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車內安靜的有些滲人。
“蘇總，咱們現在走嗎？”
在原地坐了三分鍾後，王方壯著膽子問出了這句話。
他悄悄看向後視鏡，坐在後排的男人明明沒什麽表情，卻給人種極其壓抑的感覺，連帶著車內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似乎從剛剛那個畫麵開始，車內就莫名其妙的變冷了許多。
“走。”蘇以知吐出來了個字。
王方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將車啟動後，將空調調高了幾度。
一路上都很安靜，景繁看著麵前飛速劃過的街道和兩邊的樹木，隱約察覺到蘇以知的情緒有些不太對，但卻又不明白是為什麽。
難道是生意上出了問題？
他記得蘇以知前段時間說過，有個很重要的競標會來著，最近一段時間回家也經常加班到半夜。
如果是這件事影響情緒的話，那今天是不是不太適合在買戒指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景繁想了下，還是開了口。
“以知，你今天不用加班嗎？”
蘇以知：“不用。”
景繁：“這樣啊。”
車內再度陷入了片沉默。
王方踩油門的腳都尷尬的僵住了。
在開了十幾分鍾後，蘇以知開了口。
“下個路口右拐。”他垂眸看著手機，“然後停車。”
王方：“好的蘇總。”
明明屏幕上的導航顯示還有三四公裏，王方卻不敢有任何異議，他能察覺到現在蘇以知的心情不是太好，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要做到絕對服從就行了。
車拐了個彎，緩緩的停在了路邊。
景繁看向身邊，是個藥店。
他原本還在好奇為什麽要來藥店，蘇以知就已經打開車門走了出去，站在副駕駛旁邊，隔著玻璃看著他。
景繁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下了車，跟著蘇以知進了藥店。
醫生笑盈盈的問：“需要點什麽藥？”
蘇以知看著景繁：“伸手。”
景繁解釋：“就是稍微擋了一下，沒什麽事。”
蘇以知沒理他，衝著醫生道：“被籃球砸中手了。”
醫生說：“那拿個藥膏塗一下就行，這種傷好得很快，不用吃藥。”
蘇以知嗯了聲，對方很快拿來管藥膏，遞給蘇以知，蘇以知接過，付了款，將藥膏塞到了景繁手裏。
景繁接過，道謝，又跟著蘇以知上了車，直到車再次啟動，他才看向手裏的藥膏，發了好一會兒呆。
自己這是……
被關心了嗎？
他看向後視鏡，沒想到正好和蘇以知對視。
蘇以知漂亮的眉眼稍稍壓了下，聲音有些冷：“需要我幫你塗？”
景繁：“不，沒有，我自己來就可以的。”
他打開藥膏，塗在掌心泛紅的位置，絲絲涼意彌漫，那股子讓人不太舒服的滾燙這才緩解了些。
景繁蜷縮了下右手，將藥膏放在了口袋裏。
“謝謝。”景繁說，“錢我等下轉給你吧。”
蘇以知：“不用，不值錢。”
景繁有些堅持：“用的，畢竟是我需要的東西。”
蘇以知看著他，片刻後鬆了口：“十二塊五，發我微信。”
景繁：“好。”
短暫的交流完，王方感覺車內原本僵硬到極致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
他始終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安安心心的繼續開車。
一路無話。
蘇以知預定的那家店在市中心的位置，池楓他家的企業，有這層關係在的話不管是選款式還是定製時間上都會方便許多。
再加上這家連鎖店做的確實不錯，國內外都小有名氣，目前已成了專為高端客戶服務的奢侈品店，是定製結婚戒指的最佳選擇。
戒指店門口，早就等候多時的銷售麵帶笑意的迎了上來。
在來之前池楓就已經和店員打過招呼，將蘇以知按照最尊貴的vip對待，二人進去後幾乎沒有等待，直接就被帶到了新品櫃台前。
“蘇總，景先生，請喝茶。”
銷售禮貌的將茶水遞給二位，“這是池先生特地吩咐給您準備的龍井，希望您喜歡。”
蘇以知嗯了聲，視線從光鮮亮麗的鑽戒上劃過，問：“有什麽款式比較推薦？”
銷售看了眼麵前的二人，笑道：“您二位都屬於那種外表滿分的人，所以不需要特別複雜的款式，我個人比較推薦這種鑽比較小的類型，很襯您們。”
景繁看著她拿出的那枚戒指，外麵鑲嵌了很多鑽石，看起來有點晃眼。
“喜歡嗎？”蘇以知問。
景繁說不上來喜歡不喜歡，在他看來這種裝飾品其實沒什麽區別，隻是走個形式。
似乎是察覺到景繁的猶豫，銷售又笑著道：“目前這款戒指很多同性情侶都會定做，很受歡迎的，這種設計模式也隱喻了同性之間的愛情，相比較那些明顯的鑲鑽類型更適合日常佩戴。”
愛情？
景繁想了下，覺得如果寓意這麽深刻的話，可能給真心相愛的人帶會比較合適一點。
“換一個可以嗎？”景繁問。
蘇以知看他：“喜歡哪個？”
景繁看著櫃台裏琳琅滿目的戒指，指了一個看起來最順眼的。
蘇以知衝著銷售道：“拿出來看看。”
銷售從櫃台中取出了適合二人的尺寸，蘇以知拿起其中一枚帶在了無名指上，景繁垂眸看著那枚戒指，也跟著戴上。
兩輩子從沒有過戴戒指的經曆，此時那微涼的金屬圈穩穩地固定在食指上，讓景繁隱約有種異樣感。
蘇以知將手湊了過來，和景繁的手稍稍接觸。
二人的手形狀都很好看，骨節分明，銀色的戒指襯的皮膚更白，景繁的骨相更明顯些，能隱約看見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淡青色在手背上蔓延，消失在被銀色戒麵遮蓋的地方。
兩枚戒指的圈口處有看似失誤的缺口，單看可能會覺得有瑕疵，但將戒指放在一起的時候，缺口處卻恰好拚成了心電圖的模樣。
隱晦的心電圖紋路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注入了生命，景繁似乎能感受到真正的跳動從戒指傳來，一下又一下，和另一枚戒指的主人重合。
他稍稍蜷了下手指，試圖壓下這種異樣的感覺。
“挺好看的。”蘇以知的語氣裏帶了些難得的滿意，他看向景繁：“就這個？”
景繁嗯了聲，小心的移開了手，避免了那一小塊肌膚的觸碰。
蘇以知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看向銷售：“這款多久能拿下？”
銷售馬上道：“如果您需要的話，後麵就有庫存，您看直接給您拿成品可以嗎？”
蘇以知：“可以。”
銷售心領神會：“那這樣，我去和設計師溝通一下，咱們這款戒指是可以做內圈定製名字的，您二位需要嗎？”
景繁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詢問自己。
“我都可以。”景繁說。
蘇以知嗯了聲，“要名字，簡寫就行，不用這麽複雜。”
銷售：“好的，這就去給您準備。”
景繁取下戒指，將戒指放在禮盒中，遞還給了銷售。
戒指價格比他想象中要貴上些，明明是純銀，算下來卻比金的單價要貴，他打算過段時間先找店長預支下工資將戒指的錢發給蘇以知，算作是自己買的。
“戒指的錢，我到時候轉給你。”景繁說，“可能需要過段時間，我盡快。”
蘇以知看向他，很緩的皺了下眉，“為什麽要給我，這件事情是我提出的。”
景繁隻是蜷了下指尖。
“畢竟是我戴的。”景繁說，“不能花你的錢。”
蘇以知像是想不明白，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景繁稍稍鬆了口氣。
蘇以知還在和銷售聊細節，景繁手機震動了下，他打開看了眼，是寢室群裏的消息。
【沙漠孤狼】：咱附近商場居然新開了家重慶火鍋。
【沙漠孤狼】：我記得上次誰說想吃來著？
【buling】：我！！！！我！！！！！
【沙漠孤狼】：四人餐298，不貴，老謝和景繁去嗎？
謝文柏很快在群裏回了話，景繁想了下時間，打字。
【每文係】：今天嗎？
【沙漠孤狼】：你不方便嗎？
與其說是不方便，倒不如說……
景繁看向身邊的蘇以知，對方今天晚上也要出門，自己隻要回來的早一點應該不會打擾到他。
【每文係】：方便的。
【每文係】：大概幾點？我現在在東區商城這邊，可能會晚點到。
【沙漠孤狼】：東區啊，那麽遠，那不急，我們可以先去占個位置，在店裏等你。
景繁答應了，隻是很快，下一句跳出來的話就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buling】：哦吼，東區商城啊，我哥也去了。
【buling】：剛剛我還聽池楓哥說他好像去那邊的朋友的店裏給嫂子定戒指來著。
【buling】：！對了！
【buling】：繁！你能不能幫我去b&f那邊看一眼！說不定能看到我嫂子呢！
景繁沉默了下。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思考該怎麽拒絕，另一人的消息就先彈了出來。
【沙漠孤狼】：你哥不是不想讓你知道嗎，這樣偷看你哥不會生氣嗎？
【buling】：也是哦……
【buling】：確實不太禮貌，那就算了吧，繁你忙自己的，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景繁鬆了口氣。
身邊的蘇以知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側眸看來：“怎麽了？”
景繁：“我晚上可能要出去一下，會盡量早點回來的，不會打擾到你吧？”
蘇以知問：“去哪？”
“去學校附近一個商場吃頓飯。”景繁說，“和舍友一起。”
蘇以知極小幅度的皺了下眉。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下午那個人也在嗎？”
景繁回憶了片刻，才想到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對，丁良和我們一起。”景繁說，“他說那邊開了家重慶火鍋，我們打算一起去嚐一下。”
蘇以知麵上沒什麽表現，隻是偏頭和銷售說了句什麽，看向景繁：“再等二十分鍾可以嗎？”
景繁嗯了聲：“可以的。”
反正隻是吃飯，他也不是很著急。
二十分鍾很快過去，後台的門被打開，銷售姐姐拿著兩個小盒子走了出來，笑著遞給蘇以知。
蘇以知接過，打開看了眼，將其中一枚遞給景繁。
景繁拿出來，上麵的紋路果然和剛剛看到的那枚不太一樣，在戒圈內側的位置刻上了兩個字母，j&s，字體很漂亮。
他在看的時候，蘇以知已經將戒指戴上了，銀色的戒指在指根熠熠生輝，格外顯眼。
景繁能想象到，如果戒指再收緊些，每當蘇以知取下戒指的時候指根處都會被壓出字母的痕跡，是他們名字的縮寫。
他突然懂設計師的小心思了。
這種隱秘又曖昧的細節恐怕沒幾個人能抗拒的了。
蘇以知問，“需要我幫你戴嗎？”
景繁忙搖頭，他耳根有些發燙，將戒指輕輕推到指根，那種異樣的束縛感再次湧上心頭。
明明前幾天還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今天就已經帶上了情侶戒指。
景繁覺得那塊被戒指觸碰的皮膚有些泛涼，他輕輕摩挲了下指尖，壓下了那股異樣。
“和池楓說，刷我放在他那的那張卡。”蘇以知吩咐銷售。
銷售笑眯眯的點頭：“好的蘇先生，果然這枚戒指和您二位很配，您二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情侶。”
蘇以知笑了下：“謝謝。”
他心情稍好了些，看向景繁：“你現在過去嗎？”
景繁：“對。”
蘇以知：“我讓王方送你。”
景繁有些猶豫：“他很忙的吧，我自己打車去也行。”
蘇以知眨了下眼：“你比較喜歡打車出門嗎？”
景繁倒也不是喜歡，隻是他沒有出行工具，這種比較遠距離的隻能打車，要麽就是坐公交，隻是後者太慢了，他一般不趕時間的時候才會選擇。
“比較方便。”景繁說，“就是有點費錢，”
蘇以知思索了下。
“王方這段時間很閑。”蘇以知說，“以後你去哪裏可以和我說，我讓他送你。”
景繁問：“會不會太麻煩他了。”
“不會，反正他在公司閑著也是閑著。”
蘇以知頓了下，“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就答應我一件事，當做我們交換。”
景繁問：“什麽？”
蘇以知：“戒指任何時候都不能摘下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