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

◎忘記的事◎

第二天, 餘清音是被自己嚇醒的。

她幾乎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忙著掏手機,第一時間給堂哥發消息——生日快樂!

餘景洪也是早八的課, 很快回複:【下午記得到】

他壓根不在乎幾點送上祝福這件事,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 對生日都沒有概念。

因為老家的規矩是小孩子不過生,十八歲以後才算大人。

兄妹倆打小把這一天看作最平凡的每一天, 這兩年才折騰起來。

餘清音:【知道啦!】

她起床洗漱, 收拾好出門去跑步,吃早飯的時候看微博。

昨天她把以改造許致遠的那篇發出去,不等有點讚之類的就切號, 有一種不看就不知道效果的掩耳盜鈴,這會驚喜地發現居然數據不錯。

說真的, 意料之外又預料之中的。

就是找上門的廣告仍然隻有賣假鞋和減肥藥的,可見這點流量著實不夠幹嘛。

餘清音倒也不氣餒。

畢竟成功本身就不具備一蹴而就的可能性, 於自己而言無數次的付出才是正常的事。

她捏著拳頭再自我鼓勵兩句,吃完早飯去上課。

上午連著的刑法和民法兩門課, 老師在講台後麵滔滔不絕,學生們在座位上眉頭緊鎖。

餘清音腦袋裏塞進一堆知識, 茫然地張大嘴:“原來要做律政精英的路這麽漫長。”

張穎華難得調侃;“興許我們隻能做律政墊腳石。”

更打擊人的積極性了。

餘清音覺得還是去積極搞副業的好, 一邊吃三明治一邊往西花園走。

劉婉君已經等了幾分鍾,看到她先寒暄幾句。

餘清音喝口水進入正題, 換成英文來交流。

兩個人坐在太陽曬不到的樹蔭下,聊著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聊完, 餘清音照常指出兩個錯誤。

劉婉君口頭改完之後問:“對了, 清音。你考慮再接一單嗎?”

看, 東邊不亮西邊亮, 多開幾扇窗果然是有用的。

餘清音點點頭:“如果時間適合的話,因為得看課表。”

劉婉君:“那你加她的Q,你們自己聊。”

她也不是專業的中間人,隻是幫忙傳個話。

餘清音客氣笑笑,心想下回得請人家吃個下午茶才行。

她帶著嶄新的客戶信息回宿舍換衣服,慢條斯理地化妝。

下午沒課,做好在**打持久戰的柳若馨問:“你晚上幾點回來,能給我帶飯嗎?”

餘清音:“大概會踩門禁,想吃什麽提前給我發信息就行。”

夠意思,柳若馨一點不挑剔:“你怎麽方便帶什麽。”

她大小姐脾氣其實很多,但又是很好養活的小姑娘。

餘清音:“那晚點再決定,我先走啦。”

她在手腕處蹭一點香水,淡淡的柑橘味將人環繞。

柳若馨湊近嗅兩下:“還挺好聞的。”

餘清音再按一下噴頭:“很清新,適合夏天。”

確實適合,柳若馨鼻子動動,揶揄著:“又是繡球送的?”

可真是敏銳,餘清音拆封之後都還沒來得及擺在桌上。

她道:“第一次用。”

柳若馨笑得更加高興:“他對你挺好的。“

她有一種發自肺腑的喜悅,好像想在此唱讚歌。

餘清音覺得她怪可愛的,說:“嶽陽聽了肯定很高興。”

誰管男人怎麽想,柳若馨搭著她的肩:“絕對不能讓他翹尾巴。”

嶽陽的尾巴會翹嗎?餘清音其實有點想象不出來那樣子。

她邊琢磨邊往包裏放東西,最後拉拉鏈出門去。

餘景洪定的地方在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家KTV,這個點隻有百無聊賴的大學生們瞎晃悠。

餘清音還沒到包廂門口,就聽到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唱《青藏高原》。

她手放在門口把手躊躇不定,門倒從裏麵拉開。

一個沒見過的男生,滿臉寫著想逃離此處,分外糾結的表情在看到陌生人的瞬間沒有調節好,變得有些奇怪。

還是餘清音先笑笑,算作是打招呼。

她道:“你好,請問餘景洪在這兒嗎?”

男生讓出位置:“在,在吧。”

怎麽是“吧”?餘清音抬頭看一眼包廂號,心想自己沒找錯地方啊。

她伸長脖子,沒能從黑漆漆一片中看到堂哥的影子,不過發現了他的室友們。

唱著歌的王恒:“呀呀呀,妹妹來啦。”

套什麽近乎,甩著手從洗手間回來的餘景洪拍他的後腦勺:“那是我妹。”

怎麽聽著像是罵人,餘清音找個地方坐下來,跟堂哥閑磕牙。

餘景洪其實有一陣子沒見過她,但近況沒啥好問的,隻是說:”你有沒有覺得老大最近很安靜?”

提起大堂哥,餘清音沉默兩秒。

這一看就是有事情,餘景洪眼睛微眯:“你倆又排擠我?”

少擱這兒被迫妄想症,餘清音純粹是占著重生的便宜。

她掐指一算,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有侄子,考慮到人世間的瞬息萬變,在這種重要的節點,她覺得還是減少跟堂哥的聯係才好。

說真的,她最怕的就是自己這隻蝴蝶扇動翅膀,原本順風順水的大堂哥有個差池,因此總有種膽戰心驚。

思及此,她道:“人家在談戀愛,誰有空跟你瞎劃拉。”

喲喲喲,談戀愛了不起哈。

餘景洪沒好氣敲她一下:“我看你現在是欠收拾。”

餘清音踩他一腳作為反擊,麵上笑盈盈:“你同學都在,我就給你點麵子,別給臉不要臉。”

就這還叫給麵子,餘景洪都快嗷嗷叫了。

他倒吸口氣忽然問:“你打過嶽陽嗎?”

等會,這有啥好攀比的。

餘清音:“就打你,不服氣嗎?”

窩裏橫唄,餘景洪嘟嘟囔囔的,給她倒杯可樂:“邊上玩去。”

餘清音捏著杯子坐在角落,心想他的朋友們果然也全是社交悍匪,一個個的都霸占著話筒不放。

她沒有在這兒大放異彩的想法,像個合格的觀眾時不時拍拍手。

拍著拍著,旁邊的沙發一沉。

餘清音打招呼:“你剛放學嗎?”

音樂太吵,徐凱岩湊近一點:“下午我們係體測。”

他在體育上可不擅長,一副文弱書生樣。

餘清音:“及格了嗎?”

徐凱岩不好意思:“踩線。”

又拉個墊背:“致遠還在我後麵。”

餘清音好笑道:“許致遠知道你在外麵這麽宣傳嗎?”

她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連眉眼都彎彎,瞳孔之中映照出一點五光十色的燈,顯得含情脈脈。

作為在場唯一的女生,她的存在很難叫人看不見。

有好事者湊到餘景洪邊上問:“你妹的男朋友?”

怎麽個個都惦記著談戀愛那點事,餘景洪:“不是不是,你怎麽這麽八卦。”

怎麽能叫八卦,好事者:“肥水不流……”

後半句沒說出來,餘景洪給他一肘子:“做你的春秋大夢,想都別想。”

那邊幾個男生打打鬧鬧的,餘清音這邊的話題直奔光明和正義去。

徐凱岩先提的:“現在有兩個麵試邀請,同公司的不同崗位,數據分析和數據開發。”

問到餘清音的知識盲區了,她第一次反問:“這倆主要區別在哪?”

她也隻知道互聯網掙錢,但是隔行如隔山的,講不出幾句子醜寅卯來。

徐凱岩愣住,掏出手機要現查。

還沒等他念,旁邊有人小聲答。

說是答,餘清音其實也不太確定,因為人家的聲音實在太小,仿佛隻是嘴唇動一動。

她還得再問:“你是跟我們說話嗎?”

接話的人提高點音量:”是,是吧。“

這位仁兄,實在掌握猶豫不定四個字,把社恐的精髓發揮到淋漓盡致。

餘清音都快懷疑是自家哥哥把他綁架來的,問:“不好意思,太吵了,沒聽清你說的什麽。”

還得再說一遍嗎?社恐男很是後悔,心想不如找個地方鑽進去的好。

他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再講一遍。

餘清音其實這會才想起來堂哥學的是計算機,論起來是專業的。

她道:”你是餘景洪的同學嗎?我是他妹妹,餘清音。”

社恐男點兩下頭,卻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屁股往無人的角落挪動。

餘清音都覺得自己再“逼”他,他估計該逃到天涯海角去了,想想還是“放過他”,說:“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社恐男在心裏悄悄回答。

餘清音也聽不見啊。

她側過頭跟徐凱岩道:“你看,跟他比起來,你是不是很善於跟人溝通?”

確實,相比之下,徐凱岩都覺得自己有點活潑開朗。

他對即將到來的麵試的不安感減弱,捏著拳頭:“我要不要唱首歌?”

看得出來,他做了很大的精神建設。

餘清音:“沒事,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讓餘景洪伴舞,幫你吸引走注意力。”

不好叫壽星這麽犧牲吧,徐凱岩雖然是這麽想的,唱到一半卻在使眼色。

餘清音本來是瞎說鼓勵他的,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叫餘景洪伴舞的想法,詫異地瞪大眼。

瞪完一首歌,徐凱岩過來譴責:“你怎麽沒按說好的來。”

他滿腦門都是汗。

餘清音真是憋不住,笑得捶沙發,抖著肩膀跟堂哥分享。

餘景洪的生日,就是此刻最快樂。

他嘖嘖兩聲:“老徐,我還以為你有長進了,怎麽還是這樣。”

徐凱岩自我感覺不錯,微微昂著頭:“我就是長進了。”

他像是考滿分的小朋友,激動得臉都是紅的。

餘清音無奈搖搖頭,順便問:“對了,那邊的男生是你從哪裏綁架來的?”

餘景洪順著看過去:“什麽叫綁架,我跟天宇是好哥們。“

又道:“沒事,讓他在那兒他更舒坦。”

看得出來,要是沒有足夠的交情,他大概早就奪門而逃了。

餘清音同情地看一眼:”交朋友還是得謹慎才行。”

好像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餘景洪冷笑兩聲:“待會不給你飯吃。”

誰怕誰,餘清音翻個小小的白眼:“禮物我也不給你。”

兄妹兩個小雞似的啄來啄去,徐凱岩在旁邊和稀泥似的拉偏架。

三個人湊在一塊,恍惚之間都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笑容都像是穩定的三角形,形成獨有的空間,旁人無法插入。

張天宇兩隻手緊緊攥在一起,垂著頭餘光打量著。

他有一絲羨慕,卻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得到,心裏若有似無地歎息。

餘清音雖然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但是能來這種場合的人,誰又是真正的封閉自我。

她說幾句話,指示徐凱岩友好地過去搭訕。

徐凱岩也是硬著頭皮上,兩個社恐連嗑瓜子都不敢用力咬。

他們像是被迫相親的一對,屁股下有針紮。

老天爺哦,這叫什麽事啊。

餘清音眼前熱鬧,耳朵吵鬧,一時之間都應接不暇了。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該說晚安還是早安,在文案加了一句。

盡量每天更,就是我最近的作息非常亂,總在大半夜的碼字,大家可以早上起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