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羨慕◎

第二天其實是周六,不過老師和學生顯然都不受勞動法的保護,該做什麽依舊得做。

403的幾個姑娘大早上拉著個行李箱去教學樓領書,再哼哧哼哧地輪流爬樓梯搬回宿舍。

其實西2這棟樓是有電梯的,不過規定隻有5樓及以上的學生可以刷卡乘坐。

餘清音屢屢看見別人進出,都覺得自己站在差一點可以享受便利的懸崖邊。

她心裏別提多羨慕,恨不得出錢給學校再蓋一層樓。

可惜她實力不夠,趕上宿舍要添置的東西多,隻能用兩條腿做搬運工。

當然,從心底餘清音是很希望能搬出去獨居的。

隻是她知道暫時負擔不起大城市的租金,隻好花點功夫布置現在環境。

在這事上,舍友三個不謀而合,大家各出一百塊,到離得最近的小超市去采購。

回來的路上,六隻手全部貢獻出來。

柳若馨平常不鍛煉,到二樓的時候說:“等會等會,讓我喘喘。”

她拎著兩個大的塑料袋,左右的肩膀齊齊往下墜,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

難怪一個軍訓能中暑好幾次,張穎華在後麵道:“要不你跟我換換?”

她和餘清音一前一後的搬全身鏡,顯然輕鬆很多。

柳若馨才跟她換沒多久,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就喘喘。”

她的嘴還挺硬的,張穎華:“那我們先上去,你慢慢的。”

柳若馨側過點身子給她讓路,自我鼓勵著:“我可以的。”

下一秒又嗚呼哀哉:“為什麽不能帶阿姨來上學呢?”

看樣子她家裏的條件不錯,從小估計也沒受過什麽罪,不過性格還不錯,抱怨也不耽誤事。

等鏡子裝好的時候,她也磨磨蹭蹭的進屋了。

餘清音看她滿頭汗,隨手拿本書替她扇風。

柳若馨大為感動:“我們中午吃什麽?”

餘清音提議:“據說夢園的肉夾饃不錯。”

從哪聽說的?柳若馨湊近:“昨天那位學長告訴你的?”

餘清音的社交壁壘張開,整理著桌子:“對。”

柳若馨沒從她的背影看出抗拒之意,繼續問:“那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餘清音自己都沒有個確定的答案,扭過頭:“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她雖然是帶著笑,看上去卻不像是樂意。

柳若馨不免有點尷尬,眨巴眼沒說話。

餘清音也沒往下接,正好鈴聲響起,她順勢到走廊接電話:“喂,哥。”

手機那端的餘景洪:“我後天的飛機,要不要給你帶點啥?”

他報的也是首都的學校,開學卻晚很多,現在還在家蹺腳。

餘清音是剛從家裏出發的,說:“不用,啥都不缺。”

又好言相勸:“你最好也少帶點。”

餘景洪本來就沒收拾多少行李:“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念高中的時候每周都要從家裏提六個蘋果吃。

餘清音那會是惦記著攢錢,現在口袋裏已經靠學習擁有點存款,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她理直氣壯:“不然怎麽養活你。”

餘景洪的手縫寬,花錢向來沒個定數,口袋空空都靠蹭吃蹭喝堂妹的過日子。

他心虛笑笑,生硬的轉移話題:“對了,你星期三上課嗎?”

餘清音剛拿到課表,深吸口氣:“我那天是滿課。”

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

得,看來這上大學也不輕鬆。

餘景洪人還沒到,已經想到悲慘的未來:“希望我們學校不會這樣安排。”

他說“我們”兩個字的時候,餘清音不知為何有點傷感:“從小都是咱們的。”

隻差兩個月的堂兄妹,出生就躺在一張**,論親密遠勝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餘海林。

餘景洪其實也有點不習慣,想起來都遺憾:“早知道努力一點,差三分就能上理工。“

那樣坐地鐵就能到B大,哪怕搭車都近三公裏。

世上哪有這麽多早知道,餘清音開玩笑:“研究生考慮一下嗎?”

餘景洪幾乎是被妹妹鞭策進211的,心想人生真是無窮無盡的考試。

那種被支配的感覺再次籠罩他,馬不停蹄的結束通話。

沒禮貌!餘清音對著手機罵哥哥,嘴角掛著笑進宿舍。

柳若馨忍住想問她“是不是男朋友電話”的衝動,喝口水把話一起咽下去。

餘清音瞅得真真的,隻覺得她還是挺可愛的,問:“現在去吃飯嗎?”

柳若馨和張穎華都點頭,三個人一起去夢園食堂。

走著走著,從樹叢裏鑽出個人打招呼:“清音。”

餘清音盯著這位老同學頭頂的葉子,遲疑道:“你在這兒幹嘛?”

徐凱岩輕輕地撥開綠植:“我急著去吃飯,把領回來的書先放這兒。”

餘清音豎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個人才。”

徐凱岩隻能理解話的本意,覺得這興許是誇獎:“你的書搬了嗎?要不要幫你。”

還是個仗義的人才,餘清音:“搬了,我們現在去吃飯。”

徐凱岩才注意到她不是一個人,匆匆道別後就走。

他並不擅長社交,看上去透著兩分生人勿進。

柳若馨最終沒忍住打聽:“清音,你朋友嗎?”

或許是心中坦****,餘清音知無不言:“初中同學,高中同校,還是我哥的好哥們。”

跟她的關係也不錯。

此言總算滿足柳若馨一點八卦的欲望,她大概奉行做人要禮尚往來的道理,吃頓飯的功夫連自己在首都有哪些親戚住哪裏都倒幹淨。

就這半個多月的接觸,誰都看得出她的心眼實在淺。

像人家張穎華,到現在連家裏幾口人也沒透露過。

簡直是兩個極端,餘清音都不知道怎麽評價的好,吃完飯說:“我想在學校逛逛,你們去嗎?”

她想認認路,省得以後兩眼一抹黑。

太陽這麽大,柳若馨麵露難色:“我怕被曬死。”

張穎華也搖搖頭:“我想睡午覺。”

餘清音對落單無所謂,自己舉著傘瞎晃悠。

她走得腿都有點酸,隨便找個樹蔭處坐下來。

休息沒多久,放在邊上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亮著“範仲淹”三個字。

為了顯得自己不急迫,餘清音猶豫兩秒才接:“喂~”

簡簡單單一個字,嶽陽生出許多的聯想。

他道:“在忙嗎?”

餘清音擺弄著掉落的樹葉:“下午沒事,不過晚上要開會。”

剛開學就是事情多,聽上去好像比工作的人更忙。

嶽陽的心因此不安稍褪:“我明天的飛機去雲南,最少要兩個月,總得讓我這個地主請你吃頓飯吧。”

兩個月?餘清音替他心疼:“那房租全浪費了。”

她的關注點好像總在這上頭,反而出差兩個月在她看來不是大事。

嶽陽好笑道:“沒事,還有錢請你吃飯。”

餘清音看他一直強調“請”這個字,故意說:“我現在也是地主,是不是該給你餞行?”

嶽陽心想要買次單可真難,無奈道:“知道你學法律,可也不用這麽伶牙俐齒吧?”

餘清音被逗笑:“那吃什麽好,你推薦。”

兩個人一言一語把地方定下來,半小時後在西門口的西餐廳見麵。

嶽陽剛從公司出來,著裝上頗為正式。

就是領口一顆沒係上的襯衫紐扣,讓他多出兩分不守規矩。

兩種氣質相衝突,以餘清音有限的語文水平,隻能想到好看這兩個字。

她心想自己果然也是個貪圖美色的,借著看菜單遮掩表情。

嶽陽低著頭跟同事發消息聊工作,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魅力,隻是抽空道個歉:“不好意思,再等我會。”

餘清音上輩子在機構教英語,還試過半夜三更接到過家長的電話。

她對打工人很能共情,笑笑表示沒關係。

嶽陽卻更加不安,打字的手都快飛起來。

餘清音沒有打擾他,點完餐看落地窗外的風景,樣子自得其樂。

嶽陽忙完抬起頭,看著她的側臉出神。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是為此所蠱惑。

兩個人各看各的,都沒有說話。

還是餘清音先回過神,明知故問:“你在看什麽?”

嶽陽沒想到會被抓個現行,咳嗽聲說:“你現在太瘦了。”

餘清音的體重在軍訓後達到近三年來的最低穀,自己歎口氣:“我也覺得。”

這要是刮陣大風,她估計就能被吹跑。

嶽陽心裏也歎氣,吃完飯領著她去買零食,把人一路送到宿舍樓下。

餘清音急著去開會,又覺得好像還要再跟他說兩句話,抿著嘴微微抬頭看著人。

嶽陽有點不明所以:“怎麽了?”

餘清音眼神定定:“沒有啊。”

腳卻一動不動的。

嶽陽更加摸不著頭腦,也盯著她看,問號快從頭頂冒出來。

此情此景,實在好笑。

餘清音突然無話可說,往後退一步說:“走啦,再見。”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嶽陽反而留戀,站在原地沒有動,要走的時候抬頭看。

餘清音恰好從走廊探出頭,笑容明媚又開朗。

嶽陽衝她揮揮手,總算離開學校。

隻是一路上他看到很多情侶,深覺得當代大學生的心思都沒用在學習上。

羨慕,實在令人羨慕啊。

作者有話說:

我熬,大家別熬了。

明天早上可以看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