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連著兩天,孟硯青都安安分分接受培訓,隻在下班後跑過去新街口或者東交民巷,想著萬一能再碰到自己兒子,奈何運氣不好,她一直都沒遇上。
她也不敢太唐突,畢竟不確定陸亭笈是否還記得自己,而陸家又是那樣的人家,東交民巷是敏感地帶,做得太過了,引起**或者警衛員注意,那必是一場大麻煩。
找不到兒子她就找寧碧梧,寧碧梧這孩子倒是不錯,答應幫自己想辦法,現在已經約好了今天放學後。
這天,首都飯店培訓理論課程告一段落後,便開始講工作規範流程以及中華禮儀培訓。
而中華禮儀部分,她們是和白班金班一起上課的。
這對於藍班小姑娘自然是不小的衝擊,看上去人家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人家是正式員工帶編製的,人家可能還要接待外賓,這差異實在有些大。
而讓藍班小姑娘驚歎的是,那些金班也包括白班的女同學,穿著實在是時髦,竟然有人穿了半高跟鞋!
王招娣小聲說:“這不就是資產階級作風嗎?”
按照過去思想,無產階級是要樸素的,資產階級才那麽講究,其實就算現在,除非演員以及一些特殊職業,不然大部分人不燙頭不化妝的,市麵上連口紅都沒有!
旁邊馮素蕊羨慕地看著金班女服務員那剪裁得體的毛料布拉吉,還有那鋥光瓦亮的小皮鞋,歎道:“這哪是資產階級,你這思想落伍了,現在這叫時髦,人家可真好看。”
而就在那群服務員中,最好看的就是瓜子臉了,她那布拉吉上還別致地戴了一朵小雛菊,更是添了許多風采。
孟硯青這幾天上課,多少也聽到一些八卦,知道了這瓜子臉的身份。
她叫李明娟,也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不過她家裏有門路,她有個叔叔給首長當保健醫生,那首長時不時出入首都飯店,這位保健醫生自然也會跟著,會和首都飯店的廚師服務員溝通首長的飲食情況,自然和這邊關係很熟。
這李明娟高中畢業後就進了首都飯店,一上來就是正式編製白大褂,當了一年白大褂,表現不錯,就直接晉級,參加了這次的金班培訓,培訓出來後就有機會接待外賓,那前途就完全不一樣了。
李明娟明顯感覺到了大家羨慕的目光,她掃過這邊的藍班,最後視線落在孟硯青身上。
孟硯青衣著依然很普通,普通到絲毫不起眼,但卻明豔動人,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
李明娟盯著孟硯青那張臉,隻覺得礙眼。
這時候,負責給大家培訓中華禮儀的大領班慧姐來了。
這慧姐不是一般人,曾經參加過幾次大型外事服務活動,聽說早些年總理在杭州接待外賓,她們也跟著去,還上過總理的專機。
孟硯青看過去,這位慧姐已經三十出頭了,不過保養得當,打扮得又好,一身淡灰色布拉吉,脖子圍著彩色絲巾,看上去很有氣質。
她這麽走來時,身姿挺拔,端莊文雅,王招娣等都看得暗暗驚歎。
首都飯店的外服大領班就是不一樣!
那慧姐視線掃過眾人,當她看到孟硯青時,神情略頓了頓,眸中便流露出意外,之後,打量了她好幾眼。
孟硯青感覺到了,不過並沒在意,隻是衝著慧姐禮貌含笑頷首。
她以前來過首都飯店,其實也擔心這邊的老人會認出她來,不過好在她結婚後就來過兩次,而且都是重大場合,別人哪會特別注意到這位“陸家兒媳婦”呢。
再說當時都化妝了的,又過去十幾年了,就算看著像,也絕對不會多想。
哪怕萬一對方覺得像,她也能靠孟建紅和自己的親戚關係圓過去。
好在慧姐看了幾眼孟硯青後,也沒再說什麽,她見孟硯青衝她打招呼,略對孟硯青頷首,之後便開始講話了。
她先進行了自我介紹,之後便大致講了接下來的培訓內容,涉及到站姿、走姿、見客禮貌、上茶、上菜、遞煙和遞毛巾等。
除了這些,還要學習英語日常口語。
她站在講台上,掃過大家,之後才道:“我知道各位職位不同,並不一定每個人都有機會進入外事場合,但是你們要記住,作為我們首都飯店的服務員,哪怕你隻是一個打掃廁所的藍褂,你也得以最高標準要求自己,因為你們隨時都可能成為首都飯店的旗幟!”
“我們最先做的,就是要訓練你們的站姿、坐姿和走姿,我們要做到什麽標準呢?每個人,都要做到站立時如岸邊翠柳,行走時如風過青萍,那才是我們中華兒女的美,是我們炎黃子孫的風姿,是我們對外展示的形象!”
大家紛紛鼓掌,就在這掌聲中,慧姐便要找一個人來做站姿示範,李明娟站出來了,她主動表示當模特進行示範。
慧姐點頭,開始教她如何站,同時詳細給大家講解。
李明娟長得漂亮,身段也順溜,如今由慧姐親自調理著,那站姿坐姿走姿都是一流的,慧姐滿意點頭,讓大家按照李明娟標準來練習。
她吩咐眾人:“你們好好站,讓李明娟同學給你們糾正姿勢。”
這麽一來,慧姐走了後,李明娟儼然是班長的勢頭,開始指導大家,要幫助大家進步,給大家提意見。
她特意過來孟硯青這邊,顯然是想看看孟硯青做得如何,不過孟硯青盤靚條順,身段好,站姿也實在是標準,她看了好一番,挑不出什麽毛病,便看到旁邊的王招娣。
她皺眉,馬上道:“你這是怎麽站的,跟個鵪鶉一樣!”
王招娣微驚,一時不知道如何,趕緊拚命站直了。
李明娟便拿著一把尺子,輕敲了敲王招娣的肩膀:“這裏,這裏,放平。”
王招娣不敢吭聲,趕緊放平了。
奈何她越是想努力放平,越是緊繃著。
李明娟的尺子又從王招娣前麵擦過:“還有這裏,像什麽樣!你都多大了,都來首都飯店了,挺著你那胸幹嘛,咱這裏是正經做事的,要優雅得體,可不是顯擺的!”
王招娣羞恥得眼睛裏已經含了淚,不過拚命忍著罷了。
周圍人全都看過來,看著王招娣,有人同情,有人慶幸。
其實大家都知道,要想學點手藝,總歸要吃苦頭的,過去年代學手藝的都得吃虧受罪挨打伺候師傅,現在來首都飯店,隻是練練姿勢也沒什麽。
受點委屈,忍了也就忍了,隻是萬萬希望自己小心些,千萬別被這麽說。
實在有點丟人現眼。
這時候,慧姐回來了,問大家練得怎麽樣了。
李明娟便給匯報:“金班的普遍練得可以的,不過藍班的不太行,還需要多練。”
慧姐聽了點頭:“這也正常,你們金班都是有基礎的,她們藍班這次跟著一起參加這個培訓,隻是讓她們有所了解,對成績不做要求。”
一時下課了,藍班的全都有些灰頭土臉的,本來以為和金班一起上班,好歹能增長見識提高自己,誰知道就是一個陪襯,多少有些沮喪。
不過想想人家是有編製的,自己隻是臨時工,和人家比也沒意思。
王招娣一直沒吭聲,回到宿舍後就哭了,趴在**捂著被子哭。
都是年輕小姑娘,當眾被人家拿著尺子這樣指指點點,還戳著胸說幹嘛這麽挺著,真是恨不得直接一頭撞死好了。
宿舍其它幾個小姑娘忙勸著,她們也覺得沒意思,不過又能怎麽著,隻能忍著了。
下午沒有安排,孟硯青馬上就去學校找兒子,不過旁觀了這情景,便改了主意。
最初得罪李明娟原因種種,但今天李明娟針對王招娣,多少還是衝著自己來的,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她看著宿舍裏這四個姑娘,問道:“她們是金班的,出來後就是接待外賓的,是正式員工有編製,而我們隻是臨時工,我們隻能打掃客房,我們現在跟著人家上課其實就是蹭人家的課。”
她這一番話說得大家臉上黯淡無光,確實是沒意思透了。
本來因為來首都飯店是天大的好事,誰想到處處受氣。
孟硯青繼續道:“那你們要不要私底下練習,然後反超她們?”
大家聽著這話,看向孟硯青,陳桂珠先開口:“私底下練?怎麽練?”
孟硯青:“就目前來看,金班的培訓重點無非兩點,一個是英語口語,一個是中華禮儀。這些我恰好有些經驗,可以教著大家。”
大家一聽,眼睛都亮了:“硯青,那你教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