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陸辭來了(二)

姐姐身體一直不好,生了觀音奴之後沒能再懷孕。

東宮無子,隻有一個“怪胎”,引發了多少“東宮無德,上天降罰”的傳言?

可是太子不在乎。

哪怕全世界都覺得他該娶妻生子,他眼裏心裏也隻有姐姐。

太子把宮外的所有勢力都告訴了陸辭,讓他用,也讓他護著那些人周全。

太子說,能和姐姐像在世外桃源那般相伴一生,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了。

至於觀音奴,因為姐姐不喜歡他,太子想辦法把他送了出去。

因為觀音奴自身的缺陷,皇上都沒有過問。

陸辭的父母本就恩愛,看了姐姐姐夫的恩愛,心裏難免也盼望日後命運垂青,賜他能夠恩愛一生的女子。

所以他潔身自好,從不亂來。

雖說確實因為忙耽誤了,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沒有找到靈魂契合的女子。

直到——

他遇到了柳雲眠。

陸辭想,命運的所有安排,其實都埋下了關於未來的伏筆。

他的流放,因為遇到柳雲眠,不再全是痛苦的底色。

當柳雲眠看了姐姐的脈案之後,懷疑她長期服用避子湯,陸辭不敢相信。

他覺得,姐姐一定是被人所害。

他不相信是太子所為,更不敢相信是姐姐自己動手的。

可是事實證明,確實是姐姐自己所為。

陸辭不敢說,他內心無比煎熬。

這次回到京城之後,他先把這些時間以來查到的證據交到皇上麵前,終於替太子平反。

皇上沒有重新立太子,而隻是把已經被貶為離郡王的太子放了出來。

陸辭終於見到了日夜惦記的姐姐。

可是姐姐和太子,不,離郡王之間,和從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離郡王,發現了姐姐的秘密。

可想而知,一個幾乎付出所有的男人,遭遇了女人的“背叛”,會如何歇斯底裏。

可是姐姐,當著陸辭的麵,平靜地和盤托出。

她說,她喜歡的另有其人,她委身於離郡王,完全是為了利用他。

她說,她任由離郡王處置。

離郡王讓她滾。

離郡王自己離開王府出了京。

陸辭想,他大概擔心留下會傷害姐姐?

他問姐姐心裏的人是誰,姐姐不說。

他帶著那麽可愛,讓柳雲眠疼到心底的孩子來到姐姐麵前,換來的是姐姐冷淡的一句,“你照看他便是。”

觀音奴倔強固執地說,“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

可是他到底是個孩子,回去之後痛哭過幾場。

哪個孩子,被親娘當麵嫌棄甚至拋棄,能不耿耿於懷呢?

陸辭對姐姐,軟硬兼施,什麽道理都講了,什麽狠話都放了。

然而姐姐就一句話,她不愛離郡王。

後來,姐姐又說要搬出來。

她讓季嬤嬤找房子,當真搬了出來。

陸辭賭氣,不來看她。

但是同胞骨肉,如何能放下?

所以他讓安虎來看。

姐姐依舊是清冷模樣,拒人於千裏之外。

除夕,陸辭和觀音奴兩個人,在空空****的房間裏守歲,唯一的熱鬧,是在屋裏熱得扯著脖子叫的大歡。

而明明,離郡王可以一家團聚,自己也可以去接柳雲眠。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姐姐的任性毀了。

但凡她能跟自己說個理由,哪怕是借口,他都能找理由妥協。

畢竟姐夫再好,他內心深處肯定也是偏向自己姐姐的。

然後,就有人來送信,說姐姐出事了。

陸辭讓人照顧好觀音奴,卻改變不了他除夕夜把觀音奴自己留在家裏的事實。

他騎馬一路風馳電掣而來,進來的就是跪了一地人,大家一起求姐姐吃藥的場景。

季嬤嬤哭著把事情始末說了。

原來是回京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離郡王,今日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上門。

離郡王喝了酒,進來後就把所有人攆走,和蕭姮爭吵。

蕭姮不理他,這徹底激怒了離郡王。

於是後來,離郡王說了些狠話,諸如“即便你心裏有人,你這輩子也都隻能在我身下承歡”“你不願意給我生孩子,我偏要你給我生許多”。

可是後來,離郡王走了。

他走的時候,雙眼通紅,是哭過的。

季嬤嬤伺候蕭姮沐浴更衣,見了她的情形也是大哭一場,哭著問她:“主子,您到底要做什麽。”

離郡王,不好嗎?

明明兩個人之前很好的……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季嬤嬤是蕭姮的奶娘,是離郡王後來把她找回來伺候蕭姮的。

和陸辭一樣,季嬤嬤覺得離郡王對蕭姮,幾乎無可挑剔。

天下間,去哪裏能尋得這樣的有情郎?

而且,蕭姮去哪裏認識別的什麽男人?又有什麽機會情根深種?

重重困惑,幾乎也要把季嬤嬤壓垮。

和從前一樣,蕭姮沉默以對。

她沐浴之後也沒有吃東西,直接躺在**,眼神空洞洞地盯著床頂,像她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季嬤嬤守在旁邊不敢離開。

她甚至覺得,蕭姮是不是……厭世了。

過了一會兒,蕭姮肚子疼了起來,就有了後麵的一切。

“把藥拿下去熱了。”陸辭麵容冷峻地道。

今日他必須讓姐姐把藥喝了。

姐姐再作下去,徹底把離郡王的心傷透了,她以後還能再幸福嗎?

很難很難……

陸辭雖然是弟弟,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要像兄長一樣,卻把不在正路上的姐妹給拉回來。

“這藥……”季嬤嬤看了一眼不遠處桌上的那碗白水,遲疑道,“這是隔壁有個姑娘,自告奮勇送來的藥。侯爺,要不要再請大夫?”

“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陸辭道。

他不想看姐姐那樣冷漠的樣子,轉開視線,剛要開口,忽然頓住。

他順著季嬤嬤的視線,看到了那一碗“藥”。

那藥如此熟悉,以至於他驚訝、激動、不敢置信,一時之間無數情緒湧上來,甚至說不出話來。

那是——

柳雲眠用這種藥治過太多人了!

“隔壁的姑娘?”他說,“姓甚名誰?”

季嬤嬤被陸辭的模樣嚇到。

他現在眼睛都是紅的,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能撲過來咬人咽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