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奇哥?誰啊?”

“你們這些小屁孩, 竟然沒聽過琦哥?論詩文這一塊,琦哥在咱們青陽縣可是這個。”少年豎大拇指。

“真假的?我怎麽沒聽說過?你騙人的吧?”小胖湊過來盯著少年不相信的道。

少年: “誰騙人了?本來就是,幾個月前縣令大人在縣學辦交流活動的時候, 我們琦哥那可是魁首。小孩,魁首知道嗎?就是第一。”

“切, 你自己也說了那是幾個月前的第一, 現在是不是,還不知道呢?”

幾個月時間這麽長,啥事情不可能發生?幾個月前他還特別害怕背書呢, 現在他可喜歡背書了。

“就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有些人啊好像以為一個名頭能撐一輩子呢。”

五經的經義理解比試剛結束,孫琦以很微弱的優勢贏了青山鎮幾個師兄。

有人心裏正不爽呢, 進來正好聽到小胖跟少年之間的對話,立馬陰陽怪氣道。

“你……”

“行了, 跟他們說這些虛的幹啥?等下手底下見真章就是了。”

孫琦推開少年,溜溜噠噠搖著扇子從外麵進來, 掌心一合, ‘啪’一聲扇子尖砸在掌心。引得周圍人齊齊看過來。

錢有福自然也沒能免俗,不過他的關注點跟其他人有點不一樣。他湊到他哥耳邊小聲叭叭,“哥, 你說他冷嗎?”這天氣還搖扇子?

錢有德嘴角扯了扯,正待說點什麽,就聽甲班一個麵熟的師兄素然道, “見真章就見真章, 還怕你不成?”

一句話,青山鎮跟北山鎮學子之間的戰火便迅速被點燃。

就連錢有福、錢有德兄弟倆也被波及, 並被迫分了陣營。

目睹這一切的小袁夫子有心想站出來當個和事佬,從中調停一下,卻被袁夫子、張夫子聯手攔下了。

文人相輕,自古有之,他們在決定辦這個交流會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

隻要不過分,其實兩個鎮的學子之間有些競爭不是什麽壞事。

“走吧,張夫子、楊夫子,咱們正好也看看兩個鎮的孩子,這半年有沒有什麽進步。”作為東道主,袁夫子捋捋胡子,笑著首先跨進比試場。

張夫子,楊夫子緊隨其後。

“夫子,你怎麽不進去啊?”

小胖拉著錢繼、趙雲祥站在旁邊,看到小袁夫子,湊過來,小聲問道。

袁毅笑著答,“當然是因為夫子還要看著你們啊。”詩文小比,並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參加的,雖然以國人看熱鬧的天性,大多數孩子最後都會來這裏,可也有特殊情況不是?

如果有人沒過來,他不得在外麵看著點以防這些孩子有什麽事兒嗎?

小胖點頭,拉著錢繼踮著腳尖,伸長腦袋往裏看。

此時裏麵,幾位夫子官麵上的話已經說完了,開始出題了。

“如今時間正值金秋,就以秋為題寫一首詩。五言七律不限,韻腳也不限。”

那這能寫的可多了。

錢有福暗道,心裏卻忍不住,把自己這些年小本本上積攢的關於寫秋的詩句,在心裏過了一遍。

還別說,因為這幾年他不僅寫詩,三五不時興致上來還會把之前寫的詩拿出來逐字逐句斟酌著修改,錢有福這還真積累了幾首不錯的寫秋的詩句。

有一首,甚至還挺應景。

錢有福一邊鋪紙磨墨,一邊在腦海中思量這首詩還可以怎麽改才能更好?

最終落到紙上,全詩卻隻改了一個字。

不過這個字一改,整首詩相比之前確實更靈動了幾分。

錢有福滿意的放下筆。

一轉頭,旁邊孫琦,還有錢有福認識的江米成、周元等幾個甲班的師兄竟然還都在低頭或奮筆疾書,或苦思冥想。

錢有福霎時就驚了,“不是吧?這些人難道來之前都沒準備幾份腹稿?還真當場寫?”

這當然不可能,在場的,其實百分之九十九腦袋裏裝的都有存貨。

隻是比試之前一個個都放了狠話,所以真正等東西寫出來,他們又都覺得好像不夠完美,所以這會兒全都在趁著還有時間,想著怎麽改改?能讓自己的詩作壓對方一頭。

這就把錢有福這個最先落筆的,給顯了出來。

幾乎是錢有福落筆的瞬間,張夫子就飄到錢有福跟前拿起了錢有福寫的詩。

如何?袁夫子慢一步走過來,捋著胡子眼神詢問張夫子。

張夫子點頭,確實不錯。或許跟孫琦

他們比,評不上甲等,但是如果考慮到錢有福的年齡,這首詩絕對算是一首非常拿的出手的好詩了。

張夫子看完,把詩遞給後麵過來的楊夫子。

這首詩最後才到了袁夫子手裏。

袁夫子之前每天給錢有福答疑解惑時,都會看錢有福的小本本。所以剛拿到這首詩,袁夫子就認出來了。不過這個字改的確實很不錯。

袁夫子捋著胡子笑著朝錢有福點點頭。

得到夫子認可,錢有福眼睛一亮,一直到時間到,所有人都呈上自己的詩作,錢有福嘴角都還勾著。

“咋,撿銀子了?”

交上詩作等著點評,錢有德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到錢有福跟前,伸手點了點錢有福額頭。

“沒有”錢有福搖頭,“不過,夫子剛剛認可我寫的詩了,嘿嘿。”

“真的?”錢有德聞言眼睛刷的一下也亮了。“夫子怎麽說的?”

“夫子沒說,不過夫子朝我笑著點頭了。哥,你寫的啥?感覺咋樣?”

“還行?”

他跟錢有福一樣也是從自己平時寫詩的小本本上挑的一首,隻是那一首最後一句有點不符合今天的情景,所以他臨時把最後後麵幾個字給換了,“應該能得個乙等上……”

“噗嗤……現在的小孩都這麽自信?我都不敢說我的詩能得乙等上,你一個五經都還沒念的,就敢大言不慚說自己的詩能得乙等上?!”

錢有福邊上一個瞧著眼生的青年看著錢有德毫不客氣的嘲笑。仿佛錢有德在說什麽天荒夜譚。

錢有福護哥模式立馬啟動,“怎麽就不能了?誰說的你年紀大,就一定比我哥會做詩?照你這麽說,那東街賣冰糖葫蘆的張爺爺做的詩不是應該甩你兩條街?”

“我什麽時候說了?”青年惱羞成怒。

錢有福:“你都沒看到我哥做的詩,就說我哥做的詩一定沒你做的好,不就是用年紀來衡量的嗎?那照你這個說法,我難道說錯了?東街賣糖葫蘆的張爺爺難道不比你大多了?”說完錢有福還求證的看向注意到這邊動靜看過來的張夫子,“(張)夫子我沒說錯吧?”

張夫子淡淡的瞥了眼青年,點頭,“沒錯。你哥對自己的詩看的也很準,這首詩,確實可以評乙等上。”

“夫子,那琦哥他們的呢?”

“是啊,夫子,琦哥他們的呢?琦哥這次還是不是魁首?”

“別急別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楊夫子笑著朝等著結果的學子們揮揮手,示意他們稍等,拉著張夫子,趕緊又去給錢有福他們的詩作評分去了。

“孫琦這孩子在作詩上天分確實不錯。”

袁夫子把幾個被他們三個共同認定為甲等的詩拿出來,又挨個品評了一番,最後把孫琦那首放在了最上麵。

這一點把孫琦從小帶到這麽大的張夫子自然心裏清楚,他也引以為豪,“隻可惜,這孩子策論、算學上都還有很大不足。”

這次院試,孫琦差就差在策論跟算學上。尤其是算學,本來這次孫琦策論做的還不錯,結果算學愣是三道兩道都沒做出來。

他這次帶著孫琦過來,其實也是想孫琦能有機會跟錢有福討教一下算學。

可惜兩個孩子年歲相差的有點大,這一天下來並沒有太多接觸。

袁夫子理解的拍拍張夫子,這種情況,他的學生裏也有,現在他已經從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注意這種情況了,發現哪個學生哪一塊有問題提前就開始補救。

“這孩子之前作詩就是個老大難。你看練上兩三年,現在也趕上來了。”

雖然現在還隻是個乙等上,不算特別突出,可這孩子年紀不也還小嗎?再練上幾年,應付府試、院試的作詩肯定沒問題。

張夫子、楊夫子看著錢有德的詩作,受教的點頭。

翻翻看到下麵錢有福乙等的詩作,再思及之前聽說的錢有福在算學上的造詣,張夫子難得感歎一句,“袁兄這是收到了兩個好苗子,再過幾年恐怕咱們平陽縣又能出一對秀才兄弟了。”

袁夫子連連謙虛的擺手,“還早呢,都還小呢。張夫子、楊夫子私塾裏那幾個才是新近的秀才老爺苗子。”說完把張夫子私塾裏,還有楊夫子私塾裏幾個表現突出的孩子那是誇了又誇。

禮尚往來,張夫子、楊夫子自然也把錢有福他們誇了一通。

好半晌三人才回歸正題,給錢有福他們宣讀了這次詩賦小比的等級排名。

聽到孫琦又是魁首,哪怕他們自己成績其實也不算差,甲班這邊江米成、周元幾個臉色依然不怎麽好看。

有人甚至氣的當場打翻了筆墨,“不公平,明明你們的詩文都差不多,憑什麽孫琦就是魁首”。

北山鎮那邊則興奮的不行。

錢有福他們在角落裏都能聽到他們嗷嗷叫的聲音。

“興奮什麽?走著瞧,等明天筆試策論、算學比試,有他們哭的時候。”

有人不忿的看著那邊,然後轉頭期盼的看向錢有福。

錢有福還在這邊為著自己跟哥哥一個得了詩賦乙等,一個得了乙等上傻笑呢,壓根沒注意到因為這次孫琦再得魁首,他們私塾學子跟北山鎮私塾學子之間的那些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