷心啊。這可是隊裏的東西。你看你,總是誤會我,我就是隨口一句,你要是誣賴我,我可要找隊裏好好說道說道了。這不是神經病嗎?好端端的難道還要懷疑我對豬做了什麽?那豬要是真有事兒,還不賴上我?我可不背鍋啊。我清清白白一個男人,如果要冤枉我,我可不能算了。”

田巧花瞪向了陳冬梅,說:“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小五子再胡來也不會用這種事兒胡來。你是腦殼子不清楚了是吧?要說這種話。”

陳冬梅心裏這個忐忑啊,不過眼看婆婆都不高興了,她趕緊說:“我、我也沒有旁的意思。”

她神色有點怏怏的。

但是這心裏就是七上八下的。

她在桌下踢了自個兒男人一腳,王一海衝著王一城笑著說:“小弟啊,你嫂子真不是故意的,我都罵過她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一個農村婦女,啥也不懂。”

王一城:“二哥,你看你說的,都是自家兄弟,我還能跟嫂子一般見識?”

他低頭吃飯,寶丫大眼睛嘰裏咕嚕的。

還別說,王一城這樣,真是讓人覺得不上不下的,作為親兄弟,王一海真心覺得他挺了解弟弟的,這小子絕對不會算了,但是確實也是那句話,都是一家人,他也不會做的很過分。

所以應該也沒啥。

他這麽一想,放下心來。

倒是陳冬梅,越想越覺得忐忑,她有心想說啥,但是全家都不當做一回事兒,她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開口。

果然就如同田巧花說的那樣,他們晚飯還沒吃飯,田建國就安排老三過來叫人了。她立刻放下碗筷,匆匆離開。人一走,王一林忍不住問:“小弟,啥事兒啊?我咋聽著工作啥的?”

王一城點頭:“臨時工。”

他攤手:“我可主動說了我不去的,怎麽樣,仗義吧?”

幾個兄弟紛紛豎起大拇指,就連幾個嫂子也難得的高興。

小五子不去,肯定就是他們了。

少一個人就少一個競爭呢。

雖說婆婆肯定是要扣錢的,但是按照婆婆的習慣,也確實能落在他們手裏一點的。而且去外麵上工,吃的比在家好啊。所以各房都樂意去。

但是他們曉得,婆婆最想讓小五子去,因為小五子在家拿的工分最少,如果是小五子去做臨時工,那麽從經濟角度最合算。好在,小五子雖然不著調,但是心裏倒是有哥哥,幾乎每次都堅定不去,把機會讓給幾個哥哥。

幾兄弟都跟弟弟嘮過了,曉得小五子是看他們負擔重,故意把機會讓給他們呢。

該說不說,這件事兒就很感動。

王一城:我說啥,你們都相信?

我純純懶啊!

但是名聲他還是要的。

所以幾個哥哥都堅信,別看小事兒各房有矛盾,大事兒上,他們全家從來都是團結一致,就連小五子都能為哥哥考慮的。

王一城吃完了飯,說:“哎呀。今天是輪到我們這房刷碗是吧?”

田秀娟:“我給你刷了,你剛回來,領著孩子回去休息吧。”

王一城眉開眼笑:“謝謝大嫂。”

陳冬梅與柳來弟:“……”馬屁精!

王一城順勢不幹,領著閨女回屋,點燃了蠟燭,問:“你這幾晚在你奶那邊睡的吧?”

寶丫點頭,說:“中午寶丫自己在屋裏睡,晚上去奶奶那裏。”

她伸了一個小懶腰,說:“好擁擠哦。”

王一城點頭:“可不是,睡倆人和睡五個人能一樣嗎?”

他找出一塊舊布頭兒,開始擦今天撿到的銀鏡。

雖然這個銀鏡照的不清楚,但是越是不清楚,說明這東西越久遠,不然的話按照技術來說,這鏡子怎麽著也不至於這樣了。他擦著鏡子,寶丫趴在炕上,撐著下巴,翹著小腿兒看眼兒。

“爸爸。這個鏡子擦完好像變亮了,剛才黑漆漆的。”

王一城:“銀子都這樣,你可別小看這個,這可是個好東西。”

寶丫:“哦?”

王一城:“這是銀子的,銀子的多少都是值錢的,再說你看這個做工,看這個精細勁兒,一看就不是凡品了。這好東西啊,也得遇到識貨的人,你個小丫頭運氣好發現了,我這個當爹的也識貨,這東西落在我們父女手裏,才是發揮最大的價值呢。”

寶丫得意的露出笑臉兒。

是啦,她就是這麽運氣好呀。

被誇獎的小孩兒額頭的頭發都一翹一翹的,透著驕傲。

王一城又擦了一會兒,愣了一下,對著蠟燭仔仔細細的看著鏡子底兒的印記,隨即激動了幾分:“唉我去~閨女,你說咱們爺倆兒這運氣哎,這他娘的還是個官家出來的。”

寶丫:“啥意思?”

王一城:“總之就是值錢。”

官家工部局出來的東西和民間小作坊出來的東西,價值是完全不一樣的。

頓了一下,他低聲叮囑:“咱家的事兒,出去別瞎說哈,你該知道,要是說了那別人可就會把我們的好東西搶走了。”

寶丫一聽這個話,趕緊點頭:“我曉得。”

她嘴巴最嚴了。

她瞪大眼,說:“我們偷吃東西,我哪次出去說過?”

王一城點頭:“嗯,我就是相信我閨女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才敢什麽都跟你說呢。”

寶丫立刻笑起來:“就是的呀。”

王一城又擦了一會兒,美滋滋的:“這個可真不錯。”

不過他也曉得,現在這個政策啊,屁事兒比較多,但凡是有好東西,還是要收起來的,不然少不得惹出麻煩,這個道理,王一城很懂。

不過他也相信,不管啥時候,好東西就是好東西,該偷偷收起來的,還是要收的。

王一城眼看寶丫有點昏昏欲睡了,說:“你睡吧,爸再擦一會兒。”

寶丫:“我等爸爸。”

王一城:“你早早睡,小朋友多睡覺長個子,你想做小矮子嗎?”

寶丫果斷地鋪被子睡覺,她要長高。

王一城笑了出來,他也不知道擦了多久,終於把鏡子擦幹淨了。這全都擦幹淨了才發現,這個鏡子的鏡麵,其實還真不算是玻璃,照的人影模模糊糊。

不過王一城找了一個手帕包起來,起身踩著椅子爬到了房梁上,找到一個固定在上麵的木盒子摳下來。

他瞅了一眼閨女,這小丫頭已經睡了。

王一城把盒子打開,裏麵放了三百塊錢,還有一個玉佩,水頭不算好,不過這是戚玉秀留給女兒的,王一城把銀鏡也放了進去,給盒子鎖上,又重新放回了房梁,房梁四周都固定著木頭塊子,根本看不出來這個是一個盒子。

他給房頂糊著的報紙粘好,一切恢複正常,這才起身出去上茅房。

不過這來到院子裏才看到,各房都燃著蠟燭,沒睡呢。

一看就曉得,是為了臨時工的事兒,王一城聳聳肩,不感興趣的去廁所。等他出來倒是正好遇到了田巧花,田巧花帶著笑意,說:“你幹啥?懶人屎尿多。”

王一城摸摸鼻子,說:“您真是話多。”

話音剛落,就看到幾房都出來人了,哎呦,真是急切啊。

田巧花一看就忍不住罵人:“你們一個個是燒的是吧?這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家庭,這就點著蠟燭點這麽長時間?有你們這麽浪費的嗎?我這邊趕著節省,你們趕著浪費是吧?你們著急等我,摸黑兒等我也一樣啊。幹啥要點蠟燭?一個個敗家玩意兒,我真是不罵你們這些兔崽子,你們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幾個兄弟都被噴了。

田巧花深深感歎,這幾個兔崽子怎麽就沒有一個學道自己的精髓呢?一個個都隻知道浪費,一點也不知道節省。

真是氣人。

她說:“都跟我進屋。”

兄弟幾個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著進門,王一城靠在門上,倒是不像三個哥哥那副窩囊相。

田巧花又瞪了幾人一眼,說:“玻璃廠招臨時工,少安給爭取到了三個名額,他媳婦兒自己占一個,剩下兩個,你大舅媽娘家那邊給了一個,另外一個決定給咱家。”

幾兄弟立刻喜出望外。

田巧花:“一個月十塊錢,說是幹三個月,幹到年前,管一頓午飯,不包住。”

王一海立刻急切說:“咱們距離鎮裏也不遠。早晚來回走不耽誤事兒的。”

他眼巴巴的看著田巧花,想要得到這個名額。

田巧花:“這一次這個名額就給老大。”

王一山瞬間狂喜,王一海和王一林倒是一下子耷拉下腦袋。

田巧花自然知道大家都想得到這個名額,哦不,小五子不想。

她說:“這一次人家說了,最好是要熟練工,老二老三你們不是熟練工,所以就還是老大去。他以前去過的,不是生手兒。不過我也不是那偏心眼的,下一次就輪到老二,再下一次輪到老三。你們也曉得,玻璃廠的臨時工幾乎每年都有,我現在說好了,就不會反悔,你們幾兄弟輪著來。老大你幹三個月就是三十塊錢,你往家裏交二十五,剩下五塊錢做你們那一房的私房。我這個決定厚道吧?我告訴你,你們別總是背地裏嘀咕我摳門,你們出去問問,誰家沒分家不得上交收入,也就是我,還給你們留著私房錢的口子。”

王一山激動的點頭,他們想攢點私房錢太難太難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啊。

王一海和王一林羨慕的看著大哥,可是又沒什麽法子,自然老娘說什麽是什麽,好在這話撂在這裏,他們倒是放心幾分,也有了幾分期盼。老娘說話還是算話的。

田巧花繼續說:“其實這一次少安本來是想要小五子的,小五子不去,你們都該感謝弟弟。”

這養孩子多了啊,田巧花也曉得該是如何團結幾個兒子了。

王一林疑惑:“小五子也是生手啊。”

田巧花:“小五子會說話會哄人,不是新手兒也能很快融入,你能行嗎?”

王一林果斷:“我不行。”

別看小五子在家裏基本也不說啥好聽的,但是出門在外,他們可是知道的,這小子一套一套的,那個詞兒咋說的來著?

油嘴滑舌。

明明很油滑,但是大家偏偏很吃這一套。就讓人看不懂。

“少安的意思是,讓小五子去,小五子嘴甜會哄人,雖說這次肯定不能轉正,但是多去幾次,保不齊就多點機會。他一個單身,也許還能找個城裏正式職工的媳婦兒。大姑娘不好找,就衝他這個麵相,找個寡婦總行的。”田巧花又瞪了小兒子一眼:“你啊,大家都為你著想,你偏是不幹。”

王一城:“不想去。”

雖然他是想找個人養,但是大冬天去幹活兒,早出晚歸,他不樂意。

他真想找寡婦,有的是辦法,何必大冷天去幹活兒。

田巧花:“你個玩意兒真是……算了,去去去,你回去睡覺,我眼不見為淨。”

幾個兄弟同情的看著小五子,覺得小五子日常被老娘嫌棄。

王一城倒是果斷的回屋,幾個兄弟散了,各房怎麽個想法,王一城絲毫不關心,月黑風高的,他摸出了門,很快的就奔著枯井去了。

他扛上了傻麅子,躡手躡腳往家走。

等明天大家都去上工,他就能在家搞小動作了。

別看這個傻麅子差不多四五十斤,他也一點也沒想賣掉,黑市兒什麽的,他肯定不去,那地兒多嚇人啊。他一普普通通老百姓,別去瞎折騰了。

王一城扛著傻麅子回家,剛進院子,就聽到外麵傳來咚的聲音,他迅速的貼著牆壁,不動了,順著木門的縫隙往外偷看,就見一個不大點的小女孩兒一個人拎著菜刀往外走。

王一城:“……”

顧香織。

這小女娃兒,是王一城“奇奇怪怪”排行榜上的第二名。

第一名自然是陳文麗。

顧香織也必須排第二,她真的也足夠的奇怪了。

不過王一城倒是沒多管閑事兒,人啊,有時候知道的多就死得快。

他默默的回屋,把已經斷氣兒的傻麅子往爐子邊一放,簡單洗洗手,換衣服睡覺。

深更半夜的,他可沒有顧香織那個精神頭。

至於顧香織到底去幹啥?

王一城更是不想猜測,人家拎菜刀呢。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況,他還沒工夫啊,他屬實是文弱男青年了。

能吃,不能幹!

王一城攏了攏自己的小被子,嗯,睡覺才是膽小男人的正確選擇。

王一城沒敢跟著顧香織,顧香織深更半夜的出來,倒是也膽大,她一路奔著於家,沒錯,就是於招娣他們家,顧香織熟門熟路,一路過來。

大晚上的,四周一片寂靜,香織找了幾塊石頭,踩著直接爬牆,三兩下子,就翻牆進入了院子。大晚上的,院子格外的安靜,顧香織來到門口打開院門,隨即又回去走向了雞窩。

她提著菜刀冷冷一笑,把菜刀別在了腰間,彎腰伸手。

小小姑娘,兩隻手一手一隻老母雞,瞬間掐住脖子,她毫不客氣一扭。

“咕咕咕!”

半夜雞叫,老母雞放發出一點聲音,就被小孩兒扭斷了脖子。

要不是顧香織沒勁兒,這老母雞一點聲音都別想發出來。不過短暫的雞叫並沒有驚動於家人。她一手一隻老母雞,撒腿就跑。香織跑了很遠,來到山腳下,如果王一城在就會發現,顧香織選了和他一樣的地方。

不過她倒不是往枯井裏放東西,而是蹲在牆邊兒,

她把防身的菜刀放在了一邊兒,熟練的撿柴架火拔毛,不一會兒的功夫,老母雞就烤上了,晚上有風,她選的角度正正好,吹的火倒是旺盛。過了一會兒,香味兒散發出來,眼瞅著老母雞也要烤熟了。香織在自己的兜裏摸索了一會兒,翻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都磨得看不出圖案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放了一點點自己配的調料,裏麵有一點醬油,還有一點辣椒麵兒和鹽,混合在一起。

香織撕著烤雞,蘸著醬料吃的格外的美味。

她吃的好大口,雖然才六歲,但是大概是沒油水兒,一個人吃一隻雞,竟然吃了個光。香織吃完了一隻雞,打了一飽嗝兒,瞅著另外一隻雞,猶豫了一下,把這隻雞藏在了枯井裏。

嗯。你說這不巧了麽。

大家都相中這裏了。

顧香織吃完了,把火踩滅,找個大樹葉把雞骨頭一包,提著菜刀又往於家走,走到於家門口,小心翼翼,這大晚上的,於家睡得正好呢。

他們哪裏知道啊,自家下蛋的老母雞,都被扭斷脖子吃肉了。

顧香織躡手躡腳的進門,還真是不怕被人埋伏了,自己把雞骨頭撒了滿院子都是,真是殺人誅心。

她扔完了,得意一笑,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香織回家之後把菜刀放回了廚房,這才回屋躺下,她睡覺的房間很小很小,是個間隔出來的屋子,連窗戶都沒有,炕上已經躺著三個小丫頭,都睡得很深沉,顧香織悄悄的爬上炕,睡在了最炕梢兒的位置。

這一個晚上,還不少人都有小動作呢。

王一城有,顧香織也有。

不過他們基本上在鄰近半夜的時候,就都結束了。淩晨十分,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他們這個地方秋雨不算多,不過一場秋雨一場寒倒是真的。

每場雨都會讓氣溫陡然降低好幾度,幾場雨下來,妥妥就要入冬穿棉襖了。

雨勢越下越大,清早起來,王一城昏昏沉沉的,就感覺寶丫縮在自己懷裏,這小丫頭是半夜冷了,王一城昨晚半夜出去做賊,睡得不太好,揉著眼睛,掀著自己的杯子,蓋在了寶丫的被子上,雙重被子,小姑娘睡得更好了。

王一城摟一樓閨女,仗著自己還算是個“病號”,繼續睡覺。

這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就聽到有人敲窗戶的聲音,王一城:“誰啊,叫魂兒呢?”

“你個該死的玩意兒,怎麽跟你媽說話呢。”

王一城趕緊陪著笑爬起來,他打開窗戶,一陣風吹進來,呼呼的,他凍得一哆嗦,趕緊披上衣服,說:“媽,這一大早的幹啥?”

田巧花看的眼神兒十分鄙夷,說:“這都幾點了,還叫一大早?你知不知道紹文紹武他們上學都走了一個小時了?”

王一城:“嘿嘿。”

老太太懶得理這個懶鬼,當媽的真是欠了他的,她說:“你和寶丫的早飯溫在灶裏,大隊那邊兒給你請了五天假,你休息吧。”

王一城立刻眉開眼笑:“謝謝媽,媽啊,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田巧花不聽這個狗東西恭維的話,哼了一聲披著蓑衣就走。

王一城趕緊關窗,其實王一城這個手術,真是不用休養那麽多天,小心是要小心的,但是真不是那種需要臥床的。但是現在人哪兒知道那麽多呢。

大家都覺得既然叫“手術”,既然是關係到那個位置,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不然一旦不行了咋辦?這可是男人最重要的事兒。

所以饒是日子過得仔仔細細的田巧花,也給兒子請了五天假,本來定下來是三天,但是當媽的真是不放心。那裏啊,那裏那裏啊!多重要!

王一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當媽的關心,嘿嘿嘿。

一回頭,就見自家丫頭頂著一頭爆炸頭,大眼睛瞅著他,這小丫頭也被吵醒了。

王一城:“再睡會兒不?”

寶丫搖頭,披著被子坐起來,說:“不睡了。”

小姑娘倒是個伶俐的,說:“寶丫有點冷,要穿厚衣服。”

王一城:“櫃裏有。”

說起來,戚玉秀是三年前去世的,寶丫那一茬兒的衣服,基本都小了。不過雖然戚玉秀人走了,但戚玉秀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她還有老爹跟大姐呢。戚老頭雖說不想留在本地,可也不是要跟女兒斷絕關係。再說,他做了那麽多年小商販,手裏是有些積蓄的。

所以每年還會寫信回來關心寶丫的。

這不,今年春天聽說寶丫長個兒了,老爺子還給外孫女兒寄來了兩套厚的棉襖棉褲,可以換洗。這是戚玉珍自己做的,戚玉秀是幹啥都不會,但是她大姐戚玉珍手巧的不得了。

就這布料,就這棉花,就得好些錢好些票呢。

寶丫翻出新衣服,隨即抬起毛毛頭,說:“穿這個!”

王一城瞅瞅外麵的天氣,說:“閨女啊,還沒冷到這個地步呢。”

這還沒到十一月呢,還不到穿厚棉襖的衣服,小丫頭倒是想穿新衣服,他說:“你再找找。”

寶丫嘟嘟嘴,她想穿新衣服,不過爸爸不同意,她還是憂愁的看著櫃子,翻出了自己的舊棉襖,不服氣的說:“你看,小了!”

王一城還不知道這小丫頭想穿新的?

他笑著說:“現在不用穿棉襖,你穿秋衣,然後外麵套毛衣。”

寶丫鼓鼓臉蛋兒:“那好吧。”

王一城看她翻得亂糟糟的,說:“你把衣服都拿上來,我看看你哪件小了,都得改一改了。”

寶丫立刻叉腰:“好多小了,寶丫長個兒的。”

剛說完,小肚子咕嚕嚕。

王一城:“你等著。”

他穿好衣服拉開插銷出來,就見紹勇他們在炕上拍畫片兒,現在可是萬物皆可畫片兒,有煙盒剪下來的,有火柴盒剪下來的,還有點心包裝的……

就這,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了。小孩子們都很珍惜。

幾個小孩兒在炕上玩兒,王一城倒是端了早飯回屋,他燒水給閨女衝了一杯麥乳精,寶丫咕咚咕咚幹了,美滋滋。

寶丫叉著腰,在屋裏轉悠:“爸爸,傻麅子拿回來了。”

王一城點頭:“等爸給偷偷做成臘肉,到時候藏起來,咱們就能偶爾改善生活了。”

寶丫趕緊問:“那今天吃嗎?”

王一城:“吃。”

寶丫立刻眉開眼笑。

王一城:“爸給你弄個肉湯喝,下雨天最適合暖和一下了。咱們……”

正說著,外麵傳來尖銳的哭叫聲,王一城:“臥槽。”

他趕緊披上雨衣,寶丫:“我也去我也去。”

王一城把女兒往雨衣裏一塞,又給她戴上小草帽遮雨,嗖嗖的就出門。

一出來就看到紹勇幾個探頭探腦,王一城:“你們出來要披著蓑衣。”

“好!”

他們家隻有兩件雨衣,一件是王一城的,一件田巧花的,田巧花那件兒是戚玉秀的,她自己也不怎麽出門,都不用,就給了田巧花。王一城這一件也是當初戚玉秀買的。

不過田巧花經常不舍得用,還是會用蓑衣。

就仿佛,那雨衣放著能下崽兒,總之不舍得用。

家裏其他人都是蓑衣,王一城也不管那些,直接來到門口,就見於招娣渾身濕透了,淋著雨,頭發都黏在額頭上,就連紗布都水轆轆的。

她哭的厲害,整個人都要往顧凜身上靠:“顧大哥,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我再也不想回那個家了。”

顧凜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怕她靠在自己身上,還是關心她,低頭看著她,說:“你不要說這種話了,你不要家,還能去哪裏?”

於招娣哭哭啼啼:“我媽,我媽真的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女兒。我家的雞昨晚被偷了,那殺千刀的不僅偷了雞,還吃掉了扔了我家一院子的雞骨頭,今天我媽起來一看就癱倒在地。家裏損失這麽大,我也難受啊,可是,可是我媽這不抓賊就打我,說是都怪我沒有看好雞……你說這能怪我嗎?我知道,我知道我媽根本就沒把我這個女兒當一家人。我也不要繼續留在於家了。顧大哥,求求你,你娶了我吧。”

王一城:“臥槽!”

“臥槽!”

“媽媽呀。”

王一城低頭一看,家裏幾個小孩兒都出來了,一個個也不知道看沒看懂,都縮在他身邊探著腦子,嘀嘀咕咕。

王一城:“小聲點。”

顧凜回頭,銳利的掃了過來。

當他沒看見麽?

王一城無辜的衝著顧凜揚揚眉,雖然被發現,但是我不走,我還看!

顧凜眉頭皺了起來,有幾分厭煩,這王小五是怎麽回事兒,一點也不爺們,隻有娘們才會趴門趴窗的看熱鬧。跟個娘們一樣。

他不是那種會被人看熱鬧的人。

顧凜回頭,認真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這樣說,就太讓你父母寒心了。”

於招娣委屈的哭:“可是,可是我媽打我……老母雞丟了,她不抓賊竟然怪我……”

她委屈的不行,真委屈啊。

她不過就是說了一句:“不過就是丟了兩隻雞,至於要死要活嗎?”

結果她媽就崩潰了,追打著她,非說是她沒照顧好老母雞。

真是有毛病。

大晚上的睡覺,咋的她還給老母雞摟被窩兒?

“嚶嚶嚶,顧大哥,我好難……”她順勢靠在了顧凜的肩膀。

王一城:……哦豁!靠上了靠上了!

他趕緊捂住閨女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