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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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至誠一行人一路遊山玩水,三個月後終於到達不周山腳下。

聽聞皇帝因為他把五大箱子零嘴分發百姓,就去將軍府喂小雞,結果撐死幾隻小母雞,還把自家老柳樹移栽到了宮裏。

趙至誠覺得,皇帝此乃小人行徑,於是決定先不進入燕莎國境內,在不周山祭拜自家小母雞,給小母雞的亡靈超度十日。

遠在皇宮的皇上正在禦書房批折子,看著江南織造孫秀文的折子,眉頭突突直跳。

這孫秀文他媽真是老鷹打飽嗝兒,雞兒吃多了,沒事找事。每日一封問安折,咬文嚼字了一大段沒個重點,還得給他修改錯字,祈林真的是不堪其擾。

因此,孫秀文的折子,祈林讓福康放到最後。

今兒個批到最後一封奏折,皇帝伸了伸腰正準備如往常批複“尚可”後,再去禦獸園看看新來的明氏國貢“狻猊”。

暗衛躡手躡腳走進皇帝案前,行禮後低頭向祈林匯報趙至誠的行程:

“將軍近日已行至不周山,”

皇帝舒了一口氣,這他媽的一個月的路程走了三個月,這下可算是到了。

暗衛接著支支吾吾道:“不過....不過...不過......,”

皇帝將筆杆子重重一放:“不過什麽,有屁快放”。

“不過將軍說,要在不周山娘娘峰上祭拜剛去世的小母雞,準備請道士為小母雞超度十日.....。”

暗衛還沒說完,臉上就飛來一個金盞子,他趕緊接住了這個寶貝,這金盞子可是比自己的臉更重要。

再看那奏折上已經成了:

孫秀文:皇上,您前日未看到臣的折子嗎?臣覺得近日天氣炎熱,容易中暑,那龜苓膏可消暑氣........

祈林:放你娘的狗屁。

百裏珠最近一直悶悶不樂,隻因聽聞那祈國大將軍趙至誠已經來到了不周山腳下,不出幾日就要來到燕莎國境內。

這大將軍也是好生不要臉,居然要她“親迎”,真是脫褲子放屁,非要多此一舉。於是乎幾日來吃嘛嘛不香,幹嘛嘛不樂。

每日坐在椅子上對著那窗邊兒的小鸚鵡歎氣,那小鸚鵡十裏英,也學著小公主的樣子連連歎氣。

霎時間一人一鸚鵡的歎氣聲此起彼伏,斥滿了整個房間。

綠葉兒進來,看見小公主和小鸚鵡“惺惺相惜”的樣子,搖頭直笑,踱步到小公主身前輕語:

“公主,國主已經允許您上不周山啦,乞巧節的裝扮已經準備好了,暗衛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聞言,百裏珠烏黑的杏眼方才還耷拉著,現下竟如春風化了水般又明又亮。

她起身催促著綠葉兒,“快快快,準備一身男服,一會兒就要錯過吉時了。”

今兒個乞巧節,不周山上十分熱鬧,那俊俏兒郎將在今日和心愛的姑娘在小樹林幽會,曼妙的姑娘也會親自為情郎帶上自己縫製的佩囊,作為定情之物。

山腳下的小商販也會上山吆喝,整個不周山張燈結彩,門庭若市,熱鬧的緊。

百裏珠沒有情郎,當然不是去和情郎幽會。她今日是去向不周娘娘許願,聽說不周娘娘每年都會為來到不周山的男女送上祝福,乞巧節許願是最為靈驗的。

趙至誠的副將吳忠接到大將軍來到不周山的消息後,快馬加鞭趕了過去。

多日不見,對自家將軍也是想念的緊。

到了不周山腳下,方知將軍昨夜就上山去了娘娘峰,吳忠又驅馬上了娘娘峰。

吳忠來到娘娘峰主峰後,遠遠看到趙至誠和一道人坐在凝水台邊下棋。

他走過去行禮後便退在了趙至誠身後,聚神觀看趙至誠和道人下棋。

趙至誠落下最後一子兒,起身客套,“大師承讓了。”

那道人也隨同起身,“將軍棋藝又有進步了,老夫如今看您意氣風發,相比前些年氣色也好了不少,老將軍在天之靈定會欣慰。”

趙至誠:“家父去世的早,和家母最後都留在了不周山上,這些年我帶兵打仗,逢年過節趕不上祭拜,勞您看顧了。”

定慧緩緩道:“將軍客氣了,老將軍與我情誼匪淺,能為老將軍做點兒什麽也是我的心意。”

後又道:“將軍多年保家衛國,未成家立業,如今戰事已定,還望將軍多為自己打算。”

趙至誠望著娘娘峰峰頂上樹冠如雲的白樺樹,放緩了心緒:“多謝大師關懷,待此次將公主接回皇宮,我便向皇上請旨賜婚。”

傍晚,趙至誠去娘娘峰祭堂祭拜父母,上香跪拜後,便走出了祭堂。

路過長明殿,帶著涼意的夏風撲麵而來,這風吹的倒是時候,送來了一絲清涼,也吹散了一縷苦悶。

行至許願池,耳邊傳來清亮的聲音,他正疑惑何人會在這個時間點許願,就被環形許願池中那衣著男服,身形卻酷似女嬌娥的小兒郎吸引了過去。

那小兒郎一板一正地跪在不周娘娘雕像前,雙手合十,樣子極為虔誠。

趙至誠心中不由一動,抬手打了個手勢,讓身後人慢步輕聲向前。

卻聽那聲線婉約,如鶯舌百囀:

“一願,祈國皇帝上朝時突遇刺客後重傷不起,”

趙至誠正要點頭,皇帝那小子確實欠收拾。

轉而又聽那小兒:“不行不行,不周娘娘,我雖然不想害人,但是若是這祈國皇帝重傷不起後還是想接我進宮,那我要傷心而亡了。所以不周娘娘還是讓祈國皇帝一命嗚呼吧,我比他年輕,比他漂亮,不周娘娘您還是可憐可憐我吧。”

趙至誠嘴角一抽,雖然皇帝那小子總是和他擺譜,可也沒想過要這小子的命,這小公子可真是,用最柔和的嗓音說著最狠的話。

那小兒郎又“鏗鏘”道:

“二願祈國大將軍趙至誠近日突發重病,最好不治而亡,這樣他就進不了燕莎城,我也不用去大祈國了。”

言罷,還用衣袖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那小模樣兒還真是我見猶憐。

被點名的趙大將軍也無甚情緒,還是那副冷冽審視的模樣。

心裏咂磨著,這小兒郎怕是不能如願了。平日裏趙某的身體最是康健,軍中肉搏,回回第一不說,平時沒有什麽小毛小病,重病更是無稽之談,想要他命的人怕是還沒有出生。閑來無事也最喜歡打仗,尤其是像燕莎國這樣的大國,所以不進燕莎國更是不可能了。

趙大將軍心中哂笑,與其和不周娘娘許願倒不如和他許願。

小六子在身後倒吸了一口氣,今兒個這小兒郎怕是要沒命了,將軍平時氣性不好,如今聽人詛咒,那必不饒人。

複又看了看將軍,卻發現將軍一動不動,居然沒有生氣。

小六子納悶兒了,今兒個將軍是轉性兒了不成,他平時說錯一句話,將軍也要糊嘴巴子,今兒個竟然沒有絲毫反應。怪哉怪哉。

又見將軍一直盯著池邊的小兒郎,那婀娜的背影,即使是個男人,也足夠讓人浮想聯翩,再聽聽那嗓音,更是惑人。

小六子頓悟了,鐵樹不開花,一開就是個斷袖。

心裏霎時大悲,這可怎麽向老將軍交代啊,趙家唯一一根獨苗居然是個斷袖,這趙家注定要沒後了。他心裏止不住冰涼,一臉哀淒的看著自家將軍。

趙至誠沒有注意到身後小六子的神色,不然又會給那傻東西一嘴巴子:就你知道,就你聰明。

趙至誠大概知道跪在池中的“小兒郎”是誰了。抬頭不動聲色的瞥了瞥,果然發現有暗衛躲在周圍,他隻要再往前一步,怕是就是一場廝殺。

所以眼前那“小兒郎”不是那燕莎國小公主百裏珠還會是誰。

又聽:“三願父王身體健康,平安喜樂,燕莎國國泰民安,百姓富足。”

趙至誠點評,這個願望倒還挺像個公主該許的。臭不要臉的想著,在大祈國的治理下,燕莎國定會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卻又見那小妮子摸了摸肚子,苦悶的呢喃:“最近肚子上又長小肚腩了,父王前些個日子送的紫莎裙,穿起來都不好看了,我這麽貌美如花,又婀娜多姿,可不能再長肉了。不周娘娘保佑小女吃得越多,瘦得越快。”

“五願夫子能早日成親,然後帶著師娘雲遊四海,不要再逼我算術了,再這樣下去,我的小卷毛也要掉光啦。”

“六願我家小鸚鵡十裏英不要再歎氣了,它一歎氣我就想歎氣,我一歎氣就很難過。我想做個快樂的小公主,不想讓父王看到我不開心的樣子。”

七願....

八願......

九願.....

趙至誠撫額,......這他娘哪裏是個公主,明明是個活寶。

一字不落聽完百裏珠許了整整二十個願望,他不由得懷疑不周娘娘記不記得住。

趙至誠覺得他為了那狗皇帝耐心至此,一定要再敲他一筆。

據說宮裏新來了“狻猊”,聽起來和他一樣威武,合該是他的寶物,趙至誠準備回去就給皇帝修書一封,將這狻猊討至將軍府。

百裏珠拍了拍膝蓋,在綠葉兒的攙扶下,慢吞吞起身,離開之時嘴裏還碎碎念著:“娘娘保佑,娘娘保佑,珠兒定會常來給您上香的”。

周圍隱藏的暗衛向著百裏珠的方向移動,趙至誠大步走到百裏珠身旁,裝作不經意從後麵撞上了她。

隱藏的暗衛隨即形成包圍之勢。

百裏珠被撞的上身前傾,向前踉蹌了幾步。

真是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想占“他”的便宜,她倒要看看這人是個醜的還是俊的。若是個俊俏的那自然好說,若是個醜東西,哼,姑奶奶我今兒個定要好好教訓這個龜孫子。

百裏珠站穩後,眼裏噴著火星子緩緩回頭,麵前有三個男人,一眼望過去,最中間的那個最高也最俊。

她默默盤算著,應該是最中間那個男人撞了她,不由得暗喜,那臭男人肯定是看上了“他”,和她故意搭訕呢。不得不說本公主即使女扮男裝也如此風華絕代,勾的那人的眼珠子都“黑”了。嗐,可真是愁死本公主了,怎麽就長得這麽好看呢。

咱就是說,眼珠子不是黑的難不成是白的?

百裏珠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給綠葉兒”使了個眼色,後麵的暗衛又隱藏了起來。待暗衛都退下後,百裏珠又開始細細打量趙至誠。

此人身形高大,一身玄色外衣,雄鷹點綴,浩氣凜然。臉龐菱角分明,如雕刻般冷峻,劍眉星目,一雙鳳眸更是如利劍般淩厲,不像燕莎城裏的玉麵郎君纖瘦無骨,主打一個氣宇軒昂,高大威猛。

百裏珠斷定此人非富即貴,至少有六塊腹肌,估摸著值個好價錢。

當然咱們大將軍在堅持不懈搜刮皇帝小金庫多年後,現在是既貴又富。

百裏珠在打量趙至誠的時候,趙至誠也在觀察著百裏珠。

這小公主身穿繡有綠色線條的紫色長袍,外罩一件明豔的白色絲綢夾克,腳踏黑色鹿皮軟鞋。

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皮膚白皙明亮,一雙杏仁眼又大又圓,隻是鼻子下方,嘴唇上方的一撮兒小胡子與那精致臉龐有點兒格格不入,不過這小公子依然十分驚豔,瑕不掩瑜。

是的,隨後趙至誠就酸了,這狗皇帝真他媽有福氣。

見那小公主也不問話,摸著下巴,大眼珠子咕嚕著轉來轉去,裏麵裝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趙至誠老臉一紅,總覺得被這小妮子的眼睛給調戲了。扭頭裝模做樣咳了一聲試探道:“公主,你的胡子掉了”。

百裏珠大囧,收起了“綠油油”的視線,急忙摸了摸她的小胡子,發現還在,這人居然戲耍她。方才眼裏盛滿的熱情啪嚓一聲碎了一地。

小公主很生氣,從來沒有人敢嘲弄她。

立即瞪圓了大眼睛,氣鼓鼓道:“我與你素昧平生,明明是那俊俏兒郎,卻要侮辱我為女嬌娥,你這人真真是,真真是……

趙至誠瞧著小公主那小模小樣,心裏發癢,忍不住雙手抱胸逗弄道:“真真是什麽?”

百裏珠自幼被教養的知書達理,哪裏會說糙話,絞盡腦汁也找不到詞讓這人知羞,隻好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真真是那前朝的龍井,老綠茶了”。

趙至誠傻眼了,旁邊的小六子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再看那副將吳忠也是“憋”的滿臉通紅。

這大將軍可不就是那“老”“綠茶”嘛。

不得不說這小公主也是個極品,真真兒一個小炮王,這小炮王遇上大逼王,還真是鍋配蓋,合適的緊。

趙至誠臉一綠,回頭瞪了小六子和吳忠一眼。

本以為這小公主是白白嫩嫩的小兔子,沒想到這百裏銘把百裏珠教養成了小炮彈,不由得想繼續逗逗這“小炮彈”。

“我是說,小公子,你胡子歪掉了”。

百裏珠慌忙低頭“擺正”自己的胡子,後反應過來又被這人給戲弄了。懊惱道,都怪今日被這男色給**了,才如此被戲耍。

她自以為凶巴巴道:“你的胡子才會歪掉,你這人怎麽張口閉口烏鴉語的,滿嘴胡話,東扯葫蘆,西扯瓢的,故意找茬兒是吧?”

聽著那小公主話如連珠,趙至誠忍不住嗓子裏溢出一聲輕笑。故意打趣道:“嗯,我倒看是小公子的腦袋更像那斑馬的腦袋,頭頭是道的。”

百裏珠哪裏受得了如此嘲弄,睜大了那杏仁眼要討罵那粗鄙之人,卻聽那粗鄙之人話鋒一轉,嘖了一聲:

“雖然你這一字小羊胡挺有特色的,不過這年頭也沒幾個男人留胡子了,顯得老氣橫秋的,怪醜的,不如我幫你扯掉吧。”

說著就要開始動手扯掉百裏珠的小胡子。

百裏珠見狀,急忙打掉趙至誠伸出來的手,跺了跺腳,“你這無禮莽夫,誰的胡子說扯就能扯掉,你才醜呢,本公子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今日已讓你這剛上台的井底□□大開眼界了,休要再蹬鼻子上臉。本公主,呸,本公子看在你長得人模狗樣的份兒上且饒你一命,趕緊滾吧”。

說罷她自己倒是氣衝衝跑走了,也不管身後那趙至誠到底滾沒滾。

纖細柔婉的背影漸漸離開了他的視線,明明是嬌俏的女嬌娥,卻偏要辦成那俊兒郎。趙至誠啞然失笑,這皇帝的小老婆可比那皇帝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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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珠捋了捋額前小卷毛:“聽說你把我送進皇宮後,自己要娶妻?”

趙至誠眼睫微垂,神色晦暗不明:“有這個打算。”

野芳笑了笑:“趙大將軍別做夢了,打臉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