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傷痕

第二日一早,縣衙府邸門口圍了不少百姓。

“聽說是果飲鋪子的掌櫃殺了人,就因為一時爭執,居然要人性命,嘖嘖嘖,當初我瞧著這小相公眉清目秀的,沒想到是這種人呢。”

“這案子還沒審呢,我看宋小相公不是那樣的人。”

“你看,我看你就是覺得宋掌櫃長的俊俏吧。”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陸惜月撥開人群,給身後的宋大娘和蕭雲珩讓路。

看門的官差本來還想攔著幾人,眼看為首的是疑犯母親,側身讓開。

“帶犯人宋安。”

驚堂木拍在桌案上,落在耳邊激的人心動**。

僅僅一夜,宋安就消瘦不少,被淩亂發絲遮掩的眸子泛著殷紅色的血絲,手上拷著鏈條,不見幾日前溫雅的小郎君模樣。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看到高堂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他空洞的雙目陡然回神,張口替自己申冤。

宋大娘見狀險些跪在地上,心疼不已。

“砰!”

“高堂上休要喧嘩!”生的一張國字臉的縣令橫著眉,高喝一聲,瞬間令吵嚷的縣衙安靜下來。

“帶薑氏。”

事情的經過昨日已經了解的差不多,隻是昨日天晚,多數官差已經下衙,這才拖到今日審理。

薑氏是個身姿豐腴的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因為丈夫殺豬賺的銀子多,保養得當,瞧著跟二十五六似的,頗有風韻。

“縣令大人,我家漢子脾性大我知道,可這殺千刀的千不該萬不該為了這點小事殺了我家漢子,我上頭還有老太太要看顧,這讓我一個寡婦日後怎麽活啊。”

她匍匐在地上,一番聲淚俱下的哭訴聽的在場人紛紛落淚。

陸惜月注意到婦人後頸脖處的淤痕。

看著像是新傷。

“我沒有,我沒有殺人!”麵對薑氏的指控,宋安掙紮著想要起身,還未有動作,就被兩名官差壓著跪下。

少年形容說不出的狼狽。

蕭雲珩挑了挑眉梢,不動神色瞥了陸惜月一眼。

陸惜月的眼光應當不會差到看上這般不堪用的男子吧。

當然,縣令判案也不會聽信死者家屬的一麵之詞,將仵作傳了上來。

仵作扶著條腿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縣令不悅,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麽今日成瘸子了?

奈何在公堂之上不好過問,縣令摒棄丟人的想法,冷冰冰道:“死者是如何遇害的?”

仵作道:“死者嘴唇發黑,雙目充血,是典型的中毒之兆,我以銀針探入腹部,銀針發黑,可以斷定是中毒。”

“什麽毒?”

“毒箭木,這東西生長在山林之中,汁液與根莖都帶有劇毒,哪怕隻沾上一點,便可在頃刻間要人性命。”

聽到這裏,宋安猛的白了臉。

他記得,村子裏山林最深處有一棵樹,就叫做毒箭木。

宋大娘整個人僵住,一顆心如墜冰窟,宋安能想到的,她哪裏能想不到。

縣令對這些毒物不感興趣,盯著仵作問:“這東西能在哪裏買到?”

仵作頓了頓,才道:“這東西買不到。”

“買不到?”縣令皺起眉。

圍觀的眾人也將耳朵豎起的更高。

“這東西很少入藥,危險性極高,是以我們瓊縣的藥堂中,並不售賣。”仵作低下頭,老實巴交的模樣。

既不售賣,他又從何處得來的?

“我知道,東邊的大山村崖口就長著這麽一棵樹呢。”人群裏一個婆子忽然開口。

眾人齊齊看過去。

縣令給官差使了個眼色,官差會意,立刻將人帶到公堂上。

“你是如何得知這毒箭木的存在?”

婆子咽了咽口水,神色緊張:“我家漢子是獵戶,常常會上山打獵,大山村那片位置好,他常去,這才知道的。”

這個解釋並沒有什麽錯處可挑。

縣令揮揮手,讓婆子離開,隨後看向跪在地上的宋安:“本官看過你的戶籍,你是大山村人。”

一句話,猶如千斤頂壓在宋安心頭,變相的定了宋安的罪。

宋大娘受不住,兩眼一翻,徑直暈過去。

好在陸惜月眼疾手快把人攙著,才沒有摔傷。

宋安神色慌亂的開口辯解:“大人,我是大山村人,可我這幾日從未去過山上,一直待在鋪子裏,我的鄉親們可以替我做主啊,大人。”

“既然是你的鄉親,肯定是和你站在一邊的,他們說的話不可信。”薑氏捏著帕子,眼裏閃過一絲冷厲。

“你胡說,僅憑一碗水就定我的罪,實在是荒唐。”許是氣急,宋安言語間有些衝撞。

縣令不耐的臉色黑的徹底,當即讓人將宋安拉下去:“犯人言語癲狂,先收押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徐二,你帶人去鋪子搜查一番,看看有沒有證物。”

心頭再不滿,也不得不承認這少年說的不錯。

如今有了人證,隻差物證。

被喚作徐二的官差點頭,帶著一隊手下前往果飲鋪子。

陸惜月在官差出了縣衙不久,湊上去給了二兩銀子:“果飲鋪子生意不大,還望幾位大人手下輕一些,小小心意,就當請幾位大人喝酒了。”

掂量著二兩銀子,視線在眼前貌美的小娘子身上來回打量,徐二眯了眯眼,猜出她的身份。

這應當就是果飲鋪子的老板娘。

“好說,好說。”

宋安被收押,看縣令的意思,隻要找到餘下的毒箭木就會立刻定罪。

可惜,徐二等人在鋪子裏掃**一番也沒找到證物。

定罪的事情就這麽耽擱下來。

宋大娘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自個兒家裏,床邊圍了一群人。

趙村長,王大娘,二牛,還有以潘老大家為首來看好戲的幾人。

聽著裏頭的抽泣聲和安慰,陸惜月與蕭雲珩走到門口,回想起在公堂上的經過,腦海中劃過薑氏後頸脖不正常的暗紅與仵作瘸了的腿。

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多,總覺得有些不正常。

薑氏能有這份姿容,顯然是死者殺豬精心供養起來的,可她脖子後麵的傷口可不淺,據她觀察,肯定是重重磕到了什麽物件上。

尋常人應該很難傷到這個地方。

隱晦的傷痕,被毒殺的丈夫,想到後麵,陸惜月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