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三個小時的航行時間, 林靜怡始終懸著一顆心,安定不下來。盡管從女兒的員工口中得知女兒沒受什麽傷,她還是擔心不已。

飛機落地,正值正午時分, 陽光烈烈, 灼得人心煩。

薑遠岑提前叫的專車早早地候在了機場,夫婦倆下了飛機, 半分鍾也沒耽誤, 匆忙趕去醫院。

路上,林靜怡心亂如麻, 坐也坐不安穩, 緊握著薑遠岑的那隻手也止不住地氤著冷汗。

日光透過車窗玻璃照射進來,直直打在林靜怡的側臉, 映得她的臉色更顯蒼白。

“遠岑,眠眠沒事的,對嗎?”林靜怡虛了聲音, 渙散的瞳孔無助地望向丈夫薑遠岑。

薑遠岑心刺痛了下,手指收攏,攥緊妻子,沉著聲耐心寬慰:“沒事的, 你別多想。那個叫米茶的女孩不是說了, 眠眠沒受傷。”

林靜怡眼眶微紅,咽了嗓子:“我知道…我知道, 可我就是放不下心。山體滑坡有多嚴重,你不是不清楚, 眠眠就算沒受傷,也肯定被嚇到了。”

女兒從小到大都在她身邊嬌養著, 半點苦都沒吃過。小姑娘膽子小,雷聲大點都會害怕,這次肯定嚇得不輕。

林靜怡隻是想想,心都要疼死了。

當成寶貝養大的女兒,瞞著他們出了趟差,就遇上這麽嚴重的意外,她哪裏能坐得住,得知情況後,立即就趕了過來,要親眼確認女兒的安危。

薑遠岑摟著妻子,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細肩,溫聲道:“待會兒就能見到眠眠,你親眼看見她沒事就能安心了,到醫院還有段路,你靠著我小憩一會兒好不好?”

林靜怡抿著唇搖頭:“我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女兒血淋淋的樣子。

她沒法控製自己不去想。

母女連心,她仿佛能感受到女兒身上的疼痛,耳畔也隱約飄**著女兒高呼的求救聲。

她想快一點,再快一點見到女兒,隻有親眼看到她沒事,她才能真的安心。

……

薑遠岑夫婦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

林靜怡想也沒想就要推開病房門,是薑遠岑拉住了她的手,製止她的動作。

“靜怡,冷靜點。我知道你擔心女兒,但是她剛經曆一場意外,現在心理還很脆弱,經不起過度的關心。”

林靜怡沒了往日閑雲淡雅的情緒,她現在隻是個關心女兒的普通母親。

薑遠岑並不像他表麵看上去的那般鎮定,他心裏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女兒,可越是到這時候,他就越是要穩住。

薑遠岑將林靜怡的手帶回身側,低沉的語調盡量清淡:“我來。”

林靜怡鬆了手,默默立在原地。

薑遠岑敲響了門。

咚咚兩聲,霎時間驚動了病**合眼休養的男人。

謝霽淮偏過臉,脈脈溫情地望著另一張病**睡顏恬靜的小姑娘。

女孩長睫垂落,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散在胸口,她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隻能從她起伏的雪峰看出她的氣息。

謝霽淮彎了彎唇,眉眼多出幾分柔情。

“請進。”他壓低了聲音,避免吵醒女孩。

薑遠岑夫婦推門而入,最先看到的是半靠在病**的謝霽淮。

夫婦倆俱是一愣,沒料到他竟然也會在這裏,並且看上去也受了傷。

上午得知女兒出了意外,薑遠岑夫婦顧不上詢問女婿便急匆匆趕了過來,直到這一刻,夫婦倆才想起女兒結了婚,是有丈夫的人。

“爸、媽。”謝霽淮客氣而禮貌地打招呼。

薑遠岑以拳抵唇,輕咳了聲,試探著問:“霽淮,你這是……”

謝霽淮掀開被子正欲下床招待嶽父嶽母,就被薑遠岑眼疾手快按住,“別動,好好休息。”

謝霽淮的左手**在被子外,林靜怡看清他手臂上綁著的繃帶,蹙緊了眉頭,上前仔細查看,又急切又心疼:“怎麽傷得這麽重?”

繃帶下綁了夾板,用來固定骨頭的傷口,早年間她在舞蹈團的時候,有女孩不小心骨折,便是這般模樣。

謝霽淮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壓回被子裏,雲淡風輕道:“不嚴重,小傷而已。”

林靜怡歎了口氣,不讚同地搖頭:“哪裏是小傷……你爺爺要是知道,恐怕也會心疼地趕過來看你。”

林靜怡心裏覺得霽淮這孩子可憐。

父母過世的早,年紀很小的時候就獨自去國外念書,無人照顧,無人關心,現如今受傷,親人也是一個都不知曉。

林靜怡坐在床邊,噙著淚看他,眼底浮漫著長輩麵對小輩時的溫情,“霽淮,我們也是你的爸媽,有什麽不舒服的就告訴我們,千萬別自己強撐著。”

愛屋及烏,林靜怡心疼女兒,連帶著也心疼女婿。

謝霽淮點頭,唇角掛著笑:“謝謝爸媽。”

思及京北的爺爺,他又道:“還請爸媽替我瞞著受傷的事,不要讓爺爺知道。”

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該再為他的事煩憂。

薑遠岑應聲:“你放心,謝老爺子那邊誰也不會去亂說。”

一番寒暄後,薑遠岑細細打量起小女婿,過了片刻,他開口:“霽淮,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另一張病**的女孩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小姑娘是被說話的聲音吵醒的,困得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地嘟囔:“老公……是醫生來了嗎?”

她攥著被角,小半張臉埋在枕頭裏,隻露出一隻微闔著的漂亮眼睛。

病服領口的紐扣沒扣嚴實,解了兩顆,鎖骨處大片瓷白的肌膚曝露在冷氣中。

林靜怡轉身看向小女兒,心裏又好氣又心疼,她走過去給女兒扣好扣子,輕輕喚她:“眠眠,眠眠……”

薑聽雨意識朦朧,隻覺得有人在很遠的地方叫她的名字。

是她熟悉的聲音,透著溫柔和疼哄,好似春日裏的和風,托著她飄進湖麵,隨著波紋**漾。

薑聽雨顫動了兩下長睫,悠悠睜眼,視線聚焦後,迷茫地張唇:“媽媽。”

她從病**坐起身,撲進林靜怡的懷裏又喊了聲:“媽媽。”

林靜怡抱著女兒,淚水決堤,順著臉頰流淌至自己的手臂上,“眠眠不怕,媽媽來了。”

母親的一句話,惹得薑聽雨心口一酸,眼眶瞬間發紅,大顆大顆的珍珠掉落。

起先她還在害怕母親會責怪她,但真的見到了母親,她一點都不怕了。

甚至慶幸自己還能再見到母親。

“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進山裏采風。”薑聽雨邊抽噎著邊道歉。

林靜怡捧著女兒的臉,拿過薑遠岑遞來的紙巾給她擦淚,“媽媽沒有怪你,媽媽是怕失去你。”

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女兒,她怎麽舍得怪她,怎麽舍得生她的氣,她隻想要女兒平平安安,健康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薑聽雨的眼淚浸濕了紙巾,止也止不住,抱著母親的腰不肯撒手。

林靜怡揉著女兒的頭,輕聲哄她:“不哭了,讓媽媽好好看看寶貝有沒有受傷。”

薑聽雨離開母親的懷抱,乖乖地坐著給她看,“我沒事,隻被樹枝劃了幾道小傷。”

她把袖子卷起來,露出上了消炎藥的傷口。

林靜怡反複地檢查,沒有發現更嚴重的傷,這才鬆了口氣,不停地呢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連著幾個小時的憂心,在這一刻終於落到了實處。

林靜怡哽了喉嚨,忍著眼淚將女兒的袖子輕扯下來,指尖點了下女兒的額頭,嗔笑:“你啊,生下來身體就弱,我們沒少為你操心,現在結了婚,爸爸媽媽還是不能放心。”

“真應了那句話,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說是這般說,林靜怡卻是心甘情願。

這世上旁的人再親近也比不過女兒在她心裏的分量,不僅是因為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更因為她耗費了無數的心血照顧她,單單是這份感情,就無人可以動搖。

薑聽雨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哭腔,軟綿綿地撒嬌:“媽媽最好了。”

薑遠岑挑眉:“爸爸不好嗎?”

林靜怡輕笑,嗔了他一眼:“你怎麽連這個也要爭。”

謝霽淮甚至沒能插上話,他其實也想爭一爭……

被冷落的翁婿默默候著,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林靜怡哄好了女兒,問她:“還要不要睡覺?”

女兒睡眼惺忪,眼瞼下方泛著青,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

林靜怡下意識地去看謝霽淮,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個可能。

女兒是不是照顧了他一夜?

薑聽雨搖頭,“不睡了。”

女孩雙腳離開床榻觸地,腳尖輕勾,就將拖鞋穿進腳上,“一會兒醫生要來查房,我得記住醫生的叮囑。”

薑遠岑眉骨輕抬,心裏湧出說不出的感覺,“叮囑什麽?”

他還沒見過女兒如此關心過哪個男人。

薑聽雨回應:“謝霽淮的傷。”

薑聽雨輕輕扯母親的衣服,因為歉疚而壓低了聲音:“媽媽,謝霽淮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林靜怡雖然猜到了大半,但此刻聽女兒親口說,還是忍不住向謝霽淮投去感激的目光。

要不是他,女兒也未必能平安出現在他們麵前。

“霽淮,謝謝你。”林靜怡真誠地道謝。

謝霽淮略笑了笑,似有些落寞,“眠眠是我的妻子,保護她也是我該做的事,爸媽不用跟我說謝。”

親人之間說謝謝,未免太見外。

林靜怡默了一瞬,反思自己方才對他的疏離,若換做是聿丞救了眠眠,她是絕不會說這個謝字。

說到底,她還是沒把霽淮當成是自家人。

林靜怡和薑遠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沉默。

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還有幾個人能不要命地保護他們的女兒。

到這一刻,他們哪裏還能看不出謝霽淮對女兒用情至深。

他們的女兒,是個幸運的小姑娘。

雖是家族聯姻,卻也遇上了真心待她的人。

林靜怡半是欣慰半是感動道:“霽淮,這次多虧有你在眠眠身邊,等出了院回京北,你和眠眠就住到爸媽那兒養傷。”

薑聽雨聽了母親的話,忙不迭給謝霽淮遞眼神,讓他拒絕。

女兒黏媽媽是一回事,住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在家裏住不到三天,母親又會管著她,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許做,半點自由都沒有。

謝霽淮好似沒看見,直接應下了:“好。麻煩爸媽了。”

林靜怡淺笑:“不麻煩,家裏冷清,我和你爸爸巴不得你們回來住。”

薑聽雨:“……”

就沒有人問一問她的意見嗎,她難道一點都不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

在薑家別墅住了半個月後,某天深夜,謝霽淮單手鉗著女孩的細腰,嗓音嘶啞浮浪:“寶寶,小點聲,你爸媽就在隔壁。”

薑聽雨想逃又被他扣住,不得已咬著唇瓣低吟出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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