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是反派閉死關的兄長11

人間的夏季和妖域的夏季比起來是清爽的、熱鬧的,有些熬不住妖域酷熱的小妖怪會偷偷來到人間避暑,這樣的行為是被默許的。不論是在妖族眼中,還是在人族眼中,小妖怪都不成氣候,去哪兒都隨他們,隻要不是大妖就行。

目前為止,除了在一周目裏聽說過很多事情的修野和掌握了部分劇情的空瀲以外,沒有人知道妖域的大妖良覃正在人間行走,對方還和人族當代的天驕方定亭稱兄道弟。

一路駕雲行來,空瀲和修野見到許多人族城鎮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他們下去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今日竟是人間的七夕節。

七月七,七夕情人節,正是締結情緣之日。

空瀲微微一笑,看向同樣意有所動的修野,道:“那我們來得還挺是時候。”

視線始終停留在空瀲身上的修野不由得心弦一顫,破天荒生出幾縷羞意,耳尖也有些發紅:“嗯……”

見他居然害羞了,空瀲看得心癢,便逗他:“你那日可是哭了?”

第二次心魔失控已經是五日前的事了,當時空瀲隻感覺到修野埋在他頸窩裏無聲地哭了,等他再看到修野正臉的時候,這位極重麵子儀態的重明宮宮主已經消滅了所有的證據,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恨不得能直接暈過去。

擔心心魔再度反撲,空瀲也就沒有問他到底哭沒哭,現在穩定了,氣氛也正好,那還不趕緊問問。

修野頓時臉色爆紅,羞得兩隻耳朵都紅了,他結結巴巴地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見空瀲眼中笑意更濃,心中喜悅之餘,更深的羞意湧了上來,他飛快地伸手抓住空瀲的手,拉著人埋頭往前走。

空瀲忍不住笑出了聲,修野走得又快了些。

兩個長相氣質不俗的男子手拉著手,一前一後地行走著,周圍的人紛紛投來或好奇或豔羨的目光。

在這個修仙世界裏,同性道侶也是有的。修煉一途難免寂寞,能有一個心意相通之人與之結伴同行已是不易,又何必在意性別如何?

當然了,異族結合是被禁止的,這個世界的人族和妖族有生殖隔離,因此從未有過半妖降生。

至於別的……想來也是沒法絕對禁止的,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修者如此,凡人也是如此,同性之間也有結緣者。男男、女女在今日牽著手當街而過也是正常事,隻不過像空瀲和修野這樣出眾的人卻沒有,少不得要引來眾多目光。

既然是七夕節,那最熱鬧的地方當然是月老祠了,多少有情人都希望能在今日成就眷屬之約,最該拜的神自然是掌管姻緣的月老。

空瀲不信神佛,進月老祠是為了滿足修野的願望。

修野想要求一副姻緣牌掛到姻緣樹上去,即使知道這多半不會靈驗,他也想求得一個好兆頭,好讓自己更加心安一些。

實際上,當空瀲想也沒想就同意了跟他一起進月老祠求姻緣牌的時候,修野心中還殘留的幾分惶恐與不真實就已經消散了。

他是知道空瀲不信神佛的,但他既然願意跟著他一起進來,就意味著他心裏真的有他,也是真心要和他在一起。

雖說於空瀲而言隻是“試試”,但於修野而言,便隻有成功沒有失敗。

正如他那日說的那樣,若是沒了空瀲,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了。

修野將求來的姻緣牌認真仔細地掛在了姻緣樹上,夏風穿堂而過,姻緣樹上緊挨著密密麻麻掛著的姻緣牌被吹得劈啪作響,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禱。

‘一願阿瀲苦修有果。’

‘二願我心有所思,終可成眷屬。’

‘三願……三願生生長相伴,世世不分離。’

合十的指尖觸及額頭,修野朝著姻緣樹深深一拜。

空瀲安靜地陪伴著修野,看著修野虔誠拜下,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更快了些。

他聽見腦子裏有一道聲音對他說:

——就是他了。

——他就是那顆糖了。

如同寒冰融化大地回春一般,一直表情淡漠的空瀲突然就笑了,猶如春花般燦爛,猶如曇花般絢麗。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逐漸淡化消失了,修野心跳如擂,滿心滿眼都隻看得見這個人了。

空瀲慢慢伸出了手,在修野緊張又期待的眼神中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好看的眼睛裏盛滿了天上的暖光:“修野,你現在可以親吻我了。”

這句話震得修野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內心的狂喜促使他什麽都來不及想,隻知道下意識地張開五指擠進空瀲的指縫裏,與之十指緊握。他就像是一個被困在沙漠裏千千萬萬年不得出,陡然看見希望的絕望旅人一樣,激動又急切地在周圍人的驚呼中虔誠地吻上了心上人的唇。

這一刻,修野的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此生足矣,再無遺憾。

*

夜幕降臨,七夕燈會正式開始,坊市處處張燈結彩,襯得這黑夜恍如白晝。許多擔著各色貨品的貨郎提前好幾個時辰就到了,他們站在道路兩邊,對每一個路過貨攤的行人大聲叫賣著。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肩並著肩,或手提燈籠,或拿著先吃,目不暇接地左看右看,時不時對視一下,羞得彼此臉頰通紅。

月老祠外有一條筆直流向的河,當地人稱它為“一線牽”。不僅因為是神似,還因為在這條河裏放過河燈的有情人大多都成了眷屬,於是這條河便被賦予了祈願之意。

放河燈祈福是今日必做的事,修野求了姻緣牌,今夜的河燈也是要放的。

頭腦發熱、不管不顧、當眾親吻了心上人,事後又臉皮薄羞恥感爆棚的修野拉著神態自若還很想笑的空瀲在月老祠附近的客棧房間裏害羞了一下午,直到外頭華燈初上,他才從緊閉的蚌殼裏重新冒出頭來,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和空瀲十指緊握著走上了街道。

此時他不是重明宮的宮主,也不是妖族鼎鼎有名的大妖,他隻是一個心願得成的祈禱者。

——阿瀲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還有比這更重要、更值得他高興的事情嗎?

沒有了,再沒有了。

哪怕是明天他就會成為新的妖王,哪怕是明天他就能飛升上界,這些都沒有阿瀲答應和他在一起更重要、更值得他高興了。

曾經,修野的野望是成為妖族新的妖王,日後能夠在天道眾生的見證下飛升。而如今,什麽都沒有他身邊的這個人重要,除了這個人以外,別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他去看、去想了。

——空瀲就是他此生的野望。

街道上人來人往,從客棧出來,還沒有走多遠,修野就皺起了眉。

無他,人太多了,他們行走之間不得不與他人觸碰。他自己倒還好,可是阿瀲……他不想別人碰到他的阿瀲,這樣碰到也不行。

想罷,修野左右看看,拉著空瀲往一處無人的小巷裏走去。

空瀲正瞧著路邊精致可愛的手提燈籠,琢磨著該買哪一對,突然就被修野拉著往沒人的地方走去……他承認,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歪了。

咳!

不過空瀲轉念又想,這家夥連當眾親他一口都能羞得在客棧裏躲一下午,臉皮如此之薄,應該做不出那種找刺激的事情。

喧鬧聲被擋在了空巷外,略曲折的小巷越往裏走光線越暗,但光線再暗也難不倒兩個大妖。

空瀲由著修野拉著他往裏走,也不問他為什麽,也不開口讓他停下。

鼎沸的熱鬧逐漸被拋在身後,深巷裏隻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修野就這麽握著空瀲的手往前走,他甚至希望這條小巷能永遠走不到盡頭,這樣他就能永遠緊握著他的阿瀲了,也不用再擔心會有找不到這人的一天。

阿瀲已經答應了他會和他在一起,但若是有一天意外降臨,將他和阿瀲分開了呢?

修野會忍不住這樣想,與其說是患得患失,不如說是防患於未然。

他還記得前世衝破封印的魔王,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又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住?

……好吧,也有他患得患失的原因在。

內心的欲·望是欲壑難填的,得到了一樣,他就會忍不住想得到另一樣,這是止不住也停不了的。

走著走著,漸漸能聽到人聲和水流聲了,修野邁步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猶豫了一會兒,偏頭看向與他並行的空瀲。

即使是在黑暗中,他的阿瀲也是明亮驚豔的。

修野突然問:“阿瀲,你不問我把你帶到這裏來做什麽嗎?”

兩人待在客棧裏一下午,除了等某人害羞完以外,他們還將彼此專屬的稱呼定了下來。修野如願且滿足地稱空瀲為“阿瀲”,空瀲還是稱修野為“阿曠”,他覺得這個小名可可愛愛的,沒有必要再改。

雙方都很滿意彼此的親昵專屬。

聽到修野這麽問,空瀲笑了兩聲,很配合地問道:“阿曠,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如果不是怕這家夥羞恥得當場找地縫鑽進去,空瀲很想問他,他帶自己來這裏是不是要做壞事。

黑暗中,空瀲笑得很是動人,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魅惑。兩人對視著,周遭的空氣逐漸變得粘稠起來,彼此心中都有所意動。

“我……”

修野緊張得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了,但他舍不得放開空瀲的手。心火像是燃燒到了他的喉嚨處,半隱在衣領裏的喉結快速地滾動了幾下,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且沉重起來。

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了空瀲向上勾起的嘴唇上,喉嚨裏的幹涸感越來越重,他緩緩向前傾去,兩人的呼吸也緩緩糾纏在了一起……

就在他們即將完成這美好一刻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人影冷不丁地從天而降。

空瀲條件反射地拉著修野疾速後退,頃刻間就與那人拉開了足夠長的距離,手中的妖力也在蓄力堆積中。隻要對方稍有不對,他就會將此人一擊必殺。

猝不及防被打斷的修野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他微微眯起眼睛看過去,眼底凶光四溢,一副要把人大卸八塊的狠厲模樣。

待他看清楚來人是誰後,他更火大了,赤紅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良!覃!”

他今天就要打死這個混賬!

*

作者有話要說:

良覃:?我做錯了什麽你要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