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撥兒打架
王一城的嘴， 就跟開了光一樣。
當然這話剛開始說的時候，幾個孩子是沒有相信的，小孩子一點也不懂， 不爭搶怎麽可能撿到煤塊兒啊。但是他們也確實不敢往裏衝，因為爭搶的關係， 大家都帶了幾分火氣， 磕磕碰碰的。
他們， 怕受傷！
按照他奶田巧花的經濟賬， 不管咋的也不能受傷，但凡是受傷， 這筆賬就吃虧了。他們老王家可以吃風，但是不能吃虧。所以幾個小孩兒都在外圍撿點小碎煤塊兒得了。
雖然收獲少，但是穩妥啊。
王一城眼瞅著快要散攤兒了， 終於舍得從他的“窩”， 板凳上起來了， 他接連編了兩個花環呢， 都套在胳膊上。王一城可不管孩子們咋想，叫上了幾個孩子， 說：“你們都跟我來這邊，我看看你們一共撿了多少。”
每個小孩子都撿了筐底兒一層，真是少少的。
王一城給所有人的煤塊兒都倒在了自己的筐裏，紹文紹武**嘴角，欲言又止。
王一城看著倒在一起也才差不多半框，拎著筐就走，看樣子似乎是去附近的人家還板凳。
紹文：“小叔……”
王一城揚眉：“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紹文：“你。”
王一城微微一笑， 轉身就走。
他走了十幾分鍾來到這戶人家，主動說：“大姐， 我撿了這麽些煤球兒，但是我家實在有點扛不住了，能跟您換三個窩窩頭兒嗎？你看，我這不少呢，我這可是大筐。”
一般半大小子那種筐，都能換雞蛋了，他這要是倒到那種筐裏，再多添一些，找到合適的人都能換個雞蛋了。
那家子的大姐先頭兒借板凳就收了一點煤塊兒，恨不能這樣的冤大頭再多來幾個。這一看他又要換，討價還價：“你這確實不少，但是我家窩窩頭兒也不小，換的多了，我也不合適。如果你樂意，兩個吧。”
王一城：“別介兒啊，您這一下子就砍掉了三分之一，這不也砍得太多了，我們一家子來了好幾個人呢，您多給點，再多給半個，我讓一步，您也讓一步，一看您這人就麵美心善，您就當幫幫忙，咱們往後再來，還找您。”
大姐被他恭維的樂嗬嗬，說：“你小子油嘴滑舌。”
王一城：“真是實話，我一看您就是實在人，長得好，心也好。”
“成吧，兩個半。”
“好嘞。”
一番討價還價，王一城順利喚到兩個半窩窩頭。
大個屁！
根本不大！
不過想也是了，再換大的，人家就要虧了。這年頭兒誰幹虧本的買賣。
王一城悠閑的拎著空筐回來，幾個孩子麵色都有幾分焦急，真真兒是急死孩子們了，他們心裏都有點不好的預感，果然一看小叔拎著空筐回來，一個個都臉色發白。
紹文紹武：“咋辦啊，咋辦咋辦啊！小叔把煤球兒都弄沒了，奶要打人了。”
王一城走近了就看到幾個孩子可憐巴巴的樣子，他伸手揉了揉紹文紹武，說：“看你們一個個嚇的，有小叔在呢，保證不讓你奶打你們，你們就放心吧。”
紹文紹武：“放心不下啊，小叔，你幹啥了啊，嗚！”
他們是真的擔心。
王一城：“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你小叔什麽時候掉鏈子過？你們自己想。”
幾個小孩兒仔細回想，呃，小叔雖然確實很懶，但是隻要他們自己不作死，小叔好像確實也沒有主動坑他們……
王一城意味深長的說：“你們放心吧，總是有人會幫我們的。”
他笑了，抬頭看向了不遠處，大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顧凜自己已經撿了滿滿一筐，大背簍，全滿了。
顧香織身上的小背簍也是滿的。
倆人已經準備走人了。
王家的孩子羨慕的看著他們，紹文：“他們好厲害啊……”這收獲也太多了。
紹武點頭：“顧叔叔搶的好猛。”
每次火車一來，他的動作都最快，別人都搶不過他。不愧是隊裏最能幹活兒的男人。
他說話的功夫，偷看自己小叔，自家小叔還在笑，就是不知道笑什麽，但是吧……作為一家人，紹武覺得自己是有點了解小叔的，他總是覺得，小叔笑的這麽燦爛，看起來怪怪的。
真的怪怪的。
這還不等紹武想明白，大丫突然叫了出來：“啊！”
大家瞬間順著大丫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十七八個半大小子竟然突然一起就衝向了顧凜，顧凜：“你們幹什麽，想搶東西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個大人跟我們小孩子搶，你算什麽男人！”
“兄弟們，上，這次不給他教訓，他天天來，我們還有什麽出路！”
“上！”
這一群半大小子都是經常來的，看起來也是熟悉的，大家立刻就都串聯起來，還沒等圍觀群眾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就一對多，打了起來。
顧凜自然不想讓這些小崽子把東西搶走，他要是讓一群半大的孩子拿捏住了，以後還怎麽做人，說出去都丟人，雙方立刻就你來我往的動起手來。
顧香織跟在爸爸身邊，手裏拎著一根棍子，也是武的虎虎生風，她也是有點準備的。不過這爺倆兒倒是厲害了。這些本來想搶煤塊兒的倒是被打出了凶性，現場更加混亂。
雙拳難敵四手。
更不要說，這些半大小子也經常在這一片兒打架，他們聯合起來，顧凜這洞庭湖的老麻雀也挨了幾下子。好在這個時候顧凜倒是還知道護著女兒香織，香織倒是沒有受傷。
顧凜又挨了一下子，反手給了對方一個大嘴巴子，大聲叫：“你們這些小混球兒，竟然這樣無恥卑鄙！我斷然要給你們好看！”
挨揍的小子被打翻在地，憤怒的一腳踹在顧凜的筐子上，筐子咣當一下飛出來，煤塊兒散落了一地，其他小子的筐子也是一樣，這個時候可不是煤塊兒的事兒了，就是純純的怒火。
他們打成一團亂，筐子也亂飛，煤塊兒更是飛上天。
不少像是王一城他們一樣偶爾過來的，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牽連。
王一城倒是沒走遠，反而是睜大眼，呲牙裂嘴的說：“真猛！”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地上，隨即趕緊戳著幾個孩子，說：“趕緊的啊！撿漏兒啊！快快！”
他自己說完就迅速的就近劃拉起來，幾個孩子一看，不可置信的呆住，人家在打架，你在撿漏兒？你這是……你這是做的太好了！
紹文紹武短暫的愣神兒之後迅速的加入到了撿漏兒的大軍，幾個女孩子也都火速的動作起來，別以為精明人就王一城，也有其他人立刻就地撿漏兒，那頭兒群戰還在繼續，這頭兒已經開始撿漏兒了。
王一城眼光的餘角掃著，說：“別靠近啊，挨揍我可不能給你們報仇，打不過。”
這撿漏兒不用到處找，都在一團兒，王一城他們幾乎沒有多少一會兒，最起碼，打架還沒結束呢，他們幾個人的筐子竟然就都裝滿了。一大六小，全滿了。
別人看到這些人的操作，也趕緊偷偷撿漏兒。
你們打吧！
這要不是他們打起來了，他們做夢也別想撿這麽多。
王一城一看幾個人的筐都滿了，雙手合十，衝著顧凜的方向說：“多謝顧大哥仗義相助。”
他一揮手，說：“走，回家。”
紹文紹武大家都背上了筐，立刻跟上了王一城，幾個人根本不管戰局，小跑兒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然一個個都背著很沉的煤筐，但是心情卻很好，他們這麽都沒有想到，這事兒竟然還柳暗花明又一村。
幾個人一路往家走，王一城哼著小曲兒，得意洋洋的說：“我說什麽來著？我說不能讓你們吃虧的吧？”
幾個小孩兒崇拜的看著小叔。
他們都不是小崽崽，算是大崽子了，多少也懂一點道理的。
紹文就問：“小叔，你知道他們會打起來？”
王一城：“就你顧叔叔那個不考慮他人的打法兒，不打起來才怪。”
“那那、要是打不起來呢？”
王一城：“打不起來就打不起來唄？反正我們幹的少也要挨你奶的說，沒幹也要挨說，那不如就空筐回去。”
呃……
幾個孩子疑惑的撓頭，這事兒是這麽解釋的嗎？
不過不管了，趕緊跑路是真的！
王一城也是這個意思，他意味深長：“我們快點走，他們這破事兒，別牽連到我們，我們可是無辜的，我們不過就是平平無奇的撿煤人。”
幾個小孩兒嘴角再次抽了抽，有點不知道說啥好了。
你可不普通。
你撿漏兒最多。
大家呼哧呼哧走了很久，就這，也沒看顧凜父女追上他們，當然，不是說他們會搶，而是他們回村就這一條路。按理說，該遇見，不過倒是還沒有。
王一城走累了，說：“歇一會兒。”
他找了一塊兒大石頭坐下，掏出兩個半窩窩頭。
一群小孩子：“！”
這這這……？
中午的不是吃完了？
大家迅速想到那消失的半筐煤塊兒。
王一城：“大丫，你給分成七等份，一人一塊兒。”
大丫兒緊張的說：“我我我。我分？”
家裏這樣重要的事兒，都是奶幹的啊。
“趕緊的，餓了。”王一城看著可比孩子們更累，那可不是，他這個可是大筐呢。
大丫深吸了一口氣，說：“好。”
她認認真真，緊緊盯著幾個窩頭兒，仔仔細細的分，接連幾下子，生怕有多有少，她奶可從來都跟卡尺一樣呢。她好不容易分好了，趕緊抬頭看向了小叔。
王一城：“分的挺好，趕緊的吧，一人一份兒，吃了墊墊肚兒。要我說你奶就是摳，你看看我們走這麽遠路來幹活兒，她也不給我們多準備點吃的，真是摳門他媽給摳門兒開門，摳門兒到家了。”
王一城把窩頭塞到了嘴裏，吃掉了。
雖然隻是窩頭兒，但是幾個孩子吃的也很仔細，這白來的東西，吃的格外的香。吃完了感覺肚子裏有食兒了，大家好像就走的更快了幾分。
他們回去的時間比早上走的還慢一些，畢竟背著東西，幾個人一起回村的時候，天氣已經都黑了。
田巧花站在門口往外眺望，遠遠看著一大六小回來，趕緊迎了上去：“你們咋回來這麽晚？”
王一城苦哈哈的直接靠在老太太的肩膀，說：“娘咧，我可太累了。”
田巧花探頭一看，瞬間眉眼都是笑容，驚訝的問：“咋這麽多？你們搶劫火車了？”
王一城：“您會不會說話啊？我們之所以這麽多完全是憑借辛勤的勞動換來的，您看您，真是的，快點接著啊。我都要餓死了。”
田巧花果然是趕緊接過去，說：“走，趕緊回家。”
幾個人一起回家，大大小小的簍子都擺在了牆邊兒，田巧花的笑容都要咧上天了，她讚賞的看著這幾個凱旋歸來的，點頭：“你們今天表現的也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頓了一下，她說：“沒想到你們收獲這麽多。”
她笑容燦爛，說：“趕緊洗手準備吃飯，今晚給你們每人多分一些菜。”
王一城：“您可真會算計，吃菜哪兒能吃飽啊。”
田巧花：“我給你們打一個雞蛋湯，你們一人喝一碗。”
大家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雞蛋湯，這可不是平常能吃到的。
王一城：“你肯定就放一個雞蛋。”
田巧花瞪眼：“那你還要放幾個？一人雞蛋不少了。”
她說：“你出去問問，誰家舍得沒事兒喝雞蛋湯。”
她轉頭兒進屋去汆湯，寶丫匆匆跑過來，奶聲奶氣的關心老爹爹：“爸爸，你累壞了吧？寶丫給你按肩膀。”
王一城：“總算沒白養你個小東西，等會兒給我按，我先洗漱，這一身黑，去給我拿香皂。”
寶丫：“……”
她扭捏：“香皂被奶奶拿走了。”
王一城：“媽，我香皂呢？你是周扒皮啊，咋連香皂也拿？”
田巧花：“你說你一個爺們，用什麽香皂，那玩意兒不得花錢買？”
王一城理直氣壯：“我又沒跟你要錢買，你趕緊的啊，我的香皂，香皂啊……”
他聲音可不小，田巧花罵道：“你叫什麽叫，怎麽一點素質也沒有，一點也不像我。就是像了你的死鬼老爹。”
王一城：“你就潑髒水吧。”
田巧花：“小兔崽子。”
“香皂香皂……”
田巧花：“行了行了，給你拿，你分我一半兒，我辛辛苦苦給你養這麽大，這還沒用上香皂，你倒是用的快活，你分我一半兒。”
老太太終於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
王一城：“行行行，分分分。”
他可不想跟老太太算計，田巧花一看他同意了，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認認真真的切了一半兒，嗯，給自己稍微多一點，嘻！
她把剩下的香皂交給了兒子，說：“喏。你省著點用，別讓你家這個小閨女謔謔。”
寶丫被點名，寶丫不服氣：“我沒有！”
她認真：“洗香香不是謔謔。“
王一城：“嗯，不是，別聽你奶的。”
他說：“我們寶丫幹幹淨淨才能健健康康。”
寶丫高興的笑，露出小米牙。
王一城低頭開始洗漱，幾個小孩兒湊過來沾點便宜，也洗香香。
這樣的小事兒，王一城並不太計較，雖說他不是那種任由別人占便宜的人，但是也沒像他媽那樣，一點點香皂都要計算，累死個人。
他洗幹淨了，這才坐下準備吃飯，田巧花給撿煤塊兒小組一人一碗雞蛋湯，別人都沒有。
陳冬梅和柳來弟都看的欲言又止，前者是覺得，自家兒子可是男娃兒，咋能沒有，兩個閨女的都該讓出來給兒子；後者真是覺得，這該是吃到自己或者自家男人嘴裏啊，這營養好了，才能生男娃兒。
不過倆人兒眉眼轉了好久，卻沒敢開口。
田巧華這個婆婆不會由著她們啊，就很苦。
倆人都給孩子使眼色，但是孩子們吃的歡實，壓根兒沒看見，今天好累呢，幾個得到雞蛋湯的都大口喝，別說大人，其他幾個小孩兒都咕咚的吞咽口水，饞得很。
一個雞蛋七碗湯，這湯啊，清湯寡水的，王一城一口幹了。
他瞅見自家小閨女吃窩頭兒的速度很慢，挑挑眉，說：“吃不完給我。”
寶丫倒是一點也沒猶豫，立刻把半個窩頭兒給爸爸了，王一城三兩口幹掉，他說：“不愧是我閨女，爸爸出門還想著你呢。”
他指了指掛在筐子上的花環，說：“看見了沒？給你編的。”
寶丫立刻就要起身，田巧花：“吃完飯在去看。”
寶丫立刻：“我吃完了。”
她今晚吃的可不太多。
寶丫立刻咚咚的跑過去，果然看到兩個花環，高興的問：“爸爸，是給我的嗎？”
王一城：“對，給你一個，給你奶一個，你先挑。”
寶丫立刻笑眯眯，田巧花有一瞬間的別扭，說：“真是胡來，我要這個幹啥。我都老掉牙了，還能戴花環？那不跟老妖精一樣？”
王一城睨著她：“那您不要？”
田巧花立刻說：“這話讓你說的，你這個做兒子的有這個心，我當然得要，我要是不要，你一片心意不是白費了？”
她看著小寶丫比來比去，說：“寶丫啊，你差不多得了，咋的還能挑出花兒來？”
這小妞妞。
寶丫認認真真的看，最終選擇了一個比較鮮豔的，小女娃兒就是喜歡鮮豔的花花。她來到王一城身邊，說：“爸爸，我要這個。”
王一城把花環給閨女套在頭上，說：“去照鏡子吧。”
寶丫立刻手舞足蹈的跑開，雀躍的像是一隻小鳥兒。
田巧花倒是沒戴另外一個，這麽大歲數的人像什麽話了，不過就算是個老太太，也是喜歡鮮豔的花朵，她比劃了一下，說：“不錯。”
立刻起身收到了房間裏，直接掛在了牆上的釘子上，老太太滿意的點頭。
算是這小子還有點良心。
田巧花再次出來，那腳步跟小孫女兒寶丫真是差不離，反正都帶著幾分喜悅的飄，晚飯吃完了，倒是也不著急收桌，田巧花問：“你們今天收獲怎麽這麽多。”
她也不是沒去過，是曉得的，那頭兒可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撿這麽多。
就孩子們背的那種小筐子，基本上有一筐就很不錯了。
要是真的多的不得了，早就有人管了。
紹文立刻跟他奶說：“我們是撿漏兒的。”
王一城：“就你會說話。”
紹文摸頭，嘿嘿笑，不敢說了。
“撿漏兒？什麽撿漏兒？”田巧花問了出來。
王一城懶洋洋的，給紹文紹武使了一個眼色，幾個孩子立刻嘰嘰喳喳的說了出來，那個打架哦，真是嚇人啊！他們一路走都沒有遇到顧凜和顧香織呢，不曉得是個啥樣了。
小孩子講的眉飛色舞的，大人們聽得一驚一乍，沒想到撿煤塊兒也這麽危險。
王一城不咋感興趣，伸了伸懶腰，說：“我回屋躺著了哈，太累了。”
他平常幹活兒可不多，但凡是幹一點活兒，都恨不能休息。田巧花看著他背回來一大筐煤塊兒，就曉得這小子至少得摸魚三天，不然都對不起這些煤塊兒。
知子莫若母啊。
她擺手：“去吧去吧。”
王一城看著在院子裏蹦蹦跳跳的閨女，說：“走，回去休息。”
寶丫：“好。”
王一城點燃了蠟燭，往炕上一趟，說：“你今天偷吃啥了？”
如果沒吃，晚飯哪兒至於吃不下。
這小丫頭胃口可好了。
嗯，這個是知女莫若父。
寶丫嘿嘿笑，說：“我今天吃到大雞腿了。”
她撒嬌的跑到王一城身邊，說：“這是猴哥兒紹勇哥哥我們一起發現的，所以大家就一起吃了。”
她對手指：“不是我自己發現的，不能拿回來給爸爸的。”
王一城點點頭，嘿了一聲，說：“你們行啊，竟然還能撿到野雞。”這樣的好事兒不常有。
寶丫：“嘿嘿，是啊，我們是遇見那個壞知青……”
寶丫碎碎念，王一城帶著笑容聽著，若有所思。
這個陳文麗，真是有點怪。
他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但是卻一直都有這種感覺，陳文麗神神道道的，好像對他們大隊知之甚詳，又好像來過一樣。可是她是從滬市來的，在這邊又沒有親戚，根本不可能啊。
他多了幾分考量，但是卻又拿不準到底是因為什麽。
王一城低頭沉思一下，又聽到寶丫顯擺自己的小石頭，他含笑說：“拿給爸爸看看。“
寶丫：“好呢。”
她拿出自己的百寶箱，立刻獻寶：“你看，就是這個。”
王一城探頭一瞅，驚訝的看向了寶丫，寶丫得意：“好看吧？這塊石頭裏還有一個小蜜蜂，你看，好好看哦。”
小姑娘不會形容，但是就是覺得好看。
王一城驚訝：“這是一塊琥珀。”
他反複看了看，點頭：“是個好東西。”
寶丫：“咦？”
小姑娘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是好東西嗎？”
王一城點頭：“是。”
寶丫立刻笑出來，小臉蛋兒都粉嘟嘟了，眼睛彎彎：“我就知道自己很棒呢。”
王一城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說：“快收起來，自己一個人玩兒，不讓人知道。”
寶丫乖巧聽話：“好呀。”
她是很聽爸爸的話的，小姑娘搖晃自己的百寶箱，說：“我有好多小寶貝。”
王一城點頭，含笑嗯了一聲。
寶丫開心的擺弄起來，小女娃兒沒有什麽玩具，這些已經是她很好的寶貝了。她仰著臉蛋兒說：“爸爸，你覺得我的這些小石頭，哪一個最好看呀？”
王一城低頭仔細看了一下，說：“你今天撿到這塊最好看。”
寶丫立刻的翹辮子，她說：“我就知道，我……”
正說著，就聽到外麵傳來“啊”的一聲，爺倆兒互相對視一眼，王一城一下子夾著女兒就竄出了門。看熱鬧，也不能落下閨女的。王一城胳膊夾著女兒出門，很快的就來到大門口，立刻看到叫聲的主人。
嗯，陳文麗。
陳文麗此時竟然撞在了顧凜的懷裏，倆人帶著幾分膩歪。
王一城：“哦豁！”這啥啊？
他趴在了門上，寶丫自己攀著爸爸的胳膊，用力往上爬，愣是爬到了爸爸的背上，摟住了王一城的脖子，小腦袋探頭探腦。爺倆兒都趴在門上，門外則是顧凜領著閨女，顧凜手裏竟然提了三隻野兔。
顧香織跟在爸爸身邊，也是狼狽。
這個情形……
王一城眨眨眼。
顧凜趕緊把這個女知青推開，說：“你沒事兒吧？”
陳文麗剛才靠在顧凜的胸膛，隻覺得格外的偉岸，她羞紅了臉，這才抬頭，柔聲說：“顧大哥，我沒事兒。”
顧凜低頭看著陳文麗，陳文麗咬咬唇，說：“我是今年秋天新來的知青陳文麗，你就是顧凜顧大哥吧？我早就聽說你了，咱們大隊裏，你幹活兒最好，為人最英勇，是個實打實的爺們。”
她說著好聽的話，越發的柔軟幾分，又說：“就像是，就像是大英雄一樣。”
說完，抬眼偷看顧凜一下，隨即又垂下頭，含羞帶怯。
顧凜一愣，怎麽都沒想到這個陳知青竟然會說這些，隨即臉色也柔和了起來，他嘴角微微揚了起來，說：“你怎麽在這裏？是找我嗎？”
他今天頗為不順，本來收獲極好，沒曾想那些小子竟然這樣不幹人事兒，憑實力搶不過就打人，他們鬧了一場，最後一無所有，連筐都壞了。大家都失去了煤塊兒。真是讓他惱火了好一陣。
真是些渣渣！
還是他閨女想的周到，兩個人空手回來肯定是要被冷嘲熱諷，所以當機立斷，就在那附近打獵，倒是也有了一點收獲。兩人抓了三隻兔子。
這兔子可不是好抓的，也是他能耐，很快的手到擒來。
他們緊趕慢趕的回來，剛走到門口，突然就撞上了這個女知青。顧凜媳婦兒也死了好幾年了，許久沒有女人，感覺到一股香氣撲鼻而來，隻覺得月光下這女人容顏嬌美可愛。
“這麽晚了，你還在外麵，這是十分不安全的。你一個姑娘家，不該這樣。”顧凜認真開口。
陳文麗聽到了顧凜的關心，臉色更紅，也激動幾分，她趕緊說：“我是來找你的，專門來找你的。”
顧凜：“找我？”
陳文麗咬唇點頭，含羞帶怯的說：“我聽說，顧大哥是很厲害的，所以，所以有一件事兒想找顧大哥幫忙。”似乎生怕顧凜拒絕，趕緊又說：“我不會白讓你幫忙的。”
顧凜眉頭一皺，說：“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咱們都是一個大隊的，既然你們來了清水大隊，這裏就是我們共同的家。我們就是最好的兄弟姐妹，該是互相幫助，不要說什麽報酬的話，這樣委實看低了我的人品，我顧凜，不是那種人。”
“好，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顧香織看看她爸，又看看女知青，臉皺成了一團。
她似乎不怎麽高興，但是王一城背著閨女趴在門框上，看的勁勁兒的，看電影都找不到這麽好的位置呢。他媽還有幾個兄嫂這個時候也都出來了，湊在一邊兒，一個個探頭探腦。
這種時候，保不齊多少家都偷偷的趴門趴窗偷看呢。
不過顧凜絲毫不覺景兒，反而是認真說：“你有什麽，直接說了就是。隻要我能做到，自然會幫你，我不是那種自私的人。”
陳文麗看著顧凜，靠近了幾步，幾乎都要貼在顧凜的身上，顧凜耳根子……紅了。
這女人這樣傷風敗俗，那可不行，他再看陳文麗，覺得她多少還是有幾分太開放了。不過，他倒是沒有推開這個女人。陳文麗靠近了顧凜，湊在他的耳邊說：“顧大哥，我抓到一直獾，聽說把獾熬出油，能換錢呢。你能幫幫我嗎？”
她水盈盈的看著顧凜，說：“顧大哥，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沒有別人可以求助了，我知道你人品最好，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你能幫我嗎？”
顧凜被她看到心都軟了，立刻說：“當然可以。”
他很快的答應，說：“這點小事兒，既然你求到我頭上，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爸，我們管這些，爺奶要不高興了。”顧香織這時突然開口。
陳文麗立刻瞪向了顧香織，這個死丫頭，用得著她開口？
一個拖油瓶，等她跟顧凜結婚，就給這個丫頭打發了，她才不會給人養孩子，不是親生的，養不熟的。
她使勁兒瞪了顧香織一眼，顧香織垂垂頭。
顧凜這時也不讚同的開口，說：“香織，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怎麽可以這麽不善良？我不是教過你嗎？做人該是互相幫助，彼此有困難的時候多幫忙，大家才能共同進步。你現在的思想很不好，太狹隘了，你怎麽能因為爺奶不高興就不幫助別人？你要是這樣自私，爸就太寒心了，我不是這麽教你的。”
顧香織垂著頭。
陳文麗心裏樂嗬，更加對顧凜看中，果然，顧凜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她這是賺了。
陳文麗也不喜歡小拖油瓶，不過還是裝成好人說：“顧大哥，你別生氣，如果讓我鬧得你們父女不愉快就不好了。”
顧凜：“陳知青你別勸，我是教她做人的道理。她最近實在是太能折騰了，攪合的家宅不寧。”
他對女兒最近的行為，多少是有幾分埋怨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分家？這分了家，人就像是浮萍一樣，哪裏好的了？凡事忍一忍，海闊天空啊！
顧香織依舊不言語。
王一城趴在門口看，看的一個勁兒的搖頭，寶丫一手薅著爸爸的頭發，一手摟著爸爸的脖子，小腦袋都要擠出來了，她嘟嘟嘴，有點不開心。
顧叔叔發癲嗎？
幹啥要罵香織！
雖然寶丫和香織很少一起玩兒，但是寶丫覺得顧叔叔好討厭。
欺負小孩兒就是很討厭的。
她輕輕的哼了一聲，決定把這個顧叔叔列為最討厭的人之一。
嗯，就跟那個壞阿姨並列。
王一城側頭，說：“閨女啊，你不高興歸不高興，你別薅我頭發啊。”
寶丫：“哦哦哦。”
小姑娘趕緊鬆手，改成雙手都摟著爸爸的脖子。
王一城看的津津有味兒，以他精明的腦子分析，這個陳文麗保準是看上顧凜了，保準的，沒懸念。
顧凜此時也沉浸在女知青的依賴裏，他沒有繼續批評自家閨女，反而是說：“走吧，我跟你去知青點看看你的獾。”隨即又認真說：“你一個女同誌，以後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打獵的事兒是男人該做的，女人就該操持好家裏。這種事兒，你們做不來。”
陳文麗柔聲：“嗯。”
他關心她，他再關心她。
陳文麗隻覺得心裏都要化了，她可太幸運了。
她說：“那我們走。”
頓了一下，她扭著衣角說：“那，你熬獾油的時候，能在你家嗎？你也會知道，我們知青點人多嘴雜，總歸不是很好的，而且他們嫉妒我是從大城市來的。總是排擠我。如果讓他們知道，少不得要引來麻煩。”
顧凜蹙眉：“他們欺負你？”
陳文麗低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她揉揉眼睛，說：“我也不想的。”
顧凜：“豈有此理，他們這些人怎麽這樣，人品太差了。”
陳文麗：“誰讓我從大城市來，長得也好看呢。隻能被人針對。”
她目光含著春色，如果不是這裏不是合適的地方，她都想直接撲到顧凜的懷中了。如果這樣，他們就能很快的在一起吧？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顧凜了。
顧凜果然能幹，沒看嗎，這就帶著三隻兔子。
如果嫁給他，想必立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她上輩子吊在王一城這棵歪脖子樹上，委實是算計錯了。
她該選擇的，就是顧凜這種男人啊。
陳文麗眼珠子都要黏在顧凜身上了，王一城他們偷看的瘋狂搖頭，他們村裏還真是沒見過這麽大膽的姑娘，真是城裏來的姑娘，就是大膽啊！
王一城摸摸兜，嗨呀，這個時候如果有點瓜子兒就好了。
你看，這邊吃邊看，多好啊。
可惜了。
不過真是沒想到，陳文麗竟然好上了這一口，她竟然相中了顧凜，不過相中顧凜，王一城不覺得奇怪，這城裏知青下鄉，他們幹活兒基本都不行。有的姑娘一點點適應了，有的則是哄著隊裏的小夥子給幹活兒。還有的，就是嫁給當地人找一個飯票了。
顧凜雖然帶著一個閨女，但是顧家條件不錯，他自己是拿十個工分的人，顧香織也能幹，那這麽看來，倒是一個合適的選擇了。所以王一城不覺得奇怪。
他是不覺得奇怪，但是其他圍觀的人就看不懂了，現在的小姑娘，連鰥夫都不放過嗎？這村裏這麽多大小夥子沒結婚，咋就相中了顧凜呢。
真是讓人看不懂啊。
是了啊，除了王一城家，其實也有別人在偷看呢，這前街後街的，都是一排排的住戶，前條街的後窗就正好能看到他們家門口呢。
不知道多少個人，都盯著看呢。
就連田巧花都小聲嘟囔：“這城裏姑娘真大膽啊。”
王一城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寶丫歪著頭，也不是看的很懂，但是她這裏可是優質位，哥哥姐姐他們都在後麵看不見呢，小姑娘也看的津津有味兒。
城裏姑娘大膽，大家都這麽想，不過仿佛是為了打臉。
他們剛這麽嘀咕完，就聽到十分冷的一聲質問：“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大膽的農村姑娘也來了。
不管是顧凜陳文麗這兩個當事人還是其他偷看的人，都齊刷刷的在看過去，呃，來的是於招娣。
於招娣不可置信的看著顧凜和陳文麗，大聲的嗬斥：“顧大哥，你怎麽會跟這個女知青在一起？”
她是對顧凜有意思的，她以為，顧凜也是這種想法。如若不然，她也不會跳下水去救顧凜的女兒顧香織。她跟顧香織又沒有什麽關係，那完全是看在顧凜的麵子上啊。
可是誰也不曾想，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兩家不僅沒有順利成章的走到一起，反而是勢同水火了。這幾天她媽看她比較嚴，她都沒有機會來找顧凜。
這不，好不容易偷偷出來，沒想到顧凜竟然跟女知青搞在一起了。
她氣的不行，質問：“你這樣對的起我嗎？你明知道，我對你是有意思的啊？”
顧凜這下子也嚴肅起來，認真說：“於招娣，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對你有意思了？我承認，自己平時看你幹不完活兒有些可憐，會幫襯你一點，但是這不是愛情，這是同誌之間的友誼。沒想到你竟然歪曲到這種地步，你怎麽能胡言亂語毀壞我的名聲？”
他自認為跟於招娣沒什麽的。
可是於招娣這時卻繃不住了，她叫：“你背信棄義，你你你，你肯定是因為這個狐狸精……”
她看著陳文麗，嗷的一聲衝了上去，直接薅住陳文麗的頭，啪啪啪的扇過去！
王一城：“唉我去~”
這個時候，他可真是要感慨，這個陳文麗，多少是有點子掃把星在身上的，這咋又挨揍了？
這才來了他們大隊幾天啊，就挨揍好幾次！
這麽看，他對陳文麗的報複，還真是不用自己動手了，畢竟，這貨自己就能給自己作死！
哎呀呀！
這娘們打架，真勇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