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沈小姐,出國了◎
“薔薇莊園”以一千萬的高價被宋泊禮拍下, 轟動了整個港大,沈薔一下子成為了港大的名人。
而一千萬中,沈薔拿到手的是五十萬的抽成。
當晚就匯到了她的賬號, 沈薔看著屏幕上多出的幾個零,剛才被宋泊禮擾亂的煩心也隨著這一串溫暖的數字感到釋然。
沈薔退出銀行卡賬戶, 然後立刻點開房地產APP, 瀏覽老家蘇城的房價。
沈薔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 是莊芳潔一個人打工養她長大,供她讀書,她記事開始,莊芳潔就一個人打了三四份工, 全年無休,一個農村婦女什麽都不會, 靠雙手賺錢將她養那麽大。
沈薔知道莊芳潔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遠離那一片農租房。
但近兩年來,房地產的價格是水漲船高,蘇城的房價稍微離中心區近一點的,就高達一萬二一平, 如果五十萬拿來首付,倒是完全沒問題,但是每個月的月供會讓她吃不消。
加上要出國,沈薔猶豫了一下, 打了個電話給莊芳潔。
“這五十萬你拿著安心出國,我阿,也就不用擔心你在外麵會不會日子過得很艱難,”為了讓沈薔安心, 莊芳潔笑道:“我還在愁你出國生活費怎麽辦嘞, 誰知道我女兒那麽厲害哦, 現在看來我還能少打兩份工,所以你別想著買房子,我住這裏都習慣了。”
那一片農租房,步梯五樓,樓梯破落不堪,兩室一廳,地麵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農村舊房瓷磚,牆麵十年如一日的白牆,隔音很差,勝在房租便宜,但盡管如此,莊芳潔從未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沈薔有時候想,自己的性格就是隨了莊芳潔,太能忍了。
以前沈薔還小,莊芳潔被左鄰右舍的人言語嘲諷是個寡婦,莊芳潔還笑著任由他們說。
有時候沈薔就特別不懂,和莊芳潔爭執道:“人家說你,你為什麽不說回去,別人隻會覺得你好欺負。”
莊芳潔當時也隻是笑笑道:“人說你一句,你說人一句,我們家沒有男人,萬一別人不服氣盯上你了,你讓媽媽怎麽辦?我也不開心被說,被嘲笑,但我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把我們的安全置之不理,我不想你再沒有媽媽。”
後來沈薔也開始學會了忍耐,左鄰右舍的人有時候嘲笑她,她也笑笑不搭理。可長期如此的生活,已經讓沈薔凡事都覺得忍忍就過去。
所以在和宋泊禮交往時,他種種過分都讓她一直想著,要不忍忍就過去了,忍忍就算了,她又舍不得分手,是她放不下他,所以活該她痛苦。
但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她再也不會因為他而痛苦。
沈薔拿起自己的背包,從裏麵拿出宋泊禮那塊摔壞了的手表,這塊手表她後來才知道售價居然高達千萬,她便隨身攜帶,想著要還給他。
現在就是還給他的最好的時候,但沈薔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打了個電話給陳秘書。
因為她不想再見到宋泊禮。
但也不能把這一塊上千萬的手表讓服務員代為轉交,萬一不見了,她賠不起。
陳秘書看著來電顯示沈小姐時,嚇得立刻找到宋泊禮。
“宋董,沈小姐的電話,接嗎?”
宋泊禮眼眸微動,心想她找陳秘書,難道是想問關於他的事情,但是卻不好意思直接問。
宋泊禮坐在真皮沙發上,沒有猶豫道:“接。”
陳秘書潤了潤嗓子,接通點開免提,道:“沈小姐?”
“陳秘書,是我,”沈薔拿著手表道:“上次宋泊禮的手表壞了,我拿去修,但是沒修好,我想著你今晚不是也在山莊過夜嗎,能不能過來把手表取走替我還給他,主要是怕轉交給服務員會弄丟,畢竟也不便宜。”
陳秘書看向宋泊禮,男人眸光幽暗,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屏幕上的靜音,聲音低沉道:“和她說,太貴重,讓她親自送到CWU酒吧。”
陳秘書能在宋泊禮身邊多年,自然是能聽懂宋泊禮的言外之意。
靜音點開後,陳秘書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沈小姐,宋董今天心情很不好,他現在在CWU酒吧,一個人喝悶酒喝的有點多,您看要不這樣,我去接您,您親自把手表還給宋董,行嗎?”
宋泊禮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桌麵,似乎是篤定沈薔一定會來。
而陳秘書亦是如此覺得,說完後他麵露勝算的微笑,畢竟沈小姐對宋董的在意,那可是格外明顯的。
如果因為這番話,沈小姐能來找宋董,那一定會是他們和好的契機。
誰知,下一秒,沈薔就道:“那算了,我快遞過去就好,麻煩你了。”
說完,也不等陳秘書說話,沈薔已經將電話掛斷。
不來?
居然不來?
宋泊禮自嘲一笑,他懷疑自己真是失心瘋了。
他居然會期盼一個女人來找他,而且還是把他甩掉的女人。
陳秘書看著宋泊禮鮮少黑下來的臉,心下一顫。
今天本來是有一個線下簽署會的,但為了展廳,宋董特意推遲了這次的簽署。
其目的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為了替朱校長撐場,但陳秘書也搞不明白,為何沈小姐那麽愛宋董,居然能一夜之間說不愛就不愛。
陳秘書吃了閉門羹,識趣地拿著手機離開了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內隻剩下宋泊禮一個人,他雙眸低垂,鼻骨挺立,薄唇輕抿。
左側全麵的落地窗外是港城的霓虹絢爛的夜景,燈光在夜色下顯得奢華,他坐在椅子上,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簽字筆,沙沙沙的簽下自己的大名。
厚厚的一疊文件還等著過目,換做往常,宋泊禮早已專心致誌的每個項目計劃書和策劃案都看一遍,確定百無遺漏才肯簽字。
任何事情,都無法擾亂他撲在事業上的心。
但今天他一點兒都看不進去。
這些文件就像是一座無形大山,他忽然想起沈薔說的話
——“答應我的聖誕節,你選擇更重要的出差,元旦說好陪我,然後你開了一整天的會。”
他承認自己放在事業上的精力很多,但是他也沒有刻意忽略沈薔。
但她說的斬釘截鐵,一口咬定,他又能如何?
宋泊禮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許岸決說的對,或許等她氣消了,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宋泊禮放空三秒後,繼續低頭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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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薔最終聽了莊芳潔的話沒有買房子,但是卻聯係了蘇城那邊的房產中介,找了一套小區兩房一廳,又請了搬家公司的人,三天內從老房子裏搬到了新租的小區房。
之後又給莊芳潔匯了二十萬。
莊芳潔打電話來,話裏話外在訓斥沈薔亂花錢,但語氣裏的開心和幸福,怎麽都藏不住。
掛完電話的沈薔,又拿著這筆錢請了舍友們出去吃了一頓。
火鍋配啤酒,大大的圓桌上擺滿了葷素菜,鴛鴦鍋裏更是徐徐升起白煙,火鍋的的香氣四溢,四個人在包廂裏吃的格外歡。
龔文文喝了兩口酒後,更能講了,道:“沈薔,你出國留學回來我估計差不多結婚了,到時候你要是還記得我,你能不能幫我設計一套婚紗?”
徐羨打趣:“你是不是喝暈了,人家是學珠寶設計的,你叫人家給你設計婚紗。”
沈薔莞爾,道:“行,如果到時候你結婚還記得我,邀請我了我一定到,而且我一定會給你設計一套專屬你的珠寶。”
徐羨和廖琪琪沉默三秒,同時說:“我也要!”
沈薔一視同仁都答應。
龔文文舉起酒杯,站了起來看著沈薔,道:“沈薔,祝福你在國外順風順水,萬事勝意。”
廖琪琪:“我祝你永遠開心,永遠幸福。”
徐羨也跟著站起來,道:“那我,就祝你早日覓得良人,和不好的過去說拜拜。”
她們一人一杯,沈薔喝了三杯。
啤酒雖然不會那麽容易醉,但喝到最後還是有點兒暈乎乎的,四個女大學生假裝淡定的往外走,實則都有些撐不住,想回宿舍睡覺。
沈薔也不例外,但剛踏出火鍋店,龔文文就立刻激動的抓著她的手,喝飄了說話有點大聲,道:“沈薔,你前男友!”
龔文文本來嗓門就大,酒精bafu疊滿後,這一句沈薔你前男友,讓不遠處的人停步。
沈薔拿了高抽成自然不會請舍友們來差的火鍋店,挑來挑去選了一家港城評價最高的,人均算下來也要兩千一人的店。
店位於港城繁華的酒樓會所和吃街,這附近還有很多大廈,而宋泊禮就在其中一座輝煌的大廈門口走出來,並且因為龔文文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繁華的街區最不缺的就是燈光。
宋泊禮一身西服長身而立,白襯衫服帖紮進西褲裏,西裝外套紐扣係開,一雙手插兜,眼眸微眯,他一眼就看見沈薔臉頰上浮起的兩抹紅暈,可見是喝了酒。
但她上次,不是不能喝酒嗎?
沈薔也看見了宋泊禮,也注意到了他身邊的陳秘書和miki,Miki一身黑色連衣短裙,冬天裏也不怕冷,露出那雙誘人的纖細長腿,頭發垂直下來。
沈薔和Miki都是黑長直,但兩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一個清純,另一個嫵媚。
還有另外兩個女人,應該是miki的助理和經紀人。
四目相對的瞬間。
宋泊禮毫不猶豫抬腳往沈薔走去,下一秒,miki就攔住宋泊禮,道:“宋董,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沈薔也看見了miki攔住宋泊禮的動作。
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因為他們兩個哭的泣不成聲的樣子,現在兩人就活生生站在她麵前,別說,還有點登對。
她麵無表情的轉身和舍友離開,
之前的心痛和窒息早已**然無存。
龔文文邊走邊打抱不平,高嗓門憤憤道:“又是那個miki,真不知道哪來的臉,沈薔,你難道真的不介意嗎?”
他們隔得不遠,沈薔被風吹散的零碎聲音陸陸續續傳入宋泊禮的耳朵裏,他聽見她說:“沒什麽好介意的,我和他都分手了,這是他的自由。”
之後四個人上了一輛的士。
宋泊禮站在原地目光低沉,喉結滾動。
她扭頭就走,留下這不痛不癢的回答。
她真的能做到不聞不問,不在乎嗎?
她離開他之後,好像過得很開。
喝酒、約會、暢聊、臉上開朗明媚的笑意是他好久沒有見過的了,還記得初見時,她臉上總是這樣笑意盈盈。
“宋董,我們上去吧,”miki打斷了宋泊禮的思路。
他收回目光。
吃飯的地點定在十二層,宋泊禮今夜有個大項目要談,他不能耽擱。
宋泊禮轉身上了電梯。
一直到談完已經是夜晚一點多,回到頂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
宋泊禮打開門走到玄關處時,一低頭就看見了那雙毛茸茸的拖鞋。
妹妹仔才喜歡的款式。
從她離開那天就一直在這裏,和他冷色調的裝修格格不入,但他也沒有讓阿姨丟掉,他總覺得等她氣過了,消了,這雙拖鞋她還要繼續穿。
可今天哪怕他身邊站著緋聞對象miki,她也能做到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和那天在電話裏哭的泣不成聲的她,完全不同。
他忽然就覺得,這雙拖鞋,應該是再難等到她的主人。
宋泊禮走進浴室,洗漱完時,卻又看見那支粉色牙刷。
她不在,但她的東西無處不在。
宋泊禮不知自己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但他從未有過此種感受,他向來不喜歡在一些零碎的事情上浪費心思。
可自從沈薔那晚把鑰匙還給他後,的確是讓他這短暫的時間裏,有氣、有煩、成功撥亂他二十多年來的心緒。
他坐下背靠沙發,手機就在旁邊放著,以前他沒多注意,但現在手機安靜的可怕。
他忽然想起,以前微信時不時的亮起來,他工作鮮少會自己用微信溝通,所以大部分的微信,都是沈薔發給他的。
但自從她離開後,他的微信好似沒有再一直持續的亮起來過。
她好像很乖,又很鬧。
她乖在她從不會打電話,除了那幾次。
鬧就鬧在,她每天好像抱著手機給他頻繁的發微信。
他甚少有心思一條一條讀,基本都是挑最後一句回答。
若說多愛沈薔,宋泊禮倒也不知道愛是什麽。
他對愛情向來沒有太大的需求和期盼。
若有,也不至於,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那為何又會在萬千人中獨獨願意讓她陪在身邊那麽久呢?
宋泊禮頭微微仰起,將後脖頸抵在沙發邊沿,心思忽然飄向很遠。
那是大概四年前,朱強發了邀請函給他,邀請他去參加展會,對於這種會可去可不去,但在港城,多數以麵子做生意,朱強既沒有得罪他,那他就順便賣個麵子。
他當天去了。
宋氏也有珠寶設計的公司,專門給豪門太太千金和娛樂圈的女星們打造定製的,他也需要去親自看品和審圖,他的眼光向來毒辣,這些青澀的設計難以入眼。
看完幾個幹脆不看,等著隨便拍下一個東西,把錢送出去麵子送出去就行。
一圈的設計產品下來,唯獨沈薔設計的還算可以。但他也沒有仔細去欣賞,以一百萬的價格起拍,給足了朱強麵子。
當時拍完就下了場大雨。
接應生負責送傘給每位負責人,因為宋泊禮拍下了沈薔的產品,所以沈薔拿了一把傘,走到了宋泊禮的身邊,道:“宋先生,您要回酒店嗎?”
當時的展廳和住宿的地方並不在同一棟,而是得繞過一片露天的花園,才能走到入住的地方。
宋泊禮淡淡道:“嗯。”
沈薔白皙的小手擰開傘,道:“那我送宋先生過去。”
說著,她撐傘,和他走在雨中。
雨很大,沈薔把傘都傾斜到了宋泊禮的身邊,她的衣服濕了一片。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頭發紮高馬尾,清純靚麗,雨水濕透了她的裙子,看上去青澀的她卻擁有傲人的胸脯,雨水浸濕前麵的一塊,事業線若隱若現。
宋泊禮不是有意要看,但她到他的胸膛處,他一低頭,哪怕他不刻意去看,但他能看到的地方比別人看的要更多。
涵養讓宋泊禮挪開視線,他向來對這些沒興趣。
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宋泊禮對她這個人產生了不同的感覺。
她說:“宋先生,我聽說你認識很多大牌設計師,眼光也很挑剔,那以你的角度看,你覺得我有機會成為一名很優秀的設計師嗎?”
好像是這時候她在他心裏種下了一個種子。
傾盆大雨讓種子生根發芽,長出一顆名為愛情的樹,他任由它肆意生長,卻倦於嗬護。
少女對事業的憧憬很惹人心動,朝氣勇敢。
她說話時,那雙眼裏的光熠熠生輝。
後來他也經常能看見她眼裏的光,她總是嘻笑著迎接他回家。從對事業的向往變成了愛情的憧憬,但他卻屢次讓她眼裏的光滅了又亮,亮了又滅。
明明是因為設計而詢問他,但是在一起後,她怕被誤會成圖他的東西,硬生生的一個字都不問關於事業上的事情。
那張副卡,她也從來沒有刷過。
但眼裏的光是什麽時候滅的呢?
宋泊禮想了一下,興許是她很多次,愛而不得,期望落空的時候。
也或許是他無數次表現出對愛情的無所謂……
又或許是他那次出差回來後,她三番兩次問他身邊的女人是誰,而他懶得給解釋的時候。
但不管如何,宋泊禮都覺得,他和沈薔還需要再溝通一次。
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沈薔的聊天框。
——【有空嗎?】
回複他的卻是一行灰色的小字: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已經兩個星期了,她還沒把他拉出來。
宋泊禮喉結滾動,蹙眉將手機放置一旁。
算了,他計劃著,等忙完這兩天,他去港大一趟,她總該是要見他吧?
宋泊禮拿起手機給陳秘書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陳秘書在那邊喊了聲:“宋董。”
宋泊禮捏著疲倦的眉心,道:“把miki換掉,緋聞也撤掉。”
他細細想來,她那天哭的泣不成聲,他應該給她一個交代的。
宋泊禮希望沈薔能看見他的用意。
宋泊禮又開始和以前一樣忙碌起來,兩天過去,他即將忙完最後一點事情。
陳秘書拿著一個盒子走進來。
陳秘書:“宋董,這是沈小姐托她舍友送來的東西,您要現在打開看嗎?”
宋泊禮:“給我。”
陳秘書把盒子遞給宋泊禮,後者打開一看,發現是那塊碎裂的表。
宋泊禮握著表的手收緊,一言不發,但眼眸裏卻是克製隱忍的怒氣。
“晚點去一趟港大。”
陳秘書道:“宋董是要去找沈小姐嗎?”
宋泊禮嗯了聲,將表放下繼續簽字。
他要把這些文件看完,才能去找沈薔,否則還是一堆事情沒幹完。
下一秒,陳秘書欲言又止道:“宋董,我剛才看見沈小姐的舍友,我已經問過沈小姐為什麽沒有親自來,她的舍友告訴我,沈小姐已經在今天出國留學了。”
宋泊禮握著筆的手一頓,筆水在簽字處劃出了長長的一條線。
他似驚訝,似震驚,語調抬高問:“你說什麽?”
港城的冬天向來不太冷,但這一刻,他卻在暖和的辦公室裏,從手到腳,徹骨冰涼。
落地窗外,一架飛機在天空劃過,留下一條平行線。
作者有話說:
喲,喲,喲。
恭喜恭喜哈,宋董。
前三十紅包,啦啦啦啦,明天晚上九點更新哈~
以後都是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