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坐下,我教你◎

許岸決的生日趴定在了一家高級會所裏。這家高級會所是許岸決許家的產業。

香港豪門做生意王家做的,李家絕對不跟,各有各的千秋,有的豪門獨喜酒樓行業,有的獨喜地產行業,有的獨喜醫美、醫藥、有的則喜歡奢侈品生意。

例如許家就喜歡做酒樓、會所生意。

而宋家,則喜歡做奢侈品高級珠寶生意,宋家涉及的行業有很多、服裝、珠寶、投資、汽車、地產等、其中服裝和珠寶都是做高級定製係列,當紅明星都會排隊等著穿上一次,亮相紅毯。

這些信息沈薔都沒有刻意去了解過,但宋家實力雄厚,隻要在港城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聽見關於宋家的傳聞。

沈薔是跟在宋泊禮身後一起進去的,有人喊了聲“宋少來了”本來熱鬧的人群頓時安靜,許岸決立刻從另外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就等你了,今晚陪我盡興。”

之後許岸決看向沈薔,眯著眼好一會兒,才問:“你叫什麽來著?”

“沈薔,你們之前見過,”宋泊禮嘴角勾起,大抵是知道許岸決口中的等是何意,並未推辭,由著他帶路走到了包間裏的房間,沈薔依舊跟在後麵。

沈薔和許岸決以前曾見過的,也交換過彼此姓名。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他忘記她這個人也正常。

許岸決講究排麵,包廂裏都是港城排得上名號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還有當紅的影視明星、包括這一屆前幾名的港姐,自從宋泊禮進門後,這些各個身份不低的人目光就往他身上瞟,男人羨慕,女人崇拜。

他們在看他,也在看沈薔。

她覺得這一道道視線,熱辣的就像是浸了辣椒水的鞭子,在她本就敏感自卑的身心上一次又一次地揮鞭而下。她跟在他身後,就注定是他的附屬品,若無法選擇坦然離開他,那就隻能接受這些。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耳,沈薔決定讓自己好受點,於是他收回目光,她不想又因為他的事情胡思亂想。

直到跟著宋泊禮走進去後才發現,原來許決岸說的等他,是等他打麻將。

四方乳白桌子各一張凳子,高級黑搭配玉石做的上好骨牌,高級有質感,比沈薔見過的無數個麻將好看,用玉石做的麻將,的確更符合他們的氣質。

三個人早已就坐,一女三男。

特意留下了招財的南方位給宋泊禮。

連搓麻都得帶點人情世故,宋泊禮麵色溫潤繞過西方的另一位女人,走向南方位置,然後將外套脫下後,長臂一伸遞給沈薔。

房間裏另外三人沒有任何驚訝,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她心底有些酸脹,從剛才進來時,她就忍受著眾人異樣的眼光。許岸決連她是誰都記不住,那代表了什麽?宋泊禮身邊出現女人,對他們而言並不特別,或者宋泊禮並未在他們麵前提過她。

她不是在乎許岸決忘記了她。

她在乎的是不是宋泊禮身邊真的不缺女人,導致許岸決並不覺得他身邊有女人是一件稀奇事兒。

現在他把他的衣服遞給她,又把她當什麽了?

莫名想起那天出差回來後出現在他身邊的那個同樣替他拿衣服的女人,他是把她也當成那樣的人了嗎?

那他會怎麽和另外兩人解釋她是誰?

也是不認識的人?還是工作而已?

幾秒後,沈薔麵不改色將外套接過來,她將它放在臂彎處,黑色外套還沾染著他的氣息和餘溫。

房間內很快就響起自動麻將機洗牌的聲音,沈薔漸漸恢複思緒。她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調整心態乖巧站在他身邊,他們很少這樣出來玩,她珍惜這種時間。

趁著還未出牌的間隙,宋泊禮對著在門口隨等召喚的侍應生,“再拿張凳給她。”

侍應生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凳子遞到了沈薔身邊,可能是因為她是宋泊禮帶來的人,侍應生不敢得罪,在她坐下去時,竟還先用白色袖口擦拭一遍,才請她入座。

侍應生很有眼色,擺在了宋泊禮身側,沈薔入座的那瞬間宋泊禮出了第一個牌。

她雖不懂玩,但她知道,他出了個東風。

四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打麻將,他坐在真皮椅子上,一隻手裏夾著煙,另一隻手在等人發牌的空隙時,修長的中指和食指捏著靠右邊最後一張牌轉來轉去。

姿勢閑散、像個遊手好閑的公子爺。和他平日裏沉穩、內斂的模樣不像,她第一次見他這副“遊戲人間”倦懶放肆的一麵,但卻不惹人厭,反倒很迷人。

第一局隨著宋泊禮淡然的一句“自摸”而結束。

沈薔好奇的探出腦袋去看他怎麽自摸的,她隻聽過,但從未知道自摸是怎麽算,下一秒,她就對上宋泊禮略帶笑意的眸光裏。

她聽見他問:“會嗎?”

沈薔搖頭,“沒試過,但老家見過。”

沈薔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白皙緊致的臉蛋,微微透著健康的粉嫩,那雙杏眼水霧朦朧,翹卷的睫毛如一把扇子輕扇顫動,她的五官很標準,組合在一起,也格外好看。

宋泊禮不知是贏了還是怎得,從沈薔臉上收回視線後,心情似乎很好,一邊開始第二局,一邊問:“想學嗎?”

其實她對麻將沒什麽特別的喜愛。

但她總覺得,如果今天她會,那麽是不是她就可以陪他玩一下?或許這樣,他們就有多點的共同語言。

沈薔還未回答,坐在宋泊禮旁邊的那個女士就先笑著道:“我看她還很小,應該隻是個大學生吧?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才愛打牌,泊禮哥哥,你可別教壞人。”

“想學嗎?”

宋泊禮沒有回答說話的人,而是又問一遍。

看她像大學生,又說他們上了年紀。

這句話聽上去看似誇你年輕,實則是說不夠格和他們一起打牌。剛才說話的女人,其實早在沈薔坐下來開始,就看見她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瞟來,但沈薔隻當看不見,卻還是免不了被當話題談。

沈薔也不知哪來的反骨,就想嗆那個女人,順著宋泊禮道:“想學。”

“她想學,我就教,”宋泊禮勾唇淺笑,出了一張南風,淡聲道:“你情我願的事情,不存在教壞。”

宋泊禮語氣閑散,聽不出任何喜怒。

“若芝,她都快畢業了,你還問人家是不是大學生,”許岸決不動聲色出來打圓場:“三年前宋少帶她來過,我見過一麵,那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

若芝聽見這話出牌的手一頓,似乎是沒想到,沈薔和宋泊禮居然是戀愛關係,為了緩解尷尬,她道:“哦?原來已經實習了?讀的哪所大學阿?”

名利場上就是如此,上一秒還諷刺你不夠格一起打牌,下一秒就能笑著關心你。

“港大,”沈薔平聲道。

“哦,那你好厲害,居然還讀港大,”若芝接著問:“讀什麽專業的?”

“珠寶設計。”

“我記得泊禮哥哥家也有做珠寶的,是吧?”若芝莞爾一笑,“專業對口,挺好的。”

“拿點水果來,”若芝對侍應生說:“要當季的。”

她結束上個話題。

沈薔的心裏卻結束不了。

她還因為若芝的最後一句話感到不舒服,她當她真的是關心她讀什麽大學、學什麽專業、沒想到,她是在引出她讀什麽專業而諷刺。

“專業對口,挺好的。”

就是在說她學的珠寶設計,宋泊禮也有做珠寶,她接近他是別有目的的。

沈薔隻覺得名利場上受傷的總是她這些無名小輩。她們這類人就像是富人和資本玩樂打趣的對象,她的尊嚴被踩在地上,哪怕正常的交往關係,在資本眼裏,就是她癡心妄想,攀龍附鳳。

很想開口和若芝爭辯幾句,但卻又覺得,不管她怎麽挽回自己被踩在地上的尊嚴,她一句你想多了。又會被資本說成她是自卑敏感,把關心當成了諷刺。

她深知如今的她鬥不過。

隻是覺得有些窒息,那些諷刺和無聲的眼神,無一不在嘲諷她。沈薔覺得透不過氣,將他的外套放在凳子上,起身和宋泊禮交代去上廁所就往門口走去,出了房間大包廂裏有衛生間,她繞過熱鬧的人群,往衛生間走去。

沈薔離開後,牌局照常,宋泊禮再次自摸後,若芝向他道賀。

“恭喜泊禮哥哥好手氣。”

宋泊禮依舊是那副紳士麵容,他眼皮一掀,看向若芝,“出去。”

若芝不懂,卻慌了神,“泊禮哥哥?”

宋泊禮眼眸低垂,一言不發。

若芝自知宋泊禮不好惹,雖不明白為什麽要讓她走,但她不能也不敢多問,起身離開。

衛生間這裏有一道走廊。

沈薔吹了冷風之後,心裏悶氣也消散了一點,上了個廁所洗了手準備回去時,卻聽見走廊上有兩個人竊竊私語。

“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麽厲害了嗎?連宋少都敢勾搭,真有手段。”

“這有什麽?一個快餐而已,吃過了嚐過味了不就膩了。”

“大學生,嫩阿!她也就風光這段時間,到頭來還不是被甩,宋家怎麽可能要普通女生做兒媳,豪門太子爺,沒那麽隨便的。”

沈薔一五一十的聽完,她不想再聽,於是再次打開水龍頭,水聲讓外麵的兩個人嚇得離開,她關掉水龍頭,往房間裏走回去。

對於她勾搭宋泊禮、或者她有手段這些話,不管她解不解釋,她和宋泊禮之間都不單純,以前會覺得難受、聽多了倒覺得無所謂。

但她們說的快餐、宋家的人。

沈薔倒是從未想過,她忽然發現,這四年來,他似乎沒有與她提起過他的家裏人。

她也沒問過。

如果是普通人,她問這些會覺得很正常。

但如果對象是宋泊禮,她就覺得她問他的家裏人,他會不會覺得她在打探什麽。

她向來敏感自卑。久而久之,她也不問了。

回到房間後,原本的四個人變成三個。

若芝的位置空了。

許岸決看見沈薔,招呼她,“過來坐,特意給你留的位置。”

沈薔不解,“她呢?”

許岸決笑:“宋少見她話多,讓她回家了。”

沈薔立刻看向宋泊禮,這...是在為她撐腰嗎?

“你...怎麽讓她回去了?”

是不是因為她諷刺我?

是不是為了我?

沈薔問他這句話時,那雙杏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眼底期盼宛如潮水湧動,絲毫不知道在另外兩個人麵前掩蓋少女的愛意。

這樣濃烈的、熱烈的、炙熱的愛,是她二十二歲的勇敢。

宋泊禮沒有回答,而是在亂七八糟的牌裏摸了一個,淡聲道:“坐下,我教你。”

他翻過手中的牌,是一個紅色的“中”。

作者有話說:

前五十紅包。明天繼續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