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預防
與樂青怡知道前因後果, 看到那些‘回憶’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不同，柯凡卻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走上台階後，發現並無異常，柯凡也沒敢掉以輕心, 突然回想起小時時候的經曆, 他也沒太在意, 而是繼續爬台階。
直到他莫名回想起父母隕落與在柯氏族中測完靈根後的遭遇後，腦海又浮現出許多陌生的畫麵。
那些畫麵從他去樂家求助開始變得不同, 柯凡從沒忘記自己在當年是懷著怎樣忐忑的心情, 去奇風種植山莊向樂家求助。
以及他在出租飛行獸的商行駐點外遇到樂青怡，被她用親切自然的笑容帶回去, 受到樂承義夫妻的熱情關照，那種宛如將要被凍死時，突然出現的溫暖，足以讓銘記一生。
可是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場景, 卻是他以樂青怡未婚夫的身份, 去風林城中的樂府求助的場景。
且他還被樂家人趕了出去，不僅用開玩笑的理由，矢口否認兩家有婚約存在, 還說是他爹娘害死了樂承義夫妻，讓他感到悲憤不已。
這讓柯凡感到有些費解，雖然一般來說，修行者入道前的記憶力不如正式入道修行後強, 但他打小記事, 記憶力也很強。
他清楚地記得他爹娘曾當著他與樂青怡的麵, 提出要給他們兩個小輩訂個親, 他樂師叔當場問樂青怡的想法, 被其直接拒絕，長輩們就當是玩笑話，就此揭過的場景。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都不可能以樂青怡未婚夫的身份去風林城的樂家求助。
同時也是從小到大，都不曾想過要以樂青怡的未婚夫身份自居，更何況他樂師叔夫妻都活得好好的，他怎麽會認為那樂家會那麽說？
而接下來出現的那些場景，更加讓柯凡感到莫名其妙，例如他向樂家求助無門後，隻得懷著滿腔的悲憤前往奇風山域自謀生路。
因年齡小，還未正式入道，僅會一些拳腳功夫，他根本不敢深入資源更為豐富的區域，而他在外圍所能獲得的收獲，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隻能讓勉強保持餓不死的狀態。
在此期間，他曾被人搶過東西，還曾多次無端遭人毒打，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對其他人充滿警惕與防備。
但他還是撐過了這段艱難歲月，適應山中生活的同時，也在迅速成長起來。
知道該如何避開那些容易遇到其他人的區域，什麽地方可能會生長著價值更高的山貨，如何擺脫一些見他年齡小，就試圖用低價收走他的東西的小商販。
明明都是些陌生而又荒誕的場景，卻真實得仿佛是他的真實經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柯凡下意識皺眉。
上台階的腳步也下意識變得緩慢下來，他想要看看那一切還會如何發展。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些路費，打算離開奇風山域，去距離擎蒼宗最近的蒼寧城謀生。
卻在離開途中遇上柯傑等人，聽其炫耀將要用他爹娘留下的功勳子弟名額拜入擎蒼宗，成為內門弟子的事，還被其帶著人追擊，無意間跌入一處懸崖，被萬玄救入煉心塔中。
然後就是他因感激萬玄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兩人之間的特殊聯係，對其言聽計從的場景。
借萬玄之力離開那處懸崖後，他因柯傑所言，對擎蒼宗心生芥蒂，徹底放棄去蒼寧城的打算，開啟去各處戰妖域外流浪的生活。
有了萬玄提供的功法與指導，他在短時間內，就成功開三百六十竅入道。
懷著‘看它怎麽編’、‘原來還能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的心理變化，柯凡邊緩緩上台階，邊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完另一個‘他’的一生。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十二歲之前出身光鮮，受盡父母親人寵愛的少年，在十二歲那年接連遭遇重大變故，然後在八年中曆經各種挫折與欺淩，將要年滿二十歲時，機緣從天而降，從此走向人生巔峰的傳奇經曆。
對柯凡而言，那最艱難的八年歲月，尚能讓他感同身受。
但是自打‘他’在將要年滿二十歲之際，在萬玄的鼓動下進入天運神殿，不，應當說是虛天邪域後，那些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成為名揚星源界的強者等場景，著實讓他感到太假了些，絲毫沒有代入感。
不過柯凡也因此而發現了這台階的問題所在，認為是有某種力量想要通過這種先抑後揚的方式，讓他沉淪其中，從而受其所惑。
這個分析讓柯凡頓時心生警惕，也沒心思繼續看對方想要怎麽繼續編造後麵的內容，趕緊快步上台階，然後發現自己還沒走出幾步，就已登頂，還看到了已經等在那裏的樂青怡。
不過柯凡並未因此而放鬆，“師妹？你我之間有過婚約？”
看‘書’在前，樂青怡已然知道對方的‘回憶’中大概都有哪些內容，她當然知道對方是在試探什麽。
“師兄放心，你已擺脫了台階中的那道力量的影響，我們之間沒有婚約，隻是在我祖父百歲壽宴上，柯伯伯、柯伯母曾與我爹娘一起，拿為我們兩個定親一事逗過我們而已。”
聽到這個回答，柯凡才算是徹底放心，長籲了一口氣解釋道。
“師妹勿怪，是那台階上的惑心之力有些特殊，竟能為人構造出可讓人感同身受，好像很真實的經曆，若非我的心性還算堅定，將自己的真實經曆都記得很清楚，實在很難做到不受其所惑。”
樂青怡不方便告訴他，那些會讓他感同身受的經曆，是命運為他安排的人生，這台階中可能蘊有命運之力，才能窺視他們本來的命運軌跡，隻能笑著點頭道。
“師兄放心，我知道師兄的意思，畢竟我也剛走過那台階。”
說到這裏，樂青怡當即決定要趁此機會為對方打好免疫針，以免那神秘存在試圖借她之手，將柯凡送回既定的命運軌道的盤算落空，又想通過柯凡身邊的其他人達成目的。
“那台階也為我編了一套虛幻的記憶，例如我爹娘也在那次去了戰妖域，與柯伯伯他們一起戰亡，我那祖父與繼祖母利用我年齡小，哄我將爹娘留下的遺澤都交給他們，將我關在風林城的樂府內，不許我見外人，所有人都告訴我女子修煉無用，在我被測出上等靈根資質後，更是再三強調這些，一心想要利用我攀附大勢力。”
柯凡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在他的印象中，他師妹從小到大，何時曾是能任人擺布的人？
“這也太荒謬了吧？我們怎麽可能會相信！”
樂青怡卻神情凝重地回道，“怎麽不可能？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師兄可別大意，修行者的手段本就神秘莫測，若有那麽一種力量欲針對我們，通過台階中的力量影響我們不成，又想用別的方式，或是別人之口，試圖改變我們的記憶與認知，想讓我們按照他的要求做，我們又當如何？”
聽到這話，柯凡的第一反應，是他們都隻是初入修行之道的小人物，應當不會被什麽厲害的存針對才是。
可是想到剛剛的經曆，他又覺得樂青怡所說的這些，確實不得不防。
“我明白師妹的意思了，就是我們一定要堅守本心，絕對不能給外邪留下入侵機會，對方的手法實在太高明，確實有篡改意誌不堅者的記憶與認知的能力。”
樂青怡滿意地點頭道，“正是如此，修行之路就是這般，各種意外與陷阱無處不在，讓人防不勝防，我們都要勇於麵對的同時，還要時刻保持清醒與理智。”
柯凡對此深以為然，畢竟他們此刻正因遭遇意外而陷入此地，至今尚未找到出路。
“師妹說得是，我一定能會加強心境方麵的修煉，絕對不會給外邪留下可乘之機。”
剛才在那台階上的經曆，雖因他們兩人都未受那未知力量所迷惑，不確定沉淪其中的下場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下場絕對不怎麽好。
見對方鄭重其事地應下，樂青怡滿意地點點頭，能借此機會給柯凡埋下一顆名為防備的種子，就算是不虛此行。
兩人長大後，都有了各自的道，她不可能將時間與精力都放在柯凡身上，用來防止他身邊出現被那未知存在所驅使的人。
“好，師兄心裏有數就行，那裏有座宮殿，我們進去探探情況。”
柯凡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座看著很壯觀的宮殿，雖然靈識被壓製得的厲害，相隔數百米遠，也能看到宮殿大門上方刻著用上古文字書寫的‘鳳涅宮’三個大字。
想到僅僅一個台階，就透著詭異，柯凡不禁有些擔憂。
“師妹，還是由我先進去一探究竟，你在外麵等著接應吧，我們一起進去的話，若是遇上什麽意外，可就一點退路都沒了。”
說起這些，柯凡不禁有些傷感，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他們跌落下來的上空，早在他們在此著陸時，上方那個將他們卷下來的口子就已消失，隻剩下蒼茫的一片。
樂青怡取出兩尊傀儡道，“師兄不用擔心，可讓它們先在前方探下路，還是我們一起進入更穩妥，就算遇上什麽事，也能有個商量。”
柯凡知道她說得有道理，雖不放心，但也隻能答應。
傀儡上前，發現那宮殿外層竟然沒有什麽禁陣，便在樂青怡的指示下，直拉伸手推開宮殿的大門。
見沒什麽機關禁製，兩人也直接來到大門外，透過大門，看到裏麵那些同樣精致壯麗的建築，柯凡忍不住感慨道。
“也不知是因時代太過久遠，才會導致這裏的禁陣失效，還是別的原因。”
若是前者，肯定是件好事，若是後者，就代表著裏麵可能有大麻煩在等著他們。
“既然來都來了，也就顧慮不了那麽多了，若不能早點尋到出路，師父他們肯定會很著急。”
以她師父的精神與心理狀態，樂青怡實在擔心他會承受不住自己失蹤的消息，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作者有話說：
注：文中的“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出自曹雪芹先生的《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