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甕中鱉

李商人認命的和阿餘離開,趙天斳回到屋裏,吩咐靜靜站在牆角的玄衣男子:“跟上去,如果情況不實,你知道怎麽做。”

玄衣男子麵無表情的點點頭。

李商人換上了阿餘給的衣服,從後門潛入府中。

院內安靜祥和,下人們神色如常,好像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李商人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路過院中灑掃的下人,深深將頭埋起來,生怕有人認出他來。

好在一路平安到了趙品謙的裏屋,四下無人,躺在床榻上的青年麵色蒼白,胸膛沒有半點起伏,儼然是沒了生息。

李商人大駭,驚聲道:“就這麽將人放在這,不會有人發現嗎?”

阿餘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他小聲些。

“主子平時有午睡的習慣,沒有人會來打擾,所以不用怕有人發現。”

李商人聞言鬆了口氣,走近床邊,伸出一根手指,去探趙品謙的鼻息。

阿餘在窗邊與外頭的人視線交匯,轉過身來:“如今趙品謙已死,不知道三公子是不是答應將他名下的產業交給你。”

李商人伸出去的手微滯,驀然看向他:“什麽意思,三公子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

他答應與趙天斳合謀,自然不是為了些蠅頭小利。

當初趙天斳也的確流露出,等除去趙品謙,就將民和典當行交給他管理的意思。

阿餘見狀擰起眉心,似乎在為說漏嘴懊惱。

李商人急步上前,不讓他有敷衍過去的機會:“阿餘,咱們都是替三公子做事的,也算同僚,你告訴我,三公子到底有沒有說什麽。”

他冒盡風險,低三下四的,為的不過就是能多賺點銀子麽。

趙天斳最好不要想卸磨殺驢。

否則——

他眼中光芒凝起來,恍若鋒利的刀。

“李老板,不如你和小的說說,你是怎麽和三公子搭上線的。”阿餘緩緩抬頭,問出這麽一句。

李商人愣住,看著阿餘的目光湧出複雜。

“真沒想到,你這小子平日裏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老實樣,其實也是個不安分的。”他冷笑開口。

想要打聽他如何搭上三公子的,這小子想幹嘛?

阿餘笑了笑,麵上是鮮少露出的諂媚:“小的跟在大公子身邊這麽久,也沒得到三公子青眼,而李老板一出現,就成了三公子的得力幫手。”

他語氣中滿是羨慕:“小的我兢兢業業這麽久,卻還隻能被發配到大公子身邊,可見李老板是個能人,這不是向李老板你討教討教嘛。”

不得不說,這番恭維算是說到李商人的心坎裏。

這幾日在他趙天斳身前伏低做小,受盡冷眼,心裏忒不是滋味,忽然聽人這麽誇自己,不免有些心境漂浮。

反正趙品謙已死,拿到民和典當行指日可待。

他抖了抖衣袖,架勢擺足:“其實不是我搭上的三公子,是三公子尋的我。”

阿餘睜大眼:“當真?”

“這是自然。”李商人笑的得意,將那日的情形簡化後說與他聽。

阿餘豎起耳朵,心中冷笑。

李商人的沾沾自喜在他看來不過是另外一個被耍的自己。

他斷斷續續說了許多,從趙天斳半個月前讓人找上自己,再到與他合作,準備扳倒趙品謙,吞並民和典當行。

說了許久,他有些口渴,走到窗邊桌案上,兀自倒了杯水。

一角淺色衣帶忽然闖入視線,他伸長脖子探了出去。

少女白皙如雪的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被發現之後並沒顯的驚慌,反而抬手,衝他招了招。

她的身後是蕭雲珩,再後麵是麵孔熟悉的高大漢子。

李商人驚的茶盞滾落,熱水撒了一身,大叫出聲。

“外頭,外頭有人!”他倉惶拍了拍身上熱水,跑到阿餘身邊,驚魂未定。

阿餘鎮定自若,冷眼看著他。

“是你!”

他忽然反應過來,手指著阿餘,雙目圓睜:“你居然敢背叛三公子!”

陸惜月與蕭雲珩帶著幾個高大漢子推門而入,李商人表情扭曲的看著為首的少女。

此刻他哪裏還不明白,這就是一個局,而他是被設計的甕中鱉。

那趙品謙呢,他死了沒?

被人扣著肩頭,他還不死心的去看床榻上的人。

原本全無生息的男子此刻卻坐了起來,用帕子抹去麵皮上的白色脂粉。

“這脂粉可真難擦。”趙品謙嫌棄的皺眉。

“陸—惜—月!”

他齜牙欲裂,猙獰的目光如同惡鬼般射過去,恨不得能衝脫束縛,將少女含笑的眉眼撕碎。

他精心算計的一切,還是被這個賤人給毀了。

此時此刻,李商人無比後悔,早知道她會壞自己好事,當初就該用毒箭樹毒死她,而不是李大輝。

陸惜月雙手環胸,將他的怒意看在眼裏,沒有半分同情:“李商人,害人終害己,你這又是何必呢。”

害人終害己?

李商人從她口中聽到了另外一層意思。

她是指上次李大輝的事。

“陸惜月,別得意,我害誰了,你們沒有證據。”就憑他方才說的話麽,可笑。

趙天斳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陷入風波之中的,畢竟他知道不少東西,就算是下獄,他也定然會想辦法把自己撈出來。

見他不見棺材不落淚,陸惜月勾唇:“沒關係,徐大人聽見,就成了。”

徐大人,哪個徐大人?

李商人順著她視線看過去,高大的青年穿著常服,手執彎刀,正在問阿餘話。

看清對方長相,李商人一顆心沉下來。

這人是縣令大人手下的衙役隊長,徐二,因為與庫房管事認識的原因,他還曾與對方說過幾句話。

原來她早有準備。

李商人自嘲的笑了笑:“陸娘子真是好手段,便是讓我也不得不佩服。”

當初她就是用這招揭露了仵作與薑氏,沒成想,如今這招又用到自己身上了。

他被壓到門口,不甘心道:“可惜你不知道你對付的是誰,陸惜月,你——”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一隻淩空而來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喉嚨。

霎時間,鮮血湧出,濺了衙役一臉。

李商人張了張口,沒能發出任何聲音,手捂著脖子,想堵住流血的地方,最後徑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