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孫嬸子一下急了, 趕緊往四周看了看。的確發現有幾個人看向這邊,指指點點地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把手縮回去,手腕被花芽掐出一道印子。她臉上訕訕地說:“死海鮮會吃死人, 別說嬸子沒提醒你。”

突然她背後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多謝提醒, 回頭我也會轉告張連長, 他有一位熱情幫助同誌的好母親。”

花芽見顧聽瀾回來,接過他手中的芭蕉葉。然後舉起手裏的鮑魚晃了晃跟顧聽瀾說:“你也不成啊, 這位同誌說你弄回來給我吃的是死鮑魚,還說死海鮮吃了我就會嗝屁。怎麽,想要換老伴啦?”

花芽連嬸子都不願意叫了,直接省掉稱謂叫同誌。

“別亂說, 我特意給你弄來的鮑魚怎麽可能是死的。”顧聽瀾可是自由潛水下到大海坑五十多米的深處給花芽撬的鮑魚,專門給小妻子開胃的。

顧聽瀾當著花芽的麵用手指戳了兩下,掌心大的鮑魚開始不斷的扭轉。

花芽說:“哦,是活的呀。”

孫嬸子見顧團長回來,當時腿就軟了。又聽他要跟她兒子說, 話都不利索了。趁著顧團長給花芽展示鮑魚時, 撒丫子跑了。

花芽不樂意地說:“就這樣讓她走啦?她想哄騙鮑魚的賬我還沒跟她好好清算呢。”

顧聽瀾說:“不需要你清算。她兒子明年合同到期, 應該續聘不上了。”

花芽不明白部隊裏的一些事務,茫然的以為隻要願意都能在部隊裏呆一輩子。她傻傻地問:“她兒子不是當兵的麽, 怎麽也要考核?”

顧聽瀾往火裏扔了幾根幹柴, 放柔聲音跟花芽解釋說:“我們部隊有部分文職是聘用製,一般期限是三到五年。因為這邊情況特殊, 讓她兒子在這裏帶了七年。自動續聘了一次。可惜的是, 可能是在安樂窩裏待習慣了, 她兒子這兩年體能考評都不合格。按照規定,明年合同到期將不予續聘, 就地轉業。”

花芽張大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聽瀾又跟花芽說:“另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媽太愛占小便宜還喜歡嚼舌根,甚至還被人抓到小偷小摸過。家屬裏麵對她有怨言的不止一個兩個。嚴重影響家屬們的團結和穩定。”

花芽也不笨,若有所思地說:“其實作為文職,特別是做了這麽多年的文職工作,體能上就算稍微差了點,阮旅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吧。”

“孺子可教。”顧聽瀾笑道:“明麵上就是體能不合格不予續聘。實際上,確確實實因為他有一位不合格的母親,而他又是個聽媽媽話的好兒子。別的小毛病都能忍,貪心這一點就是雷區。”

貪心的人很容易被人控製,但凡一點蠅頭小利都可能做出一些害人的勾當。

這才是讓她兒子和她離開031的真正原因。

花芽鬱悶的心情一下就爽快了,她又問:“那你也會轉業麽?”

顧聽瀾笑了笑說:“說什麽傻話呢,我要是轉業,031後繼無人了。”

花芽這就放心了,她的認知裏,顧聽瀾本就應該屬於部隊,屬於可以讓他大展宏圖的天空的。

顧聽瀾揉揉花芽的腦袋瓜,把話題又轉了回去:“算你聰明,不讓我白費功夫。要是被她把鮑魚拿走,你看我罰不罰你。”

“哼,你敢。”花芽說完,到底因為被所愛的人誇讚,高興的背著手踮起腳走了兩步,隨即回頭笑的甜甜地說:“因為我相信你會對我好呀。”

顧聽瀾的心尖又被抹了蜜,拉過花芽的手捏了捏。

要不是這裏人多,肯定要使勁親一親。

篝火劈裏啪啦的燃著。

倆人合力搬了塊大石頭當做桌子,搬好以後,花芽負責在周圍撿柴火,顧聽瀾當主廚。

花芽不知道什麽樣的算是熟,撿完柴火從顧聽瀾的背後探出頭,往火裏瞅。

“這一團是什麽東西,剛才還沒有。”

顧聽瀾腳邊多了兩個黑毛球,他用刀把上麵的尖刺砍掉,把外麵的硬殼撬開,露出裏麵金黃色肥美的黃。

“這是馬糞海膽,有個熟人給的。想不想嚐嚐?”

花芽二話不說把小嘴張的大大的。

顧聽瀾失笑著把上麵的黑膜去掉,挑起一塊海膽黃喂到花芽嘴巴裏。

花芽第一次嚐試這種味道,有些奇怪,吃掉以後嘴巴裏麵泛著甜味。

花芽再次張嘴:“啊——”

顧聽瀾繼續投喂。

吃了兩口花芽突然想到什麽:“這麽毛球叫馬糞海膽?是馬糞做的麽?”

顧聽瀾樂得不行,想哄她說就是馬糞做的。又擔心她吐出來。想了想還是正兒八經的科普道:“你仔細看它其實不是黑色,是暗綠色的,外形跟馬糞很像。其實是吃海藻長大的。咱們這邊這種海膽很多,你剛才潛水的地方沒有,是因為我怕你被它的刺紮腳。從你剛才潛水的地方在往海裏走二三十米的淺海海域就能找到許多這種海膽。”

花芽一時間對大海充滿好奇,她歎息道:“怪不得你喜歡潛水,這就跟我喜歡跑山一樣啊。也不一樣,你潛水比我跑山難多了,還容易發生危險,你千萬要注意哦。”

“你總算有點良心了。”顧聽瀾老喜歡叫花芽“小沒良心”,聽到此話表示很窩心:“你說萬一我真有什麽事.”

“不許你說這麽不吉利的話。”花芽生氣,氣鼓鼓地說:“要是真那樣,那我就速速改嫁。”

顧聽瀾心塞,還得哄著小妻子說:“我這張嘴找打,是我不對,咱不改嫁啊。”

花芽悶悶地說:“那我就坐在這裏一直看著海,等著你回來。一天不回來我就在這裏等一天。一年不回來我就等一年。一輩子不回來我就跟後麵的鍾乳石一樣,變成岩石,風吹日曬都不怕,就等著你回來接我回家。”

顧聽瀾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小妻子軟軟地說出如此堅定的話,讓他覺得提起這個話茬的自己就是個王八蛋。

哎,好端端的平白讓小妻子難受個什麽勁兒。

平時他出任務,花芽嘴上不說,晚上總是會睡不好的。這次出任務回來,小臉明顯瘦了一圈,還一口一句是天太熱不想吃東西,就是不想讓他帶著對家裏的擔憂去執行任務。

顧聽瀾煩躁地搓了搓頭,突然感覺有隻小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咱們好好的不就沒事了麽。”花芽軟糯糯地說:“我沒吃過海鮮,你要是把這些東西烤糊了,我可就真不搭理你了。”

顧聽瀾衝花芽笑了笑,使勁捏了捏她的小手。

“成,咱們好好的比什麽都成。”

鮑魚被顧聽瀾切成片放在火上稍稍一烤就熟了。

顧聽瀾先嚐了一片,鹹淡味正好,就把剩下的全端到岩石上給花芽吃。花芽咬了一片,梗啾啾的很好吃誒。

見到小妻子眼神倏地亮了起來,顧聽瀾覺得自己受累潛下去完全是值得的。

花芽捏了一片要喂給顧聽瀾,顧聽瀾不吃,花芽生氣,顧聽瀾張嘴吃了,花芽就高興了。

遠處不少家屬偷眼往這邊瞄,一來讚歎他們麵前的海鮮豐富程度,鮑魚之大、龍蝦之生猛。再來就是看出來門道了,這位響當當的顧大團長是真的被新婚小妻子吃的死死的啦。

花芽把鮑魚吃完,他們麵前又來了位大姐。花芽見著她麵生,她話還沒說人先笑,胖乎乎的瞅著很和氣。

“這位同誌,能不能借一瓶蓋的白酒給我,我給孩子弄了條魚,她嫌太腥。我今天過來的著急,你也知道大溶洞這邊來晚了就沒地方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花芽把白酒瓶遞給她,她看到是高度的老白幹,笑道:“我就用幾滴,別把我大閨女灌醉了。”

她和善的笑著,花芽也跟著笑。

顧聽瀾見她們說話,便走到一旁準備烤食物。他用小刀先把海鱸魚正反劃了兩刀,又用芭蕉葉把八爪魚包在裏麵,之前撒了些白酒醃了去腥,這會埋到火堆下方。大約十來分鍾就能熟。

“我叫李麗芳,是這邊外聘的人員。平時就喜歡過來遊泳。”沒等花芽問,李麗芳先把自己介紹了。

花芽點點頭說:“你好,我叫花芽。我有個好閨、閨蜜,她的名字裏也帶有芳字。我平時就叫她小芳。”

李麗芳一笑臉頰上還有兩個酒窩,她跟花芽說:“這可不就巧了,我身邊人喜歡叫我大芳。主要是我塊頭大,圓乎乎的。你可以叫我大芳姐,我待會就把白酒還回來。”

大家相互借東西是常態,特別是溶洞這邊難免會遺露些東西。花芽剛到別處借了火,對此並不在意,等大芳姐走了,低頭看著不遠處忙活的顧聽瀾。

很快大芳姐把老白幹還了回來,還送來一碗小釘螺。

“我把前麵的尖頭敲下去了,你就用嘴巴把前麵一吸,然後換到螺口這邊用力一啄,裏麵的螺肉就出來啦。”

大芳姐拿出一個釘螺給花芽示範了一下,花芽也跟著兩頭一吸一啄,果然出來鮮辣的螺肉。

“你慢慢吃,這些都是早上趕海撿的。”大芳姐把碗遞給花芽說:“你要是喜歡再找我拿。”

等大芳姐走了,花芽感慨道:“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孫同誌就喜歡占人便宜,這位大芳姐還真是大方。”

顧聽瀾聽出大芳姐的口音,跟花芽說:“她應該是四川那邊的人,辣妹子性格。”

花芽吸到一塊辣椒,眼淚汪汪斯哈斯哈的,眼瞅要被嗆著。

顧聽瀾擰開水壺按著花芽的天靈蓋往裏炫。

要不是花芽蹬了他一腳,水壺裏的水都得被他灌下去。

等到日頭落山,兩個人把沙灘上的篝火熄滅。

顧聽瀾劃拉著地上的垃圾裝到網兜裏麵。

大溶洞裏偷閑的人們也都如此,這是他們共同的地方,相互都很愛護。

花芽指著海平麵上的太陽說:“你看,夕陽!好紅!”

海麵上落日餘暉美不勝收,海洋披上金色的外衣。落日的光芒反射在半空棉絮般的雲朵上,霎時間成為玫瑰色的晚霞。

從大溶洞出來,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在道路上。

顧聽瀾借著物品的遮擋,悄悄勾住花芽的小指,兩人慢悠悠地漫步在人群之中。

晚風徐徐地拂過來,奉上花木的幽香,帶著一種詩意的浪漫。

夕陽如畫,相愛的兩人也仿佛入了畫。

此時此刻,花芽的小臉被光暈染成嫣紅色彩,顧聽瀾垂下頭,隻覺得他的小妻子比晚霞還要絢麗奪目。

而他的小妻子,目不斜視,卻在背地裏悄悄勾緊他的大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