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年舊事

二人回到府中,阿餘已然如同沒事人一般,與阿水站在一處。

趙品謙視線掃過二人,停留在阿餘麵上時閃過徹骨的冷意。

阿餘似有所察覺,目光撞上去的瞬間垂了下來。

趙品謙心沉了下來,唇角牽出勉強的笑,同身後蕭雲珩道:“今日天可真熱啊。”

蕭雲珩意會,皺眉擦過額頭的薄汗:“是有些熱。”

“阿水阿餘,去打點涼水清茶來敗敗火。”

他並沒有直接指派阿餘去倒茶。

兩人應了聲是,走出房門兀自領了差事。

端坐在正廳中,在看到阿餘端著茶水進來,趙品謙麵無表情的看了蕭雲珩一眼。

果然被妹夫猜中了,阿餘倒茶來了。

茶盞中淺褐色的茶水輕****漂浮著幾片茶葉,帶著質樸的香味,漾著淺淺波瀾。

那麽,阿餘真的在裏麵下藥了嗎。

他端起茶盞,不動聲色瞥了阿餘一眼。

跟了他許多年的小廝慢慢的退到牆角,神色平靜,並無半點慌張。

趙品謙眸色收了回來,卻觸及那雙緊握的拳。

茶水入口,小廝那雙拳鬆了鬆。

然而,趙品謙放下手時,茶杯裏的水卻不曾減少,瞄到這一幕,阿餘的心提了起來。

他聽到主子冷冰冰開口:“阿餘,今日的茶是你沏的。”

阿餘走出來,盡力保持著平靜:“是小的沏的。”

“來人,將阿餘拿下。”

不多時,外頭守著的下人便將阿餘鉗製,這突如其來的變動瞬間打亂了他努力維持的鎮定。

“主子這是做什麽,小的做錯了什麽,小的不明白?”他心慌意亂,甚至不敢去看趙品謙的眼睛。

阿水走進來,看到阿餘被這般對待,也懵了:“主子,阿餘這是怎麽了?”

趙品謙將茶盞遞過去:“阿餘,你敢喝嗎?”

阿餘心頭一顫,猛的抬頭。

青年冷硬如霜的麵孔映在眼裏,他忽然就卸了渾身力氣,哪怕旁邊的下人不用力,他也沒勁再掙紮。

阿水望著那杯茶水,忽然就明白了。

“阿餘,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阿水捂著嘴巴,滿臉不可置信。

阿餘可是與他一同長大,服侍少爺多年。

如今,他居然也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欺負自家主子了!

“你忘了主子如何幫你的,你怎麽能啊,難不成,主子之前中毒,也是你幹的?”

阿餘的沉默告訴了他答案。

阿水聲音嘶啞,忽而又想起來,拉著他問:“是不是有人逼迫你這麽做的,你告訴主子,主子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阿餘甩開了阿水的手:“沒有人逼我,是我自願的。”

“好了,阿水。”趙品謙打斷阿水的質問,麵對背叛,他早就不似當初被趕出府時那般難以接受,隻是心裏總歸是不好受的。

“阿水,你為何要幫著趙天斳害我,當初我被趕出府時,其中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筆?”

他因為一封與表叔姨娘私通的信,奪了未來接班人的身份,剔出家譜,被趕出家門。

原本他不明白,隻有他們兩人能近身的內屋怎麽會有人知道他藏東西的暗格,如今想想,若是阿餘的話,倒也說的通了。

他日日在屋中轉悠,無意間看見,也並非沒有可能。

阿餘抬起頭,忽然咧嘴笑了:“是我又如何,今日是我失手,大公子大可了結了小的,以解心頭之恨。”

“阿餘,你再說什麽!”阿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趙品謙在阿餘的眼中看到了埋怨,一時愣住了。

他自認待阿餘不薄,與阿水兩人也都是公平對待,從沒有偏袒任何一人的說法,為何阿餘待他,會心存埋怨。

他心中好奇,便直接問出口。

陸惜月揣著阿瓦石那給的草藥,剛踏入趙品謙的院子,就看到跪在廳堂中的阿餘訴說著陳年舊事。

“我妹妹因為心悅大公子,被夫人瞧出心思,轉手就被賣進了青樓之中,倘若不是三公子,我妹妹早就流連煙花,人人可欺。”

說到此處,他眼中的埋怨化為恨意,如刀般鑿過趙品謙俊郎不凡的臉。

“即便如此,夫人也不願放過小的,差人打了小的十個板子,險些廢了小人。”

十個板子,便是成年的壯漢挨完也得躺十天半個月,他那時才十七歲。

冰天雪地的,板子毫不留情的打在身上,打到最後他忘了疼,眼前都出現了幻覺。

後來時三公子幫他將妹妹從青樓中贖了回來,差了大夫來看他的傷勢。

“而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忙著生意上的事情,何曾注意到這些。”

阿餘的話說完,廳堂內回歸寧靜。

趙品謙坐在高位上,因詫異而變化的臉色終於有了崩裂,“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要怪我?”

阿餘仰望著青年沒有半分愧疚的模樣,怒道:“不怪你,難不成要怪我嗎?”

從那以後,他就決定,日後三公子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你自詡清高,時不時賞賜一些金銀我就要感恩戴德嗎,趙品謙,你太虛偽了。”他近乎聲嘶力竭的吼著。

“再虛偽也比不過你。”陸惜月踏著輕緩的步伐進來,嗓音壓著寒意:“你表麵伺候主子,背地裏卻能痛下殺手,這樣的人,趙三公子當真敢用?”

“與你何幹。”阿餘瞪著忽然出現的少女。

陸惜月還想說話,阿水忽然哭出聲,手指著阿餘,忍無可忍:“阿餘,你真是太荒唐了,是誰告訴你救了你妹妹的是三公子的,那人明明是主子。”

轟隆!

阿餘腦子裏閃出雷鳴聲。

阿水擦幹眼淚,繼續道:“不僅救人的是主子,連你說的,你妹妹瞧上了主子,都不是真的。”

“你胡說,分明不是這樣的。”阿餘慌了,抖著嘴唇問:“若不是大公子,還能是誰?”

妹妹的事情始終如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裏,當年即便是被及時贖了出來,妹妹的名聲也毀了,整天以淚洗麵,還險些自戕而死。

他怎麽能不恨,他就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如今阿水卻說,他知道的都不是真的,這怎麽可能?

阿水憤怒難當,恨聲道:“當年你妹妹心悅的,分明是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