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火燒小洋房

落地玻璃外的庭院亮著暖橘色光暈, 透進來照亮了半個客廳。

看著茶幾旁邊堆了大小十幾個行李箱,以及剛走掉的那一群聽從吩咐的保鏢還不忘將門掩上,賀南枝反應極速, 先去攔謝忱岸, 纖軟的指尖握緊了男人冷白修勁的腕骨:“別動怒, 奈奈阿姨十月懷胎的時候, 他跟你還跟個連體嬰似的光溜溜黏在一起呢。”

她是會比喻的。

話音一落。

連仰在柔軟真皮沙發靠背裏的謝忱時都倏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賀南枝,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賀南枝漂亮的臉蛋瞬間垮起來,踩著棉拖走過去就要踹他。

“你才壞了小腦子!”

就在謝忱時扯過靠枕抵禦的時候,藍纓也終於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高跟鞋稍頓在了玄關處。

謝忱岸眼風極淡掃向她:“把人帶走。”

藍纓纖細精致的指甲捂著胸口, 心想幸好還有挽回餘地,不是什麽血淋淋的案發現場,趕緊去拽謝忱時:“親愛的,你前些天相親不是拒絕良家少女, 突然想拯救小寡婦了麽,跟我提出離婚的不要, 怕前夫回來鬧,要喪偶的那種……我篩選了一個完美符合你的人選,葉氏大小姐, 剛死了第三任丈夫。”

“人給你約出來了, 要是看順眼, 明兒就能領證!”

謝忱時卻說:“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藍纓手指忽然一鬆, 隨即優雅地側過身, 對在場的謝忱岸和賀南枝, 唇角始終彎著弧度:“勞煩二位轉過身。”

賀南枝不明所以, 卻選擇尊重她。

剛麵朝牆壁的時候, 眼尾餘光卻瞄見藍纓穠麗的容顏冷了下來,脫掉一雙紅底高跟鞋,就狠狠地抬腿,踹了還在沙發上躺屍的謝忱時好幾腳,待解氣後,又彎腰,將鞋子穿上。

重新抬起頭時,又是自帶招牌式秘書職業微笑。

“我近日休假就多學了一門腳語,看來是沒白學。”她看向謝忱時被踢到腹肌,想暴怒又強行忍下來,額際的青筋都浮現在了冷白皮膚表層,幸災樂禍的掩著唇笑了笑,又對著賀南枝分享心得:“你看,適當的切換一下語言溝通係統,事情就變得簡單的多了呢。”

是簡單了。

謝忱時直接以被暴力毆打至重傷做借口,直接死在了沙發上。

“你們誰敢再碰我一下,下半生就等著被訛吧。”

這話剛出。

賀南枝又給他補上一腳。

謝忱時捂著膝蓋,胸膛內那顆昂貴而脆弱的心髒碎了滿地,眼神震驚看著她“你!”

賀南枝立刻躲回了素來神色淡漠的謝忱岸身後,又露出一小半張漂亮的臉蛋,紅唇慢悠悠地拉長了音調:“謝家掌管家業日理萬機賺錢的是我未婚夫啊,你下半生本就是靠你哥養,這不踹白不踹嘛。”

藍纓在旁邊,差點沒笑氣茬過去:“小公主殿下真相了。”

*

賀南枝為了避免兄弟相殺,在謝忱時堅持選擇死都要拉著這棟思南公館同歸於盡之後,她跟謝忱岸十指相扣,踮起腳尖先在他耳旁做一番思想教育工作。

等把男人哄好,再去找出一張紙和鋼筆。

賀南枝清了清嗓子說:“你跟藍纓要住下也行,做飯打掃衛生先分工清楚。”

謝忱時立刻抗議:“雖然我一向低調有內涵,對自己是第一豪門謝家出身的富貴少爺這個不太平易近人的高貴身份深惡痛絕,但是要傳出去我天天在家洗衣做飯,還有什麽臉麵?”

賀南枝垂落的眼尾輕抬,輕輕淡淡地看他好幾秒。

“我不可能給你們做飯,洗碗可以。”

“唔。”

“誰做飯?”

“你哥哥呀。”

賀南枝筆尖陡然頓住,側過臉看向神色自若靠在沙發上,膝蓋還擱著個筆記本的男人。很顯然,謝忱岸往往這時候都對他倆的智商感到無可奈何,索性就不參與,郵件已讀了一封又一封,儼然是副“謝氏掌權人日理萬機” 的高貴做派。

謝忱時輕嘖出聲:“他廚藝能好?”

賀南枝睜著清透的眼眸很認真地說:“能啊,萬能的謝大公子一切都是最厲害的。”

窗外的月亮高懸於天際,柔和的光暈又晃晃地照進來,恰到好處落在圍坐在寬大鬆軟的沙發上四人身上,賀南枝懶懶倒下來依偎在謝忱岸懷裏,布料綢滑的裙擺如一抹胭脂紅在男人黑色西裝褲迤邐而下。

而謝忱時沒什麽正經,看著挺不好對付,修長的手拿著她那薄張紙劃來劃去,正點出憑什麽洗菜切菜都得他來。

藍纓曼妙婀娜的身姿坐在一側,端起水,紅唇沾了沾玻璃杯沿。

這晚,思南公館肆無忌憚地喧鬧著,偶爾巨型魚缸裏的魚兒倏然擺尾,水波一**,轉瞬即逝的浮光虛影又在這人間煙火氣中,漸漸地恢複平靜。

*

賀南枝剛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帶著一身嫋嫋水汽的淡香走出來。

還未靠近床。就讓推門進來的謝忱岸給抱住,壓在牆壁前,男人滾燙的溫度透過來,挨近了,都灑在了她白淨的側臉肌膚上:“我今晚可以跟你親密交流一下嗎?”

這般難以言喻的親昵感,讓賀南枝心髒猛地跳動,微微抬睫,從他俊美如畫的麵容瞧出了點兒端倪:“公館的隔音效果怎麽樣?你先別醋啊,我是怕謝忱時那家夥早上說我們擾民——他什麽瘋批德行你也懂的,要不親幾口?”

謝忱岸的偏執欲大多數都體現在夜深人靜的這張**,沒弄個她哭濕了枕頭求饒,軟聲軟氣地哄著他,淚水流到快脫水的程度,是不會輕易就罷休的。

她有羞恥心!!!

萬一被謝忱時和藍纓聽到點動靜,明天會尷尬到原地撞牆的。

謝忱岸垂著似鴉羽的眼睫,隻是那墨玉瞳仁像浸了雪水似的:“你放他進來住公館,隻願意跟我親幾口,是不是下了床,你更喜歡跟他在一處玩?”

“沒有。”

“他說要住主臥,你還答應了。”

“謝忱岸,你是年紀輕輕就象征性耳聾了麽?”賀南枝抱住他的肩膀,就差沒整個人柔軟無骨的掛他身上去了,也不顧搖搖欲墜快鬆散開的睡袍,清靈的音色透著氣急敗壞說:“分明是謝忱時說要住主臥,我說可以啊,我摟著你睡床,讓他睡床底下。”

謝忱時這人富貴少爺命的毛病挺齊全的,把自個兒養得嬌弱個不行,住個房間,嫌棄床不夠寬大,容不下他近一米九的黃金比例性感身材,又嫌棄被子顏色藍得太黑,影響他的睡眠質量。

藍纓給他換,當場拿手機訂床,用鈔能力來和平解決。

結果謝忱時又開始嫌棄浴室裏的水髒,毛巾質量也不好,會刮傷他肌膚。

在藍纓想切換語言係統,忍無可忍跟他講道理的時候。

謝忱岸麵無表情地直接把他摁在了浴缸裏,從玻璃酒櫃裏拿了一瓶珍藏的威士忌將他這張臉,以及全身都消毒了一遍,沒等謝忱時要跟他對手來一架,聲線寒冷且沒有商量餘地:“淩晨之前我要看你房間沒熄燈,就等著家法伺候。”

說起家法伺候,謝忱岸被親姐稱之為人間小戒尺,不是白叫的。

藍纓記憶猶新有一年。

謝忱時正值叛逆期,最不服管教的時候,跟母親薑奈嗆聲了幾句。

後來遠在國外出差的謝闌深得知愛妻被氣得當場落了幾滴淚,就放下百億的合同生意,連夜坐私人飛機趕回謝家處置這個孽子。

那次,謝忱時被保鏢從烏煙瘴氣的娛樂場所押了回來,當著祖先牌位,動了家法,讓謝忱岸用一根黑檀木戒尺抽得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謝忱岸的警告很有震懾力,起碼在十一點五十九分零三秒的時候,謝忱時歇下的那房間關燈了。

他獨自坐在樓下,將另一瓶酒櫃裏的威士忌喝完才上樓。

此刻薄唇緊緊抿著,將賀南枝推到在那張**,黑絲絨的被褥裹住了兩人相貼的身軀,膝蓋壓著她浴袍下的纖細白腿,幹淨明晰的指骨也將她腕間扣到頭頂,強硬地用唇舌去吻她。

賀南枝薄弱的掙紮力氣,壓根在男人眼裏起不來半點兒作用。

濃鬱的酒精味從唇間彌漫開,摻和著很重的氣息,幾乎在短短幾分鍾內,謝忱岸的吻逐漸越深,等她快缺氧的時候,又開始吻她臉頰和顫個不停的卷翹睫尖。

像是誠懇地膜拜精美又易碎的藝術品,羊脂白玉做的材質,重了怕她細細的冰裂開,輕了又覺得不夠勁,就這般反反複複的折磨著自己的意誌。

賀南枝眼尾緋紅浮起來,纖細手臂環著他的脖頸,咬著他。

好似這樣就能不叫出來。

謝忱岸指腹慢條斯理地捏著她嫩生生的足尖,低聲問:“舒服嗎?”

賀南枝答不上來,吸著氣說:“去浴室——”

那兒的隔音效果,應該會強一些。

次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浮照進思南公館的時候,謝忱時就已經起床了,正慵懶地站在廚房裏,將冰箱的新鮮食材都拿了出來,一邊挑挑揀揀這進口牛肉血水顏色不對,會毒死他,青菜的葉子不夠綠,一邊用手機打開新聞早報頻道,聽著裏麵女主播語速輕柔地播報著:

“某某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退休後,家族企業剛交給長子接管不到半年,誰知命運多舛,某一夜在家中暴斃而亡,身為其遺產第一順序繼承人的弟弟,隻能含淚上位。”

藍纓悠閑地側坐在餐廳桌前,修修剪剪花瓶插著的梅枝,偶爾使喚一下謝忱時:“謝二,熱牛奶好了沒?”

沒會兒,謝忱時就端了杯,擺在她麵前。

看著上麵還飄浮著兩片玫瑰花瓣,淡淡透著香,藍纓優雅微笑道:“不愧是紈絝公子哥圈的米其林三星啊,審美真是高級呢,哦對了,你今天好像又長帥了一點。”

謝忱時起了個大早,從襯衫到昂貴西裝的麵料都選得精致無比,領帶袖扣腕表一件沒少往身上裝飾著,還給自己做了發型,這副過度在意完美形象的調調,像極了被渣男無情踐踏後的棄婦要盛裝打扮,奪回屬於自己一切的假象。

特別是,他還把早餐都給貼心承包了。

唯獨沒有做謝忱岸的那份。

藍纓好奇問:“你打算靠餓死你哥哥,來繼承家業呢?”

不會是聽新聞播報後,來的靈感吧???

謝忱時將海蠣去殼,倒入滾燙白粥裏漫不經心攪拌著,聲音懶洋洋地溢出薄唇:“我昨晚被他潑了一身紅酒,這血海深仇我得記著報啊。”

藍纓沉默,纖指端起熱牛奶抿了口,心想不該多嘴問的。

可惜謝忱時精心搗鼓了一桌美食,樓上主臥那兩位還在堂而皇之賴床不起。

外麵璀璨的陽光都能曬死個人,直到快十一點,才傳來細微腳步聲。

是賀南枝纖柔的身影出現在旋轉樓梯處,一身絲絨白色長裙穿得整整潔潔的,領子不露半點肌膚,隻是及腰的長發有點淩亂,猶帶慵懶睡意的明媚模樣。

沒等謝忱時陰陽怪氣她賴床就算了,還感染給了哪怕通宵熬夜工作,第二天七點之前也得生物鍾超級準時起來,洗澡換身一絲不苟的完美西裝去上班的謝忱岸。

慶幸他沒睡主臥的床底下——

外麵門鈴聲先一步響起。

賀南枝聽到,恰好又離得近,便慢悠悠地過去開。

是一位聲稱駱岱工作室助理的年輕男子登門打擾,給她遞了張頗有藝術感的邀請函,並且解釋年底到了,駱藝術家想清空一些積灰,哦不珍藏的作品,便舉行了場小小慈善拍賣會,希望賀南枝能攜未婚夫謝忱岸出席。

賀南枝垂眼,將邀請函逐字看了遍。

身後,謝忱時單手插著褲袋,懶洋洋的語調傳來:“請我們去就得去啊?”

賀南枝回過身,恰好謝忱岸洗過澡,矜雅清冷的身影緩緩步入下了樓梯,恰好視線朝這邊掃來一秒,透露著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她果斷提高聲音說:“你瞎了麽,邀請賓客寫的是你哥哥名字,駱岱又不請你。”

“——”

*

駱岱為什麽公然搞差別待遇,不邀請謝忱時,原因無他。

他受不了謝忱時對自己超塵脫俗的審美古典藝術作品指指點點,所以在半山腰上的那座堪比博物館的五層小洋房的工作室門口上,專門掛著了一個禁止謝瘋狗登門拜訪的字眼。

賀南枝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邀請函都尋上門了。

而且謝忱岸推了下午以及今晚的所有應酬,主動要前去捧場。

趁著謝忱時被藍纓哄著出門相親,她盛裝打扮了一番,穿了身搖曳生姿的胭脂色長裙,襯得肌膚雪白,端坐在車廂內,眼波流轉間,看向了氣定神閑的謝忱岸:“你這一去,駱岱肯定把你當冤大頭了,沒花個上千萬,都別想從他小洋房出來。”

謝忱岸素來淡漠的眼眸看向她,徐徐道:“今夜我準備了三個億給他。”

“啊?”賀南枝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命捏在駱岱手上了嗎?”

像謝忱岸這般在商界指點江山的資本家,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做賠本的買賣?

他要真這麽慈悲心腸,造福人類的話。

那也不是給駱岱這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古代貴族千金小姐還能藏在家中的藝術家???

誰知。

謝忱岸清雋如畫眉目情緒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是:“他愛以你容貌形象雕刻一些古典藝術品,手稿和雕刻失敗的殘缺品都從未銷毀,如今再讓他放在收藏室,也不適合了。”

賀南枝抬起清清透透的眸子,忽而怔了兩秒。

謝忱岸手臂自然不過地親昵摟著她細腰,指腹漫不經心摩擦過,嗓音溫沉而清晰,也異常緩慢地溢出薄唇:“三億,倘若他不知好歹拒絕這筆買賣,我隻好火燒小洋房。”

“——”

賀南枝指尖抓緊那張白色雕花邀請函,腦海中隱約有什麽危險信號迅速劃過,又記不清了,隻是想到駱岱還不如把門上謝忱時的牌子撤下來。

換謝忱岸的掛上呢。

畢竟殺人放火的事情,他好像……也挺熱衷幹的。

略微恍惚失神的過程中,車子也開進了半山腰的停車場內,這兒已經聚集了不少豪華私家車。

遠遠地。

便看到那棟立於寒夜中的建築獨特小洋房,一排排極寬的透明玻璃窗晃動著璀璨燈火。

下車時。賀南枝提起柔滑的裙擺,高跟鞋剛踩地,就忽然記起——

駱岱有把她親筆設計的寒玉觀音手辦殘稿銷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