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世(四)

◎她夫君真好看◎

這邊, 阿黎躲在帳內觀摩小冊子,那廂容辭得知此事,差點沒把酒噴出來。

他表情錯愕了一瞬, 又不動聲色恢複平靜。

旁人見了, 問:“何事令容世子變色?”

“沒事。”容辭緩緩道, 繼續與其吃酒。

天黑後, 容辭應酬完賓客總算得了閑,便回了後院。

此時,阿黎已經從淨室沐浴結束,凝霜正在給她擦頭發。聽到外頭婢女們請安的聲音,阿黎頓時僵住。

凝霜也停下來,悄悄問:“姑娘, 您可準備好了?”

指的是今晚洞房, 凝霜沒嫁過人也不知洞房是怎麽回事, 但清楚今晚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極其重要,不然她們姑娘這般內斂的人也不會臨時抱佛腳了。

阿黎心口撲通撲通跳,連頭發絲都是緊張的。因著觀摩了近一個時辰的小冊子,此時稍稍有底氣。

她努力咽了咽喉嚨, 強行鎮定道:“嗯,我能行的。”

凝霜被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弄得也有些緊張,趕忙幫她擦幹頭發後, 就將帕子收起來。

這時, 門被打開, 容辭一身大紅喜袍站在那。

燭火融融, 四目相對。

一個閑適從容, 一個悲壯莊嚴。

因著阿黎實在緊張, 都未曾發現容辭眼裏閃過些促狹的光。

她見他進門, 忙站起來行禮:“容......容世子。”

阿黎低頭咬唇,對於這個稱呼感到羞恥。她清楚她該喊夫君,原本也訓練了許久來著,但此刻這個稱呼仿佛有千斤重,怎麽都喊不出口。

容辭沒說話,緩步朝她走來,在她跟前停下。

他身上帶著淡淡酒氣,目光輕柔地落在她頭頂。

阿黎被他看得快冒煙了,越發地窘促起來。

過了會,也不知是多久,直到阿黎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發紅,容辭才放過她,開口說話。

“用過膳了?”他問。

“嗯。”阿黎應聲。

停了下,容辭溫聲道:“先等著,我去沐浴。”

......先等著。

阿黎臉頰刷地紅起來,又羞又臊,還有點心虛。

她怎麽覺得這話有些別的意味?結合此前她看小冊子的事,像是在笑話她畩澕獨傢心急似的。

是以,阿黎腦子一抽,掩飾般地回了句:“我不急的,你慢慢洗。”

此話一出,將室內的婢女們鬧得忍俊不禁,但因容辭在,眾人不敢笑出聲憋得辛苦。

倒是容辭,表情愣了愣,輕哂。

等容辭進淨室後,阿黎在外間的椅子坐下來,呆呆地盯著大紅喜燭,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麽就說了那麽句話?

這可是一個矜持端莊的姑娘家說出來的?她不知道旁人成親之夜是什麽樣的,又該怎麽相處,卻清楚決計沒她這麽冒失蠢笨的。

阿黎後悔得很。

就這麽地,時間在懊惱和歎息中度過,約莫過了兩刻鍾,容辭沐浴出來。

他已經換下大紅喜服,著了件白色中衣,額邊的發絲微濕,看著沒那麽清冷,反而有些平易近人。

他走到月門處看了眼,見阿黎坐在外間,忖了忖,走出來坐在她對麵。

阿黎正色端坐,宛若個乖巧聽話的小妻子。

容辭卻慵懶地靠著,許是酒吃多了頭昏的緣故,他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揉額頭。

他開口問:“可還習慣?”

這話很是家常,一下子令阿黎的忐忑消失了許多。

她奇異地平靜下來,順著他的話回道:“嗯,府上下人們伺候得順心,長輩們也極好。”

“離了襄陽侯府,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隻管當在自己家中一樣。”

阿黎詫異容辭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倒一點也不像傳言中“待人清冷”的容世子。

她點頭:“知道的,多謝......夫君。”

這聲“夫君”極輕,她低頭輕聲細語地喊,卻不知道對麵的人唇角淺淺地勾了勾。

忽地,阿黎想起一事,她道:“有件事,我需向夫君道歉。”

“何事?”

“數月前夫君救了我,我卻謊稱遠房表妹欺瞞,實在慚愧。”

這話說出來,一下子令阿黎變得輕鬆,之前耿耿於懷滿腹糾結的事,此刻發現開口並不難。

容辭道:“無礙,況且我沒對你坦白身份,也算是欺瞞了你,我們當扯平了。”

這哪能算扯平呢?分明是她先入為主,容辭不好揭穿她才如此,眼下他這麽說無非是在安撫她,讓她心裏好受些。

他這般處處體貼周到,實在熨帖人心,阿黎對這個夫君更加滿意歡喜。

她想,她運氣真好,嫁了這麽好的男人!

如此一來,她今晚更不能拖後腿了,一定要將洞房過得圓圓滿滿,這輩子與他順順利利。

下定決心,阿黎袖中暗暗攥拳鼓勁。

“夫君,”她抬眼,鼓起勇氣道:“我們安置吧。”

話落,對麵坐著的人動作頓了頓,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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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洞房自是圓滿的,隻是叫阿黎後悔的是,她看了那麽久的小冊子,居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因為在床笫中,容辭占據主導地位,她迷迷糊糊羞羞答答地任他擺弄竟是什麽都忘了個幹淨。

一夜纏綿,兩人關係更近了些。

容辭似乎對她也頗是滿意,次日醒來欲主動抱她下床洗漱,可阿黎豈能讓他做這個?

她嫁過來便是服侍夫君的,怎敢讓夫君服侍她?當即拒絕容辭,小聲說:“夫君,如此不合規矩。”

容辭動作頓了下,點頭:“好。”

他兀自起身去盆架旁洗臉,而阿黎站在櫃前由婢女穿衣。

凝霜見容辭換衣裳出了內室便悄悄對阿黎道:“姑娘,你適才為何拒絕姑爺,夫妻閨房樂趣還講究什麽合不合規矩?姑爺這是在疼姑娘呢。”

阿黎望著鏡中臉色紅潤的小婦人,咬了咬唇:“我嫁來睿王府作新婦,就該有新婦端莊賢淑的樣子,若是與夫君在房中放肆被婆母知道了,成何體統?”

凝霜張了張口,到底也不再說什麽。

襄陽侯府是個知禮的人家,從小教導子女們知禮守德。她們姑娘深深清楚隻要懂禮乖巧,就會得長輩們喜歡。這麽多年就是這樣過來的,這謹小慎微的性子還是改變不了。

可也不知這樣的性子是好還是不好,長輩們自然是喜歡乖巧懂事之人,可觀適才姑爺的麵色,似乎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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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很忙,成婚後也如此。帶阿黎跟長輩們敬茶後,當天下午他就出門了。

不知去辦什麽事,夜裏也沒回來。

阿黎獨守空房一夜,次日睿王妃過來安慰。

她說:“容辭也真是的,你才嫁過來他也不多陪陪你。他昨日原本想早歸,但興許是有事耽擱了,後來派人傳口信回來,你昨夜睡得早我也沒讓人打攪你。你別多心,他這人素來就忙,往後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

阿黎點頭,笑著回道:“娘說的哪裏話?夫君不比旁人,咱們家大業大,夫君作為世子肩上責任自然比旁人重,兒媳又豈會不理解?”

得她這麽句話,睿王妃滿意,拍拍她的肩誇道:“就知道你是個好的。”

阿黎恭送婆母離開,繼續坐下來看書,卻悄悄掩藏眸子裏的黯然。

第二天,容辭仍然沒回來。

不過這兩天阿黎隱隱聽說京城暗暗流傳一些讖言。月初,皇宮後妃接連誕下兩個孩子都是女嗣,至此宮裏已經有九位公主了。而宮裏淨是公主卻無皇子,實在是件怪事。便有人聯想起數月前皇上在南延寺祈子時突然走水,彼時就有人私下說皇上無德,佛祖不佑。

如今這話隨著宮妃接連生下兩個女嗣傳得越來越廣,短短數日,竟是街頭巷尾都知道了。這兩天外頭亂哄哄的,順天府正在捉拿傳謠之人。

聽說這事時,阿黎正在用晚膳。

過了會,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夜幕漸漸落下來,興許容辭今夜也回不來了。

新婚丈夫連著兩日未回,任哪個新嫁娘都難以接受,阿黎也是如此。

她暗暗歎了口氣,也沒什麽心思用膳了,草草喝了碗粥後便打算洗漱歇息。

婢女端水進來,銅盆邊上還貼著囍字。

她盯著那耀眼的紅愣愣伸出手,下一刻卻倏地收回。

這動作有些大,凝霜也聽見了,忙問:“姑娘,怎麽了?”

阿黎道:“水有些燙。”

凝霜走過來,探了探水溫,確實有些燙。

她問:“為何端這麽燙的水進來?”

端盆進來的是個約莫十六七的婢女,這婢女是新婚時婆子一道帶來的,說是原先世子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沒有婢女,而阿黎帶來的婢女隻有四個,王妃怕她不夠使喚便從別處調一些來。

調來的這十幾個婢女中,要數這個叫煢蘭的長得最好看,可也最是脾氣大。

她這會兒見阿黎嫌棄水燙,撇嘴說:“世子妃,府上向來是這個水溫,奴婢可沒弄岔。”

居然還頂嘴,凝霜沉臉正要訓斥,就被阿黎攔下。

“凝霜,想必她不是故意的。”阿黎轉頭吩咐煢蘭:“去把水兌涼些再端來。”

煢蘭不情不願地去了,出門後,嘀咕了句:“我伺候側妃多年一直是這麽個水溫,怎麽侯府來的姑娘比王府的側妃還金貴?”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阿黎和凝霜聽得清清楚楚。

凝霜氣得麵色發白,卻不得不忍下來。

一來,她們初來睿王府人生地不熟。二來,煢蘭是側妃院裏撥過來的,若訓斥了就相當於打側妃的臉,平白給她們姑娘在王府樹敵。

可任由這些人奴大欺主麽?

她們姑娘好歹是襄陽侯府出來的人,如今來了睿王府不隻是世子妃的身份,一言一行也更代表著襄陽侯府的臉麵。

“姑娘,”她說:“不若回頭跟世子說一聲,將這婢女打發了吧。日子久了,她指不定要弄出是非來。”

阿黎怯怯低頭:“可我才來王府,不宜提這種事,還是等過些時日吧。”

凝霜望著她,心下無奈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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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是在第三天早上歸來的,確切地說是淩晨雞鳴之時。

他風塵仆仆,衣袍上還有些褶皺,也不知去做了什麽,整個人略顯疲憊。

不過一進門,他就讓人把院子裏伺候的婢女和婆子們都關了起來,然後才去書房梳洗。

阿黎醒來後得知容辭回來,心裏高興,忙問:“他何時來的?”

凝霜也高興:“寅時就回了,而且還命人準備了馬車和禮品,想必是特地趕來陪姑娘歸寧的。”

聽了這話,阿黎長長舒了口氣,她還真以為他忘了。

隨即又發現今日院子裏有些安靜,她奇怪:“王府的下人呢?怎麽就隻你們幾個?”

凝霜正在整理東西,聞言,她悄悄道:“姑娘,她們都被世子關起來了。”

“關起來了?為何?”

話才問出,外頭就來了個嬤嬤。她訕訕地走到廊下:“世子妃起了?老奴還以為來早了,沒想到正趕上。”

阿黎認出來這位嬤嬤是側妃身邊的人,她立馬起身相迎。

“杜嬤嬤怎麽來了?”

“側妃得知世子妃今日歸寧,便讓老奴來給姑娘添些禮。”她指著後頭的一箱子綾羅綢緞說:“雖說襄陽侯府不缺這些,可總歸是側妃的一點心意,還請世子妃莫嫌棄。”

阿黎有些懵,她跟側妃沒什麽交情。認真算起來,王妃才是她的婆母,歸寧的禮當由王妃籌備,與側妃是不相幹的。

而接下來嬤嬤的話讓阿黎更懵了。

杜嬤嬤說:“老奴這趟來,還有句側妃的話傳達。原本撥人過來服侍是一腔好意,也是想跟世子妃結個善緣。哪曾想那煢蘭不知好歹,在側妃那得了些寵就敢在世子妃麵前放肆。側妃說了,煢蘭既然送來了您這,以後就是您的婢女,無論是責罰還是發賣也由您說了算,不必顧忌側妃的麵子。”

說完這些,杜嬤嬤帶人離去。

阿黎不解:“這話是何意?”

凝霜道:“想必是來賠禮道歉的。”

她說:“世子一來就把院子裏的人關起來,煢蘭更是當眾被打板子發賣出府,側妃那邊估計是聽到了風聲。”

阿黎這才恍然,難怪院子裏變得安靜,原來如此。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怎麽知道煢蘭對她不敬?

“姑娘,這是世子的地盤,您又是他新娶的世子妃,怎麽會不知道呢?”凝霜說。

聞言,阿黎露出笑來。這兩天的酸楚和委屈,漸漸化成了甜蜜和歡喜。

“世子在何處?”她說:“想必還未用早膳,你去問問若是得空......”

話才說完,就見容辭的身影出現在院門處。

阿黎站在屋內,兩人隔著敞開的房門,隔著寬寬的庭院,對望。

晨曦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越發俊朗。

阿黎心想,這是她的夫君啊,長得真好看。

作者有話說:

上章說了,初初搞了很多預收,今天繼續宣傳一個《宮廷小萌香》,養崽團寵文,可可愛愛沒腦袋的香香呀。貼個文案如下:

阿香是個孤兒,五歲時被師父帶進皇宮成了個實習小宮女,主要負責在禦膳房幫糕點師傅捏麵團。

後宮殘酷,妃嬪們整日勾心鬥角,皇子們明麵和諧暗裏爭得你死我活,人人焦慮、陰暗、抑鬱。

直到他們遇到小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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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長得白皙圓潤,乖巧可愛還嘴甜。每日往各個宮裏送糕點,童言童趣萌死個人。

冷漠端莊的皇後看見憨態可掬的小狗糕點,罕見地露出笑來。

脾氣暴躁的淑妃自從吃了她做的糕點,每天都耐著性子等待。

陰鷙三皇子嫌棄地瞥了眼盤中形狀幼稚的糕點:“這是什麽鬼東西,居然敢往孤跟前送?”

吃了一塊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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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人們發現後宮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和睦了,禦膳房阿香胖乎乎的小身影忙活在各個宮中。

隨著她的到來,各宮殿的主子們總是笑得開懷。

皇後也不跟淑妃掐尖鬥強了,而皇子們居然坐一起品茶吃點心,還爭先恐後教阿香作畫。

等等......怎麽那位也來湊熱鬧了?

素來清冷狠厲、殺伐果斷、手握兵權的厲王也開始出入皇宮。

而且有一天,宮人們驚恐地看見厲王將小阿香托在臂彎上,帶她抓蝴蝶。

眾人:!!!

閱讀指南:

1、正文以團寵養崽為主,沒有感情戲。感情線在番外,長大後的阿香和厲王,年齡差十歲。

2、為什麽叫阿香?因為阿香是個愛美的崽崽,喜歡給自己戴一朵香香的花。