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明星稀,一道清輝照進葉家。
葉秋瑩點著油燈,坐在桌前寫計劃。
在教育還未普及的年代,難得葉家還備著紙筆,她自然不能浪費,一麵用來繪圖一麵製定計劃。
既然要擺攤,少不了要做些準備。
將出攤需要的工具器材、紙筆小板凳一一記下。
這副身體太弱,抱著沉重的工具箱,從鎮上來來回回顯然有些不現實,明天還得組裝一輛小推車。
小推車結構簡單,標記好尺寸,不用幾分鍾就能出圖。
餘下的時間,葉秋瑩就用來繪製發電機的圖紙。
每日粗茶淡飯她不怕,在飲食方麵,她也沒有講究,可每天上山砍柴、挑水做飯、劈柴生火問題就大了。若是有個小型家用發電機,能節省不少時間,還能裝個小電鍋,肉菜往裏頭一放,快速便捷。
待到配件齊全那日,就是火鍋出爐之日!
一切準備妥當,葉秋瑩才蜷著薄被躺下。
她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幾乎沒有失眠困擾,更何況白天忙碌一日,身體早就疲乏不堪,一沾枕頭就已進入夢鄉。
次日清晨六點整,老式掛鍾準時發出“當當當”的喚醒聲。
葉秋瑩也不貪睡,洗漱過後,馬不停蹄開始組裝小推車。
幸虧她老爹是工匠,家中工具不少,找來幾個小碗大的小木墩,鑿空刨花打磨成小輪子安裝在左右兩側做輔助輪,組裝不需要太多零件,四個輔助輪隻是為了增加穩定性,僅需連軸加齒輪就能搞定。
耗費一個小時,一個類似後世的菜籃子小推車,終於完成。
葉秋瑩直接將工具箱和小板凳放裏麵,想了想,又將昨天撿回來的收音機也塞了進去。
昨天找工作被拒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今天擺攤她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很可能不會有人來光顧。
畢竟她的年齡擺在那裏,很沒有說服力。
萬一沒人光顧,她還能修修收音機
銥驊
,不僅合理利用時間,沒準還能吸引幾個顧客。
有了小推車,去鎮上也方便不少。
不過一車東西將近六七十斤,葉秋瑩還是累得夠嗆。
趕到青源鎮已是八點,葉秋瑩找了個寬敞的地方坐下,她沒有擺攤的經驗,不過沒出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她打開工具箱,提前寫好的紙板壓在上麵,吆喝了幾句。
“修家電、修手電、修手表、修掛鍾!”
為了生計,葉秋瑩麵不改色又喊了幾句。
往來幾個男男女女僅僅瞅了眼,立馬離開,壓根沒人理睬她,還不如隔壁擺攤磨刀的老師傅強……
好在葉秋瑩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太在意,片刻已是拿起螺絲刀和起子,準備拆收音機,姿勢剛擺好,就聽見一陣笑聲。
“喲,小丫頭還真是修理工啊?”
葉秋瑩側頭望去,是隔壁擺攤賣包子豆漿的大嬸。
蒸籠裏肉包菜包的香味,直躥葉秋瑩腦門,更是情不自禁分泌唾液。
她早上僅僅喝了碗清粥,一路走到鎮上早就消化光了,這會兒光聞著味,肚子就已瘋狂發出咕咕的叫喊聲。
葉秋瑩猶豫著要不要換個地方,斷絕源頭**,忽然“砰”的一聲巨響,隻見攤前的大嬸驚叫一聲,豆漿猶如小噴泉一般四處飛濺。
鍋炸了!
這一下,徹底將四周的人引了過來。
大嬸被燙得麵頰通紅,幸虧離得遠,傷勢不算嚴重,隻可惜一口大鐵鍋破了一個拳頭大的洞,大嬸哭天搶地站在鍋前哀嚎。
“我的鍋啊!”
“我的大鐵鍋啊!”
葉秋瑩嘴角一抽,一口鐵鍋頂天也就十元而已,敢情鍋比人重要?
葉秋瑩瞅了眼圍觀的人群,倏地眼睛一亮——天時地利人和,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她立馬朝大嬸走去,順帶看了眼破鐵鍋,好在缺口不大也許能試試!
“要補鍋嗎?”
大嬸看向葉秋瑩的眼神有些茫然,顯然不信眼前的小丫頭會補鍋。
葉秋瑩也不急,清淺一笑。
“今天您是我第一筆生意,不收錢,免費修!”
大嬸哭聲戛然而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修一口鍋可得整整一塊錢!
“真不收錢?”
“不收,不過得借一下你的煤爐一用。”
“……行。”
話已經放出去了,葉秋瑩就是厚著臉皮也要將鍋修好。
之前她就懷疑葉爸會修理鐵器,不然工具箱裏為什麽這麽多銅絲鐵片,甚至還有一罐石灰粉、煤粉藥渣等?
葉秋瑩深呼一口氣,將鐵片放入臨時自製凹槽模具裏,又添加溶劑加快燒製鐵水,隨後取來起子頭放進煤爐燒紅。
沒有電烙鐵,燒紅的起子溫度也差不了多少。
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圍觀的人漸漸散去。
煤爐的溫度不低,起子很快被燒得通紅,葉秋瑩已經很久沒有焊接,好在補個鍋而已,問題不大。長鐵鉗夾起鐵水澆灌在破鍋上,一邊用起子修補邊緣,讓修補部分更加平整。
葉秋瑩絲毫沒有發覺,攤位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滾燙的溫度烘得她小臉通紅,眾人才驚覺跟前瘦小的修理工,是個半大小女娃,八卦之魂刹那間熊熊燃起。
“這是誰家的女娃?”
“這得多大啊,十五還是十六?”
“這手藝,怕是得從小練。”
葉秋瑩這架勢瞧著很是熟練,絲毫沒有人懷疑她是第一次補鍋。
待冷卻後,鐵鍋空洞洞的地方已被鐵片填補,頭一回修補可能看起來不太美觀,不過勝在結實,滴水不漏!
等葉秋瑩抬起頭,才發現她的攤位周圍站滿了人。
一雙雙眸子毫不掩飾,直勾勾盯著她,看得葉秋瑩一陣心發慌——好家夥,擺攤第一天,就被強勢圍觀?
“小師傅,你別走,等我回來!”
“我馬上回來!”
“小師傅,你多大啊,有對象沒?”
“……”
這下不用葉秋瑩吆喝,大家已經知道眼前的女孩有兩把刷子,紛紛回家將壓箱底舍不得扔的鐵具拿出來。
葉秋瑩哭笑不得,扭頭看向林大嬸。
“林嬸,看來還得借您的爐子用用,煤炭的錢我出。”
“沒事,你拿去用。”
林嬸翻來覆去查看自家鐵鍋,揚起的嘴角就沒有下來過,這口大鍋用了這麽多年,鍋底越來越薄,葉秋瑩免費修好它,幾個煤值幾個錢?
關鍵葉秋瑩生意越好,來這裏的人就越多,閑著沒事幹、孩子鬧騰買兩個包子,連她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這筆買賣,她還算得清!
至於葉秋瑩,剛才還無人問津的小攤位,此時顧客一個接連一個,鍋碗盆瓢堆滿一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擺席,引得四周住戶和商販紛紛側目。
臨近中午,葉秋瑩也懶得回家,來回一趟還得耗費兩個小時,索性買了兩個肉包填填肚子,啃了幾口繼續幹活。
中午回家吃飯的鄉親,閑著沒事捧著碗坐在她的攤前看熱鬧。沒有見過手藝人的小娃娃更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大爺抽著旱煙,直接蹲在一旁跟她嘮嗑起來。
“姑娘,你這手藝哪裏學來的?”
“我爹教的。”
“厲害啊,你爹咋不出來擺攤?”
“我爹早死了……”
“你爹叫啥?”
“葉淮生。”
“葉淮生葉師傅?!你是他女兒葉秋瑩?”
“嗯,對。”
“怪不得,你爺當年也帶著你爹,去我家補過鍋,你爹打家具可是一把手,你會嗎?”
“我不會……我隻會修東西。”
“學藝不精啊。”
葉秋瑩哭笑不得,隻能遺憾點頭:“我就跟我爹學了點皮毛,混口飯吃。”
有人陪著說話,時間過得也快。
轉眼已是日落西山,葉秋瑩不得不收攤回家,約莫是掙了錢,連步子都輕快了不少。
今天補鍋盆、修掛鍾足足掙了10元!
可惜一轉眼,不僅花了個精光,還倒欠5塊錢。
除去煤炭和肉包的5毛錢、買燈泡小螺絲、鐵絲銅片等必不可少的零件花去近5塊。家裏存糧所剩無幾,米麵紅糖鹽、燈油、三斤大肉,光是這些又花去10元錢。
小商鋪的老板娘見她生意不錯,二話不說給她賒了賬。
葉秋瑩欲哭無淚,想買的東西還很多,可惜口袋空空如也,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過出攤第一天就有這樣的收入,她已經很是滿意,不求天天這般熱鬧,一天掙個五塊錢,一個月也有百來塊,這不比打工強?
葉秋瑩也就歇了找工作的心思。
回到家中已累成狗,連做飯的心思也沒了,要不是擔心三斤肉不處理會變質,她恨不得倒頭就睡。
葉秋瑩撐著身子起攬肉,肥肉用來煉油,瘦肉直接炒著吃,這具身體消耗巨大必須補補身子。
肉香勾出她的饞蟲,葉秋瑩咽了口唾沫,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自從和穿越過來,三餐不見肉滋味,她吃喝不講究,可美食當前誰能扛得住?
茶足飯飽,葉秋瑩倒頭就睡。
第二天,已是六月。
葉秋瑩照例天不亮醒來,昨天忙了一日才想起收音機還沒修,她暗道等會兒擺攤,一定要擠出個時間修收音機。
可誰能想到出攤第二日,顧客就排成了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