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花芽中午在高嬸子家蹭了一頓飯。

下午她跟高嬸子一起把曬好的魚挑揀出來。

花芽給方圓拿去一些, 方圓又要留她吃晚飯。花芽連忙拒絕,中午在高嬸子家沒少吃,她晚上隻想喝點清粥。

出來以後, 花芽帶著最後一袋海貨去到三區, 打算找周文芳。

周文芳喜歡吃煎出來的鮁魚和楞把頭魚, 花芽就給她多裝了這兩樣魚。

去了以後,平時都會在小院裏看書的周文芳居然不在。

跟她院子挨著的鄰居, 見花芽眼熟,知道是周文芳的好友。跟花芽說:“跟一個男的到後山散步去了,聽說那個男的一直都在追求她。哎呀,咱們這趟鄰居裏說不定她就要辦喜事了。”

周文芳樣貌好、談吐好、家裏條件也不錯, 追求她的男同誌不少。

花芽對此心知肚明周文芳沒有接受過任何男同誌的示好,碰到追求也都是直接拒絕。

聽到鄰居的話,花芽跟邊上的這位女同誌說:“不是什麽追求不追求,就是工作上麵的事情需要溝通。你看,我這不是也過來了麽。”

“那去什麽後山啊, 直接在小院裏聊不一樣。”這位大姐在花芽對麵的柵欄處露出身影, 鵝蛋圓臉, 眼睛裏都是滿滿的八卦之火。

花芽歎氣,住在這樣愛八卦的鄰居邊上真是糟心。

她不好得罪這位大姐, 就說:“為什麽要在院子裏說呀, 在院子裏說什麽你那邊都能聽見。”

大姐的臉色一變,花芽又說:“她就是怕吵到你, 你也要理解嘛。我現在也要過去跟他們談談, 哪有三個人一起搞對象的。要是有人誤會, 還請大姐幫我們澄清一下。”

大姐的臉上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她有點弄不明白花芽說的是字麵的意思,還是在擠兌她。

她憋著火無法發, 淡淡地說道:“好了,我知道了。”

花芽把帶來的袋子從窗戶縫裏塞到周文芳的家中,拍拍手,笑盈盈地跟大姐說:“我也去開會啦,再見。”

花芽沒去過後山,知道大概的位置。

她其實也有點小三八,想知道周文芳是跟誰約會呢。外人的嘴巴堵上了,她就偷偷瞧上一眼不為過。等到明天上班,她還想好好笑一笑周文芳偷摸跟男同誌散步,不敢告訴她。

她慢悠悠地溜達過去,老遠就在小路的對麵看見周文芳。

周文芳邊上的男人有些眼熟,仔細看過去居然是於奇。

周文芳與他站在小路邊的山崖下,花芽根本沒地方躲藏。突然調頭離開太突兀,她隻能硬著頭皮順著小路往前走。

路過周文芳與於奇時,花芽以為他們會叫住自己。結果擦肩而過,根本沒人搭理她!

於奇背對著花芽,壓低聲音跟周文芳說:“怎麽非要我往上麵爬,花就在那裏,你要是喜歡我、我抱你去摘。”

周文芳輕輕地笑了下說:“我忘記你們演員最注意保養,這種危險的行為是不會做的。”

於奇不明所以地說:“那是當然的,保護好自己、不影響演出也是我們的專業素養。這種爬山登高的行為,一不小心就容易刮臉崴腳,我是不會去做的。你要是真喜歡花,等到我離開以後,在外頭給你買些仿真的塑料花寄過來。那東西跟真花一樣,還不用人每天搭理,傻子才養真花呢。”

花芽沒聽到他的話,隻是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

她在遠處裝模作樣的溜達了一圈,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待會周文芳找她,她該怎麽應對。

這個不孝子最近掐人越來越疼,專門挑人胳膊肚上的軟和肉。每次就用指甲揪起小小的一塊,使勁一擰,總會讓花芽疼的原地蹦高。

隻要花芽惹她生氣,少不了要被她收拾。

花芽還在那頭腦風暴,於奇先離開了。

周文芳麵帶微笑一步一步接近花芽,花芽嚇得肝顫。

“走啊,回我家去。”周文芳伸手牽起花芽,把花芽從路邊的小石頭上拉起來。

花芽不停地看她的眼色,想分辨是不是想把她騙到無人的地方宰殺。

“你、你跟於奇處對象呢?”死也要清清楚楚之後再死,花芽跟她悶頭走了幾步,發覺她的神態輕鬆,心情似乎不錯。

周文芳輕輕地說:“我不告訴你。”

花芽看不太出來到底有沒有,她晃了晃周文芳的胳膊說:“你要是處對象就得告訴我呀,我好替你把關。”

周文芳笑著說:“知道啦。”

花芽看她發自肺腑的微笑問:“你笑什麽呢?”

周文芳聽到花芽的話,隨手拔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笑道:“我覺得狗尾巴草似乎也不錯。”

花芽記起顧聽瀾給她編的小手鏈,認同的說:“其實還是很浪漫的。”

周文芳居然點點頭:“土味浪漫,還挺讓人上頭。就是有的時候太倔,不知道表達,成為路邊人人都看的見卻不在意的野草。”

花芽覺得她的話說起來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說的真的是草,還是人。

到了周文芳家中,鄰居大姐聽到開院門的動靜,從自家小院這邊張望過來。見到周文芳和花芽一起回來,打著招呼說:“開完會啦?”

周文芳想也知道是花芽幫她編造的,回答道:“開完了。”

鄰居大姐掃了眼花芽,問周文芳說:“那位男同誌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他也在你們圖書館上班?”

周文芳瞥她一眼說:“開完會他不回去,反而跟我過來,是到我家睡覺還是到你家睡覺?”

“你!一個沒結婚的丫頭片子怎麽能這麽說話!”鄰居大姐被周文芳調侃的沒臉,站在小院裏叉著腰一副要潑婦罵街的模樣。

“吳毓,飯做好了沒有?你幹什麽你呢!”她男人是鍋爐廠的合同工,整天就喜歡下班以後喝點小酒跟別人吹吹牛。他帶著兩個酒友回來,發現妻子在小院子裏叉腰跺腳,覺得沒麵子。

吳毓馬上變臉,把拿在手中的圍裙重新係上,半抱怨半打量地說:“跟朋友過來吃飯啊,我說今天怎麽這麽早。你等著,下酒菜馬上就好。”

說完顧不上跟周文芳較勁,趕緊走到屋子裏做飯去。靠男人吃飯的婦女就是這樣,在家裏誰掙錢誰是大爺,都不敢喘一口重氣。

周文芳壓根沒把她當敵人,與這樣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婦計較,完全是在降低她的品格。

花芽很替她氣不過,嘟囔著說:“有這麽一位鄰居住在邊上太難受了,成天偷窺你,要不然你換個地方住。我替你找找合適的地方。”

周文芳把花芽拽到屋裏,淡淡地跟花芽說:“她就是嫉妒我,我什麽都不說站在她麵前,比她年輕漂亮、比她追求者多、比她靠男人養活強、比她過的好。我的存在就讓她嫉妒生氣,何嚐要搬走讓她心氣順起來。”

花芽真心實意地給她鼓掌,巴掌都拍紅了:“小芳,你的思想太有高度了,我向你學習。”

周文芳剛想問她往後山去有什麽事,花芽趕緊把塞進來的魚幹雙手奉送到她的手上。

“這是我跟八斤前兩天親手捕撈的,魚肚子收拾的幹幹淨淨,苦膽一個沒破。上麵沒撒太多鹽,你要吃就用水泡半個小時以後煎著吃或者燉著吃,你要是不吃就把它找個陰涼地方放起來就行了。哎呀,現在已經四點多了,我要回去熬粥了,明天禮拜三,咱們圖書館見啦!”

說完一大串,花芽撒丫子就跑,根本不給周文芳緩衝的時間。

周文芳成功被她帶偏,低頭看著一袋鮁魚和楞巴頭魚。明顯是精挑細選送給她的,每條魚看起來都很肥美。

周文芳聽花芽的話,找個陰涼的地方先把魚攤放在簸箕上,至於剛才想問花芽什麽,她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禮拜三這天。

花芽前麵請了兩次假,工作基本上都是周文芳一個人承擔的。

一大早,花芽便帶著方圓拿手的奶味大花卷顛了過來。她跟周文芳兩個人簽完到,就一人一半,坐在登記桌後麵吃。

方圓做奶味大花卷著實是一絕,大花卷能趕上小孩的臉大。裏麵實打實的放了奶粉,還擱了些糖。

吃起來宣軟香甜,鼻尖聞到的都是奶呼呼的味道。據說,是生天天那年,買了奶粉天天不吃,非要母乳。眼瞅著奶粉要過期,她一咬牙就給做成大花卷。

這東西有些讓人上癮,吃過奶味的大花卷,再吃別的總覺得不夠勁兒。後來奶味的大花卷吃膩了,她就做了蔥油大花卷。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奶味大花卷最受歡迎。

方圓對門的李萍,每次聞到她家裏的奶味,就要敲門過去換花卷。後來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想要嚐嚐,方圓覺得這樣太奢侈,怕給人□□資本情調,以後再做都緊緊的關上門,偷偷在家裏做。做好了也就給李萍和花芽分一分,讓她們偷摸吃,其他人沒份。

花芽這是擔心周文芳想起昨天後山“偶遇”的事,再擰她的胳膊。收到方圓的大花卷後,還是熱騰騰地就拿過來跟周文芳同誌分享。

周文芳很喜歡麵食,吃東西看起來斯斯文文,速度比不花芽慢。

等兩人吃完花卷,花芽說:“我到上麵把來不及還的書放回去,你就在下麵休息吧。”

以前她們倆都是這樣,有點什麽活兒都是輪流做的。另外一個人隻需要在樓下摸魚即可。

周文芳心裏有事,搖搖頭說:“我到前麵一趟,石桌也該擦擦了。這兩天天氣好,應該會有人想過去坐著看書。”

花芽站在台階上說:“那你幫我看看鳥兒的小食盆裏還有沒有糧了唄。”

周文芳點點頭,拿上抹布出去了。

花芽在上麵整理了兩個小時,累的不行不行的。

她真沒想到隻是積累了兩天的工作量居然有這麽大。或者說,天氣涼快以後,想要借閱的人增多了。

她跑下樓,發現周文芳在登記桌前發呆。

花芽走過去看到登記桌上不知被誰放了一束狗尾巴草。

最近周文芳收到的都是各式各樣漂亮的小野花,收到狗尾巴草還是頭一次。

可周文芳不但不生氣,反而淺淺地笑了。

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花芽先在一旁坐著歇氣。周文芳在登記桌前麵登記書籍。

跟花芽想的一樣,最近過來借閱的人多了不少。還多了一些幫孩子借課外書的家長。

周爭渡當了學習班校長以後,不讓孩子們死看書。會讓各班的老師有序的布置一些課外閱讀增長他們的見識。

在島上成長的孩子,信息渠道狹隘,能接觸的人和事也不多。周爭渡有意識地鍛煉他們的眼界和素養。

周文芳登記了十多本課外書,前麵沒人排隊了,她跟花芽說:“我聽說周校長跟阮旅申請,要把三樓一些鎖在箱子裏的書拿出一部分.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會不會被人上綱上線。”

她不說花芽也知道,這幾年文化氛圍不好。貿然把一些壓箱底的書籍拿出來,會被人扣帽子的。

像周文芳家中就有許多私藏的書籍,都是埋在院子裏的樹下麵,等到國家氛圍好了以後再拿出來。

圖書館裏有許多沒被破壞的國內外的名著,根本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來給人看。

距離這段時期結束,至少要到76年以後。

“不過這不是咱們考慮的事情。”花芽很信任阮旅,另外不是還有周恩先和顧聽瀾麽,這種涉及深廣的事情,就不需要她這類小閑人來操心自耗。

周文芳也覺得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等到沒人的時候,她頗有閑情逸致地把狗尾巴草變成一個可以戴在頭上的草環。

花芽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帶在手上當做手鏈也就算了,綠油油的狗尾巴草環戴在頭上算什麽事兒啊。

得了,小芳開心就好。

孩子麽,總會有想要叛逆的時候。

花芽找了本連環畫美滋滋地看了進去,一不小心看入迷,過了要下班的時間。

周文芳也沒叫她,這種行為很反常。

花芽抬起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跟周文芳說:“你中午跟我到大哥家吃飯呀,嫂子姐用黃豆燉了大帶魚,可香可香啦。”

周文芳點點頭,抿唇笑著說:“那你得等我一下。”

花芽不解,周文芳指了指在窗戶外麵遊**的謝偉民說:“看見一個在那邊鬼打牆的玩意,我過去瞅瞅。”

說著還把她編的狗尾巴草環帶上了。

花芽:.難道是要送給謝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