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找你很久了
寒商說得太像真的, 許知意忍不住抬頭看向他。
強森也怔在那裏,望著寒商的眼睛,忽然情真意切地說:“我信你。”
寒商隻不過說了那麽兩句而已,強森卻很篤定。
“你們倆放心, ”強森跟這對苦命小鴛鴦表態, “今天的事, 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說。”
他轉向許知意:“你爸自己做錯了事,是男人就應該自己擔責任, 哪有賣女兒的道理?我看這樣的家庭, 你也別維護了,你跟秦哥跑吧, 有多遠跑多遠。”
許知意也被他感動了,“可那畢竟是我爸……”
強森歎了口氣,“我懂。但是人得首先對得起自己,然後才是對得起別人。你……加油吧。”
他眼眶泛紅, 死死地摟著懷裏那摞濕衣服, 不想被許知意他倆看出來,趕緊轉身開門出去了。
許知意在強森背後心想:
強森啊,你欠我二十刀門票錢。
但是鑒於被他發現兩人戀愛, 按規定應該出兩千刀的罰款,這二十刀的事還是算了,不提這茬比較好。
強森終於走了,寒商低頭吻吻許知意的頭頂, 又去開門。
許知意問他:“你去哪?”
這對話有點鬼打牆, 寒商無語, “我回房間拿東西。”
“不用了吧。”
許知意轉頭看看書桌上的電子鍾。
“我十分鍾休息時間過了, 要開始工作了。”
“十分鍾?”寒商磨牙, “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許知意安撫他,“再過兩小時,我還有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她卡著點坐回書桌前,認真畫畫去了。
寒商:“……”
強森很守信用,並沒有對別人透露,隻是看向他倆的眼神,總是帶著由衷的同情。
兩人就這樣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同居。
這天許知意在休息的時候刷手機,忽然“啊”了一聲。
寒商問:“怎麽了?”
許知意把手機轉過來,給他看新聞,“元唐集團出事了?”
元唐是寒商的爸爸寒啟陽的集團公司。
寒商隻懶洋洋地瞟了一眼。
“是。年初的時候後台就倒了,扯出一堆經濟問題,元唐受牽連,也正在被調查,我聽說,他在到處活動找關係,這兩年房地產又那麽慘,能熬到現在,算他命大。”
許知意好奇:“集團會垮嗎?”
寒商答:“就看他們運作得怎麽樣了。多少人盯著他們呢,如果現在被人找到把柄,估計就會被直接摁死,不過如果運氣好的話,能重新爬起來也未可知。”
他語調悠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過也確實和他沒什麽關係。
這天早晨,寒商接了個電話,嗯了幾聲,急匆匆起來穿衣服。
許知意還睡得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去哪?”
“有點事,”寒商百忙之中俯身親親她,“你繼續睡吧。”
寒商一走,就大半天都沒回來,隻發了個消息,告訴許知意幫她定了外賣,馬上會送到,不要忘記吃飯。
他沒說去做什麽,許知意就也沒問。
難得他不在家,許知意一口氣畫完了要更新的漫畫,又處理工作郵件。
郵件中,有一封不是約稿。
許知意讀了一遍,火速加了裏麵的Q.Q號碼。
對方是國內一家有名的動漫公司,想買無底線事務所的動畫版權。
許知意盡量鎮定心情,跟他們聊了一會兒,覺得不是騙子,把一個師姐的聯係方式給他們了。
師姐是明大法學院的,和許知意大學時同在動漫社,現在是律師,經常會幫許知意看甲方的合同。
快中午的時候,師姐發來消息,兩個字:
【靠譜】
她說:【不過具體還要細談】
不止有七位數的版權費,最關鍵的是,她的夏彩和西秋要動起來了!
許知意的心咚咚亂跳,坐在轉椅上轉了個圈。
這種好消息,全世界她最希望能第一個告訴的,隻有一個人——
寒商。
許知意發消息過去:
【寒商,現在方便說話嗎?】
寒商立刻把電話打過來了,像是在開車。
“怎麽了?”寒商的聲音慢悠悠傳來,“我也想你。”
許知意:“誰想你了。”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
許知意:“寒商,我是要跟你說,我,的,漫,畫,要,變,成,動,畫,啦!”
“真的?!”
“真的!”許知意說,“就是我一直在畫的那個漫畫……”
寒商:“就是你一直不肯給我看的那個?”
“沒錯。”許知意說,“今天一家很有名的動漫公司來找我,正在跟他們談合作改成動畫的事,我也會參與製作,他們以前出品的幾部我都看過,很不錯!”
寒商的聲音裏滿是驕傲,“從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許知意,你畫得那麽好。”
許知意怕他分心,“你專心開車吧,回來我再跟你細說。”
寒商回答:“好,我手機快沒電了,我很快就回來。”
許知意斷掉電話,腦中已經有活的夏彩和西秋的卡通小人動起來了。
她繼續畫畫,畫到過了中午,才站起身。
老宅裏很安靜。
假期了,強森和盧克都沒回國,剛好都不在,大概出去玩了,樂燃原本天天貓在房間裏做他的新遊戲,可今天中午好像被同學找出去了。
這些天老宅裏熱熱鬧鬧,樓上樓下一屋子人,就沒有消停的時候,難得的,今天所有人都不在。
許知意一個人去廚房喝了點水,端著杯子去後院。
天氣晴好,陽光明亮耀眼,後院金字塔形的鐵絲晾衣架上掛滿了衣服,被風吹得一圈一圈地轉著。
許知意看了半天大白鸚鵡,才重新回來。
她捧著杯子往房間走,忽然覺得不對。
是哪裏不對,說不上來。
許知意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突然想明白是什麽不對了。
氣味。
廚房和客廳的窗都沒開,走廊裏卻多出了一種陌生的氣味。
是人身上幾天沒洗過澡的味道。
許知意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剛剛去後院的時候,走廊上還沒有這種氣味。
許知意掃了一眼,前門緊鎖著,隻有後院的門大開著,要是有人溜進來,一定是潛進後院,趁著她去樹下看鳥的時候,偷偷摸進來的。
許知意一邊往門那邊退,一邊掏出手機。
寒商的電話打不通。
他上午說過,他的手機快沒電了。
許知意正要再按報警電話,走廊盡頭,洗衣房的門忽然一動。
門打開了,一個人探出半身,向外張望。
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華人模樣,體型稍微偏胖。
他大概以為外麵沒人,想出來,沒想到剛一探頭,就正巧和許知意打了個照麵。
許知意頭皮發炸,轉身就往前門那邊跑。
可她突然意識到這人可能是誰。
中年華人,男的,個子不高,有點胖。
這不就是寒商一直在找的人?
“別!”身後的男人出聲,說的是中文,“你別報警!”
許知意沒再跑,回頭盯著他。
“秦先生托人給我留了他的手機號,讓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就給他打電話,”男人說,“我今天上午給他打過電話,關機了。幸好我上次跟過他的車,發現他住在這邊,就自己找過來了。”
他臉色蒼白,身體還有一半躲在洗衣房裏,唯唯諾諾的,聲音都在發抖,像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前門那邊突然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咚。”
敲得又粗魯又急。
中年男人聽見敲門,像隻受驚嚇的兔子一樣,嗖地重新躲進洗衣房裏。
許知意看了眼前門。
彩色花玻璃窗外,映出一個人影。
個子挺高,像是個男的,戴著帽子。
許知意走過去,想了想,先把門上的金屬門鏈掛好,才打開反鎖,開了一條門縫。
門外果然站著個男人,戴著頂曬得半舊的大簷防曬帽,短袖外麵套著一件橙黃色的反光馬甲,手裏拿著文件夾板和一支筆。
他身材魁梧,不知是哪個族裔,皮膚略微偏黑,對許知意笑笑,呲出一口白牙,“你今天過得好嗎?我過來查電表。”
門外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門裏藏著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行吧。
門鏈牢牢地限製著門打開的幅度,許知意也對他笑笑,指一下外麵:“我家電表在房子旁邊,靠近車庫,你走過去就能看見了。”
說完關好門,重新把門鎖好。
外麵的人又敲門。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他揚聲問:“就在車庫那邊嗎?車庫旁邊?”
這回許知意沒有回答。
她的心髒和砸門聲一樣,咚咚亂跳著,她飛快地衝到後院門前,把門銷插好,又跑回房間,把窗全部關上鎖死。
洗衣房的門緊閉,那個中年男人躲在裏麵,毫無動靜,許知意沒有管他,先去寒商房間和樓上查了一圈。
他們幾個都不在,因為怕大白鸚鵡溜進來搗亂,窗子都是鎖好的。
外麵的人不敲門了,許知意查完門窗,拿出手機報警。
報警電話立刻通了,許知意先跟接線員報了地址。
“外麵有一個男的,說自己是查電表的,一直在敲門,我知道他不是電公司的,我懷疑他是想入室搶劫……”
許知意根本不知道這房子的電表在哪,但是這些天來去火車站的路上,曾經見過電公司的人在附近挨家挨戶讀電表,都是手裏拿著一個讀表的儀器,湊上去掃一下就行了,沒見過還拿著夾板和筆的。
門外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比門裏這個來曆不明的中年男人還不地道。
許知意去廚房摸了把刀,藏在衣袖裏,看一眼洗衣房,再看一眼門外,安靜地等著警察。
幸好剛剛聞出了特殊的氣味。
如果沒有聞到氣味,就不會發現藏在洗衣房裏的人,聽見有人敲門,會直接過去把門打開,接下來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了。
百葉窗外,後院裏,好像有人影一閃而過。
有人翻牆進了後院。
不過緊接著,前院那邊就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黑色的越野車駛上車道,是寒商回來了。
車庫那邊的門響,許知意火速迎上去,扭開通向車庫的小門,看見寒商下車,鬆了口氣。
寒商一眼就看出不對,“怎麽了?”
許知意跟他匯報:“洗衣房裏藏著一個男的,中年華人,胖胖的,好像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外麵還有另一個男的,說自己是查電表的,我看不太像,現在好像翻牆進了後院。”
寒商:“……”
他問:“樂燃強森他們全都不在?”
“今天剛好都不在,家裏就我一個人。我感覺外麵那個男的是衝著屋裏那個男的來的,所以我把門窗都鎖好,報警了。”
“你把門窗都鎖好……”
寒商要瘋。
“許知意,你哪來的那麽大膽子?”
“遇到這種事,你要直接跑出去,去鄰居家,或者去旁邊商業街的超市,先保證自己安全……”
許知意打斷他,“可是藏在洗衣房裏的那個人,不就是你費那麽大勁想找的人嗎?我感覺他遇到危險了,我應該幫他。”
寒商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快步往車庫外走。
他用鑰匙開了通往後院的小門,轉了一圈,沒有那個查電表的人的影子。
“算他快,已經跑了。”
大概是看見寒商回家,直接溜了。
寒商這才回來,直接去洗衣房,拉開門。
門一打開,裏麵的中年人一臉驚恐,看清寒商那張臉,瞬間沒有了血色。
他聲音都在哆嗦:“你是……你是……”
寒商答:“對。我是秦商,寒啟陽的兒子。你是周正浩?我找你很久了。”
前門外的車道上,一輛警車停了下來。
寒商對周正浩說:“你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先去對付警察。”
許知意跟著他一起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
許知意剛剛聽清了寒商的措辭,他說,“先去對付警察”。
他並不希望這裏的警察摻和洗衣房裏男人的事。
許知意主動開口:“剛才是我報的警,不過我男朋友馬上回來了,那個敲門的人好像走了。”
她自然無比地用了“男朋友”這個詞,寒商立刻低頭看了她一眼。
警察沒有太在意,“最近附近的入室盜竊案很多,也有入室搶劫的,平時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他們問了一下對方的特征,記下來,又把房前屋後巡查了一遍,告訴許知意他們再發現可疑人等的話打電話報警,就上車走了。
周正浩還貓在洗衣房裏,臉色慘白,看見寒商關門回來,目光仍然定在他那張臉上,滿眼都是恐懼。
許知意忽然明白他在怕什麽。
他怕的不是寒商,而是長得和寒商非常像的寒啟陽。
周正浩哆嗦著:“他們想殺了我……他們這兩天找到我了,到處追著我,想殺我……你說過……你說你能救我……”
“我能。”寒商說,“至少可以讓你保住你的命。”
寒商指了指他的房間那邊,“我們過去說話。”又隨口問,“你老婆和你女兒呢?”
這個問題讓周正浩更害怕了。
他囁嚅著:“……送,送回國去了……”
寒商點頭,“回國安全多了。”
他跟許知意介紹,“這位周先生,前些年是我爸集團的財務總監,知道的秘密非常多,後來隱名埋姓躲到了澳洲,最近集團出事,有人比我還著急,想找到他滅口。”
許知意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就是寒商來澳洲的目的。
寒商在找的這個周正浩,一定是元唐集團某些經濟問題的關鍵證人,除了寒商,還有別人也在找他,希望他在這種時候不要亂說話。
寒商找周正浩的目的也很明顯。
寒啟陽的元唐集團要完蛋了,正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寒商打算在這種時候,送寒啟陽致命一擊。
他媽媽的仇,他根本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