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零二

◎正文完結◎

餘清音想要的辛苦費沒能拿到, 第二天倒為了機票改簽多花筆錢。

嶽陽熬了一夜,拉著行李箱一路狂奔後摸著心口:“好像要跳出來了。”

餘清音何嚐不是,大口地喘著氣:“就差三分鍾。”

差之毫厘, 謬之千裏。

哪怕是一秒鍾, 該上不了飛機還是不行。

餘清音認命為兩個小時後的航班付錢, 過安檢後拋棄平常的習慣,三過星巴克而不入, 在便利店買了瓶水。

她喝半瓶, 嶽陽喝半瓶,好似久旱逢甘霖。

兩個人的嘴角都沁著一點水漬,麵麵相覷笑得好似大傻瓜。

餘清音的智商到人生的最低穀, 腦袋空空得格外的放鬆。

她捏扁空的礦泉水瓶:“不許笑。”

典型的隻許州官防火,不許百姓點燈。

嶽陽兩隻手扯動嘴角:“這樣呢?”

餘清音要踩他的腳, 想起來那是自己剛買的新鞋,改成用手擰。

嶽陽咬著牙才沒慘叫出聲, 倒吸口氣:“真的疼。”

當然是真的,餘清音親他一下:“現在呢?”

嶽陽評價:“指如疾風, 勢如閃電。”

詞怎麽這麽熟來著,餘清音一時想不起來, 打個哈欠:“好困。”

能不困嘛, 嶽陽無奈:“是你贏了不肯走。”

餘清音打牌的水平向來很次,難得扳回一局, 當然要把握機會。

她眼神遊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男朋友。

嶽陽好笑地捏捏她的臉:“所以今天就要破財了。”

還說呢, 餘清音想起改簽的手續費, 瞪著眼:“不要提醒我。”

沒有半點威懾力, 嶽陽牽著她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上機後兩個人頭一靠又睡著。

從首都到烏魯木齊的航程四個半小時,久得讓人恍惚以為自己到了國外。

尤其是一下機的天色明亮,更像是來到另一個時區。

餘清音看一眼手表不敢置信:“現在是晚上九點?”

嶽陽提前在網上租了車,正在找在哪兒提,半眯著眼左右看,隨口應:“好像是。”

餘清音也沒挑他心不在焉的毛病,說:“出口左轉二百米,我們轉了啊。“

誰說不是,嶽陽又看一遍確認短信,把上麵的內容念出聲。

餘清音聽著也是這麽個意思,陷入自我懷疑:“是不是新疆的左跟我們不一樣?”

嶽陽摸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吧?”

餘清音確實有點頭腦不清,仰著臉:“你找吧,我還在犯困。”

她眼皮不情不願留下點走路用的縫隙,全身心的隻想投入睡眠。

嶽陽給租車公司打個電話,聽著話音像是吵起來,末了罵句髒話掛斷,說:“得從二樓出去。”

哦,換地方了。

餘清音再打個哈欠:“那走吧。”

一通折騰,到酒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

本來要去夜市買晚飯的計劃告吹,兩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倒頭就睡。

一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餘清音精神奕奕睜開眼,下一秒驚慌失措探男朋友的鼻息。

嶽陽被輕微的動靜驚擾,迷迷糊糊就看見女朋友眼淚嘩啦掉,一激靈:“怎麽了?

餘清音都快被他嚇死了,仍舊沒反應過來,哆哆嗦嗦:“你流鼻血了。”

嶽陽下意識下意識摸一下臉,看著掌心自己也嚇一跳:“我靠。”

餘清音的膽子向來說小也不大的,等他洗完臉出來還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抱著膝蓋坐在**發呆。

可憐巴巴的樣子,嶽陽想過去哄哄她,一低頭發現自己睡衣胸口處血跡和水氤氳開來,更有兩分恐怖片的景象。

他索性脫掉,慢慢挪過去:“嚇到了?”

一入目就是血色,餘清音要是有心髒病說不定當場就走掉。

她吸吸鼻子:“太丟人了。”

嶽陽心想換做是自己,恐怕會更加的六神無主。

他道:“隻有我在,沒丟給別人看。”

仿佛是有幾分道理,餘清音蠻橫地要求:“要精神損失費。”

她擦掉眼角的那滴淚:“我很怕老天爺從我這兒拿走什麽。”

撞了人世間最大的好運,喜悅之餘總是不安,好像自己從誰手中偷來一切。

嶽陽無聲地拍她的後背撫慰,過了會覺得不對勁低頭看——

餘清音戳著他的腹肌,被逮個正著也不閃不避:“難道不是練給我的嗎?”

嶽陽無從辯駁,隻是無奈道:“本來剛剛的畫麵是純愛電影。”

成年人誰搞純愛,餘清音扮個鬼臉:“好餓,吃飯去吧。”

兩個人找了家餐廳吃大盤雞,吃完去逛博物館。

考慮到早上的突發事件,回酒店的路上還買了個加濕器。

床單被罩已經換過,除了衣服上殘存的血跡已經看不出發生過什麽。

餘清音現在想想隻餘可笑兩個字,坐在沙發上:“當時應該給你拍張照的。”

嶽陽:“我拍了,發給羅黎看。”

並且附言:牛不牛?

餘清音隻覺得自己的智慧是很難理解男人這種生物的,問:“他怎麽回的?”

嶽陽不遺餘力詆毀人民教師的形象:“比較低俗,不適合你聽。”

又搭著她的肩:“但我覺得今晚實現這個低俗正正好。”

悠著點吧,餘清音無情地推開他:“早睡早起身體好。”

嶽陽養足精神,隔天一路把車從烏魯木齊開到阿勒泰,曆時五個多小時。

四月份的北疆,對於旅遊來說其實不是很友好。

尤其喀納斯滿眼望去全是雪,一腳能踩到膝蓋。

湖畔的冰麵是倒映出兩個熊一樣的身影,就這餘清音還打寒顫。

她被包裹的身軀瑟縮著,說話都冒白氣:“我有罪,不應該瞧不起大自然。”

嶽陽也是從小生活在南方,在首都居住過的經驗也不足以讓他抵禦極寒。

他感覺自己的睫毛上都有一層霜,說:“應該去海邊度假的。”

餘清音回過頭,不遠處是他們定的小木屋。

雖然淡季沒有多少遊客,但房費仍舊毫不動搖地堅持在高峰。

她上輩子來過一次新疆。

那陣子格外的窮,心情也在穀底,咬著牙坐了三天兩夜的綠皮火車。

路上看了許多美麗的風景,遇見許多有意思的人,因為貧窮徒添的遺憾成了心底的一道疤。

她道:“有錢真好。”

有錢不更該去海邊度假嗎?不過女朋友說的每句話,不必都試圖理解到最透徹。

嶽陽:“你的名言不是小富即安嗎?”

餘清音理直氣壯:“我又沒要求買遊艇,隻是想住兩千塊錢一晚的酒店。”

哦,原來這個是小富。

嶽陽心想其實這個標準按我國的人口基數來講,基本已經是最少數的那一撮人。

忽然間,他想起女朋友的夢想是買套小房子。

該不會那個小實際上指的是四室兩廳吧?首都的房價恐怖如斯,叫他開始掰著手指算。

在這件事上,他還真是誤會了,餘清音腳踏實地的就是想要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

她上輩子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其實是買房後的第二年。

負債上的壓力略有縮減,月收入漲了一千,每天回家躺在沙發上都能笑出聲。

那種快樂,和過去種種一起煙消雲散了。

餘清音回望不遠處的雪山,莫名伸出手揮一揮,仿佛在跟誰道別。

嶽陽順著望過去,隻看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山川中隻餘他們對影成三人。

他道:“喜歡我們下次再來。”

餘清音點點頭,在風聲中捕捉到一聲輕輕的呼喚。

她用力地回頭卻空無一物,失神地望著遠處。

嶽陽不由得擔心:“怎麽了?”

餘清音故作賭氣:“太冷了,以後絕對不在春天來,看一眼少一眼。”

聽著有道理,還是讓人生出些許的不安。

嶽陽疑心她是凍得不舒服,吃過晚飯把人塞進被窩裏。

小木屋燒著壁爐,落地窗外是漫漫雪景,風打著旋兒刮過去。

室內蒸騰的熱氣叫人覺得溫暖,餘清音昏昏欲睡。

她一時不清楚是做夢還是回憶,腦中閃過許多紛雜的畫麵。

有她在笑,有她在哭,有她置身於人群之中。

那麽洶湧的世界裏,有道模糊的影子經過,擦肩而過的瞬間說:“不要再想我啦。”

是誰?餘清音伸出手想抓ta,一爪子正好撓了男朋友湊近的臉。

嶽陽臉頰上多出一道不出血的白痕:“要收醫藥費了。”

餘清音撒嬌地蹭一蹭:“以身相許可以嗎?”

嶽陽:“那就簽個九十九年吧。“

餘清音玩著他的襯衫紐扣:“我以為你會說三生三世。”

嶽陽一臉正色:“下輩子那個就不是我,我會嫉妒的。”

他才不要替別人求。

錢塘江上信潮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餘清音喃喃:“我知道了。”

山風呼嘯,似是回應。

作者有話說:

故事完結於此處,有一點話想說:

”今日方知我是我“一度是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好像有很多堪破命運的解脫在其中。

從動筆開始,清音就有一種潛藏的不安,大概中了大獎的人時不時要看一下那張彩票在不在,生怕是黃粱一夢,所以最後一章做了最大的和解。

番外會盡快寫完的,再拖拉感覺都快過年了。

諸位再見!謝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