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元旦快樂
王一城和寶丫今天賺的盆滿缽滿， 賺了的結果就是，錯過了晚上回去牛車。
倆人吃的肚子鼓鼓，頂著夕陽往家走， 王一城邊走邊抱怨：“我這吃胖走瘦， 吃點好東西都消化了， 我可都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了讓你多吃一點好的， 我今晚就不蹭飯了。”
寶丫看著爸爸，天真無邪的拆穿他：“你自己明明也很想吃的。爸爸最好吃了！你還說幹啥都不能耽誤你吃肉。所以不怪寶丫噠。”
王一城：“嘿你個小家夥兒你還編排我了是吧？我可是辛勤為你付出的老爹爹，你可得對我尊重點。”
寶丫：“好啦好啦，曉得啦。”
她跟著爸爸一起往回走， 已經走了四十來分鍾了，小孩兒嘟囔：“怎麽還不到啊，好累哦。”
他們也沒啥時間觀念，就是覺得好像走了很久了，咋還不到呢？王一城索性說：“要不我們歇一歇？”
寶丫想了想， 點頭：“可以！”
爺倆兒也不管那麽多， 找個地方一坐， 懶洋洋的，一陣秋風吹過， 寶丫淩亂的頭發糊到臉上， 癢癢的，寶丫伸手揉了揉小臉兒， 神秘兮兮的靠近爸爸， 說：“爸爸， 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哦。”
王一城：“啥？”
他湊到女兒的臉蛋兒邊兒，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小寶丫立刻來了精神，她小得意的掏出一塊錢，說：“看！”
王一城：“唉我去~你哪兒來的？”
這可是一筆大錢了。
一塊錢這可都夠買一斤豬肉還有剩了。
現在豬肉才八毛呢。
王一城看著閨女，寶丫軟乎乎：“是姑姑給我的，姑姑讓我藏起來，自己留著做私房錢。爸爸，什麽是私房錢啊？”
王一城嘴角抽了抽，說：“這個四姐，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弟弟了。”
他嘟囔夠了，一本正經的說：“私房錢，就是私下裏把錢交給家長攢起來好買吃的，不讓別人知道的錢。”
寶丫恍然大悟，點頭：“原來是這樣。”
小姑娘大方的把錢交給了爸爸，說：“喏，給你！”
她響呱呱的：“要給寶丫買還好吃的哦。”
她認真叮囑爸爸，王一城從善如流的把錢揣起來，拍拍兜，說：“你放心，爸吃啥好的沒想著你？你說，爸有吃獨食的時候嗎？”
寶丫果斷搖頭：“沒有。”
“那不就得了？”
寶丫露出燦爛的笑臉兒。
自己的私房錢已經易主了。
王一城揉揉女兒的頭，說：“你得相信爸爸，你看世界上還哪有我這麽好的老爹爹？你看你大伯二伯三伯，他們對孩子有我對孩子這麽好嗎？”
寶丫：“沒有。”
王一城驕傲：“所以啊，有我這麽好的老爹爹，你就偷著樂吧。”
寶丫抿起了小嘴兒，小姑娘嬌俏的笑，笑夠了，靠在爸爸腿上，撒嬌：“爸爸，寶丫走不動了，爸爸、爸爸、好爸爸，你背寶丫回家吧……”
王一城：“……”
他上下打量閨女，深深懷疑自家小傻閨女會套路了，是不是擱這兒等著他呢？
寶丫眼巴巴的：“我好累，走不動了……”
王一城：“你……”
寶丫眼睛眨眨，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小可憐兒樣兒，可愛的小女娃兒總是讓人心軟，更不要說這個還是自家的。王一城惆悵的說：“能算計我的，也就是我閨女了。”
他歎息一聲，說：“上來吧，我背你。”
寶丫立刻開心的跳起來，說：“謝謝爸爸。”
王一城背著閨女往家走，這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天色有些黑，他一步步的，走的不算快，誰讓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勤快人呢。這還背個大娃娃，更是走得慢了。
寶丫趴在爸爸背上，倒是不覺得累了。
小姑娘吹著晚風，覺得好舒服哦。
王一城跟閨女嘮嗑兒：“寶丫啊，天黑害怕不？”
寶丫搖頭：“我不怕，我是大膽的寶丫。”
王一城：“那我可有點害怕了，你唱個歌吧，給我壯壯膽。”
寶丫皺起小鼻子，她想了想，說：“那我會唱兩隻老虎……”
小姑娘很快清脆的唱了起來，王一城失笑，他閨女唱歌果然是遺傳了他，就是好聽。不愧是他的崽。王一城一步一步的往村裏走，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終於進了村，他家距離村口不算近，王一城念叨：“這要是住在村口，就到家了。”
剛說完，就看到正準備出門的壯漢一腳頓住，白他一眼，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王一城：“嘿。”這熊貨！
他們村子住在村口的是老何家，也就是跟他們家不太對付的那個老何家，老何家四兄弟，何大柱兒依次下去，如今隻有何四柱兒沒結婚了。
但是兄弟四個都蓋了房，四間房挨著，都在村口，最靠村子外麵的是何四柱兒，也就是這位關門兄。
何家條件雖然不錯，但是何四柱兒因為家裏兄弟多，人也壯實，在村裏還是挺張揚的，有幾分混不吝，還執拗。他條件雖說不差，但是堅持要找一個條件好長得好性格好的三好女，至今沒結婚。
何四柱兒還比王一城大三歲，如今寶丫都六歲了，何四柱兒還是光棍兒。
王一城十八結婚，如今二十五，何四柱兒都二十八了。這年頭兒別說鄉下，城裏十八都開始相親了。二十來歲基本都結婚的。何四柱兒這樣的，那是少見的很。
不過也別說何四柱兒，他們村子跟王一城上下年紀的，基本都結婚晚一點。這倒不是響應國家號召，這個時候可沒有晚婚晚育的國家號召。完全是因為王一城。
當然王一城自己是不認的。
當初王一城結婚，真是驚呆了十裏八鄉，要知道，除了入贅，他們可好些年沒看見娶媳婦兒不花錢的事兒了。要是再說不僅不花錢，媳婦兒還倒貼的，那就擱了幾十年都沒見過了。
一個好端端的縣城姑娘就下嫁到農村，不要一分錢彩禮不說，還自己出錢辦婚禮，還帶嫁妝，這是多麽轟動啊。王一城結婚這個操作可真是亮瞎了大家的狗眼。
他就能找到這樣的媳婦兒，關鍵是，媳婦兒長得還不醜，頂頂好看呢。
這總歸是給大家一種感覺，他都能，我也能。
那一陣兒，別說他們村，他們這邊兒十裏八鄉，就連公社的小夥子都熱衷於找一個不要彩禮帶嫁妝的漂亮城裏媳婦兒，不過最後都沒有成功，好拖過了結婚年齡。
好在很多人反應過來迅速懸崖勒馬。
但是也有仍舊在堅持的，何四柱兒就是了。
何四柱兒那是深深嫉妒王一城的，每次看見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王一城倒是每次都笑臉相迎，嗨呀，他還要去扒他們家的陷阱呢，當麵兒自然得和氣點，笑臉暖三月嘛，總是能彌補一下獵物丟失的苦悶吧？
王一城也不在乎何四柱兒的態度，他背著閨女顛了顛，說：“你個小丫頭是不是又胖了？我怎麽覺得你那麽沉呢？”
寶丫趕緊停下來不唱歌，軟糯糯的為自己辯駁：“寶丫沒有胖，寶丫很瘦的，寶丫都沒有吃很多，怎麽會胖！”
王一城：“嗬嗬！”
他死魚眼：“這個話，你自己相信嗎？”
他們家寶丫是村子裏少見的粉嫩寶寶，小胳膊能看見小藕節兒，也有寶寶肚兒。跟村子裏很多小排骨精比，她可真不是什麽瘦小孩兒。
這也是為啥王一城有時候偷吃不背人的緣故，他自己倒是還好，他家這個崽，你說她沒吃好東西，壓根兒沒人信啊。王一城索性光明正大一點，反倒是事兒少。
他又顛了顛小家夥兒，說：“你肯定是胖了。”
寶丫捂住小臉兒，假裝沒聽見。
王一城：“哼。”
兩父女嘀嘀咕咕的，到底是到了家，一到家門口，就看到家裏人都在院子裏乘涼呢，嗯，上秋兒了，有啥涼可乘，就是等他呢。
田巧花：“你這回來的也太晚了。”
王一城喊冤：“我這不是沒車？我走回來的，這貨還走不動讓我背，我哪有力氣？”
他找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自行車已經回來了，說：“唐知青把自行車還我了啊，不錯。”
田巧花可不關心這個，隻關心：“你今天去一紅那兒，她說沒說哪天回來？”閨女回來就能改善生活了。
王一城：“真是的，我一回來都不關心一下我累不累，就跟三堂會審一樣。媽，你做人可真夠嗆。”
田巧花嘴角抽抽：“怎麽的？你四姐今天給你吃的是熊心豹子膽？你這就敢跟我厲害了？”
她凶巴巴的：“是不是想找捶？你是看你長大我錘不了你了是吧？”
老太太正要動作，王一城一秒認慫：“媽我錯了！”
他高喊一聲，果斷：“您別發火啊，怒大傷身的，咱可不好這樣。我這不是跟您逗悶子嗎？媽，我的親媽哎，我可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啊。您可不能打我，我是要靠臉吃飯的。”
田巧花都習慣他口花花了。
她翻白眼：“你姐啥時候回來？”
王一城：“大後天，我姐這幾天不好請假，最早大後天能請下來，她說她到時候買一隻老母雞回來給我們補一補。”
一聽這話，院子裏的人都留下了喜悅的淚水，嗯，從嘴角流下的。
幾個兄弟都高興，幾個嫂子更是露出笑，他們家婆婆雖然摳，但是小姑子回來還是能吃到好東西的，這秋收之後補一補的事兒，他們家做的也是很得體的。
眾人都露出笑容，田巧花也有了計劃，她果斷的吩咐：“明天老大你們幾個夫妻正常上工，小五子你就別上工了，你上工那幾個工分看著都可憐，你領著紹文紹武他們幾個孩子去河口撿煤，中午帶著幹糧，多弄點。”
王一城苦哈哈：“我啊……”
田巧花瞪眼：“咋的，你不樂意？”
王一城趕緊的：“行行行，我樂意，去就去唄。”
這分完了活兒，大家也都各自回屋，寶丫洗幹淨躺在炕上，拍手：“爸爸，我們忘記拿紅紙啦。”
王一城：“沒忘，我放在你四姑家了。”
他也上炕躺下，說：“今天賊累，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得去河口。你奶真是看不得別人清閑。”
他們這裏距離河口可不近了，河口不是一個公社，也不是一個村，而是那麽一個地方，原來有一條河，所以得了這麽一個名兒，不過這個地兒可不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地兒，這裏可是本地人都盯的“風水寶地”。
河口這裏是鐵路沿線，而這裏偏生有一個很大的拐彎兒，還是一個很陡的拐彎兒，平日裏沒什麽，但是一到秋天，就有運煤的火車從遠方而來，途徑這裏進京。
這一個大彎路就能甩下來不少的煤塊兒。
這東西是好東西，頂頂值錢，不少半大小子都會去撿煤塊兒，這煤塊兒可值錢的，自家不舍得用的，一小筐煤塊兒都能換一個雞蛋了。
要是品質好的，成塊兒的多，保不齊遇到大方的都能換兩個。
這誰能不心動？
每到這個季節，那邊可不少人呢。
田巧花每年都安排家人過去，不管撿到多少，反正有收獲就是好的。
王一城是不樂意去，走路過去，差不多要兩個半小時，累死個人。然而敵不過自己的老娘哎。他憂愁的閉上眼睛，睡覺吧。
這啥時候人可以不幹活兒啊。
這一宿啊，王一城的夢裏什麽都沒有，隻有滿滿的煤塊兒，夋黑。他一宿睡得都不好，做夢都是煤塊兒啊。不過雖然不愛幹，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默默的爬起來。
這不誠實，他媽真的能打人的，這老太太，太凶了。
好在，一大早的老太太倒是沒有克扣他們的口糧，王一城低頭幹飯，問：“媽，你昨天說讓我帶孩子一起去，小的我可不帶哈，狗屁幹不了還給我添亂，到時候磕了碰了的再賴上我。我是去幹活兒的，又不是帶孩子的。”
他們兄弟幾個差的不大，所以孩子們差的也小，都集中在差不多的年紀，不過也還是有幾個小不點的。
王一城不客氣：“紹文紹武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他們去，我沒意見，小不點我可不帶著。”
這幾個孩子其實都上學了，不過他們鄉下的小學，上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近放秋收假呢。王一城可是一定要帶著他們的，不帶著他們，誰幹活兒啊。
但是再小一點的，他可不幹。
田巧花：“你再多帶幾個，他們都能幹活兒的。”
鄉下孩子，六七歲就開始幹活兒都是正常的。
王一城苦哈哈：“媽，不是我不帶啊，他們是能幹活兒，但是走過去就那麽久，到了都累的沒勁兒了，還能幹啥啊！小孩子精力有限的啊。你要是實在是覺得他們閑著，你讓他們去撿牛糞啊。反正攢起來也能跟隊裏換工分。”
田巧花：“也行。”
她又給家裏的小孩兒分配了任務，當然，別看田巧花給孩子們分配任務，倒也不是說讓他們一定幹多少，小孩兒麽，肯定是玩得多，能撿一點點回來就行。也就是玩的時候當捎兒了。
這要是真的指望他們撿牛糞賣到生產隊，那還不得窮死？
寶丫眼巴巴：“爸爸你不帶我嗎？”
王一城睨著她：“到時候我還背你回來？”
寶丫揉揉鼻子，小討好的笑了一下。
王一城：“自個兒一邊兒玩兒去，今天不帶你了。”
頓了一下，他說：“你跟四丫他們一起去撿牛糞吧，不過別讓人欺負了哈，誰要是欺負你，打得過你就打，打不過你就跑。別吃虧哈。反正誰要是欺負你，爸回來就給你出氣！”
田巧花：“哪兒有你這麽教育孩子的。”
王一城：“總被人欺負才是慫包蛋。”
他伸了一個懶腰，又說：“你中午要回來睡午覺，別瞎跑，小孩子要睡得足，不然不長個兒。”
寶丫：“知道啦知道啦。”
小寶丫覺得爸爸好能嘮叨哦。
不過寶丫喜歡聽啦。
小寶丫揚著小臉蛋兒，笑容燦爛，她軟軟糯糯的說：“爸爸，我撿完牛糞，能去找猴哥兒玩嗎？”
王一城：“去唄。“
小寶丫立刻笑出了小米牙。
田巧花揉了揉太陽穴，說：“行了，你趕緊收拾一下走吧，把午飯帶著。”
王一城招呼出門的幾個大孩子，說：“趕緊的，帶著東西準備走了。”
“好。”
該說不說，大家還是樂意跟著小叔出門的。
其他大人都是一板一眼的，隻有小叔不是，小孩子們還是很樂意跟小叔湊在一起的，就覺得這樣的大人好有意思啊。王一城領著家裏的六個孩子出門，剛出來就看到隔壁的孩子，大蘭子攆著顧香織幾個侄子侄女兒出門，說：“你們去撿煤，不撿夠一筐就別回來吃飯了，我們顧家不養廢物。”
真是個刻薄妞兒。
她剛囂張完就看到王一城，瞬間有幾分尷尬，不過還是很快的笑容滿麵，湊上了上來：“一城哥，你這也是要去撿煤啊？你家人也真是的，這樣的活兒怎麽能讓你幹！真是太過分了。”
她原地嬌羞跺腳！
不知道的，還以為說了什麽了不得的。
院子裏的小寶丫大眼睛立刻鎖定，三丫咚咚咚跑回去，小聲在小寶丫耳邊說：“這人想做你後媽。”
寶丫衝三丫做了一個鬼臉，說：“我相不中她，我不同意，我爸就不會同意。”
小姑娘驕傲的揚頭，她爸爸說了，會征求她的意見的，她不同意呢。
三丫哦了一聲，又匆匆跑出去。
她正準備把這個話告訴小叔，傳話筒麽，就她這樣的，隻不過還沒說就聽王一城含笑問：“大蘭子，你家不是要分家嗎？咋還沒分啊？”
大蘭子臉色立刻變了，關於分家的事情，家裏一直都是很不樂意的，但是這次幾個哥嫂抓住了這次機會，偏是咬著不放，一定要分。本來秋收拖一拖這事兒也就算了，沒想到香織那個死丫頭又給她惹事兒，搞得大家又把這個提起來，爸媽都為此很不滿，對她也有幾分埋怨。
她現在就聽不得分家倆字兒。
“我們家不分家。”她說話的時候帶了幾分咬牙切齒。
王一城驚訝：“不分啊，不是說秋收之後要分？你們家要是分家，你怎麽辦啊？你這不是還沒成家？算不算份兒？”
大蘭子恍惚了一下：“女娃兒怎麽還能算？”
隨即又很快清醒：“我們不分家的。”
王一城含笑：“那是我弄錯了。”
大蘭子看著王一城，心裏默默的感歎，一城哥長得可真好啊。
她以前其實沒有相中一城哥，她一直的目標都是像王一紅一樣做一個工人，嫁給城裏人，吃供應糧，再也不用去地裏幹活兒。偶爾回村，都能享受到小姐妹們豔羨的目光，想一想都要美死了。
不止是她，他們村裏多少個姑娘的夢想都是能夠成為像王一紅一樣的城裏人。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王一城的呢？是他突然要結婚，他要結婚這事兒真是驚呆了村裏人。他們真真兒沒見過娶媳婦兒這麽容易的。
她就想著，這城裏的姑娘都樂意嫁給一城哥，那麽一城哥一定有不同的地方，她就想觀察一下為啥，最起碼，學一學啊！
這一看二看的，越發的覺得一城哥長得英俊，不僅英俊，跟村裏其他男人一點也不一樣。
他不上工的時候從來都是清清爽爽的，一張臉也不像是其他人那樣曬的夋黑，白白淨淨，就連指甲都是幹幹淨淨，這跟村裏的糙漢子一點也不同；他說話也從來不會呼呼喝喝，更不會像她哥哥那樣，凶巴巴的，一個心情不順就打媳婦兒，他從來都是笑臉迎人，客氣得很。別說是對女同誌，就是對小孩子，他也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她越看越喜歡，就恨不能登堂入室，好不容易給他媳婦兒盼死了，可他咋就看不見自己的好？
自己明明一片真心啊！
大蘭子深深的看著王一城，眼神癡纏。
王一城正要開口，就聽一聲爆喝：“你們在幹什麽！”
王一城一側頭就看到顧凜，顧凜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一把拽過自己的妹妹，警惕的看著王一城，防賊一樣的說：“大蘭子，你一個沒出門子的大姑娘跟他一個鰥夫湊在一起幹什麽？如果讓別人看見說閑話怎麽辦？你還沒說婆家呢？你理他遠一點。”
他隨即凶狠的警告王一城，說：“我告訴你，你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不然我絕對讓你好看，我妹妹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王一城看著顧凜，深深覺得這人腦子多少有點不清楚，他挑挑眉，愣是笑了出來，和氣的說：“顧凜啊，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我就在這裏問兩句你妹妹你們家分家的事兒，你就這樣張狂的吼什麽有意思沒意思的，你這還是故意的吧，誰知道你是疼妹妹呢？還是故意想敗壞自己妹妹名聲呢？畢竟，我們可從來沒說一句過分的話，你這樣就要給我們潑不清白的水，說什麽我肖想你妹妹……真是山裏的狼聽了都搖頭，這話說的也太沒譜了。哎，我知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你妹妹，但是到底是親妹妹。你也不好這樣的吧？我一個鄰居，又是個鰥夫，自然不在乎名聲，但是你也不好這麽汙蔑自己妹妹啊！你看你妹妹氣的，臉都紅了。做哥哥啊，可不好這樣。這麽算計可不行。”
顧凜蹙眉，深沉的說：“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這樣想，我就是不想你這種人靠近我妹妹。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
王一城無辜的聳肩，說：“怎麽就是挑撥離間，你們家怎麽樣又跟我沒有關係，我可真是委屈。你看，你家丫頭不是也在這兒，她總能說個公道話吧。天地良心，我跟大蘭子就隨口說一說分家。香織丫頭，你說……算了，你別說了，你也不敢忤逆你爸爸。”
顧凜聽了這話，隻覺得氣惱，這話說的好像他多麽的不講道理，他這個人可不是那種人。顧凜認真又帶著幾分語氣衝的說：“王一城，你挑撥過了我妹妹，又挑撥我的女兒，有你這樣的嗎？”
王一城：“你看你這人，總是想太多。好好好，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吧，你就是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他十分“同情”的掃了大蘭子和小香織一眼，隨即跟自家幾個小鬼頭說：“咱們走了，還得去撿煤球兒呢，我這混的，竟然跟你們小孩子一起撿煤球兒。”
他攬著幾個人就要走人，大蘭子再次跺腳，氣的不行，她用力推了一把顧凜，說：“三哥，你幹什麽！你少管我的事兒。”
顧凜低聲吼道：“我怎麽能不管你的事兒，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的事兒，還能管誰的事兒，難道讓我看著跟這種人來往都不阻攔嗎？妹妹啊，做人不能隻看臉，改天哥給你介紹個好的。介紹個頂天立地，英偉的漢子。這種人不行，你必須聽我的，不許再跟他說話了！聽見沒！你必須答應我！”
緩和一下，他又語重心長：“你可不能相中這種娶媳婦兒都不出彩禮錢的男人，他王一城除了有一張小白臉，還有什麽？”
顧凜隱秘的心思裏，是很看不上王一城的。
這人哪裏撐得起門戶，算不得什麽可以托付的老爺們。
真男人，該是頂天立地！
他堅定：“總之你必須聽我的，不然我就要告訴爸媽了。”
大蘭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三哥，憤怒叫道：“我用不著你管，你如果想管就管好你自己的女兒吧。我也不要你介紹什麽人。你都不幫我，也別指望我把你當哥哥！”
她可沒忘呢，她哥哥在她跟香織打架的時候，可是維護香織的。
她一想到顧香織那個小賤丫頭就渾身都是火氣，怒道：“你都沒把我當妹妹，又跑來管我幹什麽！我就算是嫁給街上的二賴子，也跟你無關。”
二賴子正好剔牙路過，頓時頓住腳步，疑惑：“還有這種好事兒？”
他喜氣洋洋：“大蘭子，沒想到，你竟然背地裏喜歡我。”
大蘭子一愣，隨即尖叫出來：“啊！啊啊！”
顧凜氣的不行，一下子跳起來，揪住二賴子就是一拳頭：“你個小癟三，我妹妹也是你能肖想的？你豈有此理。”
二賴子：“啊啊啊……打人啦！救命啊！顧凜你發什麽瘋啊！這話不是你家大蘭子說的嗎？你咋欺負人啊。”
可憐的二賴子，他可根本不是顧凜的對手，咣咣兩拳，就被按住了，嘰哇亂叫。
王一城還走多遠，匆匆跑回來看熱鬧，不是他不想幹活兒，主要是這熱鬧要是不趕緊看，等一下顧老頭兒老了，又要息事寧人了。這個顧老頭兒啊，家裏憋了一撅一撅粑粑。
但凡有事兒，總是要悶在家裏。
這次關係到外人，還咋悶？
他火速回來，占據主要觀賞位，抬頭一看。
噫！
二賴子這被揍得哎。
顧凜這人下手可真狠啊。
別說是王一城，這時又有好幾家立刻竄出來了，他們這邊是前後街，人住的都聚堆兒呢。
“這咋了？咋還打人？”
“二賴子被打了。”
顧凜倒是不怕來人，擲地有聲：“二賴子調戲我妹妹，我這當哥哥的自然不能算了，總是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
二賴子氣極了，叫：“你胡說！你咋冤枉人，這話明明是你家說的……”
他真是大冤枉。
大蘭子陰晴不定站在原地，顧凜：“我的妹妹，我會護著。”
“啊！啊啊啊！”
大蘭子突然爆發，憤怒的用力踩了哥哥一腳，罵道：“你個偏心眼，你少管我。”
說完，撒丫子就跑。
“臥槽！”
“大蘭子怎麽了？”
“快追啊。”
顧凜立刻追了上去，王一城抱著胳膊看熱鬧，就見顧香織從頭到尾，幾乎沒有說過話，她提著籃子，說：“我去河口撿煤塊兒了。”
真是平平無奇的幹活兒小能手。
眾人這是忍不住又議論：“香織這孩子幹活兒真是一把好手兒，這長大了誰家要娶了她，真是攤上好事兒了。”
顧香織提著籃子正準備走，聽到這個話，臉色明顯難看了一分，陰鬱的回頭瞅了一眼，隨即轉頭，快走幾步。
王一城十分意猶未盡，他就不明白，這熱鬧這麽就鬧不起來呢。每次都是熱熱鬧鬧開場，然後虎頭蛇尾結束，讓人看的不爽利啊。王一城惆悵：“行了，這下總算是要走了。”
他這才快走幾步，跟上小孩子們，小孩子們叫：“小叔快點，剛才顧凜叔叔追著大蘭子姑姑跑過去了。”
王一城唾了一口，說：“他家總是虎頭蛇尾，就跟尿不盡似的，看的沒意思。”
他領著幾個孩子往村外走，還沒到村口，就看到顧凜拽著大蘭子往回走，大概是因為大蘭子的反抗，他麵色更冷硬了幾分，路過王一城，忍不住快走了幾步。
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顧凜突然開口：“我也會去撿煤塊兒，就算是撿煤塊兒，我也會做到最好。”
王一城：“？”
你有病？
他真心很想問候顧凜一句，不過王一城不是那種人，反倒是笑著說：“拭目以待啊。”
這……
顧凜燃起熊熊鬥誌，攥著拳頭說：“我一定可以的。”
他就不可能比一個偷奸耍滑兒的人差，王一城深吸一口氣，說：“快走。”
紹文紹武十分好奇的問：“小叔，顧三叔幹啥盯著你啊？”
王一城想了想，說：“大概是……嫉妒吧。”
他聳聳肩，說：“沒辦法，這長得英俊總是會被人嫉妒的。”
幾個孩子：“呃……”
王一城：“不招人嫉妒是庸才，我又不是庸才，自然會招人嫉妒了。”
幾個孩子；“……”
紹文深吸一口氣，說：“小叔，你別說這個了，他要是也去跟我們搶，我們一定撿的少，到時候回家奶就要不高興了。”
王一城嘿嘿：“他去了更好。”
“咦？”
小孩子們都不懂，王一城也不解釋，反而是意味深長的笑，說：“你們就瞅小叔的吧。”
幾個孩子：“？”
他們是真的不太懂。
王一城隨手抄起一根小樹枝兒，三兩下就做成了哨子，還吹起了小曲兒。
三丫：“小叔也太厲害了吧？”
果然哦，小叔除了不會幹活兒，其他的啥都會。
紹文紹武跟王一城更親，叫：“小叔，我們也想要一個。”
王一城：“行啊，一人給你們做一個，我好吧？這天底下可沒有比我更好的叔叔了。”
他吹噓了一下自己，邊走邊做哨子。
“我都給你們做好玩兒的哨子了，你們是不是也得報答一下我？喏，我可不是你們親爹，都能這麽熱情的幫你們做哨子，你們是不是該表現一下？”
幾個小孩兒：“……”
好在，大家都習慣了。
小叔的東西，沒有白給的。
看透了。
人雖小，心滄桑！
王一城嘿嘿一笑：“我也不要你們什麽好東西，你們路上遇到好看的花兒都給我摘下來，難得出來一趟，我給我閨女編一個花環。”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
她們也是女孩子，也想要啊。
但是一瞅就知道，小叔根本沒有想著她們的，幾個小姑娘落寞，眼巴巴的看著王一城。然而王一城不為所動。
笑話，他是心軟的人？
他這要是都答應了，得幹多少？
這就不要想了，他不幹。
“小叔……”
“想要就回家讓你爹編去。”王一城直接拒絕。
幾個小丫頭齊刷刷的耷拉腦袋，小叔好無情。
王一城：“嗬嗬。”
他這一路走的慢，還沒走到一半兒，就見顧凜領著顧香織追上來了。父女兩個走的飛快，臉上帶著汗珠兒，走了這麽遠，顧香織汗如雨下，顧凜也沒說抱抱孩子。
倒是沒看到顧家其他的孩子。
顧凜追上了王一城，微微一笑，加快了腳步，走的更快了。
王一城一瞅顧香織就看出來她根本走不動了，不過當爹的好像根本沒看見，牽著女兒繼續趕路，顧香織被拽的都要起飛了。
他微微搖頭，他可不舍得自家小寶丫跟著走這麽遠的路來幹活兒，才六歲的小孩兒，不至於，真的不至於啊。又不是過不下去了。顧凜父女兩個匆匆走過，紹文紹武急了：“小叔，快一點，我們不能被落下。”
王一城瞅著兩個半大小子，攤手：“走不動，你們想追就追，我反正不追。”
這世上就沒有人可以強迫他努力。
休想讓他努力。
紹文紹武：“唉我去~”
倆人都挺急，王一城倒是十分淡定，說：“先胖不是胖，後胖壓倒炕，這老話兒都在呢，他們走得快又咋樣。我們走我們的，我們看的是成果，不是誰早誰晚。”
幾個小孩子想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來，小叔這就給你們講一個人生道理，那就是，會動腦子，不管啥時候都比使蠻力更重要。”他點點自己的太陽穴，說：“火車啥時候來，我都裝在腦子裏呢，他們去得早，也是等。我們就算是晚去，結果跟他們也是一樣的，那麽累死累活的衝過去等著，那不是有病？慢慢走。”
一天就那麽幾趟車，他每次去縣裏辦事兒都會看一遍。
有沒有調整什麽的，都做到心裏有數兒。
這做事麽。
要懂得用腦。
他睨著幾個小孩兒，說：“別想借著快走不幫我采花哈，我這花環要是做不起來，我可要欺負你們了。”
幾個孩子：“……”
三丫走累了，說：“不知道寶丫在家幹啥。”
王一城：“我閨女肯定比你們聰明，肯定在家玩兒呢。”
幾個小孩兒嘴角抽了抽，小叔太不像是一個好大人啦。
要不說知女莫若父呢，小寶丫跟著四丫他們一起出去撿牛糞，小姑娘嫌棄的很，沒撿幾個，每每遇到都要往後縮，看的紹勇都搖頭：“你竟然連我都不如。”
別看陳冬梅溺愛紹勇，但是田巧花家裏一視同仁，鹹菜條都跟卡尺一樣，所以孩子們倒是沒有什麽男娃兒的優越感。紹勇和寶丫同歲，比寶丫大一點點，倆人倒是能一起玩兒的來。
這兩個小孩兒倒是很能闖禍的，寶丫不想撿牛糞，蹦蹦跳的提議：“我們去找猴哥兒一起掏鳥蛋吧？”
紹勇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
五丫：“奶要撿牛糞……”
紹勇：“管他呢，大不了挨揍。寶丫，走！”
寶丫：“好！”
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