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陳梵跟裁判似的, 在兩人中間比了個停止的手勢。
“那麽喜歡當哥，你們幹脆一人當一天哥，叫個爽。”
“拒絕！”
“鬼才要當他哥！”
宋煙暗搓搓地拱火：“有粉絲說你們倆不對付, 是因為之前你們倆打過一架？”
這麽一說，兩人同時想起了某些傻逼的回憶。
他們倆曾經都被地方台邀請過去參加一檔節目, 結束後在休息室裏，工作人員例行對他們做采訪。
其中就聊到了誰對你們的人生影響最大這個話題。
夏聞澄興致勃勃地提到了他的姐姐：“我姐她就是我心目中的神, 她什麽都會, 打架也很厲害, 每次都能把欺負我的小混混揍扁, 小時候是我們那一條街的孩子王。”
提起姐姐，沈聽序也是深有感觸：“我姐姐也是全能的存在，她會四國語言，基本上隻要她肯學沒有不會的（此處忽略做飯），現在在m國讀書，GPA每年第一, 讀研就發了Nature……”
一談起這些，沈聽序難得不複以往的沉默，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他姐的事跡。
這話聽得夏聞澄就莫名不舒服，炫姐因子瘋狂在骨子裏作祟：“你把你姐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不會是你編出來的吧？自己樹個學霸人設翻車了別把你姐帶進溝裏去。”
“哈？”沈聽序不爽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不會是因為自己沒有這麽好的姐姐，反過來嫉妒我吧？”
“嫉妒？！”夏聞澄重重地咬著這兩個字，“你放屁，你剛說的這些我姐也有, 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她成就中的那麽一點點。”
“你也不是在吹，誰相信啊。”
夏聞澄還真聽不得別人質疑他姐, 大聲吼道：“你愛信不信，我姐才是全天下最好的！”
“你姐在我姐眼裏看都不夠看的！”
沈聽序再好的脾氣都被激起了火氣，一拳衝他臉上揮了過去。
……
……
最後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誰也沒討著好，出了門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再看一眼對方都嫌晦氣。
沒想到兩人又在停車場碰見了。
沈聽序知道夏聞澄的名聲，一曲封神出道，是樂壇的新星，但都說他脾氣很差不好惹。
他降下車窗隨口問了句：“我先動手打的你，你不會在背後給我使絆子吧？”
夏聞澄罕見地沉默了半天，“我收回你姐不如我姐那句話。”
“為什麽？
”沈聽序納悶道，這人還會承認自己錯了？
“沒什麽……”夏聞澄的目光落在很遠處，半晌說：“照你這的描述，要是她們倆認識應該會是朋友吧，希望我姐有一天遇上麻煩她身邊能有個伴。”
沈聽序猛地頓住，“你也不缺錢吧？為什麽不去找你姐？”
夏聞澄自暴自棄般抓了抓頭發：“我還沒拿到格菜美，我還沒稱霸樂壇，送她的歌還沒寫完，沒點成就我怎麽好去見她！”
說完，他一腳油門飛快地駛離了停車場。
沈聽序怔怔地看著他的車屁股，出神了許久。
現在回頭看這段經曆，兩人的腳趾同時開始扣地。
誰也不會知道他們口中的姐姐是一個人啊！
夏聞澄率先受不了這葬禮般安靜的氣氛，拉開凳子說：“我先去上個廁所。”
“我們來我們來，”宋煙打亂牌麵，率先抽了一張。
待其他人抽完後，宋煙舉著那張小醜牌，“我是國王牌，三號和六號……表演一段影視劇裏的經典片段吧。”
眾人麵麵相覷，看向對方的牌麵，沈聽序拿到了方塊三。
宋煙將手邊的撲克牌翻過來，驚訝地說：“竟然是我。”
“表演一段什麽呢？”宋煙看向趙影，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趙影蹙眉思考片刻：“前兩年的上映的那部?槍響》看過嗎？”
兩人點點頭。
“那就男女主角在廚房對峙那段。”
趙影提到的是之前大爆的一部國外影片，男主是國家某機密機構的行動負責人，在追查一起叛國案件時發現所有的線索指向與自己成婚多年的妻子。
他和妻子在大學因相似的政見走到一起，相知相戀十餘年，一朝得知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竟然是國家的叛國者……
廚房對峙一段是被譽為全片經典之中的經典。
宋煙心中也是惶恐又緊張，她知道這段有多麽難以演繹，又想到在許珩和趙影表演，如果表現好的話說不定能收獲一波好感。
再看向沈聽序，到時候許珩和趙影就會看到這人是怎麽用營銷堆出來的這個“黑馬演員”的虛偽人設。
其他人一起退到桌子後麵，留出一片空地給他們表演。陳梵拿出手機搜了下這部影片的簡介，一下子就被它的故事吸引了。
“趙影姐，你為什麽選了這一段啊？”
“我選這一段當然是因為它經典，你說呢，許珩？”趙影衝許珩眨了眨眼睛。
許珩抿了口手邊的米酒，看著陳梵求知若渴的眼神，淡笑道：“這段最難的部分在於用最平和的方式達到最大的衝突，尤其是主角需要把握各種細微的感情變化和遞進。”
“對，而且光是演員有悟性不夠，隻有男女主能夠配合好這場對手戲，那才會成就經典，要不然跟不上的那一方會非常有壓力啊。”
陳梵似懂非懂，隻見沈聽序做了個推門而入的動作。
這時的男主剛得知她朝夕相處的妻子極大有可能是賣國賊，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能看出他的動作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宋煙快步迎上來，像往常一樣接過公文包：“親愛的，你下班啦，飯菜馬上燒好，你先洗個手。”
沈聽序慢慢地往邊上走了幾步，沉默地衝洗著自己的手指。
周圍的觀眾似乎能跟著他的表演走進那個環境，冬夜裏溫暖的小屋，散發著熬湯時咕嚕咕嚕聲的廚房，本該是溫馨的一幕，所有人卻的心被高高提起，仿佛有一張弓緊緊地繃著，沒人敢先動作打碎這份平靜。
“安娜，今天醫院的工作還順利嗎？”沈聽序凝視“自己的妻子”的背影：“早上那群反叛者在市區的爆破讓我忙了一天，有沒有嚇到你？”
宋煙微笑著轉過身：“那場爆破傷害了不少無辜的市民，今天真夠我忙的。”
沈聽序扯了張紙巾，慢慢擦幹自己的手指，“那群愚蠢的反叛者，殘酷而無情。”
宋煙仍是笑著的，溫和的笑容讓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可是，親愛的，我收治的病人裏不僅有愚蠢的反叛者，還有你們口中的要保護的無辜市民。”
男人的臉色逐漸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平時處理公務那般冰冷嚴肅的神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娜。”
“我們所支持的事業，就是這樣一條踩著無數鮮血的道路嗎？”
灶上的文火慢慢地，慢慢地炙烤著，煮鍋裏的熱湯白浪劇烈地翻滾著，白霧爭前恐後地衝出來。
“安娜，”沈聽序忽然抬起腳，往前走了一步，低著頭俯視她的眼睛，那眼神如餓狼般凶狠，仿佛在審訊室時看那些垂死掙紮的犯人一般。
“所以你要背叛我們的信仰了嗎？”
一字一字落下，宋煙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避開他緊跟的視線。
她聽見背後的趙影似乎歎了聲氣，頓時慌了起來。
她記得影片中色女主角似乎是沒有低頭這個動作。
對啊，明明女主是抱著必死的心在對峙的，為什麽還會低頭躲開他的眼神？
這段不對。
下一句台詞是什麽來著？
混亂的想法在她腦海裏攪成一團，耳畔開始嗡嗡地響，在鏡頭麵前丟人的害怕一時籠罩了她的心。
見宋煙沒有反應，沈聽序聲音嘶啞道：“安娜，看著我的眼睛好嗎。”
宋煙慢慢回神，抬頭依舊是平和的語調說：“親愛的，我是醫生，天職是救人，可是你們為了所謂的事業，踐踏了多少生命，你真的還堅持認為你所謂的偉業是正……”
話音未落，沈聽序利索地掏出手.槍，對著妻子的眉心一個點射。
“……”
“……”
沈聽序仍維持著抬起胳膊的動作，宋煙站在原地滿臉驚恐，其餘人也是久久呆住。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隻剩下晚風刮過樹葉在地上摩擦的窸窣聲。
“非常棒。”趙影率先打破了安靜，讚歎道：“聽序的表演堪比原作了，是吧？”
許珩點點頭，目露讚許。
【我靠好牛，以前沒看過沈聽序的電視劇，沒想到這個即興表演讓我get到了他的演技？】
【關鍵是趙影老師和許導都點頭了的啊！他們的含金量應該不用普及了吧。】
【這還叫沒演技？那娛樂圈還有會演戲的人在嗎……這段讓我光速入坑，我現在要去扒扒他以前的電視劇了。】
【嗚嗚嗚嗚好感動，終於有人能看到小序的努力，歡迎大家入坑，入股不虧哦。】
【值得錄下來，反複評閱，尤其是他最後那個眼神，把上位者的絕情和作為一個丈夫看見自己妻子反叛的絕望演繹得太到位了。】
【這麽一看，宋煙的表演略微……她有一段沒有接上沈聽序的戲，果然和沈聽序演對手戲看著就好有壓迫感。】
宋煙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對戲是的心跳加速仿佛還在持續，她忍不住回想沈聽序的表現。
實在太驚豔了……她不甘地抿緊嘴唇。
“聽序他是從小就表現出這種天賦了嗎？”趙影好奇地問，“這演技完全不輸任何科班出身的演員。”
陳梵沉思片刻道：“每次他做錯事，在我麵前挺會演的，這算不算演技？”
趙影：“……”
宋煙稱自己身體不舒服先回房間了，其他人
閑聊過幾句後也陸續回去。
節目準時下播，意猶未盡的網友又去考古了一遍沈聽序演過的所有影視劇。
設備關閉，房間的燈一盞盞熄滅，內外陷入一片安靜。陳梵揉了揉酸疼的小腿，站起身：“你怎麽還不進去？”
許珩垂著腦袋，揉了揉太陽穴，“我喝醉了，扶我一下。”
陳梵：“？？”她忽而瞥見桌上放的那壺米酒已經見底了。
“不是吧？你酒量這麽差？”
許珩借著力站起來，在陳梵的攙扶下往屋裏走去
“噯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你是那個男主，你會選哪個？”
國家還是妻子？
看上去無論選哪個都會被詬病。
她忽然很想知道許珩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也許是潛意識覺得，許珩肯定能給出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許珩直起身，凝視著她的眼睛：“你是問我故事情節還是價值取向？”
陳梵：“……前者。”
“前者來看，男主對他所追求的偉業和信仰極度忠誠，甚至到了扭曲的地步。他殺了女主不是因為女主走向了他的對立麵，而是因為女主質疑了他用長期建立起來的信念。”
陳梵覺得有理，又問：“那後者呢？”
“……”許珩沉默許久，“抱歉，我沒辦法在理智的時候思考不理智的情況。”
這個答案在陳梵的意料之內，因為陳梵也是個追求理性的人，她不敢相信別人嘴上的什麽“我會選擇你”此類的話。
“我上樓了……”
“但是……”
兩個人一起止住話頭。
“但是什麽？”
“但是人並不是永遠依靠理智在行動，我的理智和我的情感，都覺得，我應該選擇你。”
“……”
“……”
陳梵眨了眨眼睛，臉上是少有的懵逼：
“你在撩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