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姐怎麽不看我

唐晚書偏頭往車內看了看, 窗戶做了處理,從外麵看,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張德鬆搭著方向盤,腦袋伸出去和唐晚書說話, “和王導喝的, 王導蔫壞, 和人喝了酒就撒手不管了。”

“王初五?”

“不然還能是哪個王導?”張德鬆對唐晚書的提問表示摸不著頭腦,這還有什麽好問的嗎?不是王初五, 難道許老師還能和別的姓王的去喝酒?

”噢——”唐晚書尾音拖得長長的, 他蒼白的手指握著車把手,眉眼風輕雲淡, “還沒醒?”

“沒呢,以前也經常在車裏睡,”張德鬆想著小唐和許老師關係不錯,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跟許老師好些年了, 從許老師開始上大學那會兒我就給她打工了,那會兒許老師拍那什麽諜戰電影,她之前都沒拍過, 還有好多武打鏡頭,合作的老師不讓用替身,許老師拍完經常就直接累得在車裏睡,一睡就是幾個月。”

“唉, 網上的人總罵許老師, 我看著都糟心。”不管好鳥壞鳥, 和許水星湊到一起, 就是好鳥, 因為許水星在他們眼裏就是壞的那一隻。

唐晚書一隻腳踩在地上,認真聽著張德鬆說話,他點點頭,“那部電影做發布會的時候我關注過,導演說當時拍得的確很艱辛。”

張德鬆一得到附和,更來勁了,脖子也伸出窗戶了,“是吧,許老師感情方麵我不敢說,但專業方麵沒得談,就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

“許老師的確很優秀。”唐晚書笑著點點頭。

是啊,十三歲的《美麗曼塔》直接將她推進了電影圈,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女,便手握多座獎項,她的成名之路順風順水,卻也伴隨著常人無法承受的壓力與謾罵。

不過,這些都是別人在心疼,她的助理,她的司機,還有坐在車外自行車座上吃著飯團的男生。

張德鬆現在已經打開了車門和唐晚書麵對麵侃了起來,手舞足蹈的。

“許老師什麽演不好?許老師什麽都演得好!”張德鬆胖乎乎的臉激動得發紅,“網上那些罵許老師的,我跟你說,就三種人,一種是嫉妒她的人,一種是覺得她不是好女人的人,還有一種是職業黑,隻要接觸了許老師本人,就沒有不喜歡她的,你在網上見過幾個同行出來說許老師人品不行的,壓根沒有,一個都沒有!”

唐晚書一邊嚼著米飯一邊點頭,“我也很喜歡許老師。”

“那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許老師太有魅力了。”

張德鬆正激動地說著,一隻纖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睡眼惺忪的許水星從後座傾身到了駕駛座,她聲音冷幽幽的,“為什麽要在我睡著的時候聊我的八卦?”

沒給張德鬆嚇飛起來的時間,許水星收回手,拉開了車門,她帽子和口罩全都取下抓在手裏,她重重地拉上了車門,打了個哈欠,滿眼淚水。

一回身,對上唐晚書炯炯發亮的眼睛。

“……”

“晚上好。”她丟下一句,轉身往樓道電梯的方向走。

唐晚書忙把手中最後一口飯團喂進嘴裏咽下,垃圾塞回口袋,他有些慌亂地騎上自行車,追了上去,“姐姐,你怎麽不看我?”他都忘了使用敬稱。

他騎著車,要將速度控製得非常慢才能和許水星的步伐保持在同一頻率。

“張叔說你喝酒了。”他看著許水星,聞到了對方身上不算淡的酒氣。

“喝了一點。”許水星低頭戴上口罩。

“你酒精過敏。”唐晚書說。

許水星繼續往前走著,地下停車場的燈管使用了白色,落下來即是一片慘淡的白,於是許水星那被酒精熏紅的眼底就越發鮮豔了。

“不嚴重。”在酒精地作用下,許水星會開始懶得應付別人,能回答一個兩個問題已經算是非常耐心了。

快到了電梯口了。

唐晚書提快了速度,將車停去了車棚,等他追上去的時候,電梯已經升到了一樓去。

看著不斷變幻著的猩紅數字,唐晚書胃裏突然翻江倒海,他蹙了蹙形狀好看的眉,跑到旁邊垃圾桶旁邊彎下腰。

剛剛吃的飯團被吐出來大部分。

他沒有猶豫,食指和中指探進嘴裏,指腹按著舌根往下壓,胃裏剩餘的食物也被全催了出來,帶著淺淺的血絲。

.

莫茉和許水星請了假,她明天早上直接去片場。

許水星站在房間門口,從兜裏磨磨蹭蹭地掏出房卡,照著刷了幾下,門沒開,一抬頭,發現自己走到了旁邊的房間。

啊,錯了啊。

她挪了幾步,確認房間號無誤之後,她手腕被另外一隻溫熱敦厚的手掌握住,拖著她的手腕舉起來,刷開了房間門。

許水星慢半拍地低下頭,看清了對方手上的鑽石腕表,她轉過身,看著顧因,試著將手腕從對方手中擰出去,但沒成功。

她脫力般靠在了門框上,抬起眼,懶怠道:“顧老師,你這算是趁人之危嗎?”

顧因不像之前西裝革履,金色細邊眼鏡在他窄挺的鼻梁上壓出淺淺的壓痕,他穿著私人訂製的白襯衫,衣袖挽到手肘,恨不得低下頭貼著許水星的臉說話,“算是吧,在電梯口等你很久了,隻不過你沒看見我。”

麵對對方的靠近,許水星呼吸分毫不亂,也沒有躲閃,“所以您現在是準備對我做什麽?”

可能是因為酒精,許水星懶得動彈,她靠在門框上,就著這個姿勢,她覺得很舒服。

連帶著看顧因也比之前順眼了起來。

“可以把口罩摘下後和我交流嗎?”

“那你可以先放開我的手嗎?”

談判失敗,她不願意,顧因也不願意。

“明天我要飛去意大利,臨行前,來看看你。”顧因壓著嗓音,他的語氣聽起來甚至有些卑微。

許水星垂著眼,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米蘭大教堂。”

顧因低聲笑起來,“你果真是喝醉了。”

走廊的燈,光線柔和,牆壁是淺淡的米黃,地毯柔軟得讓許水星覺得自己是踩在雲上。

她察覺自己酒精上來了,手摸到了門,同時發紅的眼睛看向顧因,“顧老師,請放手。”

“水星?”顧因徹底低下頭來,他的肩背將許水星完全罩住。

許水星呼出一口氣,她後腦勺已經貼在了門框上。

她承認她和一些男人曖昧過,但那都是建立在雙方願意的前提下。

而她現在,不是不願意。

並非是瞧不上顧因,而是,沒感覺。

她沒回應,隨便顧因怎麽貼著她耳朵輕喃,她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她打哈欠的時候,視線穿過顧因的肩,看見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的唐晚書,對方步伐並不算快,但麵無表情,所以顯得氣勢洶洶。

許水星直起腰來,“顧因。”

完全是直覺,直覺告訴她,唐晚書來者不善。

然而唐晚書已經走到了兩人身後,他緩緩停下,眸子冰冷,嘴角上揚,“許老師?”

“需要幫助嗎?”

顧因的肩膀被唐晚書輕輕地拍了兩下,他還沒來得及轉身,那堪稱優雅的力道變重,他被按著肩膀掰離了許水星,唐晚書一個書包丟在了顧因的臉上,接著一腳踹在了顧因的腹部。

顧因下意識用手臂去護許水星,將她推到了房間裏。

他扯了下領口,踢開地上的書包,迅速朝唐晚書撲過去——許水星身在居中可能不太清楚,但唐晚書的挑釁他在第一天見麵時便見識到了。

拳頭與□□零距離的碰撞,沉重的撞擊聲一聲接著一聲響起,一個勉強還算是少年人,打紅了眼,他每一次出手都幹淨利落,異常狠厲,比他平時表現出來的乖巧模樣要狠多了。

而總是以優雅紳士著稱的設計師也不是花架子,他對這個以乖巧麵具蒙騙許水星的富二代已經看不順眼很久了。

許水星摘下口罩,看著你一拳我一腳的兩人,“別打了。”

被拍下來,罵名又得她背。

“再打我叫警察了。”

她說完之後,懶得再管兩人,直接把門關上了。

她知道顧因在想些什麽,也知道唐晚書是為了什麽才會動手。

走廊外麵還有沒有在打她不清楚,她到廚房倒了杯水,站在島台邊上慢吞吞喝光。

又到莫茉帶來的行李箱裏翻出了解酒藥吃下去。

刷了會兒購物網站,給購物車裏加了幾樣東西。

“叩叩。”

門被輕輕敲響。

許水星沒有立刻過去開門,她繼續刷手機,門再度被敲響之後,她才走過去將門打開了。

外麵站著的人是唐晚書。

他淺藍色的襯衫被扯掉了兩顆扣子,上麵有殘缺的腳印,頭發也亂糟糟的,眼周充了血,嘴角也破了塊皮,看起來很狼狽,跟平時的模樣一個天一個地。

唐晚書眼底的戾氣慢慢藏了起來,顧因傷得比他重多了,他隻是外傷,顧因應該斷掉了骨頭。

但他是不會告訴姐姐的。

他抿抿唇,“姐姐。”

許水星掠過他,走到走廊裏把那隻孤零零躺在地毯上的書包拾了起來,拎給唐晚書。

唐晚書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許水星的表情。

他的手指剛碰到書包,許水星就鬆了手,他忙抓住,書包才沒落地。

“有話可以好好說,”許水星語氣淡淡的,“況且他不敢對我做什麽。”

“你一部作品都沒有,這事曝出去,對你沒好處。”

“顧因心機深沉,你以後注意點吧。”

唐晚書一直垂著頭,安靜地聽著,也沒有反駁和頂嘴。

許水星看著他,稍微難聽的話一句都沒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幫我。”

唐晚書眼睛比之前亮了點兒,“我,應該做的。”

他的回答,許水星不置可否,她頓了頓,抬手碰了碰唐晚書的嘴角,“疼不疼?”

作者有話說:

小書: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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