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別人都在吃大蒜, 就花芽死活不吃。有了顧聽瀾的提醒,出門前還戴上口罩。

隔日起**班,早上食堂裏是蒸的宣軟的大白饅頭。做大白饅頭的師傅是東北人, 最擅長這個, 許多家屬都會趕著他的大白饅頭過來排隊。花芽也很喜歡吃這個大白饅頭, 提前半小時過去等著。

到了食堂門口,已經有不少家屬在麵食窗口排隊。王梨花也在前麵排著, 見花芽拿著小鐵盆過來打饅頭,揮揮手讓花芽站到她的前麵。

花芽擺擺手,她不想插隊,自己掉在隊伍的尾巴上。她今天來的早不怕打不到好吃的大饅頭。

前麵打到饅頭的家屬可以到窗口旁邊的長桌上盛小鹹菜, 有鹹蘿卜絲和辣蘿卜絲、醋黃豆、醋溜土豆絲、醃豆角和涼拌黃豆芽,還有一份應季的醃小山蔥。

最可觀的應該是這些小鹹菜的旁邊,放著一盆剝好的大蒜瓣。

花芽眼睜睜看著王梨花打了四個大饅頭後,走到長桌邊上把大饅頭從中間掰開一個縫,往裏麵拚命的炫各種小鹹菜, 炫完小鹹菜隨手抓了一把大蒜瓣塞了進去, 而後嫌不夠又往裏麵塞了一把。

花芽震驚, 她的八斤空口磕大蒜已經夠凶殘,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前麵的家屬接二連三這樣做, 花芽覺得031部隊應該改名字叫大蒜部隊。

她就要了兩個大饅頭, 八斤早上出操,在西院吃早餐去了。她自己吃早餐, 倔強地擠在一堆家屬裏麵盛小鹹菜, 就站在蘿卜絲鹹菜跟前不挪地方。旁邊家屬“誒”了聲, 花芽乖巧地往前拱了拱,讓出地方。那位家屬就自己繞了過去, 抓了一大把大蒜也是塞進饅頭裏。

花芽看的目瞪口呆,望大蒜生歎。

食堂裏很快彌漫大蒜的蒜香味,花芽心灰意冷。

嫂子姐家是去了不了了,她對待大蒜的技藝已經很成熟,不但吃生蒜,還烤大蒜、醃大蒜、做蒜蓉、拌蒜醬!

王梨花那邊也是去不得了,一個饅頭兩把大蒜,她不以技術取勝,靠的是走量啊。

花芽思量想去,打算去突擊一下周文芳。

她誠心的希望周文芳做個孝子,能理解媽媽心裏的苦。

周文芳家住的是職工房,在三區的平房四排14號。

花芽沒來過,多數都是周文芳過去找她玩。今天早上時間還早,花芽拿著兩個大饅頭和小半盆鹹菜準備找周文芳一起吃早餐。

她知道周文芳起的早,不知道是去英雄碑還是在家裏。走到三區特意繞到英雄碑沒看到人,地麵已經被人清掃過,周文芳應該回去了。

三區的住宅成分就比其他兩個區複雜。

這裏有外聘的工作人員,有臨時過來交流學習的技術工種,還有島外臨時在這邊住宿的其他人。一般臨時住宿的會安排在三區的一棟七層樓裏。前兩種就在三區宿舍裏混著一起住。

周文芳父母是031的老人,在幹部區有自己的房子。後來兩位英雄去世,周文芳回到北京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就把他們的房子重新分配給別人。

等到周文芳大了,再次來到031,卻是以外聘工作人員的身份。阮旅照顧她,想在幹部區劃一套房子讓她安頓,周文芳不想借著父母的旗號,就在三區住了下來。到底阮旅還是念著周文芳父母的好,給她分了個帶小院的平房住,這也是對英雄家屬的照顧,沒人會說閑話。

周文芳把小院子打理的很好,院子麵積隻有高嬸子家的一半大。周文芳已經在小院子裏種了鮮花,還放了一張舊桌椅。閑暇時可以在院子裏吹風看書,小日子很愜意。

花芽到的時候,周文芳正在小院子裏吃早餐。

院子的柵欄隻有半人高,花芽悄悄地探出頭觀察一番,沒看到周文芳麵前有大蒜,安心地伸手扒拉著用各式貝殼做成的風鈴。

周文芳聽到清脆的聲響,回頭看到花芽,平靜的麵容上露出笑容。她走到花芽麵前把柵欄的小門打開,問:“你怎麽來了?”

花芽伸手戳了戳她盤在頭上的大丸子,笑嘻嘻地說:“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周文芳帶著花芽進到院子裏,自己進屋給花芽抱了個靠背小凳子出來。花芽打量著她的小院子,風一吹,花香味鋪麵而來。院子的左角還有棵垂楊柳,飄飄****,婀娜又文雅。

柵欄用天藍色的油漆重新粉刷過,在一排舊舊的柵欄中顯得寧靜清爽。周文芳還把柵欄上掛著小玻璃瓶,玻璃瓶裏有她在海邊撿的形狀好看的小石頭,還插著小野花。

花芽把小鹹菜盆和兩個大饅頭放到桌子上,咬了口大饅頭,嘴巴鼓鼓囊囊地說:“你這桌子刷著白漆太單調,看這天、聽這海,心裏多歡喜,怎麽也得刷成紅色。”

周文芳抿唇憋著笑,把早上攤的雞蛋用勺子切成兩半分給花芽一半大的:“你管我那麽多,專心吃你的東西,別嗆著。”

花芽一口就把雞蛋吃掉,認真地說:“我發現你就不喜歡喜慶的顏色。你看你家裏多寡淡,顏色淡的很。有院子就要掛紅燈籠,鋪個紅地毯,每天看著就有精氣神。要不然我幫你勾個福娃抱魚的桌墊,給你墊在外麵吃飯用。用最粗的線,好洗。”

試想了一下花芽說出來的景象,周文芳打了個寒顫。

“吃還塞不上你的嘴。”周文芳堅決拒絕花芽摻和到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起身給花芽泡了杯奶粉,推給她說:“你就霍霍你自己家吧,別管我。”

感受到周文芳的叛逆,花芽說:“人活著就在一口生氣,主打就是精氣神。素了吧唧不夠熱烈,我不喜歡。”

“你就喜歡像個到處亂竄的猹,有活力愛熱鬧。”周文芳看了眼廚房的窗戶說:“我的粥好了,給你添一碗?”

聽著是粥,花芽覺得沒什麽問題:“確定是素菜粥?”

周文芳說:“廢話,吃不吃?”

花芽幹脆地說:“廢話,趕緊去盛。”

周文芳伸手敲了一下花芽的腦殼,走進廚房,片刻端著兩個碗出來。

“這個大二碗給你喝。”周文芳把大碗端給花芽,小碗放到自己麵前,又遞給花芽一個湯匙。

花芽看到粥麵上飄著幾片小白菜,用勺子舀了一勺正打算來上一口,低頭一看驚呆了。

“你們家素菜粥裏放大蒜片片?!”花芽麻了,把湯匙伸給周文芳看:“為什麽粥裏麵會放大蒜片片?!能不能講點規矩!”

“你聽過哪條規矩說不許往粥裏麵放大蒜片片,你自己說給我聽。”周文芳吃了口粥,滿意地點點頭。

花芽舀著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僵硬地跟周文芳說:“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吃吧?”

周文芳笑了:“我這是新式素菜粥,別辜負我的好意。”

花芽說:“我不知道裏麵有大蒜,你明明說是素菜粥。你就是跟我搞詐騙,知道我不喜歡吃大蒜,就不告訴我裏麵放著大蒜!”

周文芳又笑了,跟花芽說:“難道大蒜是葷菜?”

花芽起身就要跑路,周文芳淡淡地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種別上班。不然我整口鍋都給你端到圖書館去,盯著你喝。”

花芽在家裏待不住,很喜歡上班。被周文芳一威脅,皺著小臉說:“小芳,我討厭這個味道。”

周文芳說:“這是阮旅下達的命令,你不服從軍令?”

花芽想了想說:“我也不是不服從,我就是——阿嚏!”

周文芳瞪著花芽打了個打噴嚏,唇角勾起一絲冷笑,說:“031前年沒有一個人感冒,身體素質好到傳到北京大領導那裏,大領導都開口稱讚。你要是感冒了.嗬嗬,對於不配合部隊工作的隨軍家屬,下場是什麽你知道麽?”

花芽當然知道,家屬委員會每個月有四堂家屬課,專門教導家屬們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拒絕配合部隊管理工作,嚴重的會被遣送回老家,再也不能來到這裏。

花芽舍不得她的八斤,哪怕在同一座島上,一天見不到還有種牽腸掛肚的感覺。要是她被遣送回老家,再也不能跟八斤膩膩歪歪,那她肯定會抓狂。

所以說,周文芳了解她,知道這玩意不能慣的太狠,很容易變成竄天猴,直接上天。嚇唬了一下,花芽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給周文芳丟著可憐巴巴的小眼神說:“那你能不能給我盛一點少蒜的.我一吃大蒜臉上就長痘痘。我這麽漂亮的臉蛋可傷不起呀。”

“.”這一點確實沒有反駁的地方,周文芳尋思了一下,站起來說:“就這一次。”

花芽忙小聲地補充道:“我要小碗。”

周文芳回頭看了她一眼,花芽縮縮脖子沒說話。

到底周文芳還是給花芽盛了一小碗的芳氏蒜片粥,花芽喝粥如喝藥,閉著眼睛捧著碗咕嚕咕嚕全喝了下去,也不管什麽味。

周文芳看的目瞪口呆,花芽放下碗,就聽周文芳說:“你這是喉嚨管通了下水道?”

花芽害羞地說:“腸胃消化好。”說完打了個嗝兒,味道湧上來花芽臉色變了。

周文芳給她找了把新牙刷,還給花芽泡了半杯茶漱口。

花芽哭唧唧地說:“我是真不喜歡大蒜味兒。”說著往臉上撓了撓。

周文芳見她臉越來越紅,覺得不對勁。

花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了眼手表,說:“要到點上班了,哎喲,我臉蛋子好癢。”說著又往臉蛋子上麵撓了撓。

周文芳一把抓著花芽的手腕,急忙跟花芽說:“千萬別撓,趕緊跟我上醫院。”

周文芳拽著懵懂的花芽往外麵衝,回頭看著花芽偷偷摸摸想要撓臉,厲聲道:“你想成麻子臉就撓吧!”

花芽不想,花芽忍著。

早上部隊醫院的人不多,她倆蹭著車過來,掛了個急診號。

半個小時後,花芽躺在病**跟周文芳說:“為什麽我平時吃大蒜不過敏,今天怎麽就過敏了?小芳,你為了繼承我的人參給下毒啦?”

周文芳剛給顧聽瀾打完電話,她看著一臉紅疹子的花芽想說她幾句又不忍心,歎口氣說:“醫生剛才不是說了麽,有些時候過敏不夠嚴重,你自己發現不了。或者說,大蒜素積累到一定量才會觸發過敏條件。”

“不過你怎麽說你過敏是長痘痘?明明是紅疹子你還分不清啊?”要是花芽說她自己吃了大蒜會長紅疹子,周文芳肯定會往過敏方麵想。她說長痘痘,正常都不會想到過敏,隻會往上火或者新陳代謝這邊想。這就讓周文芳自責,覺得自己逼花芽吃大蒜才會讓她過敏。

花芽覺得輸液的藥水打到胳膊裏有些涼,剛動了一下,就被周文芳按住肩膀:“小心手腫。”

花芽苦惱地說:“我輸液的時候醫生總會給我綁個板板在下麵。”

周文芳伸出食指虛虛地在扶手上畫了個圈圈跟花芽說:“你的手不能出這個圈,一會兒我幫你找醫生要板板墊在下麵。”

周文芳心裏還是不得勁,無語地說:“真是,你小時候不長青春痘啊?我十幾歲的時候臉上全是,後來喝了兩年中藥。”

花芽摸摸臉上的小疙瘩說:“我天生皮膚好,沒長過痘痘,一時分不清。”

“.”抗痘先鋒周文芳想要抽死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