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果”
“嘭——”偌大的房門,被秘書小心翼翼地帶上。
寬敞的貴賓室在極短時間內迅速被清場,之前的喧鬧煙消雲散,仿若被一層冰冷透明的屏障罩住。
賀南枝纖長的眼睫微顫,視線落在對麵。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儀態矜貴從容,修長指骨漫不經心地拂過主辦方離開時不忘奉上的熱茶,未沾一口。
熟悉的麵容讓她略有些恍惚。
怎麽會是他來了?
沒記錯的話,自己搖得那位是——遲林墨吧。
賀南枝眉心微蹙,正想著拿出手機確定一下。
大抵是察覺到她的注視。
謝忱岸忽而抬眸。
賀南枝尚未來得及躲避的眼眸撞進了男人墨色深瞳。
沒等她反應,卻見對方長指提起精致瓷白的茶壺,紆尊降貴地親自倒了杯,不疾不徐地推過來:
“想喝茶?”
賀南枝眼尾無意識垂落。
燈光下,男人色調極冷的長指微微屈起。然而虎口那顆靡豔的小紅痣灼了她烏黑瞳仁。
腦海中不受控的浮想聯翩。
她轉瞬就移開了視線,免得繼續冒出什麽色情畫麵。
想到什麽似的,賀南枝冷靜下來,稍微坐直了些。她本就穿了襲霜色的曳地長裙,雪白的肩線很美,一改先前慵懶狀態:
“誰想喝這個了。”
“倒是你……墨墨呢?”
見她這副恨不得劃清界限的模樣,謝忱岸神色淡薄了幾分,隨即拿起被她拒絕的茶,氣定神閑地抿了口:“有事,我來。”
賀南枝原本隻是欲拒還迎一下,沒想到他遞出來的茶又收了回去。
怔了幾秒
輕勾淡紅色的唇:“謝總這麽大牌的人物,我呀,可請不起。”
這話,聽入耳像是陰陽怪氣的恭維。
換旁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謝忱岸麵前這般放肆。
反觀謝忱岸並未生氣,被茶水潤過的薄唇多了幾分綺麗之色,更顯得那張俊臉浸透著禍國殃民的瑰美。
他輕應了聲,同意道:“你確實請不起。”
“……”
賀南枝麵子掛不住,合理懷疑他這是在內涵自己小糊咖的身份,不服輸似的想要嗆聲回去,轉念又止住——
誰要跟他這個沒有凡人七情六欲的資本家比權勢財力,簡直是自取其辱!
話哽在唇齒間,半響才微微一笑:“那你屈尊降貴來做什麽,看我笑話?”
謝忱岸眼眸微微眯起,剛準備開口,隨手擱在桌麵上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氣氛似是靜止了。
除了鬧得讓人心髒不適的鈴聲外,再無其他。
謝忱岸視線掠過屏幕上方,並未著急接通。
反而極慢地掀睫看向她,清冽聲線續了點意味深長:
“還債。”
還債?!
賀南枝頭腦風暴,秒懂他的話中意味。
這輩子的好教養都用在了這一刻,眼尾跟著浸透出淡淡胭脂色。
是氣的。
這時,他似是覺得氣得不夠。
又慢條斯理地補充了句:“但僅此一次。”
賀南枝:!!!
一輩子的髒話在腦子裏說完了。
謝忱岸不給她機會,神情自若地站起身,緩步離開長桌,走到了巨幅落地窗前的位置接通電話。
透明的玻璃足以俯瞰外麵整個璀璨夜景,恰好有光照進來,無形中將他極其俊美的側顏輪廓勾描出一抹淩冽的弧線。
這種讓人望而生畏的身居高位者氣場,哪怕是簡單站姿的側影,都像在冰冷無情的俯視眾生——
賀南枝沒有刻意去偷聽謝忱岸與人談事的商業機密,隻是那雙清透帶了點控訴的眼眸,盯著這個看似端方禁欲,西裝革履的男人。
實則要不是親身經曆,難以想象他會在****性感身軀,極具破壞欲的模樣。
而她怎麽能不氣?
這麽身嬌肉嫩的身子,從小養得都沒怎麽生過病,第一次受傷這麽嚴重住院,居然還是跟謝忱岸初嚐禁果,拜他所賜進醫院的!
現在區區一千萬,就算是還債了?
還得哪門子債?
短短五分鍾。
在她已經打好腹稿,要跟他講大道理的時候。
賀南枝還不忘記潤嗓子,下意識地抬手,拎起對麵的白瓷茶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地倒了一杯稍微冷掉的茶水。
自然不過的端起抿了口。
恰好謝忱岸那邊掛完電話,轉過身過來。
繼而,薄唇勾起淡弧。
賀南枝清醒了瞬。
潤著水光的雙唇微微抿起,還來不及咽下。
就在場麵即將尷尬。
緊閉的大門被敲響兩聲,一位挺眼生的年輕秘書恭恭敬敬地推了進來:“謝總。”
賀南枝連方才要控訴的話,連帶冷茶一起慢吞吞咽下了。
忍了。
隨即,就在謝忱岸淡淡應了聲時。
她假裝無事發生,將白瓷茶壺以及空掉的茶杯欲蓋彌彰地放回去。
秘書辦事效率極強,顯然已經跟裴曜的經紀人全方麵溝通過,低聲匯報:“人還在外麵,想親自給賀小姐賠禮道歉。”
泗城人盡皆知第一豪門姓謝。
即便謝氏的家族傳統是要富貴得不顯山露水,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跟謝忱岸說上話的,也正因如此,先前貴賓室的一幹人等,包括主辦方都被請了出去。
所以秘書欲言又止,靜等吩咐。
顯然謝忱岸嗓音透著沁骨的冷意,不會留有和解的餘地:“讓他找律師談。”
“一隻眼既然提出要索賠一千萬,你親自送裴曜去醫院做個傷情鑒定。”
秘書回憶了下那傷勢,充其量就是眼睛血絲多了點。
恐怕。
隨便找一家小藥店買個眼藥水,就能治好。
“要是沒傷……”
“報警處理。”
男人語調極冷,說話時側臉輪廓如玉石雕琢,冰冷俊美。
落在旁人眼裏,平添了攝人心魂的鋒芒感。
這很符合謝大公子平素裏的行事作風。
賀南枝唇間清茶的香味沒散去,看著他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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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價敲詐勒索,就算是坐擁千萬女友粉的新晉頂流,也得乖乖鐵窗淚。
這般大動幹戈,引得秘書好奇地瞧了一眼從始至終安靜端坐在椅子上的賀南枝,他是新應聘進了謝忱岸的精英團隊,尚且不知這位什麽身份。
但是能讓自家謝總拋下上億的簽約項目,臨時命司機改道,空降到這裏給人撐腰。
可以見得,這個在娛樂圈咖位幾乎為零的小明星,私下單獨碰見了。
也得尊敬著。
秘書暗暗窺視的目光還沒收回來,卻看到賀南枝似乎不怎麽領情,清靈的音色極好聽,自以為很小聲地:“別以為我會感謝你,你欠我的多著呢。”
秘書沒想到還能現場免費聽八卦。
嗯?
這難道謝總欠得情債?
謝忱岸淡如遠山的眉目未有絲毫變化,反而靜靜地看她一眼:“那你欠我的呢?”
賀南枝假裝沒聽到。
微垂著眼盯著裙子,指尖拂過柔滑麵料,襯得膚色幾近雪白。
事情解決。
謝忱岸並未有想聽她答案的意思。
似隨口一說,便單手扣上西裝紐扣,恢複往日矜貴淡漠,徑自離開這裏。
守在外麵的保鏢如來時那般,恭恭敬敬地打開大門。
賀南枝望著男人修長挺直的背影逐漸消失。
紅唇張了張,猶豫幾秒,最後還是沒有喊住他。
算了……
忽而。
手機亮起。
是譚頌發來的。
賀南枝心不在焉地,沒點開看,隻有光滑如鏡屏幕上一條條消息浮現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你跟哪位什麽關係?」
「你搖來的?!!!」
「臥槽臥槽臥槽咱們要小鹹魚翻身了?」
「大佬隨便露點資源,就夠……」
若是看到,一定要諷刺自己這位經紀人。
白日做夢。
-
直到微涼的水溫浸透進薄軟脊背,賀南枝才驀然回過神來。
此刻已經回到公寓。
簡單洗了個澡,便隨手扯過一件墨綠色薄綢睡袍裹住自己,伴著空氣中的玫瑰暗香縈繞,**的玉足輕輕踩著一塵不染的地毯回到臥室。
走到床邊坐下,賀南枝沒忘記找人算賬。
伸出手,摸索到了擱在床頭櫃充電的手機。
也不管機身薄熱的溫度會燙到自己手心格外稚嫩的肌膚,她唇微抿,找到遲林墨的微信,極快地編輯了條消息過去:
「遲林墨!我搖你來——你就搖謝忱岸來,你這個叛徒,到底是哪一國的?!」
一分鍾後。
賀南枝收到了長達十五秒的語音。
遲林墨嗓音聽起來格外倦懶:「小鯉兒,不是哥們見死不救,你跟忱岸訂婚後,你的監護權是在他手上,這不是恰好你發信息的時候,被那位看到了,我怎麽可能越過他……你也可憐可憐我啊。」
在泗城,大家都是一個圈的,幾乎降生起就認識。
正是家族間的關係好,自從謝家和賀家即將聯姻的事情私下傳出後,該避嫌的,幾乎都有意識地避了——
遲林墨連續發來了語音:「再說了,我記得你跟忱岸以前關係不挺好,怎麽訂婚後反而……陌生了?」
措辭許久,他才總結出最後三個字。
遲林墨一口一個訂婚,讓賀南枝不正視這件事都不行。
明明想忘記的,可是……
賀南枝眼波微閃,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謝忱岸那句淡到骨子裏的——“那你欠我的呢?”
他們訂婚本就是一件難以啟齒的意外!
她怎麽可能理直氣壯地以未婚妻自居,請他出手幫忙?
她還要臉!
賀南枝堅持:「就是你叛變了我!你完蛋了!」
見她不想提。
遲林墨八卦欲不重,轉而想到什麽,話鋒一轉商量道:「這樣吧,我提前告訴你一件事,赦免我今晚罪過了?」
賀南枝:“?”
片刻,遲林墨給她遠程發來一張新聞截圖,時間是近期,頭版的標題很清晰入目:
【謝氏董事長正式宣布退隱,其長子謝忱岸任命為集團新任CEO——】
配圖。
是在金融中心大樓前,一輛加長版的黑色勞斯萊斯停駛在空曠的路邊。
而謝忱岸從車內下來的身影被媒體恰好捕捉到,像素太糊緣故,隻能看清線條淩厲的側顏輪廓,薄唇微抿起冷漠弧度。
其實就一年多沒見,新聞上謝忱岸極精致的骨相沒有什麽變化,卻更具備家主氣場了。
隨後。
遲林墨語音過來;「恭喜,謝忱岸這次回國正式接管家族企業,你們的婚訊很快要公開了。」
公開了。
這三個字讓賀南枝柔軟身軀幾乎朝被子倒了下去,浴袍下的腿是真細,在靡麗的曖黃燈光下還透著羊脂玉般的嫩白,微微抵著床單蜷縮了起來。
這算哪門子喜事!
幸好。
遲林墨懶散低笑著。
繼續發來語音:“怕了?”
“這是媒體瞎寫的哈哈哈哈,真正原因是,他別墅那個堪比海洋水族館的巨型魚缸,突然爆了!!!”
“養得那條魚,差點丟了。”
不是公開?
等等?
賀南枝猛地坐起身來,綢滑的布料順著肩膀往下墜落,片刻才幽幽道——
“他那魚可真寶貝哦。”
在國外一年半沒有動靜。
魚缸一炸,寶貝魚沒有豪宅了,就巴巴跑回來。
遲林墨意味深長:“確實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