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超級英雄,胖達曼!
工業之都依德西,上城區,金水大街。
每至夜晚就繁華無比的街道,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刻。
萬國博覽會為依德西帶來了大量遊客,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富人。同時,這裏也混跡著竊賊、騙徒、交際花、幫派人士……金水大街的每一家餐廳、俱樂部、酒吧都全功率地運轉起來,為他們的城市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以及盡一切可能掏空他們的錢包。
繁星俱樂部,金水大街數一數二的夜總會,今夜迎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
“哦嗬嗬嗬,我的摯友啊,你想吃什麽喝什麽盡管點,我請客!要不要給你找幾個陪酒帥哥來?”
身穿粉裙的少女麵色緋紅,顯然已經喝高了。一般的俱樂部肯定會溫柔而禮貌地將這種客人拒之門外,但她手中揮舞的一疊綠色鈔票卻成了無往不利的通行證。
陪同她的黑發少女低聲勸道:“我什麽都不要,我們回家吧。”
“不行!”粉裙少女喊道,“從前我們家困頓的時候,你幫了我多少?現在我發達了,該是我回報你的時候了!”
“你醉了,我們走吧。”黑發少女想把好友拉起來,可醉酒的人力氣出奇的大,竟然紋絲不動。
黑發少女歎氣,對服務生說:“給我的朋友來杯水就行了。”
粉裙少女卻不依不饒,拉住服務生。
“不!我要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我有錢!”她用鈔票抽打服務生的臉,“你知道嗎,我從安德烈舅舅那兒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他特別在遺囑中說這筆錢隻留給我——他最喜歡的外甥女,連我姐姐都沒份兒!我現在是有錢人啦!”
她的大呼小叫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投向她的目光中有嘲笑、有嫉妒、有疑問,仿佛不相信這種好運會降臨到一個乳臭未幹的女孩身上。
黑發少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好友拽了起來。她一麵朝服務生露出滿懷歉意的笑容,一麵將好友拖出俱樂部。
兩人離開後,嗡嗡的耳語聲頓時籠罩了俱樂部。人們都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那個粉裙少女。
“年輕小姑娘喝得醉醺醺的跑到俱樂部來,真是不成體統。”
“嗬嗬,人家有錢,有錢人幹什麽都是對的。”
“我看分明就是她喝醉了,在說胡話呢!”
大廳中央,三名正在打反封建的客人放下手裏的牌。其中一人冷笑:“哼,又一個暴發戶!”
另一人漫不經心說:“世界上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看那女孩八成隻繼承了幾百金幣,就把自己當成有錢人了。真是沒見過世麵。”
第三人突然詭秘地低聲說:“那倒未必!我聽說平原王國的珠寶大亨安德烈·迪倫立下遺囑,財產一分錢也不給自己的子女,而要留給外甥女,因為他懷疑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第一人驚訝:“真有此事?可惡,我也想要有錢的舅舅!”
“怎麽?你也不是你爸親生的?”
“信不信我揍你!”
這三人的說話聲雖然不大,卻周圍一圈人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
不少人本來還不相信那位少女所說的,隻以為她是喝多了胡言亂語。但是連其他客人都這麽說,可信度就拔高了一大截!
這圈人像是聽到了驚天八卦,又將其添油加醋地快速擴散出去。
那打牌的三人快速結了賬,鬼鬼祟祟地溜走了。人們甚至不知道這條消息的源頭出自哪兒。
三個人走進另一家專門招待富人的酒吧,點了最便宜的酒,開始打反封建。不多時,便有兩個少女走了進來。
“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端上來!”粉裙少女醉醺醺地喊道,“老娘可是繼承了百萬家產,還不好好伺候著?”
她的朋友——黑發少女拚命拉住她:“你今晚喝得夠多了,我們快回去吧……”
當她們吸引了酒吧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後,三個打反封建的男子又開始煞有介事地討論富翁將遺產留給外甥女的新聞。他們雖然聲音不大,但鄰桌的客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同樣的過程重複了整整五次,粉裙少女終於被她的好友塞進了一輛蒸汽機車中。而這時,整條金水大街,上至最尊貴的貴族,下至洗盤子的小工,都知道有位幸運的姑娘繼承了遠房舅舅的億萬家產,即將成為海岸王國的新貴了。
蒸汽機車在梧桐酒店門口停下。門童點頭哈腰地將兩位少女引進大廳。
到了早就訂好的房間之中,確認四下無人偷聽後,粉裙少女一屁股坐在**,抬手往臉上一抹,手心通紅一片——她臉上的醉酒紅暈竟全部是化妝。
……
依德西,綠蔭莊園。
滿身酒氣的紀堯姆拽掉領帶,踢掉皮鞋,換上一雙舒適的兔毛脫鞋,醉醺醺地登上樓梯。女仆們則跪在地上將滿地的狼藉收拾妥當。
這幾天,紀堯姆都在外麵花天酒地,和依德西的交際花打得火熱。過去一年為了討好未婚妻,他不得不收斂本性,現在可算是將憋了一年的欲望都發泄出來了。
“我父親呢?”他居高臨下地質問一名女仆。
“侯爵大人在書房和客人談事情。”女仆卑微地回答,頭都不敢抬。
這座莊園是紀堯姆的父親黑鬆郡侯爵所租下的住處。身為外國大使,他不願意住在普通酒店,更喜歡能保護個人隱私的地方。因為他有些小秘密不希望被人知曉。
紀堯姆衝了個澡,洗去一身的酒氣,換上幹淨的襯衫,人模狗樣地來到書房門外。他將耳朵貼在書房門上,試圖偷聽父親的談話,但什麽也沒聽見。那些客人非常謹慎,即使在他們自己的據點也會施放隔音的魔法。
門忽然開了,險些撞平紀堯姆的鼻子。幾個打扮古怪的黑袍人走出來,警惕地瞪著紀堯姆。其中一個人甚至開始低聲念誦咒語。
“那是我兒子,自己人。”父親疲憊的聲音從書房內傳來。
黑袍人這才停止念咒。他們傲慢地看了紀堯姆一眼,向樓下走去。領頭的黑袍人不忘回頭說:“侯爵大人,隻要成功,將來的榮華富貴可是享之不盡,對你的國家而言也有益無害。”
說完,他們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樓梯上。
“紀堯姆?你來幹什麽?”侯爵看著走進書房的兒子說。
“那些人是誰?”紀堯姆問。
那幫黑袍人最近總是來找父親密會,他們的眼神讓紀堯姆不寒而栗。他不曉得那幫人的身份,隻知道他們會魔法。
“與你無關。”侯爵大人沒好氣地說,“還有什麽別的屁事?”
紀堯姆嬉皮笑臉地湊上前:“爸,我沒錢了,能給我點兒嗎?”
“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侯爵怒捶桌,“你的未婚妻不是很有錢嗎?找她要!”
紀堯姆撇撇嘴:“我已經解除婚約了,訂婚戒指我都要回來了。爸,你不知道,她們普爾家其實都快破產了!”
侯爵瞪大眼睛:“那女孩不是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嗎?”
“有這種事?”紀堯姆也一臉驚訝,他這幾天都沉溺於溫柔鄉中,根本不關心世事,依德西街頭巷尾的那個傳聞還沒傳進他耳朵裏——又或者是他的新歡們刻意沒告訴他。
“大家都傳瘋了,就連我都知道了!”侯爵吼道,“她的遠房舅舅給她留了一大筆遺產,她馬上就要變成海岸王國最富有的女人了,你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竟然跟她解除婚約?!”
紀堯姆茫然地張了張嘴。他此刻真的無比後悔,無比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但不用這麽麻煩,因為他父親的手已經開始替他抽了。
“還不快把她給追回來!”侯爵氣急敗壞,“趁她被別的男人勾引走之前!”
紀堯姆立刻衝向艾麗潔所在的酒店(當然,他不忘打理了一下自己,讓自己顯得更加英俊瀟灑,還順手買了束花)。剛好看見艾麗潔和伊薇特手挽手地走下樓梯。
“艾麗潔!”他捧著玫瑰花迎上去,“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我之前說的話都是氣話,你不要當真!你想打我罵我都隨你!”
光是幾句道歉恐怕無法挽回艾麗潔的心,紀堯姆知道這時候就必須用上一點手段了。他要讓艾麗潔無路可退。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小盒子,單膝跪地。“艾麗潔,我對你的愛從未有任何改變,請你嫁給我!”
不少路人不知道前因後果,看到一位英俊青年手捧玫瑰向一位美麗小姐求婚,紛紛圍上來起哄:“答應他!答應他!”“看他多真誠啊小姐!”“我同意這門親事!”
紀堯姆心中笑開了花。女人都臉皮薄,要麵子,艾麗潔肯定不會當場拒絕他的!
誰知艾麗潔隻是冷哼一聲,故意大聲說:“之前你因為我們家窮就拋棄我,現在我繼承了遺產你又回心轉意了?你當我傻?”
圍觀群眾們豎起耳朵。咦,這好像不是普通的求婚?有八卦?
伊薇特也高聲說:“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這是她跟洛林先生學來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聽上去很有氣勢的樣子。
紀堯姆咬了咬牙。艾麗潔這女人不是向來頭腦簡單、性格軟弱嗎?怎麽現在忽然強硬起來了?肯定是被伊薇特這個男人婆給教壞了!
“艾麗潔,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聊聊吧。”紀堯姆抓住艾麗潔的手腕。必須把她和伊薇特分開,沒有那個女人給她撐腰,艾麗潔就會變回以前的樣子!
這時,一根手杖重重敲在紀堯姆手腕上。他吃痛地鬆開手。
“不許你對這位小姐不敬!”拿手杖的是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你要是再敢騷擾女士,我可就要報警了!依德西的警察可不會慣著你!”
紀堯姆捂著手腕,怨毒地瞪著這幾個人。周圍還有不少圍觀群眾,酒店門童也喊來了保安。繼續糾纏下去對他不利,他隻好暫且撤退,從長計議。
背後傳來的人群嘲笑更讓他惱羞成怒。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讓爸爸替他出這口惡氣!
趕走了紀堯姆,拿手杖的男子向艾麗潔和伊薇特脫帽致敬:“兩位小姐沒受驚吧?”
兩位女士仔細觀察他的麵容,交換了一個驚訝而確定的眼神。
“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們還真不知該怎麽辦了。”艾麗潔微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呢?”
“這是紳士應該做的,不需要什麽感謝。不過兩位小姐如果能賞光喝一杯咖啡,那就是我最大的榮幸了。”手杖男子十分客氣。
伊薇特說:“我們正好要去綠蝶咖啡館品嚐他們新出的咖啡!”
手杖男子喜出望外,去街邊叫了輛出租車。看著他那臃腫的背影,艾麗潔小聲問:“是那個人嗎?”
伊薇特微微點頭:“和洛林先生給我們的畫像一模一樣。沒想到竟然這麽巧。”
出租車很快叫來了。三人來到綠蝶咖啡館,找了個僻靜位置坐下。
手杖男子自稱戴維斯。他點了店裏最昂貴的咖啡和點心,將艾麗潔和伊薇特誇得天花亂墜,兩位小姐不勝榮幸地羞紅了臉。
“說起來,我和普爾小姐還非常有緣呢!”戴維斯品了一口咖啡說,“您的舅舅安德烈,可是我的好朋友!我當年在國外受了他很多關照呢!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唉,真是天妒英才!”
艾麗潔天真無邪地問:“真的嗎?上次和舅舅見麵時,我還是個五歲小女孩呢!我一點也不了解他。請多跟我說說他的事吧!”
戴維斯微微一笑,滔滔不絕地說起他和安德烈的種種往事。什麽他們一起從外國馬匪手下死裏逃生,什麽他們一起對付陰險的商業對手,什麽他們如何憑借聰明才智賺取第一桶金……他說得繪聲繪色,仿佛他們真的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般。
艾麗潔聽得極為入神,心裏卻明白,這個戴維斯嘴裏沒有一句實話。原因很簡單。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安德烈舅舅。她也根本沒有繼承遺產。全都是編造出來的。
這一切都是洛林的計劃。他稱之為“釣魚執法”。
洛林·地城要艾麗潔假裝繼承億萬遺產,去工業之都各大高檔消費場所炫耀,盡量將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洛林的手下也會在旁推波助瀾。
而這麽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引出一個名叫約安·庫珀的詐騙人。
像艾麗潔這樣一夜暴富的天真少女,可謂是庫珀最佳的目標。如果他也來到了工業之都,那麽必然不會放過這麽一隻大肥羊。
艾麗潔還覺得這個叫庫珀的未必會上鉤,卻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送上門了。還得多謝紀堯姆那個混賬。要不是他糾纏自己,恐怕庫珀還不會輕易出手“英雄救美”呢。
而戴維斯,或稱庫珀,見兩位少女聽得專心致誌,還以為她們真的將自己信口編造的故事信以為真。小丫頭就是好騙!他得意地想。
獲取了她們的信任,下一步就該讓小丫頭乖乖交出她那豐厚的財產了。
庫珀話鋒一轉:“作為長輩,我一定要給你一個建議。錢如果放在銀行裏,可是會不斷貶值的,隻有拿來投資,才能錢生錢。”
“可我根本不會投資呀。”艾麗潔一副純潔小綿羊的表情。
“你可以找一位經驗豐富的投資人呀!”庫珀露出得逞的微笑,“我作為安德烈的好朋友,很願意照拂他的繼承人。我會為你好好規劃她的財富前景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雨林王國南部礦場?那裏發現了金礦礦脈……”
咖啡館放起了動聽的音樂,一個婉轉的女聲用庫珀聽不懂的語言唱起歌謠。
庫珀忽然覺得眼皮很重很重。奇怪,他不是喝了咖啡嗎?其他客人為什麽要拿出棉花團堵住耳朵?不對,有詐……
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當庫珀再度睜開眼睛,他已不在咖啡館中。這地方似乎是一座地下室,密不透風的石牆上沒有窗戶,甚至連門都沒有。
他的腦袋沉甸甸的,好像被扣了一頂沉重的頭盔。他想把那東西拿下來,可他被五花大綁在一張堅硬的椅子上,肚皮上的肥肉從繩子間隙間溢出來。
一道藍光閃過,三個人憑空出現在了地下室中。三人都穿戴著全套胖達獸玩偶服,和陰暗的地下室格格不入。
“放我出去!你們這是非法監◇禁!”庫珀喊道。
“是啊,那又如何?”其中一人奇怪地說。從音調能勉強聽出是個女人。
難不成遇上黑吃黑了?庫珀心想。
他換上討好的嘴臉。“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不知道這裏是各位大佬的地盤。我發誓,如果各位大佬肯放了我,我這輩子都不再踏足依德西半步!”
“嗬嗬,來了這兒還想走?”另一個男胖達獸冷笑,“約安·庫珀,這不是你的真名吧?還是該叫你戴維斯?你的假名太多了!這些年你在各國招搖撞騙,每騙一次就換一個名字。要不是我們仔細調查,還不知道你有那麽多‘光輝事跡’呢!”
“你們是警察?”庫珀心中一跳,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來。
“之後會把你交給他們的。急什麽。”女胖達獸說,“老實交代,你和謝伍德是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跟你合作?”
庫珀回憶起那名年輕秘書的麵孔。上次謝伍德與他一拍即合,對付一個人傻錢多的小少爺。那可是庫珀一生中最成功的騙局之一。放在全世界騙子界都能當教科書的那種。
騙來的那筆錢,謝伍德一分沒要,全給了庫珀當作封口費。雖然不太理解他這麽做的目的,但有錢賺總是好事。庫珀發誓即使自己落到條子手裏,也絕不供出對方的名字。這不僅是為了錢,更是因為庫珀害怕得罪謝伍德背後的勢力。
“我根本不認識什麽謝伍德。”庫珀硬著頭皮說,“我承認我是個騙子,但我從來單打獨鬥,從不跟人合作。你們把我交給警察好了!”
男胖達想揍他一頓,但一言不發的第三隻胖達獸阻止了他。
“不要這麽暴力,我們要以和為貴。”第三隻胖達說。
庫珀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以和為貴!”
“帶他去我們可愛的娛樂項目看看。”
庫珀慌張地看著女胖達走到自己身後。他以為對方要對自己用刑,於是拚了命地掙紮,可身上的繩索越收越緊,他的肥肉被勒成了一條一條。
女胖達按了一下他頭上的東西,庫珀隻覺得眼前一黑,再一睜眼,他已站在了一座堆滿刑具的地下室中。
三隻胖達冷豔看著昏迷在椅子上的庫珀。他肥胖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一會兒發出意義不明的叫喊,一會兒大哭大鬧。他像是陷入了一場漫長的噩夢。普通的噩夢隻需要睜開眼睛就能醒來,但他的這場噩夢除非有人替他終結,否則將永遠持續下去。
女胖達小聲問:“洛林大人,他進入了什麽遊戲世界?”
第三隻胖達漫不經心地說:“就是勇者樂園鬼屋的魔力頭盔移植版啊。”
另外兩人頓時對庫珀露出的同情的目光。
他們三個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幹脆拿出一副反封建紙牌打了起來。庫珀那越來越語無倫次的驚恐喊叫成了他們的棋牌室BGM。打完三輪之後,第三隻胖達才慢悠悠地走到庫珀身後,關閉了他的魔力頭盔。
“現在你肯說了嗎?”他在庫珀麵前彎下腰,語帶笑意地問道。
數小時後,依德西第12區警察局。
值夜班的警督用鋼筆戳了戳自己的被吵得生疼的腦袋。今晚的警局裏不太平,或者說這鬼地方就從來沒太平過。今晚他們抓了兩個闖空門的扒手,三個在酒館鬧事的醉漢,還有一個試圖恐嚇路人的**變態狂。處理這些小賊讓警督煩不勝煩,但他拿著薪水就得做這些煩瑣的工作。
這時,一位巡警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警督,您快去門口瞧瞧!”
“又抓住什麽小賊了?”警督疲憊地問。
“不是小賊,是……”巡警的表情非常古怪,就像看到通緝犯來自首一樣不可思議,“反正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警督撂下鋼筆,垮著一張老臉,在巡警的引領下走到警局門口。“這點小事你們自己處理不就行了?我的時間可是非常……噢女神啊,那是什麽玩意兒?”
一個吱哇亂叫的麻袋被丟在了警局門口,裏麵顯然裝著一個人。
麻袋上貼著一張紙:
“此人名叫約安·庫珀,又名戴維斯,曾犯下多起詐騙案件,受海岸王國通緝。我等盡公民之義務,將他扭送警察局。——正義市民胖達曼。”
從這天起,這位“神秘義警胖達曼”就成了工業之都的都市傳說。
不久之後,摩爾垂德爵士出版了一本新書,書名就簡單粗暴地叫作《胖達曼》。此書講述一名青年在外出旅遊時遭遇了傳說中的胖達獸,被它咬了一口之後獲得了奇異的胖達能力,可以隨時隨地變身為胖達曼。他白天過著平凡的生活,晚上則化身為正義使者,在夜色中行俠仗義,製裁罪犯,保護市民。
此書一經出版就風靡全球,後來更有電影公司將其搬上大熒幕,讓這一神秘英雄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當然,那是後話了。
***
庫珀被扭送警察局的次日,一艘滿載乘客的輪船在依德西碼頭靠港。
衣冠楚楚的懷恩先生沐浴著灼熱的太陽,信步走下甲板。
他去國外出差大半年,視察了各國的分公司,與一些外國供應商談成了新合同。這場漫長的長途旅行終於告一段落。他本該在萬國博覽會開幕當天到達工業之都,但因為船班晚點等眾多原因,一直耽擱到現在。
碼頭上站著幾位依德西分公司的高管。他們像聞到花香的蜜蜂似的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恭維起懷恩先生。
“您旅途勞頓了懷恩先生。您用過餐了嗎?是要先去酒店休息嗎?——對了,我們還沒恭喜您呢!”
懷恩先生挑起眉:“喜從何來?”
一位高管諂媚地說:“您還沒聽說嗎?您家的公子所經營的鐵路公司,如今已是海岸王國最賺錢的線路之一啦!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另一人附和:“是啊是啊,您還經常說兒子無能,我就知道您是在謙虛!這要叫無能,那我們可都是廢物啦!”
懷恩先生大半年沒跟家裏聯絡,都不知道克裏斯近況如何了。他以為那孩子肯定會铩羽而歸,沒想到竟然真闖出一番成績了?
孩子有出息了,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喜出望外。陶醉於喜悅中的他並未注意到身後的謝伍德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高管們盛情地招待懷恩先生用了午餐,其間不斷地稱讚他教子有方。起初懷恩先生被誇得飄飄然,覺得自己將兒子趕出家門曆練果然是明知之舉。瞧,從前的紈絝子弟不是蛻變成頗具商業頭腦的青年企業家了嗎?
然而高管們過於天花亂墜的誇讚引起了懷恩先生的疑惑。他們似乎是想用好消息來掩蓋什麽。
懷恩先生放下酒杯,臉色一沉。餐桌上的氣氛立刻冷了下去。
“這算是個好消息。肯定還有個壞消息吧?”他冷冷問道。
高管們麵麵相覷,陷入尷尬的沉默。
他們用目光推舉出一個倒黴蛋。那人鐵青著臉說:“實不相瞞,懷恩先生,萬國博覽會上出了點問題……高山王國聯合通訊公司展出了遠距離通訊設備成品……”
懷恩先生拍案而起。“他們的技術比我們領先?”
“他們的產品跟我們的圖紙一模一樣,我懷疑我們的技術泄露出去了!”
這麽重要的消息,這幫人居然拖到現在才說!
“我們的研發實驗室都是最高權限級別,就連我要去都得過三道關。技術到底是怎麽泄露出去的?!”懷恩先生怒道。
他在國外辛辛苦苦地談生意,卻沒想到後方老家被人給偷了!
高管們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定有間諜混進來了,去查!必須把他給揪出來!”懷恩先生吼道。
高管們連聲答應,像一群受驚的鵪鶉爭先恐後地衝出餐廳,唯恐懷恩先生的盛怒降臨在自己頭上。
現在餐廳裏隻剩下懷恩先生和謝伍德了。懷恩先生捂著額頭長長歎息,方才盛氣淩人的架勢消失無蹤。
“為什麽會這樣,謝伍德?”他沙啞地問,“為什麽技術會泄露?到底是什麽時候,被什麽人……”
“您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謝伍德說。
“既然是公司的內鬼,那應該請第三方來調查。你先去一趟分公司穩住人心……”懷恩先生突然停下來,“我差點忘了,你每次來依德西都要去給你父母掃墓對吧?你去吧。調查那事我會安排的。”
謝伍德垂下頭,眼鏡染上了白色反光,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恭敬地退出餐廳。
懷恩先生將臉埋進手掌中。他的肩膀垂了下去,脊背也佝僂了。總是如同怒獅的他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鬥敗的可憐野獸。
有個人走到他麵前,在他手邊放下一杯咖啡。
“夠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結賬吧。”他說。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將咖啡往懷恩先生這邊推了推。
“我都說了不要來打擾我!”懷恩先生不悅地抬起頭。當他看清來人的麵孔,他不禁瞪圓了眼睛。“……是你?”
……
離開餐廳的謝伍德並沒有直奔墓園,而是先走到附近的郵局,借用那裏的公用電話向外撥出一個號碼。然後他才慢悠悠地前往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鮮花,叫上一輛出租馬車,前往市郊的墓園。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墓園中極為冷清。戴眼鏡的青年撐著一把黑傘,走過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最終停在一塊寫著“理查德與安娜·謝伍德”的墓碑前。
他彎腰放下兩束白花。雨點打濕了花瓣,很快濕漉漉的花瓣就散落一地。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聽見背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你遲到了,庫珀。”謝伍德冷冷說,“上次的活兒你幹得不幹淨。我不管你怎麽補救,反正你必須再行動一次。你也不希望我的東家對你不滿吧?”
背後的人像墓碑一樣沉默。謝伍德皺眉。庫珀可從來不是這麽寡言少語的人。他一定會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難道來者並不是庫珀?
他急忙回過頭,準備說一句“我認錯人了”,卻發現站在他背後的是一個身穿黑白玩偶服的怪人。
謝伍德震驚。他在國外出差太久,還沒見過傳說中的胖達獸。
“……什麽玩意兒?!”
黑白玩偶怪人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正義的胖達曼是也!”
然後他一拳揮向謝伍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