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徭役

楊兮轉過頭,隻見一五十多歲的老者正快步走過來,走的有些急,老者額上有不少汗水。

周鈺上前一步,“柳裏正,有什麽事急著尋我?”

柳裏正走的太急有些岔了氣,彎著腰緩了一會才直起身,“你上次說你算數不錯,我沒記錯吧。”

周鈺的確說過,他的功名沒了,又不能重新考,想要讓人信服就要有拿出手的本事,數算是直觀的本事,“是,您老沒記錯。”

柳裏正見周圍人不少,清了清嗓子,“我們去人少的地方談談。”

周鈺心裏微動,幾次與柳裏正接觸,他已經摸透老人的性子,無利不起早的人,“我們去馬車後談。”

柳裏正這才注意到馬車邊站著的楊兮,“這位是你娘子?”

周鈺眉宇溫柔,“是。”

柳裏正人老成精,周家不似其他落戶的百姓,這一家子的氣度掩藏不住,想到兒子打聽的消息,周鈺明明沒有功名,卻讓吳葉兩家尊稱為先生,顯然秘密不少。

柳裏正麵上笑嗬嗬的,心裏想著,他才不管有什麽秘密,隻要不有損他的利益,不給他惹麻煩,他對秘密不好奇。

到了馬車後,柳裏正壓低聲音,“這幾年雨量大,咱們縣風水好沒水災,其他縣就沒這麽幸運了,多少都受了一些災。”

臉上一副,你們落戶向縣是明智的。

周鈺笑著,“我們打聽了幾個縣,就咱向縣風水好,人也好。”

柳裏正笑容更深了,“咱們縣令是個有本事的,縣令說不能光指望風水,你也瞧見這天陰沉沉的,最近雨水不少,縣令說要預防,決定趁著沒到春耕修堤壩。”

周鈺臉上的笑容淡了,修堤壩,意味著服徭役,向縣縣令允許南遷落戶,顯然早有修堤壩的打算,服徭役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柳裏正理解周鈺心情,他聽到徭役都頭禿,又丟下一個壞消息,“縣令說今年不允許以銀錢抵徭役,每家必須出一個壯勞力服徭役。”

周鈺問,“什麽時候登記服徭役?”

柳裏正道:“你問這個沒用,我知道你弟弟考秀才,童生試有三場,縣試過了還有府試,來不及的。”

周鈺牙根子有些疼了,“您老問我算數,一定有什麽辦法吧。”

柳裏正抽了一口手裏的旱煙,也沒端著,“有個互利的法子。”

周鈺,“什麽法子?”

柳裏正聲音更低了,“每次徭役縣裏都貼告示招人算賬,以前有秀才願意出力賺些銀錢,可惜並不是考上秀才數算就好,每年服徭役者甚多,整日守著賬目還耽誤讀書時間,久而久之就沒人願意應招了。”

周鈺懂了,秀才不願意應招,舉人更不用想了,至於童生恨不得將時間掰成八瓣過,過了童生誰不想中秀才,更不會將時間浪費了。

至於其他會算賬的人才,基本都是簽了契書的管事。

古代讀書難,遍地是文盲,會識字算數少之又少,算賬都是師父傳徒弟,這就造成人才稀缺。

柳裏正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見周鈺懂了,“我表弟是縣衙管田地的官吏,他能說上話,你隻要沒騙我,你服徭役隻需要算賬就可。”

周鈺眨著眼睛,“您老這麽幫我,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柳裏正樂嗬嗬的,“我小兒子不成器,眼看二十有五沒有本事,我尋思讓他跟在你身邊忙前忙後,不求學得五成,隻要能得些指點就可。”

周鈺心想老兒子**,裏正偏心偏的一點都不掩飾,“您老為何選中我?咱們村人藏著的能人不少。”

他對村裏南遷的百姓不了解,卻清楚,有膽量還能順利達到瑞州落戶,心裏都是有成算的,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生存的本事。

柳裏正直白,“你家有錢。”

周鈺,“......”

柳裏正的心裏,兒子自然要跟著有錢的才有錢程,就是這麽簡單明白,他的眼裏周家有錢就夠了。

柳裏正又抽了一口旱煙,“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周鈺問,“什麽時候服徭役?”

柳裏正衙門裏有人消息最靈通,“五日後就要登記了。”

周鈺心想他們家壯勞力不少,又想他要亮出本事才能在村裏立威,所以隻能是他服徭役了,“此次徭役要服多久?”

柳裏正,“至少一個月,我表弟說縣令的意思堤壩修牢一些,不過也有好消息,此次徭役有工錢,所以更缺會算賬的人。”

周鈺心裏感慨南方繁華有錢,北方大部分服徭役都白幹活,思緒翻轉,“明日您老的小兒子可隨我妻弟一起回陽鎮。”

柳裏正眼睛眯成了縫,“你放心我會安排好。”

楊兮坐在馬車裏,雖然外麵壓低聲音說話,她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服徭役最累,修堤壩又十分的危險,不如修路等安全。

現在消息沒傳開,等傳開了,村子裏一定哀聲一片,修堤壩年年都有死傷。

周鈺上馬車給媳婦調整了墊子,“都聽到了?”

楊兮點頭,“聽到了,你真要去?”

周鈺,“嗯,我去算賬沒危險,正好借著機會讓村子裏看看我的本事,免得有不長眼睛的氣到你。”

楊兮哼了一聲,“我的內心已經十分強大。”

經曆的太多了,她真不會輕易動怒,因為不值得。

周鈺示意趕車的李爭回吳家,既然得了消息就要告訴吳山一聲,免得到時候打的措手不及。

周鈺又道:“我教裏正小兒子也便於我們融入村子,一舉多得。”

楊兮想到徭役心裏不安,“修堤壩運石頭等重物,太容易出事了。”

周鈺拍著媳婦手安撫,“縣令是辦實事的,有心防患傷亡會減少。”

楊兮語氣幽幽,“希望吧。”

到了吳家,吳山還好奇怎麽回來了,聽到要服徭役的消息,吳山臉色難看起來。

吳山揉了揉自己的臉,“真是到哪裏都躲不開徭役,我曾修葺過城牆,當時死了不少人。”

他的身子骨多硬朗的人,回家瘦的就剩骨頭了,還大病了一場。

周鈺道:“我和大哥一起去。”

吳山不沉浸回憶中了,傻眼的盯著周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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