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魔法的詛咒

許知意摁亮屏幕, 抬眼又觀察了一下。

隻見Cindy光是舉著菜刀,氣勢相當嚇人,但隻是做做樣子,沒有真砍的意思。

許知意猶豫的瞬間, Cindy一個不小心, 手裏的菜刀被Andy奪走了。

Andy奪過刀, 並沒有放下的意思,Cindy愣了一下, 掉頭就跑。

現在舉刀的和被砍的換了換, 輪到Andy攥著菜刀追Cindy。

他剛才被追得直冒火,現在瞪著眼睛, 一刀劈在客廳的沙發背上,把皮沙發砍開一道口子,裏麵白色的海綿都露出來了。

Andy吼:“你跑什麽?你剛才砍我不是挺厲害的嗎??”

他揮舞著菜刀,砍在牆上, 下手不輕, 砍掉了一塊泥灰。

Cindy慌張地環視一圈,一眼看見許知意,飛快地奔過來, “救救我,他要砍我!”

許知意順手把她拉進房門裏,直接關門。

還沒來得及關好,Andy就舉著菜刀衝過來了, 掄起菜刀, 一刀劈在許知意的門板上, 哢地一聲響, 老舊的門板裂開一條大縫。

“幹什麽呢?!”

是寒商的聲音, 他回來了。

他越過沙發,大步衝過來,一把揪住Andy後衣領。

Andy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寒商就已經死死地把他按在牆上,瞬間劈手把他手裏的刀奪了。

寒商先轉頭掃視一遍許知意全身上下,知道她沒事,才說:“許知意,報警!”

兩個ndy這才慌了。

人被按住了,菜刀沒了,兩個人剛才打得驚天動地,毫不含糊,現在一起求情告饒,也很幹脆。

最後協商的結果,是不報警,但是他倆必須馬上連夜搬走。

他們上樓收拾東西去了,寒商沒有走,他拎著刀,轉頭看向許知意。

許知意提醒他:“你的門和沙發都被劈開了。”估計要找人修。

“你自己也差點就被劈開了,你沒意識到?!”

寒商的聲音裏明顯帶著怒氣。

“遇到這種事,躲在房間裏就行了,你出來幹什麽?許知意你2G網衝浪?那麽多管閑事結果自己被砍了的案子沒看見過?你號稱一百四的智商是負的吧?你是不是傻?”

“……我就是探頭出來看看我的電飯鍋,也沒想見義勇為,剛才拉她進屋就是順手。”

許知意解釋。

“再說,那個Andy一刀能劈歪,沒見過刀刀都能劈得那麽歪的。我感覺,他就是虛張聲勢,也不是真想砍人的意思。”

“你,感,覺。”

寒商眯著眼睛,壓低聲音,聲線突然變得詭異地溫柔,卻讓人毛骨悚然。

“你砍過人麽就‘你感覺’。你知道殺紅了眼是什麽意思麽?人到那種時候,熱血上頭,什麽事幹不出來?”

高一那個夏天濃重的血腥氣忽然湧入兩個人的腦海,兩人一起沉默了。

寒商的目光滑落,停在許知意左邊的肩膀上,仿佛那裏仍然有一大塊洇濕的印子。

他盯了一會兒,最終歎了口氣。

“你進去吧,鎖好門,我盯著他們搬家。”

許知意回房去了,寒商在客廳裏爆出海綿的沙發上坐下。

他拎著菜刀的手其實還在抖。

他剛剛回家,開門進來的第一眼,就看見那個男人舉著菜刀,猛地一揮,對著門裏的許知意劈了過去。

寒商當時腦子嗡地一下,全身的血液一起上湧,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越過客廳中間的沙發衝過去的。

一直到奪下刀,他的心還在狂跳。

許知意卻一臉的不在意,淡定得跟沒事人一樣,恨得他隻想掐住她的脖子,使勁搖晃她那顆進了水的腦袋。

她要是真被砍了,該怎麽辦?

她要是真的死了,該怎麽辦?

樓上去收拾行李的那一對,聲線逐漸升高,又吵起來了。

寒商站起來,走到廚房,把菜刀插在刀架上,想了想,幹脆拉開櫥櫃最下麵一格抽屜,把刀架上的刀全部扔進去,用腳一踢,關上抽屜。

許知意回到房間裏,重新坐下畫畫,眼前卻還是寒商剛剛的樣子。

他今晚很不一樣。

重逢以來,他始終不鹹不淡的,就算那天親她的時候暴烈如火,親完之後仍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可今晚不同,他好像真急了。

全是拜那把到處亂砍的菜刀所賜。

許知意忍不住腦中跑馬:如果真的被砍一刀,不知道寒商會怎樣?

然而菜刀沒機會了,兩個ndy東西收拾得非常快,搬出了老宅。

隻有樂燃一無所知。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許知意出來洗漱,就聽見樂燃在廚房對寒商說:“昨晚怎麽那麽安靜呢?我睡得特別踏實。”

寒商隻嗯了一聲,自顧自打開冰箱找吃的。

樂燃也從冰箱裏拿出半根薩拉米,舉在手裏,原地滴溜溜轉了一圈,眼神很茫然。

“哥,咱家刀呢?”

天氣晴好,後院的鸚鵡們開始覓食,展開雪白的大翅膀,小型轟炸機一樣在碧藍的天空中來回滑翔,往鄰居家院子裏俯衝。

許知意倒了杯牛奶,烤了片麵包,坐下吃早飯,順便把昨晚的大事件跟樂燃講了一遍。

才說到菜刀剁牆,寒商就也端著他的盤子,在餐桌旁坐下了。

這倒是稀奇。

許知意和樂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樂燃飛快地把扔在桌上的一張餐巾紙團起來,塞進口袋裏。

寒商沒有跟他計較餐巾紙的意思,默不作聲地吃自己的炸薯餅和蛋。

氣氛隻尷尬了片刻,許知意就繼續給樂燃講兩個ndy動菜刀,好像三個人一起坐在餐桌旁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一樣。

樂燃邊吃邊瞎琢磨,“秦哥,我覺得你合租條例裏的那條,室友不準戀愛,好像是個詛咒。你看,樓上那倆本來甜甜蜜蜜的,剛搬進來沒兩天就開始吵架鬧離婚,這條例不太吉利吧?”

他又笑道:“不過你保證過,條例不能隨便取消,所以就算不吉利,也沒辦法。”

樂燃仰起頭,環顧屋頂一圈,感慨:“這真是座被合租條例黑魔法詛咒過的不能談戀愛的房子啊。”

寒商沒出聲。

沒過幾天就是樂燃的生日。

樂燃按合租條例,跟寒商報備過,去華超買了火鍋底料、切片牛羊肉和百葉黃喉等等,又拖了一小推車各種蔬菜回來,一看就是晚上打算大幹一場的樣子。

許知意和夏苡安顧嘉一起給樂燃定了一個很大的冰淇淋蛋糕。

晚飯時間,來了一群同學,有人帶來了零食和啤酒,大家把所有能當椅子坐的家具搜羅到一起,圍著餐桌熱熱鬧鬧地坐成一圈。

樂燃擺好火鍋,說:“我去叫秦哥。”

許知意想起,上次吃魚薯的時候,寒商還躲在房間裏不肯露臉,她覺得房東大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心好意裝了一盤吃的給他放在門口,結果被他摔門,驚天動地一聲響,把大家嚇得不輕。

不知這次他肯不肯給樂燃這個麵子。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當時把盤子擺在門口,後來呢?

後來盤子被洗幹淨了,悄悄放回了櫥櫃裏的原位,以至於許知意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可是盤子上的食物呢?去哪了?

樂燃回來了,身後竟然真的跟著寒商。

他一出來,餐桌一圈人就一片沉默。

對麵的男生小聲問:“這是你們的房東嗎?長這麽帥?”

顧嘉回不過神,“啊?這就是那個不露臉的變……”

她硬生生把“態”字咽回去了。

寒商恍若無聞,自帶一把椅子,拖了過來。

這裏都是同學,寒商一個都不認識,許知意怕他不自在,往旁邊讓了讓,給他騰出一塊地方。

“寒商,坐這兒。”

坐在許知意另一邊的夏苡安訝異得手裏的筷子都快掉了,狂拉許知意的袖子,“啊?寒商?他就是寒商?就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你大學時的那個……”

許知意悄悄伸手過去捏她的胳膊,夏苡安馬上閉嘴。

寒商人來了,卻基本不說話,安靜地坐在許知意旁邊,聽著大家說學校裏的各種八卦,隻偶爾涮點東西吃,像尊不說也不動的金麵大佛。

樂燃吹過蠟燭,把蛋糕切開分了,有人打開帶過來的啤酒和紅酒,大家越聊越嗨。

餐桌很大,無奈人實在太多了,坐得相當擠,寒商的手肘幾乎擦著許知意的手肘,上臂緊挨著她的肩膀。

他大概也覺得擠,調整了一下,坐得稍微側了一點,把許知意的肩膀讓在自己身前。

可是這樣,兩人就變成了一個虛虛的半抱的姿勢。

尤其是他探身向前的時候,隔著衣服,許知意都能感覺到他胸前肌肉的輪廓。

許知意忽然想起那天,他把她抵在牆上的時候。

許知意有點心慌,不停地喝杯子裏的啤酒。

冰涼的啤酒隻能讓人暫時清涼片刻,心很快又慌慌張張地亂跳起來。

不知道喝了多少,許知意終於舒緩放鬆下來,雖然臉上發燙,人卻輕飄飄的,這樣被寒商半抱著,心也沒那麽亂了。

有個不太熟的男生探身過來,加了幾個女生的微信,又問:“明天晚上我們有幾個同學要去蹦迪,你們來不來?”

夏苡安抱歉地說:“我明天可能有點忙。”

男生看向許知意,許知意搖頭,簡潔地說:“沒時間。”

夏苡安很客氣,一副好說話的樣子,男生又問她:“你明天忙,那下周呢?”

夏苡安一臉歉意,“下周更忙,有好幾個作業要趕due。”

男生臉色變了變,坐回原位,悻悻地不出聲了。

顧嘉用手遮住嘴,悄聲說:“要不去玩玩唄,說不定能找到喜歡的。”

夏苡安壓低聲音答:“一天天的都快忙死了,有空睡覺多好,誰有那個閑工夫談戀愛?”

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

寒商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樂燃立刻意識到,提醒:“我們這兒十點宵禁,咱們還能再吃一個小時。”

“九點了,”夏苡安站起來,“我得回去趕essay,必須得走了。”

大家納悶:“最近有哪門的essay要交嗎?”

夏苡安解釋:“是期末的,我想提前做完。我找到一家公司實習,馬上就要開始了,後麵怕沒時間。”

她拚命三郎的作風不改,怪不得眼睛下掛著兩個大黑眼圈。

對麵剛剛被拒了的男生幹笑一聲,“呦,說走就走,這麽不給麵子?要提前走也行,喝一杯再走唄。”

還有好幾個人跟著起哄,“對,喝一杯再走。”

他們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夏苡安滿臉為難。她向來不太會真和人翻臉,可是回去要趕功課,喝多了就什麽都不用寫了。

樂燃站起來攔住遞過來的那杯紅酒,“人家要回去寫essay呢,別瞎鬧騰,我看要不這樣,你們讓她走,今天是我生日,我來替她喝,不過我剛才喝了不少了,這一大杯是真的不行,半杯怎麽樣……”

許知意已然喝多了,隻覺得樂燃囉囉嗦嗦一大套,聽得不耐煩,不知道什麽時候夏苡安才能走,不等他說完,就順手抄過那杯紅酒。

“沒關係,我替苡安喝。”

她爽快地一仰頭,手腕一翻,一整杯紅酒噸噸噸地就灌下去了,像喝水一樣。

樂燃他們都有點懵,夏苡安更是嚇了一跳,“知意!”

氣氛忽然冷場。

那男生還在訕訕地說:“許知意,你要替她啊?那一杯哪夠,你還不得連罰三杯?”

樂燃還沒來得及開口,寒商就“啪”地一聲,把筷子撂到桌子上。

他冷冰冰地說:“差不多得了。”

沒人敢再說話。

許知意迷迷糊糊地想:咦?原來這種活動不是他出錢時,也一樣沒人敢惹他。

後麵的事許知意有點迷糊。

他們好像漸漸的都要走了。

樂燃的聲音和她仿佛隔著一層玻璃,隱隱約約地傳來:“火車這條線今天正在修,坐不了,你們幾個隻能坐輕軌。”

他打開手機上的穀歌地圖,教這群同學怎麽去輕軌站,努力了一會兒,放棄了。

“算了,我送你們去輕軌站吧,反正也不遠,走過去也就十分鍾。”

一群人亂哄哄地出門。

樂燃一邊穿鞋,一邊回過頭對寒商說:“哥,你照顧許知意啊,她好像喝多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走到門口又想起來,“哥,看在我今天過生日的份上,桌上地上的垃圾能不能先別給我算錢?我回來後馬上就收拾。”

寒商沒說話,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許知意。

許知意手肘撐在桌子上,用手支著頭。

她長長的睫毛嚴實地闔著,兩頰飛紅,頭上的小揪揪有點散,沒紮起來的幾縷頭發垂落,發梢在下巴那裏彎成小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