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番外一 推理文豪的憂鬱
“各位，地城娛樂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
“自從半年前洛林先生離開我們，地城娛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嚴重輿論危機！
“外界出現了成百上千的唱衰地城娛樂的聲音。
“他們說沒有了洛林先生，地城娛樂必將一蹶不振，甚至揚言童趣樂將會卷土重來。
“絕不能讓洛林先生的偉大遺產在我們手上沒落！
“所以我決定——”
“呃，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爵士，你突然闖進我們公司的高層例會上自說自話些什麽啊？”古絲蒂小姐舉起一隻手，打斷了摩爾垂德爵士慷慨激昂的演講。
這是八月的一個周一，盛夏的驕陽曬得諾雷利亞這座海濱城市發燙，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國的遊客蜂擁此地，享受夏季的海濱浴場，參觀名勝古跡法師塔，前來日暮大道感受最新流行文化，順便吊唁“逝去的偉大現代勇者（尚未被冊封）洛林先生”。
同時，這天也是地城娛樂高層召開每周會議的日子。來自各個分店的經理、總部各個部門的主管齊聚一堂，那些無法及時趕到的則將自己的影子投放在會議室中。
他們中有人類也有魔物，但魔物們為了隱瞞身份都化作了人形。他們討論著公司最近的方略，共同商議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處理最近的麻煩投訴事件……總之，是一個和任何一家公司高層會議相差無幾的例會。
就在此時，摩爾垂德爵士不請自來，開始用舞台劇演員一樣的誇張姿勢和語氣宣講。
“不要打斷我！”他用手杖杖頭指了指古絲蒂小姐，繼續說，“總之，為了解決地城娛樂的危機，我決定——”
“我們並沒有什麽危機啊。”古絲蒂小姐莫名其妙，“公司的運營和流水都很良好。雖然洛林大人暫時離開了我們，”她強調了“暫時”二字，“但是這也激發了玩家們前所未有的氪金熱情……”
摩爾垂德爵士說：“但是沒有新遊戲是不行的！不能總是吃老本！我決定——”
古絲蒂說：“最近又有兩家獨立工作室上架了新遊戲的EA版本。《魔法學校建校史》結束EA，正式發售，玩家好評如潮。”
摩爾垂德爵士額頭流下冷汗。“這還不夠！為了玩家黏性，我決定推出《騎士偵探·灰燼格雷》的第二部 ！”
眾位高層麵麵相覷，用眼神彼此傳遞著“就為了這種事把大家叫到一起啊”之類的信息。
但是他們總不能拂了偉大當代文豪的麵子。於是，幾秒鍾難以言喻的沉默後，所有人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鼓起掌。
“太棒了！我們一直在等待您的續作呢！”
“玩家們都望眼欲穿，這可真是有生之年呀！”
“劇本請務必讓我先睹為快！”
眾人的一致誇誇讓爵士很是受用，他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拿出一個超越前代的絕讚劇本，然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會議室。
摩爾垂德爵士之所以突然要寫《騎士偵探·灰燼格雷》第二部 劇本，其實並非是為了地城娛樂，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前不久，首都的一家報紙刊出了一組驚人數據——去年依德西文創集市中的同人本統計！
這份統計數據不僅包含攤位數量、本子數量等信息，更重要的是統計出了每個CP的本子數量，甚至煞有介事地弄了個排行榜！
高居榜首的自然是龍龍CP，藍紅與紅藍占據了整個文創集市的半壁江山，其中藍紅以超出紅藍3本的微弱優勢榮登榜首。
這在全國掀起了軒然大波！藍紅粉絲高興得恨不得拉著橫幅環遊全城，載歌載舞，耀武揚威。紅藍粉絲則氣得牙癢癢，發誓下一次文創集市絕不能落後，一定要用產出打敗那群天殺的藍紅粉！看他們能囂張到幾時！
排在龍龍CP後的是紅劍、紅銀等勇者CP，既有曆史加成，又有遊戲烘托，這幾個CP紅紅火火也在意料之中。
再之後的就是《騎士偵探·灰燼格雷》中的灰艾。眾多粉絲高呼“絕美愛情”，瘋狂產出，一場文創集市中竟有十多本灰艾的本子，這還不包括多CP合誌呢！
然而摩爾垂德力推的海艾（海斯特×艾什），居然隻有一本！
一本！！！
看到統計數據時，摩爾垂德爵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就連超級冷門的錘基都有兩本呢！
這一定是哪裏不對！
摩爾垂德爵士把報紙撕成碎片，哐哐撞大牆。
“爵士您在幹什麽！住手啊不要自殘啊！”
聽見動靜的助理慌忙趕來，拯救了即將崩塌的牆。
助理是少數知曉摩爾垂德爵士就是冬夜玫瑰的人。在他麵前，爵士可以暢所欲言。
“我不明白！我想破了腦袋都不明白玩家們為什麽不喜歡海艾！”
助理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灰燼格雷第一個出場，留給玩家的印象太深刻，存在感太強了？檢察官海斯特這個人物一出場是主角艾什的對手，像個反派一樣，直到遊戲最後才和主角站在一條戰線，所以人氣不如灰燼格雷吧？”
爵士怒道：“可惡啊！我明明花了很多心血塑造他！不行，我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我推的CP必須是同人界的霸主才行！我才是原作者耶！”
助理賊兮兮地說：“您與其寫那麽多同人，何不直接創作第二部 呢？給海斯特多加點戲，沒準玩家們就嗑上他了呢！”
摩爾垂德爵士眼睛一亮：“有道理！同人再多也比不上官方！”
助理心說計劃通，他的工作之一就是催更，不論是遊戲還是小說，隻要爵士有在寫東西那就是他的大勝利！
他又說：“我認為，與其硬推海艾這個CP，不如給灰燼格雷配上另一個對象，這樣就能潛移默化地分化灰艾粉絲。”
爵士大喜：“你小子，大大的狡猾！”
“過獎過獎！”
“可是，”爵士陷入沉思，“灰燼格雷在第一部 就已經死亡了啊，總不能給他配個陰間CP吧？”
助手說：“您是作者，一個角色是死是活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何況第一部 裏隻說灰燼格雷死了，艾什又沒有親眼看見屍體。在推理小說裏，死不見屍不就等於沒死嗎？”
爵士高興得直拍大腿。“有理！就說當初格雷並沒有死於修道院大火好了！但是要給他配什麽樣的CP呢？”
“那必須是一個各方麵都要勝過艾什，能和格雷平起平坐的人物。”
爵士在腦中將角色名單過了一遍。能與灰燼格雷比肩的人物，似乎隻有……
“犯罪界的至聖先師，康斯坦丁伯爵！”
一部情節曲折的故事大綱在爵士腦中徐徐鋪開，文豪的靈感與直覺已經告訴他他將要創作怎樣的故事了！
“好！！！從今天開始推掉我的一切預約，我要專心創作！”
摩爾垂德爵士撲到書桌前，抽出一遝稿紙塞進黃銅打字機中，很快，劈裏啪啦打字聲就充斥了整間工作室，仿佛有兩夥士兵正拿著槍彼此對轟……
“對了，”爵士一邊打字一邊問助理，“你站哪個CP？”
助理說：“呃，其實我不嗑灰艾也不嗑海艾，我喜歡的是艾什和簡……”
“啊？”
機關槍似的打字聲驀然停止。
爵士轉過頭，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簡是誰？”
“就是女主角啊！您怎麽連她都忘了？！爵士您醒醒啊您是原作者啊！！！”
***
摩爾垂德爵士日日夜夜在工作室中奮筆疾書，廢寢忘食。當仆人和助理來到門外，隻聽見室內傳出瘋狂的笑聲，好似一位科學怪人正在擺弄他最新的實驗品，或是策劃著某種毀滅世界的巨大陰謀……
經過一個月的鏖戰，《騎士偵探·灰燼格雷第二部 ：生與死的輪舞曲》初稿終於完成了。
在第二部 中，艾什正式接替格雷，成為了第二代騎士偵探。他繼承格雷的“遺誌”，幫那些受了冤屈的人辯護，在法庭上逆風翻盤。
同時，檢察官海斯特與艾什的關係也逐漸升溫，兩人從針鋒相對的敵人變成了彼此競爭的友人。
然而，陰影卻在此時悄悄接近艾什。他漸漸發現，每一個案件背後似乎都有幕後黑手在操縱。那個幕後黑手名叫“因克藍”，是一名狡詐與智謀不亞於康斯坦丁伯爵的犯罪大師。
此人行蹤詭秘，艾什苦苦追尋他的蹤跡而不可得。案件一時陷入瓶頸。
據說世界上唯一了解因克藍的，就是康斯坦丁伯爵。而他已經被判處無期徒刑，正在最固若金湯的鯨堡監獄服刑。
艾什前往鯨堡監獄，向康斯坦丁伯爵打探因克藍的消息。可康斯坦丁伯爵隻是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牢房中，用端紅酒杯的姿勢端著一杯水。
“你想知道？那就跪下來求我啊！”
艾什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麽做！要知道，康斯坦丁伯爵可是害死灰燼格雷的元凶！
艾什憤怒離開，發誓要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出因克藍。而他的憤怒與糾結，海斯特全部看在眼中。
為了他的對手與摯友，海斯特悄悄來到監獄，放下了他身為檢察官的自尊，懇求康斯坦丁伯爵透露消息。
康斯坦丁伯爵並未直接和盤托出。他對海斯特非常感興趣。他要求海斯特每周都來探視他，和他探討天文地理、哲學社會等各種問題，並將因克藍的線索暗中夾在閑聊之中。他就像逗弄一隻小動物一樣逗弄著海斯特，以他困窘、惱怒、迷茫的模樣為樂。
海斯特將打探來的情報送給了艾什，卻並未告訴他情報是如何得來的。
通過這些情報，艾什終於找到了因克藍。他是一名戴著麵具的黑衣男子，身上有著嚴重的燒傷，即使被拘押，他也從不曾摘下麵具。
雙方展開了一場刀光劍影的“推理決鬥”，艾什將畢生所學以及自己在一場場案件中積累的經驗盡數拿出，終於戰勝了因克藍。
“……這些就是證據！你已經原形畢露、無路可逃了，因克藍！認罪伏法吧！”
艾什怒吼著揮出一劍。這一劍凝聚了少年偵探所有的心血，光耀如初升旭日，帶著無可匹敵的萬鈞力量，劍風撕裂無盡黑暗，讓光明從蒼穹裂隙間傾斜而下，普照大地。
這一劍將因克藍的麵具斬成兩截。麵具下是一張飽經風霜的男人的臉。他的麵容一半已經被火焰毀去，隻餘慘烈得令人不忍直視的燒傷。
而另一半，卻是少年熟悉的模樣……
“……灰燼格雷？！”
不，這不可能！灰燼格雷已經死了，死在多年前那個黎明未至的黑夜中，被罪人所燃起烈火吞噬。
這個被稱作因克藍的男人究竟是誰？！
同一時間，檢察官海斯特趕到鯨堡監獄。這裏一片狼藉，康斯坦丁伯爵的牢房中空空如也，他憑借神乎其神的技術擊殺了數名獄卒，越獄而去，隻留下一封“致親愛的檢察官大人”的信。
他在信中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原來當年灰燼格雷並未死於大火。當時地麵突然塌陷，格雷跌入裂縫中僥幸存活，卻被嚴重燒傷，墜落導致的頭部撞擊還使他失去了記憶。
康斯坦丁伯爵將他救出。這位犯罪界的大師麵對昔日的勁敵，並沒有痛下殺手，而是編織了一個精巧的謊言。他告訴灰燼格雷，他名叫因克藍，是自己的學徒兼助手，兩人遊走在法律的邊緣，為了取樂而犯下一樁又一樁罪孽。
格雷（因克藍）信以為真。在與康斯坦丁伯爵共同行動過幾次後，他發現自己在推理與戰鬥方麵相當有才能，這更加坐實了康斯坦丁的說法。
康斯坦丁入獄後，格雷（因克藍）為了救出他，故意唆使數人犯案，成功吸引了艾什的注意力，而海斯特也在他的預料下前去拜訪康斯坦丁伯爵，並為了套取情報，給了伯爵幾樣在他看來無害的小物品作為報酬。
憑借那幾個小物品，康斯坦丁成功越獄。而此時不知情的艾什也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導師。
格雷倒在了血泊之中。艾什抱著他的殘軀嚎啕大哭。
他親手殺了他最尊敬的導師。這讓少年痛苦到靈魂幾乎都要撕裂。
臨終之時，格雷終於恢複了記憶。他用僅剩的那隻眼睛凝視著淚流滿麵的少年。
“艾什……你做得很好……”他聲音嘶啞，“謝謝你……阻止了我……”
恢複記憶的騎士偵探意識到自己在失憶這段時間所犯下的罪孽。他的騎士精神不容自己苟活於世。
他發誓化身光明，除盡黑暗。假如自己變成黑暗，那麽……
就由他所點燃的那一縷光明來抹殺自己。
格雷殘損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和記憶中相比，艾什已經不再年幼青澀，已經成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偵探了。他努力將少年的麵影印入腦海。比起死亡或是悔恨，他更希望這個畫麵成為自己最後的記憶。
“真高興啊……你長大了。”
這是灰燼格雷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大雨傾盆而下，少年已分不清哪處是雨水，哪處是淚水……
***
數月後。
《騎士偵探·灰燼格雷第二部 ：生與死的輪舞曲》正式發售！
摩爾垂德爵士受邀來到諾雷利亞大學魔力遊戲研究會，與他忠實的玩家們見麵，並參加研討活動。
爵士這次自信滿滿。研究會的小粉絲們肯定會投入海斯特×艾什的陣營當中！
畢竟，海斯特可是在背後默默為艾什付出了那麽多呀！
“爵士！第二部 真是太刀了！”
“為什麽您這麽狠心！嗚嗚嗚我的格雷！”
一走進活動室，撲麵而來的就是會員們的鬼哭狼嚎。爵士險些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麽葬禮吊唁現場。
“如何呀各位？我想聽聽你們對於第二部 意見。”爵士好整以暇地坐下，期待地望著眾位會員。
哭得梨花帶雨的伊薇特說：“您怎麽可以這麽狠心！複活格雷就是為了讓他再死一次嗎？而且還是被艾什親手所殺！您沒有心！”
嗯嗯嗯，我沒有。爵士美滋滋地想。
他最喜歡在作品裏發刀了。讀者哭得越狠，他笑得越開！
“這一切都是為了人物塑造。在文學理論中，如果主角身邊有一位各方麵都遠勝於他的導師，那他永遠也得不到成長，因此這位導師必須死亡。而親手殺死導師，其實象征著主角精神的成熟……”
摩爾垂德爵士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文學理論，從古典英雄史詩講到現代文學解構。當然，他不忘旁敲側擊地說：“其實在撰寫劇本，我也覺得很忐忑，擔心讀者不接受這個結局。如果大家因為第二部 而放棄灰艾這個CP，我完全可以理解……”
“不！”伊薇特叫喊。悲戚的神色已經從她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而狂熱的色彩。
“我反而更喜歡灰艾了！灰燼格雷在第二部 中走下了神壇，從遙不可及的神明偶像變成了艾什可以觸及的存在……”
副會長激動地說：“他與艾什的智鬥真是每一次都火花四濺，這簡直是相愛相殺的典範！”
其他會員紛紛讚同。
“格雷臨死前那段獨白太讓我感動了。他身為因克藍的時候是冷酷狡詐的犯罪大師，而他恢複灰燼格雷的記憶後，仍然是那位正義的騎士偵探！”
“還有最終死在艾什懷中的那個畫麵……雖然刀死我了，但真的好淒美好浪漫！”
“其實因克藍×艾什的CP我也超級喜歡！黑化的導師和他的學徒……噫嘻嘻嘻嘻！”
“謝謝您，摩爾垂德爵士，雖然這糖裏有刀，但真的是好大的糖啊！官方發糖果然比民間自製糖好嗑一百倍！”
爵士：“……”
不是！你們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覺得那是糖？！
我明明是想讓你們放棄灰艾的，可你們怎麽反而更加堅定了？！
“可你們不覺得海斯特在這一部裏塑造得更為立體了嗎？”他狼狽地說，“為了艾什，海斯特孤身犯險，獨自麵對犯罪大師康斯坦丁伯爵……”
伊薇特說：“您說得沒錯，我已經完全發現海斯特這個人物的魅力了！所以我嗑上了康斯坦丁伯爵×海斯特！”
爵士：“……啊？？？”
會員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狡猾瘋狂的犯罪大師×正義高冷的檢察官，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康斯坦丁伯爵簡直在玩弄海斯特，他每次‘調戲’海斯特，我都幻想他把海斯特囚禁起來這樣那樣……”
“沒想到海斯特對兄弟那麽夠義氣，就是這種正直讓他格外的美味，吸溜！”
“還有最後那封信，署名是‘致親愛的檢察官大人’，他叫他‘親愛的’耶！我知道了，是糖！”
摩爾垂德爵士：“……”
他覺得他不適合當編劇。還是搞搞同人算了。
***
又過了數月。
伊薇特已從諾雷利亞大學畢業。她入職了地城娛樂公司，成為了一名新手策劃。她將在遊戲組中積累經驗，為製作她夢想中的新遊戲做準備。
這天，為了解決一個劇本上的難題，她拜訪了摩爾垂德爵士的工作室。
“爵士正在和出版社編輯討論新書，您請稍坐片刻吧。”仆人依照主人的吩咐將伊薇特帶到工作室中，給她端上芳香四溢的紅茶。
這裏就是大文豪的工作室，無數名作誕生的地方。
伊薇特環顧這間堆滿了書的房間，心中充滿敬畏。她小心翼翼地將每本書的書脊都摸了一遍，好像這樣就能讓她沾染文豪的靈氣一般。
伊薇特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桌子兩側堆著小山般的書籍，稿紙散落四處，中央則擺著一台黃銅打字機。
打字機的按鍵都已經磨損了，好幾個按鍵上連字母都消失了，可見已被主人撫摸了多年。
不知多少**氣回腸的情節，就是從這台打字機中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誕生的。
伊薇特以朝聖般的心情望著那台打字機。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被壓在下方的一張稿紙上。
稿紙上寫著——《正義之劍與凋零的花朵》，作者：冬夜玫瑰。
伊薇特大為震撼，忍不住將稿紙抽出些許，飛快地閱讀上麵的文字。
這篇小說講述的是檢察官海斯特與艾什一起前往某個海濱村莊度假，卻無意中撞上殺人案的故事。兩人化身偵探與助手，通過巧妙的配合找出凶手。在此期間，兩人的感情也不斷升溫……
冬夜玫瑰太太的大作，每一篇伊薇特都拜讀過。她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讀過這篇小說！這是未發表的新作！
為什麽冬夜玫瑰太太的新作會出現在爵士的書房中？！
難道……
吱呀——
“抱歉，伊薇特小姐，讓您久等了。希望您……嘎？！”
摩爾垂德爵士走進書房，發出鴨子般驚恐的叫聲。
“你……你看了？！”他渾身發著抖，連胡子尖都在顫抖！
他的內心正在瘋狂尖叫：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伊薇特知道他就是冬夜玫瑰了！
那篇小說是他本來打算發表在《先驅報》上的。他叫助理將稿件整理好之後帶去首都，從那裏的郵局寄出，偽造冬夜玫瑰一直住在首都的假象，以免大眾將他和冬夜玫瑰聯想在一起。
然而今天助理臨時有事，沒有寄出稿
件，摩爾垂德爵士將稿件隨手放在桌上，然後就忘記了這茬。
沒想到被伊薇特看見了！
啊啊啊，她會怎麽看待我！救命啊！可不可以天降一個空間旋渦，把我也吸進去啊！
爵士內心驚濤駭浪，麵上卻波瀾不驚。
“伊薇特小姐，您覺得那篇小說寫得如何？”
伊薇特露出了夢遊般的表情：“當然是非常優美和動人，不愧是冬夜玫瑰太太……”
緊接著她一個激靈。“為什麽這篇小說會放在您的書桌上？難道冬夜玫瑰太太是……”
求求了，世界能不能在這一刻毀滅！！！
“……是您認識的一位作家？”
爵士：“嘎？”
伊薇特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如此精妙的文筆不像是第一次寫作的人，冬夜玫瑰太太一定是一位經驗豐富的作家，隻不過不願人們知道她的身份，因此披了個馬甲。您向來照拂後輩，所以認識她本人對吧？她將寫好的稿件交給您過目，請您指點對不對？我已經完全理解了！”
爵士：“啊……這……”
不你什麽也沒有理解。
“你說得完全正確，伊薇特小姐。”摩爾垂德爵士厚著臉皮說，“我和冬夜玫瑰認識已久了，經常書信往來，交流寫作經驗。嗯，沒錯，我們是筆友！”
“那能告訴我她究竟是誰嗎？”伊薇特雙手合十，眼睛發光。
“不行！那是她的秘密，身為好友必須為她保密才行。”爵士堅定地說，“不過伊薇特小姐如此聰慧，肯定能從字裏行間找出她的身份。如果是您自行探索出來的，那就不算是我泄密了。”
伊薇特福至心靈，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她的大腦全速運轉，已經開始用畢生所學的所有文學分析理論開始從遣詞造句的習慣分析冬夜玫瑰的身份了。
多虧了摩爾垂德爵士，冬夜玫瑰候選人的範圍縮小了很多了！
在她暢想的時候，摩爾垂德爵士慌忙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掩飾自己發軟的雙腿。
好、好險，差一點就掉馬了！
他的襯衣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幸好伊薇特腦補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他才能安然無恙。
沒想到搞同人也這麽危險。他還是繼續搞搞劇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