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門說親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睡了一覺的老林頭才醒了酒。

想到今日的大喜事,老林頭總覺得有許多話要和家裏人說一說,可他這會兒腦袋瓜還有些迷糊,一時竟想不起來要說些啥。

而吳氏,則又提起了不能再喊遠秋小名的事,“往後可都不許再狗子狗子的叫了,沒聽那兩個衙差都一口一個童生老爺的喊著嗎,若是讓他們知曉童生老爺還有個叫狗子的小名,到時咱家狗子不就成了狗子老爺了。”

說罷,吳氏還特地朝小兒子瞪上一眼,眼裏的威脅意思明顯,家裏就屬老三改不過嘴來,若下次再被她聽到,肯定得好好收拾一頓。

狗子老爺?

聽到這新奇的叫法,林遠秋差點被嘴裏的米飯嗆到,“奶,您放心吧,沒人會這樣喊的。”

真要有人這麽喊,也肯定不會直接當著他的麵,既然聽不到,管他們怎麽喊呢。

說實話,對於狗子這個稱呼,林遠秋還真沒先前那麽在意了。

剛穿過來那會兒之所以會這麽排斥,實在是因為這種叫法太過突然,一時還不適應的緣故。

可如今,聽的多了,漸漸也就順耳了。

有時候,林遠秋還會在心裏做比較,總覺得自己的狗子小名,比起村裏那些叫狗蛋、狗屎,還有狗剩的,可要好聽多了。

更何況,在外頭時,他爹從來都能把“遠秋”和“狗子”分場合的運用自如。比如當著外人的麵,絕對都喊他遠秋來著,也隻在沒有旁人在場時,才會叫自己狗子的小名。

還有,每回聽他爹喊狗子時,林遠秋總能感覺到有濃濃的舐犢之情在裏頭。

讓人覺得這就是流淌在血液裏的愛和溫暖,忍不住想與之親近。

也越來越讓林遠秋認為,自己就是林三柱的兒子,從身到心,沒有一丁點違和感。

林遠秋經常會想,自己和林三柱在上上輩子,或許就是一對親父子也不一定。

對於老娘的話,林三柱雖嘴上應著,可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都說小娃兒取個賤名好養活,他家狗子還小呢,自己還得踏踏實實叫上幾年才放心,等狗子長大了,到時他再改口也不遲。

此時的林三柱並不知道,在父母的眼裏,子女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是以,多年以後,哪怕林遠秋已到了當祖父的年紀,可林三柱這個當爹的,依舊沒有改口,仍喊著兒子的狗子小名。

……

許是心裏實在高興的緣故,吃過晚飯回到房間後,林遠秋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四年的辛苦讀書,如今終於有了回報,怎能不讓人激動。

林遠秋拿出喜報,又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張相當於十六開大小的紅紙,在紙張靠左的位置,寫著“喜報”兩個字,接著是喜報的內容,最前頭是印著的官印,然後寫著:貴府老爺林遠秋得中癸卯科江州府試第二名。

說實話,對於第二名的成績,林遠秋還是有些意外的。雖這次的雜文和策論他都順利完成了,也自我感覺良好,可林遠秋知道,要想拿到第二的名次還是有難度的。

不過,想到那日大家討論府試中的詩賦考題時,大半數人對“天香”的牡丹花定義,林遠秋覺得,自己的排名之所以會這麽靠前,大概率就是因為這首詩賦的原因了。

……

既然不想睡覺,不如就找點事做吧。

於是林遠秋從抽屜裏拿出顏料,又開始作起了畫來。前幾日畫的是春夏秋冬的四屏圖,這次林遠秋準備再畫一套梅蘭竹菊的花中四君子。

像這樣的畫,在前世時,林遠秋可是畫慣了的。是以,不出一個時辰,就把四幅畫都畫好了。

在每幅畫上都提了應景的詩句後,林遠秋就想起了一件事來。那就是改天等自己有空了,一定得讓人幫著刻兩枚印章,一枚閑章,一枚名章,這樣蓋在畫作上時,可以多些雅趣。特別是自己常畫的水墨山水,沒有五彩繽紛的色彩,若摁上粘了紅印泥的章印後,絕對有點睛之效。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畫作上有了自己的名印,就可以防止旁人的偽造和冒充。

鑒於目前畫作的收入情況,林遠秋可以肯定,自己暫時是不會放棄賣畫這條掙錢路子的。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得提前有個防範意識才行,別到時贗品假冒品一大堆,害得自己的畫作也沒人敢買,豈不見鬼。

這可不是林遠秋過分自信,實在是大寫意的山水畫法比較有新意,旁人會照著學絕對是有可能的。

到底是五月的暖和天氣,不多會兒,幾幅畫就幹透了。林遠秋把它們對折,然後卷好放到了書箱裏。

再有一日,十天的旬假就結束了,等回到私塾,林遠秋準備抽空把這幾幅畫賣了。如今除了用心念書,最讓他上心的,恐怕就是掙銀錢這件事了。

……

村東頭的林金財家,此刻能睡得著覺的人基本沒有。這不,林全河和林全江兩兄弟的房裏都還亮著燈呢。

金氏這邊也一樣。因著翻來覆去實在難受,金氏幹脆坐起身,而後推開窗戶,準備好好透一透氣。

可等她看到左右廂房的油燈還都亮著時,差點直接從炕上跳起來。

本就氣不順的金氏,當下伸長脖子朝院子裏大聲罵道,“咱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是不是,這燈油不用銀子買的是吧,也不看看現下啥時辰了,居然還點著燈,若是實在睡不著,都下地拔草去!”

“去”字還未落音,就見兩邊廂房的窗戶全都黑了下來,可見裏頭的人,吹燈的速度有多快了。

金氏還沒罵夠呢,似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又破口罵道,“人家點燈還能做繡活掙銀子貼補家裏,你倆會些啥,怕隻有張嘴吃飯的本事了!”

屋裏的張氏和許氏,氣得直咬牙,婆婆這是罵自己不如二房的周氏她們吧。

見金氏還喋喋不休,一旁的林金財氣的一拍土炕,“大半夜鬼叫個啥,你以為隔壁鄰居聽著很好聽是不是?”

死老太婆,也不怕旁人笑話,本來今日自家沒去二弟那兒道賀,就讓村裏人有說頭了。若這會兒要是再吵吵嚷嚷的,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二弟家發達了,他們做哥嫂的心氣不順嗎。

唉,林金財歎氣,怎麽他家孫子覺得很難的考試,二弟家的小孫子一考就考中了呢?

真是想不通啊。

……

第二日一早,老林頭依舊領著兒子孫子上山幹活去了。

時節不等人,若是錯過了時候,怕就要少了收成。

昨天因為太過高興,下山時把鋤頭啥的都忘在了山上,這會兒空著手上山,倒是省力了許多。

林遠秋也跟著一起,自己難得在家,自然要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老林頭往前走上幾步,而後又忍不住回頭朝小孫子看看,他是真沒想到,才短短的四年時間,小孫子就給家裏考了一個童生出來。

可真是個好孩子啊。

昨日族爺和族叔都說,遠秋之所以能考上童生,肯定是因為林氏祖宗保佑的緣故。

這話老林頭是不認同的。

這幾年他家小孫子念書有多用功多辛苦,他這個當爺的可全都看在眼裏呢。

記得遠秋剛念書的那會兒,一個才五歲的娃,那麽冷的下雪天,每天都早早起床,從未落下一次課。

還有那雙長滿凍瘡的手,不正是因為大冬天的,一次又一次的握筆寫字而造成的嗎。

老林頭覺得,若自家小孫子不用心念書,地下的祖宗就算再想保佑也保佑不了啊。

所以遠秋能考上童生,全是因為他自己刻苦念書的緣故。

……

男人們上山幹活,家裏的女人也沒歇著。這不,等吃過早飯後,大家又開始忙碌起手上的繡活來。

馮氏和高翠負責書套上的繡花,劉氏和春梅兩個繡書名,至於周氏和春秀,兩人則把買來的盤扣釘到一隻隻書套上。

春燕和春草也在邊上幫忙。如今七歲的她們,已經能做不少的活了,姐妹倆把一支支繡線小心解開,然後一圈圈繞在線板上。

這樣,馮氏她們做起繡活時,就要輕省了不少。

吳氏抖開包袱布,把做好的書套全都包了起來。

這種新樣式的書套,家裏的打算還跟先前一樣,那就是等做夠了一定的量後,再送到書肆裏去,這樣就能一次性多掙些銀子了。

吳氏正準備把包好的書套拿到房裏去,就聽到院門處有敲門的聲音傳來。

吳氏起身去開門,想著應該是鄰居過來串門吧。可等她打開門一看,竟是一名自己不認識的婦人。

沒等吳氏開口詢問,來人就滿臉是笑的介紹起了自己來,說她姓李,是新陽村的媒婆,今日特地過來,是有樁好姻緣要說與你家大孫女呢。

好姻緣?

吳氏一頭霧水,大孫女的親事,自家正準備開始張羅呢,怎麽這麽快就有媒婆找上門來了?

此時的吳氏肯定不會想到,今日的李媒婆隻是個開始。

因為接下來的幾日,家裏又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個給春梅說親的,除了族裏的婦人,還有本村的婦人,而說親的對象,不是娘家外甥就是娘家侄子,這讓吳氏和周氏一時暈頭轉向了起來。

而這些事,林遠秋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第二日一早,他又坐上了去鎮上的牛車,旬假結束,自己又該去私塾好好念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