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控方證據確鑿
房子這麽難租的時候, 新房客立刻就決定搬進來。
這對情侶是新大的本科生,兩個人都隻說了英文名,女生叫Cindy,男生叫Andy, 搬進二樓樂燃隔壁。
樂燃好奇, 發消息問寒商:【按規定, 室友不是不準談戀愛嗎?】
寒商回複:【他們不是在談戀愛,是夫妻。】
樂燃訝異:這倆年紀不大, 還在讀本科, 竟然已經結婚了。
寒商在房間裏一直待到天黑,默默地聽著隔壁的動靜。
許知意隻在新房客搬進來的時候, 出來打了個招呼,就再沒聲音,老宅裏,隻有上下樓梯搬運行李的乒乒乓乓。
晚上八點多, 終於聽見輕微的“吱呀”一聲, 許知意的房門開了。
她好像去了廚房。
寒商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把手搭在門把手上。
心跳得太快, 快到分不出一下與另一下之間的間隔。
寒商深吸一口氣,仍然沒有開門。
他不敢。
許知意一定在生氣。
剛才看見她眼圈泛紅,轉身要走時,完全沒多想, 跟上幾步, 一心一意隻想把她拉住。
結果力氣用大了, 把人拉進了懷裏。
擁她入懷的那一瞬間, 理智徹底決堤, 然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也沒有理由。
換作是誰都會生氣吧。
還有發給她的那句話。
反正都已經那樣了,就讓她當他是動物本能發作好了。
因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
就像是一條**季節到了,根本不受理性控製的野狗一樣。
許知意有自己的未來,自己規劃好的人生,理想對象還是他的多年好友,結果他還是就那麽撲上去了。
卑劣下作,無可救藥。
寒商站在門口,並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廚房那邊傳來碗盤撞擊的清脆的聲響。
總不能躲起來一輩子不見她。
寒商終於扭轉門把手,從房間裏出來。
許知意果然在廚房。
晚上涼,她套了一件米色的針織大外套,下擺蓋到腿,頂著丸子頭,手裏正拿著一隻小瓷碗,用筷子打蛋。
頭上的小揪揪一天下來,已經鬆了,毛茸茸的,隨著她打蛋的動作一晃一晃。
她聽見他出來的聲音,隻抬眼一瞥,就垂下眼睫,繼續攪拌她的蛋。
臉板著。
果然是在生氣。
寒商走過去,也進了廚房,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麽,去開冰箱。
廚房地方不大,從她身後過去,他盡量往後,還是擦過她的後背,輕輕一下。
許知意完全沒動,也沒看他,一邊打蛋一邊淡淡地說:“怎麽了?又忽然感覺到春天了?”
寒商自知理虧,默不作聲,隨手從冰箱裏自己那格拿了點東西出來。
拿出來才看清,是包四季豆。
許知意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自從住到一起之後,寒商幾乎隻點外賣,垃圾桶裏每天雷打不動地兩袋外賣空盒,冰箱裏也有他買回來的東西,基本都是擺設,沒怎麽動過。
今天倒是特殊,竟然破天荒地出來做飯了。
難得親眼看見這位少爺動手做飯,許知意雖然生著氣,卻也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往他那邊瞧。
寒商還穿著傍晚那件黑色短袖,衣服薄而貼身,半條胳膊露著,箍過她的腰的小臂肌肉線條分明,形狀美好。
他低著頭,眸色和衣服一樣黑,認真地處理他的菜。
他把四季豆洗好,掰掉兩頭,丟進垃圾桶,過來拿過案板,把四季豆擺好切段。
一刀刀下去,切得很整齊,也不慢。
都說德國是美食荒漠,他待了那麽多年,應該學會做飯了。
可也不對。他當初去德國,是和他爸握手言和後走的,無論走到哪,都能點到中餐,不至於要自己動手。
不然就是什麽時候又和他爸鬧翻了,逼不得已。
兩個人並排站著,誰都沒有說話,隻有刀刃壓在案板上和筷子撞擊瓷碗的輕響。
寒商切完,把案板仔細洗幹淨,往許知意那邊推了推,“你要用麽?”
許知意麵前的台麵上擺著幾個番茄,也像是打算切的樣子。
他主動搭訕,許知意並不想理他,一句話都沒說,拉過案板。
她切番茄的時候,寒商起鍋燒水,把四季豆焯了,裝進盤子裏,在表麵撒了點鹽。
許知意:這就完了?
寒商又拿出平底鍋,燒了油,從冰箱裏拿出塊牛肉,隻稍微煎了煎,就鏟起來裝盤了,一樣撒了點鹽,外加一點胡椒。
許知意默了默:這算是什麽玩意。
不過也算是有葷有素,營養全麵。
考慮到這是寒商,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寒商做好他的飯,洗了鍋,既沒有去餐桌那邊,也沒回房間,站在廚房裏,就著台麵直接開始吃。
許知意炒好蛋,又去拿番茄,從切菜的地方到灶台,來來回回都要繞過他這個巨型障礙物。
許知意:“能不能麻煩你換個地方吃?”
寒商不吭聲,釘在那裏似的,沒有動的意思。
許知意看他一眼,把案板上的番茄連湯帶汁,一起倒進燒得滾熱的油裏。
嘩啦一聲巨響,油星飛濺。
寒商站在旁邊,沐浴在噴射的油點中,就像沒感覺一樣,還是一動不動。
他吃幾口,胳膊繞過許知意,去夠被她挪了位置,放得遠遠的鹽罐。
地方太小,他的胸膛擦過她的肩膀。
許知意淡淡道:“你這算是騷擾吧?”
她炒了幾下番茄,把蛋放進去,番茄的汁水滲出來,空氣中是微酸的香氣。
寒商咽下牛肉,才說:“說到騷擾,我想起來,我下午在衛生間裏看到奇怪的東西。”
許知意沒懂:“奇怪的東西?”
寒商繼續:“白色的,蕾絲邊,還有個蝴蝶結……”
許知意:!!!
她猛然想起,今天早晨洗澡的時候,順手洗了**,搭在淋浴房,本來打算拿回房間晾著,結果忙著塗臉吹頭發,把這件事徹底忘了。
許知意扔下鍋鏟,嗖地衝進衛生間。
寒商默默地看她一眼,伸手扭了一下煤氣灶上的旋鈕。
灶眼藍色的火苗小下去了。
她待在衛生間裏半天都不出來,隻有嘩啦啦的水聲,大概是覺得放了一天不太幹淨,在重新給內衣過水。
寒商瞥了衛生間半掩的門一眼,無聲無息地拿起鍋鏟,輕輕翻了翻鍋裏的番茄炒蛋,又小心地把鍋鏟精確地按照原樣重新擺好。
隔了一會兒,再翻一翻,再重新擺好。
如是幾輪,許知意終於出來了。
她還是沒想起遺忘在熱鍋裏的番茄和蛋,拿著洗好的內衣,先回房間晾衣服去了。
寒商知道,她房間裏靠窗能曬到太陽的地方,掛著個小小的衣架,估計是和兩個男生合租,不太想把內衣掛在外麵。
鍋裏番茄滲出來的紅色湯汁沸騰了,熬煮著金黃的炒蛋,快收幹了,貼著鍋壁滋滋啦啦地響。
寒商迅速地用鏟子翻炒了幾下,放好鍋鏟,稍等片刻,重新把灶眼的火扭回到最大。
他時間估算得很準,半秒之後,許知意在滋啦啦的響聲中飛快地竄出房間,衝進廚房。
她完全沒察覺到異樣,一把抄起扔在台麵上的鍋鏟,火速翻了翻她的番茄炒蛋,順手關了火。
菜沒有焦,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寒商不動聲色地把盤子裏最後一塊牛肉送進嘴裏。
許知意去拿了個盤子,起鍋盛出來,聽見寒商好像在自言自語:
“下次我得把亂扔內衣這種不當行為寫進補充條例。”
“不當行為?”
許知意不幹了,提高聲調,“你,亂,親,別,人——”
樓上傳來一陣那小兩口嘰嘰咯咯的說笑聲。
許知意壓低聲線,把話說完,“——你亂親別人,才是不當行為吧?豈止是不當行為,根本就是變態。”
寒商轉頭望向她。
“那你呢?”
他一字一頓地問。
“你當初親我,就是失誤,我現在親你,就是變態?”
許知意卡頓了片刻,才說:“我當初那是發燒到四十度,腦子不太清醒,迷迷糊糊才親你的。”
她補充:“我那次要是沒發燒,根本不會親你。你呢?你也發燒了?”
她說,我那次要是沒發燒,根本不會親你。
根本不會親你。
寒商的眸色驟然暗沉。
他忽然推開盤子,整個人傾身過來,兩隻手撐在許知意兩邊的台麵邊沿,俯身向她逼近。
兩個人變成了麵對麵,又是個準備接吻的姿勢。
他離得這麽近,許知意沒處可退,盡量向後躲開,好像在練習下腰。
寒商下顎緊繃著,卻一臉混不吝,用氣聲輕飄飄地說:“我是親了。故意的。那你報警啊。”
“報就報。”
許知意被他激得順手抓起旁邊的手機,按亮屏幕,點開電話的圖標。
報警號碼是000,許知意一邊警惕地盯著寒商,一邊去找撥號鍵,手指一滑,按在了通話記錄的一個號碼上。
屏幕上立刻彈出撥出的界麵,上麵顯示著一行字:
【想睡女留學生的變態】
與此同時,寒商褲子口袋裏傳來一陣音樂聲。
他的手機響了。
兩個人都看清了許知意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字,一起怔住。
音樂聲歡快地繼續。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好像響了一輩子,才終於進了語音留言。
許知意點了一下,寒商慢悠悠的英文傳來:【嗨,我是奧斯卡秦,現在不能接聽電話,請在滴的一聲之後留言……】
許知意結巴:“這個號碼是……是那個登廣告的變態房東的號碼……為什麽是你的手機?”
寒商一頭霧水:“什麽變態房東?”
“一個房東,在網站上登租房廣告,專門招年輕女孩,條件是要一起睡,還要麵試……”
許知意完全不能置信,“怎麽會是你?怎麽可能??”
寒商終於聽明白了。
“當然不是我,你還知道問‘怎麽可能’?許知意,你把我和誰的號碼弄混了?”
他倆的聲音太大,說的內容又很勁爆,樓上的嘰嘰喳喳聲驟然小了。
許知意嚴厲地豎起手指,對寒商比了個噓。
寒商抿住嘴唇,百口莫辯,忽然想出個理由。
他壓低聲音,“許知意,你憑良心說,我要是想和人睡,我用得著嗎?我犯得著嗎?”
口氣就像他是什麽色藝雙絕的男優,別人都在排隊想睡他一樣。
他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許知意還是想抬杠,也用氣聲說:“說不定你就好這一口呢?說不定春天到了,你**了呢?”
寒商被她懟得悶住。
許知意一邊跟他小聲吵著架,一邊用眼睛掃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上下瀏覽一遍,已經看明白了。
寒商的號碼下麵有好幾條通話記錄,有的接了,有的沒接,都是同一個手機號碼,和寒商的一樣,是04開頭,3666結尾,區別隻是中間幾位數字不同。
這是到處找房的那天上午的通話記錄。
她當時急著上課,沒看仔細,把寒商的號碼當成了那個變態房東的,存在了通訊錄裏。
問題是,這說明,那天上午,寒商主動給她打過電話。
遠在她知道傑瑞有個遠房表哥奧斯卡秦都都正在出租房子之前。
許知意一直隻是懷疑,現在有了確鑿的證據。
有人明明早就拿到了她的手機號碼,還打過電話,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像架起簸箕撒上小米等著鳥上門一樣,處心積慮,一點點把她誘拐到了他的圈套裏。
許知意心裏全都盤明白了,才問:“我的手機號碼是裴長律給你的?”
她會這麽問,寒商知道,她都想清楚了。
原來那天她在電話裏罵的人是那個變態房東。
控方證據確鑿,否認也沒用,犯罪嫌疑人直接認罪。
寒商“嗯”了一聲。
許知意盯著他:“為什麽要幫我?”
寒商的兩條胳膊還撐在她身體兩側,把她環在中間,他在這麽近的距離看了她一會兒,扯了一下嘴角。
“當然是因為裴長律不在,順手幫好朋友照顧好朋友的好朋友,和你當初的理由,不是一樣的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