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出發
忙忙碌碌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已經過去兩年。而兩年的時間裏,林遠秋也從舞勺之年,到了如今的舞象之歲。
十六歲,這在現代也就是初中生的歲數,可在這邊卻是已到了能說親的年紀。
特別在林遠柏的親事也定下來後,家裏人的目光就開始聚集到了林遠秋身上。
至於林遠槐,已在年前成了親,娶的是王夫子的孫女。
這門親事當初還是王師母親自與吳氏提的。
這幾年因著林遠秋,王夫子夫婦與林家人一直都有接觸,兩人自然對林家有了不少的了解。特別是他們家兄弟和睦、妯娌融洽的氣氛,讓他倆很是喜歡。
還有,那遠秋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往後林家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想到大孫女剛及笄的歲數,夫妻倆便生出了與林家結親的想法。
能與王夫子結為親家,林大柱和周氏自是一百個樂意,就這樣,林遠槐和王香雲的親事很快就定了下來,並於去年年底兩人成了婚。
除了林遠槐,春秀也是去年嫁的人。
那日,一抬抬綁著大紅喜綢的嫁妝擔子抬出門時,整個小高山村可是炸開了鍋。
原本大家以為春梅的嫁妝已是夠體麵的了,卻沒想到春秀還要多上一些,除了同樣有六畝陪嫁水田和綢緞布匹四季衣裳外,另還有十兩銀子的壓箱銀來著。
其實這也是林二柱和劉氏心疼閨女,這不,夫妻倆把這幾年攢下的銀子全都給女兒做了壓箱。再加上春秀自己存下的體己,以及春梅和兩個嫂子給的添妝,可不就有十兩銀子了嘛。
看著八抬壓的實實的嫁妝,村民們心中感歎,這林大貴還真舍得貼補孫女啊。
還有,那最前頭的嫁妝擔子上居然還有一大疊的書放著,這怎麽看怎麽都像書香門第家的小姐出嫁時的樣子呢。
和大姐春梅出嫁時一樣,林遠秋也送了一套自己抄的書給二姐。
也正因為有了這套陪嫁,讓當日看曬嫁妝的沈家一眾親戚們,對新娘子高看了不少。
林遠柏的定親對象是劉氏的外甥女,也就是林遠柏的親表妹來著。
去年六月的時候,劉氏回了一趟娘家,當時因為秦荷花正懷著昊兒,林遠鬆走不開身,所以是林遠柏陪著爹娘去的崚州。
等三人回來時,劉氏就和公婆說了想讓外甥女當二兒媳的事。看到四孫子滿臉通紅的模樣,可見也是喜歡的,是以,老林頭和吳氏便應下了這門親事。
等林遠秋收到家裏來信,知道這件事時,兩家已過了納征禮。
於是他什麽話也沒說,畢竟親事已走到這一步,如果自己在跳出來說什麽近親不能結婚的話,也為時過晚了。
何況自己的話,也不見得大家會相信,因為像這種表哥表妹結為夫妻的事,村裏就有十幾對,也沒見人家孩子有啥不正常的地方。
所以他還是別提了吧。
至於自己的親事,說實話,林遠秋還真沒想過,如今他的心思還都在舉試上呢,哪有時間去考慮這些。
何況這裏又不是前世那種可以自由戀愛的時代。
在這邊,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夫妻,在媒人牽線搭橋之前,誰都不認識誰。
所以林遠秋可以確定,自己的婚姻絕對也和堂哥他們一樣,走的肯定是先結婚再談感情的路子。
不過林遠秋也有自己的最基本要求,那就是自己的另一半,一定得要合自己的眼緣才行。
不然兩個看著就說不到一塊兒的人,談何以後培養感情啊。
至於女方家的門第,林遠秋還真沒去多想過。
他還是那句話,合眼緣排第一位,否則就算高門大戶又如何。何況林遠秋有自知之明,莫說他隻是一個小小秀才,就是已考中了舉人,也不一定是高門大戶的菜。
遠的不說,就自己在府學裏的幾十個秀才同窗,他還真沒聽說過,有哪個農家出身的娶了官家千金為妻。
而那些嶽家門戶高的,人家本身家世也不差,這就是時下人最是講究的門當戶對。
高娶低嫁的情況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就比如教經義的汪教諭,他的妻子就是知府家的庶女。
而汪教諭自己,正兒八經的農家子弟出身。
隻不過,聽說汪教諭的日子並不好過。
原因還是當媳婦的瞧不起農人出身的公婆,時常甩臉色給他們看的緣故。
而汪教諭的父母,哪裏受得了這個氣啊,再怎麽說他們都是舉人老爺的爹娘呢。再說他們辛辛苦苦供著兒子念書考功名,到頭來還要看兒媳婦的臉色,心裏怎麽可能想得通。於是家裏基本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每次都鬧得跟唱大戲似的。
至於汪教諭,常常是敢怒不敢言,否則他妻子立馬會搬出當四品知府的爹。
“昨日婆媳兩個又大鬧了一場,那汪教諭第一次罵了妻子,這不,今兒個一大早,他妻子就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去了。”一胖臉男子邊搖著折扇,邊笑著說道。
而他的話剛落音,坐在隔壁茶桌的幾個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著不遠處侃侃而談的幾位茶客,林遠秋和周子旭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心裏已經下了決定。那就是以後若是要買房子的話,要多挑挑鄰居,像那些喜歡學舌或八卦的盡量要遠離,不然像汪教諭這樣,家裏有些啥事都被人家趴在牆頭上看,而後又當成笑話似的傳得到處都是,到時可就丟大臉了。
再想到今日早上汪教諭臉上的抓痕,林遠秋和周子旭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哪是知府家的千金啊,恐怕市井潑婦也不過如此吧。
都說娶妻娶賢,所以林遠秋和周子旭覺得,要擦亮眼睛的可不止買房子的事。
收拾好筆墨,三人出了八方茶樓。
鄉試在即,林遠秋和周子旭準備把心思全都放在認真溫習上,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就暫時不過來這邊了。
這兩年,在茶樓裏收集信息的事,林遠秋和周子旭一直沒有停止過。
有時隔上一日,有時每日都來,而那些被兩人仔細分類後再記錄在冊的資料,足足有二十多本。
這其中,包括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運輸、官辦等等等等。
這也讓周子旭吃驚不小,當初他隻是覺得碼頭這邊外地客商絡繹不絕,肯定能聽到好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涉及麵會這麽廣,卻是他怎麽也沒預料到的。
林遠秋同樣驚訝,也特別因為商賈們時去時來、來去不定的性質,有好些旁人不敢多議論的話題,在八方茶樓這邊,他們也時常能聽到。
畢竟都是些卸了貨或者裝了貨起錨就走的行商,等下回再過來時,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所以有些事說了就說了,再想找說此話的人,上哪兒去找啊。
再說,大家相互之間都是有默契的,話題從茶樓開始亦在茶樓結束,出了這道門,除了各奔東西,剩下的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也正因為如此,使得林遠秋和周子旭除時事外,還聽到了不少官員的秘辛。
包括後院的,還有族中子弟仗勢欺人的,甚至連朝中站隊的事也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這讓林遠秋和周子旭佩服的同時,也對商賈們的本事有了更新的認知。
……
整理好了資料,接下來當然是背誦了。
幾乎每天早晨,等兩人從跑馬場練過騎射回來後,就會捧起冊子一遍又一遍的記讀。
而背誦時,兩人也從不“厚此薄彼”,但凡記錄在冊的資料,不論是屯田的,還是水利的,亦或是旱澇、工程、運輸、官辦等等這些,全都一五一十的背了下來。
兩人的宗旨都是,不管能不能用到,反正把這些訊息存在腦子裏以備不時之需,就肯定錯不了。
何況,如今他倆寫出的策文,不會再如先前那般隻浮與表麵,和空洞無物了。
這就是有了實質性積累的緣故。
兩人也試著參照闈墨製義上的一道道論題,寫出一篇篇自己的策文。
結果發現,不但能快速確定好主題,且在謀篇布局和細節填充上,都不再似以往那般費勁。
這讓林遠秋和周子旭欣喜不已。
看來隻要辛苦付出了,總會有收獲的。
……
想到自己書箱裏的那些畫作,林遠秋特地抽空去了小胡掌櫃那兒一趟。
接下來自己可有一段時間要忙,所以趁著這會兒還有時間,他得把畫好的畫給人家送過去才行。
自小胡掌櫃鋪子裏的炕屏花樣賣出名氣後,這兩年,林遠秋接到的訂單中,有一大半都是四聯幅的炕屏。
雖一開始在繡布上作畫沒紙上流暢,可畫的次數多了,熟能生巧,再畫起來就習慣了不少。
且比起四尺對開的菩薩畫像,三尺單條的屏條要小上許多,尺寸小了,畫起來自然就省時多了。
所以二十兩一副的炕屏花樣,有時隻花兩個時辰,林遠秋就能畫出一套。
也所以,這兩年下來,林遠秋論語書裏的銀票又夾了不少。
而那些零零散散的小麵額,林遠秋也已把它們換成十幾張五十兩到一百兩的銀票了。
雖說金錢不是萬能的,可都說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
每次隻要打開論語書,林遠秋就會感到莫名的安心。
……
今年鄉試的時間依舊定在八月初九這日。
從七月初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學生離開府學前往了郡城。
有幾個甚至才六月底的時候就出發了,之所以要提前這麽多,自然是為了能早些住進好客棧的緣故。
今年參加鄉試的考生比三年前要多出不少,人數多了,客房肯定緊張,別到時隻能住到離貢院很遠的客棧。
顯然林三柱和周興也是這麽想的。
特別是林三柱,想起上回自己和狗子兩人隻能賃房子住。
且因著單獨居住,擔心會錯過與考試相關的有用消息,是以林三柱還會時不時去客棧大堂打探。
不但費時還費力。
所以這次他們無論如何都得早些過去才行。
是以,七月才過了六天,林三柱和周興就從橫溪鎮過來了,到了府城後也沒耽擱,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乘著馬車出發郡城去了。
林遠秋總覺得自家老爹有些不對勁,怎麽好像比先前更和周叔有話聊了。且周叔偷偷朝他打量的幾眼,自己可是都有看到呢,所以這兩人不會有啥事瞞著他吧。
林遠秋不知道的是,這兩人從橫溪鎮過來的路上就把他的親事聊得八字有一撇了,至於另外一捺,林三柱準備等考好了鄉試,再讓自家狗子拿主意拍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